22 節目錄

拿喬

因為季星渠說天文望遠鏡他會帶來，喬樂譚便直接到北教的樓頂等他。

九點半差幾分的時候，季星渠帶着天文望遠鏡上來了。

二人相視一眼，季星渠把望遠鏡放到地上，開始組裝。

他低着眉睫，默然旋開主鏡筒，同時問: “等多久了”

“剛到。”喬樂譚說。

季星渠輕嗯一聲， “好。”

喬樂譚往季星渠那靠了些，專注地看他安裝望遠鏡，見他手裏拿着兩面鏡片，下意識開口問: “這個要怎麽安呀”

語畢，就見季星渠頃刻停了手上的動作。

他偏過頭，手裏的鏡片映襯出他投向喬樂譚的目光。

“想不想試試”他問。

喬樂譚躊躇了下，期期艾艾地開口: “我怕我把它磕壞了。”

那還得賠。

季星渠讀懂了她的渴望與猶豫，輕笑一聲，散漫道: “沒這麽脆弱，磕一下也不至于壞。”

說着，他便将手上的兩片鏡片往喬樂譚那遞去。先舉起其中一塊，視線對着喬樂譚，問: “看見這兒的三個黑點嗎”

喬樂譚跟着他的詢問，朝那面鏡片看去，最後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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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這兒的凸面——”季星渠又舉起另外一面鏡片。

這是個凸面鏡，一面平坦，一面突出。他将凸起的那面展示到喬樂譚面前。

月光随着鏡面傾斜的弧度發生波動，在二人間流轉。

“——對上黑點，安上去。”季星渠繼續說，模拟着安裝的動作，給喬樂譚演示。

他語速降慢了些，說完後，凝着喬樂譚，平聲道: “試試。”

說着，他把兩片鏡面往上遞了些，示意喬樂譚接過。

喬樂譚想了想，伸手接過。

她小心翼翼地翻看着鏡面，又有點隐隐的興奮。

雖然之前拍過幾次晝夜的天空，用過幾次望遠鏡，但都是別人裝好給她用的。這是她第一次組裝望遠鏡。

她照着季星渠的話，把凸面鏡的凸面和平面鏡有黑點的那面對在一起。

将兩塊鏡面合在一起後，喬樂譚擡頭，看向季星渠，有些謹慎地問: “是這樣嗎”

季星渠微颔首，表示她的步驟是對的。

喬樂譚這才敢将操作落到實處，把兩面鏡片合上: “好了”

說着，她略帶疑問地合為一體的兩片鏡面回遞給季星渠。

“嗯，好了。”季星渠接過鏡片，把鏡片放進鏡筒裏，倒了下，最後蓋緊鏡筒前端的黑圈，便組裝完成了。

組裝的過程不算複雜，但季星渠的姿态很熟稔輕松，仿佛就這樣那樣，散漫而随意地搞了兩下，就輕易裝好了一個望遠鏡。

喬樂譚不禁在心中感慨。

思忖兩秒，她将心中的話包裝了下，說出口: “我發現你還挺厲害的。”

季星渠揚眉看她。

那神情，帶點疑惑，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這麽說，但眉目間裏躍然的笑意有點嘚瑟，表明無論如何，贊同她的話。

喬樂譚: “感覺你什麽都會诶。”

她刻意拖長尾音，最後一個語氣詞落得很重，有些不清不明的意外。

“這不難學。”季星渠以為她在說組裝望遠鏡這事兒，利落地把望遠鏡架好，立在地上，然後看向喬樂譚。

夜色之下，白日裏倨傲張揚的臉龐被月色鍍上了一層柔和。

竟連聲音，在落地的霎時都似變得輕柔。

季星渠眉目疏朗，他眼裏含笑，說: “你不也學會了”

他站在天文望遠鏡前，目光伴着月光共同灑落。

季星渠的睫毛長而不密，鋪成淡淡的陰影，落到那雙似是多情的眼眸裏。他的眼偏狹，瞳仁像是漆黑的玻璃珠子，映着星點零落的光，照進喬樂譚的心裏。

喬樂譚眸光微動。

下一秒，她刻作自然地錯開眼，蓋過話中有點不穩的呼吸， “不止是這個。”

季星渠淡睨她一眼。

“你不是還會彈鋼琴嗎”說話時，喬樂譚刻意拔高了些音量，掩耳盜鈴一般。

仿佛這樣可以掩蓋住自己的心跳聲。

聞言，季星渠微滞。

而後問: “你聽誰說的”

“我看見你開學典禮彈鋼琴的視頻了。”喬樂譚回道。

說完，她看見季星渠扯了下嘴角。

頓時，喬樂譚反應過來，這位少爺，好像不太喜歡面對鏡頭。

于是她感到好奇: “你當初怎麽答應上去彈琴，不是不喜歡看鏡頭嗎”

最開始的時候，他們還因為這個生點嫌隙。

“沒辦法。”季星渠似是不想提，只情緒不明地吐了三個字。

霖江大學計算機系有一個“何班”，是由計算機科學家何端平創辦的。

入校後，季星渠拿了何班的邀請函，去報了這個班，通過了入學考試。

沒想到何端平雖然年紀挺大，但是心态年輕得很。調出學生的檔案，發現季星渠小學的時候獲過鋼琴的獎狀，樂了，說要将何班學生的風采發揚光大，大手一揮，在開學典禮上給季星渠加了個節目。

這讓季星渠能怎麽辦，只能上了。

喬樂譚看出他對這件事的抗拒，起了壞心思。

她故意将腦袋往季星渠面前探， “什麽時候彈給我聽呀。”

是個陳述句。

最後那個呀字說得挺做作生硬，但偏偏吧，這人就是讓你知道，她在故意裝嗔，你能拿她有什麽辦法。

望着那雙潋滟的眼，季星渠覺得自己的喉間有些癢。

空氣寂靜，但他腦子裏嗡嗡地響，有一種要破出的沖動，想直接和喬樂譚開口——

什麽關系啊，就開始提這種邀約。

讓我彈琴給你聽，總得是個女朋友先吧。

喬樂譚仰着脖子，看見季星渠收起剛才松垮的站姿，側過臉，看向她，開口: “吉他我也會點，你是不是也想聽。”

居然還會吉他。

喬樂譚在心裏腹诽，這位少爺真是把可以吸引女生的buff都點亮了。

也不知道有沒有在別的女生面前耍過。

但她面上不顯，依舊是一臉期待的模樣，乖巧點頭。

“還挺巧，我唱歌也不賴。”

季星渠又慢悠悠地補了句，肩闊腿長，疏懶淡定，眼底的意味愈演愈濃，像是要将人給擒住。

他繼續問，一字一頓，那話有點引/誘的意味: “這也得聽吧”

月光撞上晚風。

他們的視線碰在一起，碰杯相歡。

來了。

這位哥開始裝了。

喬樂譚心中如是說，嘴上依舊捧場: “這當然不能錯過啦。”

“行。”

季星渠點頭。

片刻，喬樂譚聽見一道聲音從頭頂落下: “我下次開演唱通知你。”

“唱歌，鋼琴，吉他，全都我一個人搞定。”

季星渠說這話時，态度挺認真，仿佛确有其事。

說完前一句，季星渠話鋒一轉。

他直勾勾地盯着喬樂譚，話語意有所指: “觀衆也就一個人。”

喬樂譚确認了。

季星渠是有點講冷笑話的天賦在身上的。居然還為了引出這個冷到爆的話題，鋪墊那麽久。

但是，他說“一個人”三個字的時候，雙目直盯着她，坦蕩又坦誠。

喬樂譚下意識地想應聲好。

喬樂譚鎮了呼吸，假裝敷衍，刻意潦草地哇了聲: “好榮幸，成為您唯一的觀衆。”

聽出喬樂譚話裏的不走心，季星渠不惱，反而眼裏的笑意漸濃。

他按着月亮懸挂的方位把天文望遠鏡擺好，俯身确認了下鏡頭裏的月相是否完整，然後示意喬樂譚過來看眼: “看看，這個位置可以嗎”

喬樂譚将眼睛貼近鏡頭。

就這麽無縫地換了話題。

季星渠擺望遠鏡的位置恰好，喬樂譚确認後就把相機貼準望遠鏡的鏡筒。

自然界的萬物時刻都在運轉，像車窗兩側疾馳略過的風景，一眼一物，變化迅速。

明明幾日前，她和季星渠來看的時候，這月亮還是近于圓滿，而今日都已要告別盈凸月的身份，明亮的部分已被黑夜給侵占了大片。

月亮圓了又缺，暗了又明，它始終是它。

變化的，是人間流逝的時間，和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

季星渠回到寝室的時候，順手把那個白色的頭盔擱桌上。

他今天特地帶了兩個頭盔出去，哪想喬樂譚在學媒有工作沒做完，不直接回家，便沒送成。

洗完澡出來，恰好看見侯奕正在打量他放桌上的頭盔。

見季星渠出來，侯奕随口問了句: “換頭盔了”

“沒。”季星渠走過去，把那個頭盔拿起，置在了書櫃上的一處空位。

侯奕看着季星渠放頭盔的動作，在腦海裏回憶，總覺得那處原本是堆着書的。

如今卻空出來了，倒像是給季星渠把書都收起來了，特意騰出位置給這個頭盔。

侯奕腦子裏冒出一個想法。他問: “你買給喬樂譚的”

季星渠不置可否。

這他媽。

侯奕服了。

季星渠之前那個自己的頭盔，有時候都直接搭在摩托車車背上，就放在戶外，下雨了也不記得要拿回寝室，任風吹雨淋。

而如今買了個新頭盔，還這麽寶貝，不僅記得帶回來，還在書櫃這麽顯眼的地方，裝模作樣地騰出個位置放頭盔。

侯奕語塞，驀地想到一個形容詞。

他開始懷疑，季星渠之前之所以會給人以似多情實無情的錯覺，其實只是因為他沒談過戀愛，而且又長着那樣一張天生渣男臉，極具迷惑性。

但有沒有一種可能。

他其實是個戀愛腦。

一想到此，侯奕就開始替季星渠擔憂。

他欲言又止地凝着季星渠，看見季星渠正看着眼前的手機，忽地，神情肅起。

他拿着手機，利落起身，往外走去。

這麽遲了，也不知道出去幹嘛。

侯奕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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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樂譚躲在客廳裏，緊緊地抓着手機，不敢吭聲。

她回家沒多久，才剛洗完澡換上睡衣，門口就傳來劇烈的敲門聲。

她害怕這種寂靜中爆出的驚響。

會帶着破碎的玻璃碴，在她腳邊濺起。

這個點，又是這麽猛烈的敲門聲。喬樂譚沒敢開門，關了屋內的燈，然後蹑手蹑腳地走到門口，透過貓眼，就見外面站着三個中年婦女，或坐在樓道上，或叉着腰站在門前。

皆是一副氣勢洶洶，來者不善的模樣。

“開門!”其中一人掐着嗓子大喊， “有事找。”

喬樂譚有些害怕，不敢應聲，想給安保處打電話，卻猛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號碼。

于是她發消息給季星渠: [小區安保處電話多少呀TvT]

[X:什麽事。]

哪怕是之前，季星渠也幾乎沒怎麽去過這個小區，別說安保處的電話了，他連自己鄰居有沒有住人都說不準。

但見喬樂譚問了，他轉頭去查電話。

同時，喬樂譚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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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星渠發了個“”。

喬樂譚等了一分鐘左右，就接收到了季星渠發來的電話號碼

喬樂譚打通了安保處的電話，他們說馬上過來。

挂了電話，喬樂譚再次踮着腳，輕聲走到門口，往外看，結果吓了一跳——

其中有一人站在門前，甚至把眼睛貼上貓眼，試圖往裏面窺探。

喬樂譚乍然收回腦袋，再不敢外面看。

幾分鐘後，先是傳來指紋鎖操作失敗的聲音，而後，原先消停了的門鈴聲再次響起。

喬樂譚抱着沙發上的枕頭，心驟得一縮，大氣都不敢發出。

心裏打着鼓，忽地，聽見門外有人聲傳來——

“喬樂譚，是我。”

是季星渠的聲音。

喬樂譚緊抱着抱枕的手終于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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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還會有一章，因為有點長所以不确定什麽時候寫完，不用等，明天來看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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