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節目錄
拿喬
從比賽會館回酒店的一路上,侯奕都很激動,在車上時就編輯了一條朋友圈慶祝奪冠。
回到房間後,他甚至都不急着休息,興奮而嘚瑟地欣賞着自己的朋友圈點贊和評論,還和季星渠時時轉播,變化多種語音語調,給季星渠分享他朋友圈下面的評論。
“侯哥太牛了!”
“恭喜恭喜!”
“太厲害啦!”
季星渠洗漱完出了衛生間,睨侯奕一眼,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閉嘴。”
見自己的傾情表演終于有了回應,侯奕展以詭異一笑,然後收起手機: “哦。”
他的狀态便改成自己捧着手機,一面刷牙洗臉一面看評論傻樂。等侯奕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發現室內的一片漆黑——
法國當地時下午兩點,房間內的遮光窗簾被緊緊合上。屋外陽光燦爛,屋內黑不溜秋。
侯奕微愣,對着季星渠床位的方向驚詫問道: “你這就開始休養生息了”
在美國丹佛比賽的時候,他們的時間安排也和這次相似。
但是,那一次,季星渠和他兩個人都平複不下來,奪冠的喜悅洗滌了48小時高度緊張的神經疲憊,兩個人窩在大廳裏打了快十個小時的steam,直到侯奕蹩腳的操作被季星渠罵成了篩子。
這次從場館回來的路上,侯奕都做好了一雪前恥的準備,沒想到這位少爺竟然一反常态地要睡了!
侯奕試圖叫醒季星渠: “少爺你真的睡得着嗎,這才……”
季星渠打斷了他的話,語氣有些許不耐: “安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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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奕噤了聲。
而後,他聽見季星渠慢條斯理地補了句: “我晚上有事。”
侯奕先是一怔,季星渠居然還和他解釋了句。他問: “你要背着我去幹嘛”
下一秒,侯奕聽見了季星渠的回答。
季星渠拖着腔子,悠悠道: “和喬樂譚出去。”
侯奕: “……”
他總算後知後覺地品味出,季星渠上一句話裏那刻意的欲蓋彌彰,就是在誘導他主動詢問他晚上要去幹嘛。
這樣,這位少爺才能順理成章地炫耀,他要和喬樂譚出去玩。
侯奕哦了聲。
是他自取其辱了。
-
因為心中一直惦記着事兒,所以喬樂譚睡得不沉入。在閉眼六小時後,她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又在床上躺了許久,聽到陳蘊藻起身的聲音後,才睜開眼,跳下床,半跪在行李箱旁挑衣服。
來法國之前,喬樂譚就隐隐有預感,她會有一段和季星渠單獨相處的時光,所以她往自己的行李箱裏塞了兩條裙子。
換好衣服後,喬樂譚坐在梳妝鏡前,開始化妝。
陳蘊藻起床後先是下了一趟樓買面包。等他回來,看見端坐在梳妝鏡前認真化妝的喬樂譚,問了句: “晚上要出去”
喬樂譚嗯了聲,然後避重就輕地回答: “出去逛逛。”
卻沒想到,話音剛落,喬樂譚便聽見陳蘊藻說: “我看到季星渠在樓下等你。”
描眉的動作頓住。喬樂譚立即偏過頭去看陳蘊藻,熱度同時從脖頸蔓延到她的臉頰,所幸粉底遮住了她通紅的臉頰。
而陳蘊藻卻像是不覺她剛才說了什麽不得的秘密一樣,只慢悠悠地撕開手裏的面包袋子,啃了一口後才回以喬樂譚目光,一副“拜托我又不是傻子”的神情: “你們倆那眉來眼去的,我早就發現了。”
說完,她在咽下口中的面包後,還不緊不慢地補了句: “慢慢化,讓他多等一會兒。”
-
接下來的時間裏,喬樂譚都是靠着肌肉記憶化妝。
她的腦子都被陳蘊藻說的話占據,并且在不斷地複盤着自己和季星渠在研究中心的互動——
喬樂譚不解,他們有眉來眼去嗎
以及,如果陳蘊藻看出來的話,是不是代表了一種可能,還有其他人也看出來了
如是想着,喬樂譚的心底生起了一種微妙的尴尬。
直到下了樓,她站在電梯出口,遙遙望見季星渠坐在大廳的沙發上,長腿交疊,那坐姿,好不惬意的模樣。
喬樂譚沒急着上前走,而是把自己的身子往電梯口那收了收,盡量隐藏自己,避免季星渠看見她。
同時,她拿出手機,給季星渠發微信: [你到酒店外面等我。]
發完後,喬樂譚偷偷往外瞄了眼,從季星渠的背影判斷出他此時應該是低下了頭查看信息。
[X:]
一個标點符號赫然出現在他們的聊天界面,喬樂譚看見了,但是沒回複。
就假裝自己現在在電梯裏,沒信號好了。
如是想着,喬樂譚微抿着唇,屏住呼吸,又悄悄探出腦袋,看一眼,又在瞬間像被打了的地鼠一樣猛然收回了自己的頭——
她看見季星渠起身,卻突然像是有所感應一般,回頭,往她所在的這個方向看了眼。
應該沒看見吧她身手這麽敏捷。
喬樂譚正心有餘悸地想着,掌心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X:別躲了,看見你了。]
[X:我去外面躲你。]
[X:哦,打錯了,等你。]
喬樂譚: “……”
她再伸出腦袋,果然,就瞧見季星渠已經背對着這個方向往外走去了。
同時,喬樂譚張望了一下,确認這個大廳內沒有她認識的人了,才敢去酒店門口和季星渠彙合。
季星渠就站在大門口靠右的地方等她。
喬樂譚走到他旁邊,招了招手,然後說: “我們怎麽過去”
她主動提問,為的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揭過剛剛那件事。卻沒想,季星渠不回答,而是看着她,眼裏浮着意欲不明的哂意: “你覺不覺得我們剛才像什麽。”
其實,喬樂譚早就想清了,在陳蘊藻說了那話後,她心中那奇怪的情感從何而來——
她以一個很不恰當的比喻形容。
那就是,像她和季星渠偷情,然後被發現了。
所以,聽見季星渠的問話,這個答案懸在喬樂譚喉間,她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都在突突地跳。
她咽下那個答案,裝傻充愣: “像什麽”
季星渠斜睨她一眼,一字一頓緩慢道: “地下黨接頭。”
喬樂譚驀地松了口氣。
她聽出季星渠話裏暗暗的諷刺意味,怕他想多生氣,便解釋說: “我是怕被他們看到。”
聞言,季星渠沒吭聲。他垂眸,長久地看了喬樂譚一眼。而後,微挑眉峰,似笑非笑地問道: “看到了又怎麽樣”
喬樂譚: “就……”解釋不清楚。
可未說出口的話就那樣卡在了她的喉嚨裏——她對上季星渠笑意漸明的眼睛,知道他是在明知故問。
真正清白的關系怎麽需要解釋。
除非她心裏有其他念頭。
見喬樂譚不說話了,季星渠的唇邊挂着似有若無的笑,閑閑問道: “我們不是朋友嗎。”
“朋友間,出去走個路吃個飯怎麽了。”他的語調悠長,還在“朋友”二字時,特意咬重。
說罷,季星渠向後仰了仰,偏頭看喬樂譚,稍彎了眼,一臉無辜單純的模樣,故意問她: “是吧”
“……”
喬樂譚在心裏呵呵一聲,不想再和他貧嘴,簡單粗暴地返回到上一個問題: “所以我們怎麽過去”
季星渠這人向來見好就收,便也沒再逗喬樂譚,正了身子。
他微擡下巴,朝不遠處點了點: “打車去。”
喬樂譚這才注意到,酒店的對面停了一排出租車。
現在是晚上十點多,法國的街頭燈火如幢,車燈閃爍。季星渠原是走在她半拳後的距離,到了車隊內,才上前,對着一扇打開的車窗詢問。
喬樂譚曾在許多影片裏看過法國街頭的景色。林立的歐洲建築,車水馬龍的街道,拐角處敞着玻璃門的小店。
但這些終歸是在影片裏。
在高三的時候,她計劃高考完,帶着嶄新明媚的好心情來法國游玩一趟——可最後,好心情落了空,法國游便也泡湯。
這是她第一次踏上歐洲的土地。巴黎這座城市,于她而言,太陌生。身邊人來人往,是膚色不同的面龐,操着她聽不懂的口音與語言。
但所幸,至少,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陌生的。
-
季星渠和司機溝通好地點和價格後,就和喬樂譚坐上了車,沒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下了車,等季星渠付錢的間隙,喬樂譚趁機往旁邊看了眼——
她的左側,一座橋橫跨河面,其下是靜靜流淌的塞納河。而從這岸遠眺,竟然還能看見埃菲爾鐵塔。
街道兩側燈光點點,和天上的星光一起落進夜晚的陷阱,無知無覺地墜落至水底。世界的倒影在塞納河河面晃動,成了印象派油畫,朦胧而夢幻。
出門的時候,喬樂譚還特意帶上了相機。此時,見到此種景觀,她舉起相機,記錄下了此刻的美好。
季星渠看見喬樂譚在拍照,便沒打擾她。等喬樂譚放下手中的相機後,他才緩緩開口: “這是耶拿橋。”
耶拿橋是塞納河畔上的一座橋,連接着兩岸的埃菲爾鐵塔和夏悠宮。
說完,季星渠走到喬樂譚身邊,像是不經意一問: “上去走走”
喬樂譚沒猶豫,點了頭。
二人一起往耶拿橋上走去。橋上,有一處地方被無數游人圍起。喬樂譚踮起腳,看見一位女生,手握着大串紅氣球,坐在欄面上,她的前面是一位舉着相機的法國小哥。
“啊,那個!”喬樂譚有些興奮地指了指那串紅氣球,對季星渠說, “我之前在網上看過,耶拿橋旅游必拍的照片。”
季星渠朝她手指的方向遠眺一眼,就淡淡地收回目光,垂眸凝着喬樂譚: “你想拍嗎”
喬樂譚趕忙搖頭: “十歐一張照片呢。”說完,她又覺得自己這個說法顯得太小氣了,又補充了句: “我覺得我拍的可能都比他好看。”
語畢,她聽見自己的頭頂落下一聲輕笑,緊接着,是季星渠有些揶揄的聲音: “我們喬導就是厲害,又會寫劇本,又會拍照片。”
或是沒休息好,季星渠的嗓音有些沙啞,有點慵懶倦漫,卻和這夜色一般蠱人。
喬樂譚點點頭,應下他的話: “當然厲害。”
說罷,她便徑直走近附近的一處橋沿,貼上牆壁。
今日是晴天。
在耶拿橋之下是波光粼粼的水面,在它之下,是無數星鬥。這夜空像是稀釋了的藍色墨水,看起來薄而輕盈,星星在其間誕生。
喬樂譚的眼眸,與這星辰一同閃爍。她踩住橋上的一處借力點,将身子墊高了些,稍稍往外仰,去感受河面上濕潤的氣流。
兩秒後,她感到一道陰影落在她的身邊,他的體溫一齊貼近——
季星渠也蹬住腳下的橫欄。他的身形高立,和她一起,并肩站在橋檐上。
只一眼,喬樂譚便收回目光。
二人誰也沒有說話,就這麽靜靜地看着眼前的景色。
燈火縱橫,船只泛舟搖曳,行過水面,蕩起漣漪。
在一片寂靜中,喬樂譚忽然覺得,自己的內心很平靜。
她仰着頭,眺望遠方,緩緩開口: “季星渠,雖然下午說過了,但還是再恭喜你一遍。”
“之前看你們在研究中心,只知道你們辛苦,我那時候也沒什麽其他的想法。”
喬樂譚一字一頓。
只有這樣真誠的份量,才能适配這樣的時光。
“但是這兩天,看着你們比賽,親眼見證你們走上領獎臺,我是在這48小時,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是和你們完全共情的。”
晚風拂過,帶着河面的涼意,也帶着流水的柔情。
季星渠側目。
他的眼中,喬樂譚的嘴邊挂着恬淡的笑意。她的五官明豔,但此時的目光無限溫柔,安靜地投向無垠的水面;她的眼中,是一片寂靜,也是一片平和。
自從上次靈石山那晚,季星渠便無比清晰地明白,喬樂譚平日有多鬧騰,內心就有多細膩。
她敏感,她多思,可是真誠,或不堅定,有點膽小,需要呵護。
但這樣的她,多麽難得而珍貴。
濃郁的夜色中,季星渠淡淡開口: “喬樂譚。”
喬樂譚啊了聲,但也還是沒有偏過目光。
“你知道我在領獎臺上,特別想做的一件事情是什麽嗎”
喬樂譚終于側過臉看他: “是什麽”
同時,當地的時鐘指向了23點。
高高屹立在河岸對面的埃菲爾鐵塔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亮起燈光,像是燃起的火炬,它的光熱都落在了少年的側臉上,襯得他五官深邃,落拓不羁。
季星渠無畏地直着上身,在半空中很大膽地張開手臂,學着《泰坦尼克號》中主人公的模樣,大聲喊道: “I'm the king of the world!”
他的聲音敲碎了這暗湧的空氣,像是一塊石子投入到無聲的夜風之中,風雪歸于寂靜,但氣息不曾停息。
這樣痛快喊完後,季星渠偏過臉看喬樂譚,他的唇邊挂着不成調的笑,在濃郁的夜色之下竟顯得有些痞氣。
他說: “就這個。”
一秒,兩秒。
喬樂譚忽地,彎起嘴角,像是在季星渠: “你好中二啊。”
但其實只是在用這話掩飾自己不平靜的內心。
聞言,季星渠眼底的笑意愈濃。他沒否認,稍側過身子,忽地反手握住橋沿,使自己的視野可以将喬樂譚完全容納。
季星渠話裏笑意漫然: “喬導還真是半點面子不給我。”
卻沒想,這句話剛落下。
身旁的喬樂譚卻突然放開了攙着橋壁的手——
季星渠下意識地要去伸手扶住喬樂譚,但又立刻反應過來喬樂譚要做什麽,便把懸在空中的手收了回去。
喬樂譚也同他剛才一般,對着夜色水面高呼: “I'm the king of the world!”
其實她并沒有完全放開,聲音帶着點顫意。但如是喊完後,喬樂譚還有些謹慎地朝空中揮了兩下手臂,然後望向季星渠,說: “你學的不标準, Jack喊完那句話之後,手還要這樣錘兩下。”
季星渠看着她得意洋洋的小表情,稍揚眉,評價: “你也挺中二的。”
于是喬樂譚故意更中二地來了句: “這不是中二,這是我對這世界的宣言。”
卻沒想到,季星渠在下一秒,目光幽深地凝着她,問: “什麽宣言”
他的手臂攙着橋壁,使自己的身體不至于落下去。但季星渠卻毫不費力的模樣,看着喬樂譚的目光沒有半分波動,平穩又炙熱。
喬樂譚特意避開了季星渠的目光。
半響,她慢騰騰地開口,說: “做不了king of the world,至少得做個king of movies吧。”
季星渠靜視着喬樂譚。
忽地,又聽見喬樂譚繞回了上面的話: “你知道為什麽你們站上領獎臺的那刻,我就可以共情嗎。”
季星渠沒說話,但眼睛一直緊緊盯着喬樂譚。
告訴她,他在等她講。
“季星渠,你知道嗎,我這個人很多變的,從小到大換了無數個夢想——小時候,我想當幼兒園園長,後來我想當科學家,三年級的時候看TVB警匪片,還想去當警察。”
“但是每個夢想都不長久,就是三分鐘熱度。”
“直到我發現,我喜歡電影,我才知道,在此之前的夢想都不能被稱之為夢想,只能算是幻想。”
“我覺得我應該算是體驗派吧,所以有時候,會為人生不能去體驗多種職業而遺憾。”
“但更多的時候,我是在想,倘若我不能做出自己心目中的好電影,我才會更遺憾。這就是我奮鬥的目标。”
說到此,喬樂譚的聲音一頓。她深吸一口氣後,才接着把剩下的話語一口氣說出口: “在你們最後十個小時,程序出問題的那個時候,我很害怕,卻又很無力,因為我的情感于你們而言不會有任何幫助。而我面對現在的電影大環境,就是這個感受。”
“可幸好你們沒服輸。就像你們會慢慢爬上超算的頂峰一樣,我以後也會爬上電影的頂峰——雖然這麽說很吹牛,但是只有敢往一百分想,才能做到七十分,所以我就要小小地吹個牛。”
因為現在的氣氛太深沉,所以說到最後,喬樂譚還刻意開了個玩笑,去調節這氛圍。
可是,她一直知道,落在她臉上的那道目光,一直深沉。
季星渠輕喚她的名字: “喬樂譚。”
“我這人,數理化很厲害,但文科細胞差點。”季星渠說着自己文科差,還不忘自誇,語氣依舊是拽的。
“我高中的語文老師為了幫我應付考試,給我印了很多那種名人名言,讓我在作文裏用上。”
說到這,季星渠忽地笑了下: “但我連背都背不下來,怎麽用的起來。”
“但是吧,有句話給我留了印象。”
“史鐵生的”季星渠回憶了一下,然後說: “用不屈的意志,打破命定的局限……”
“命定的局限盡可永在,不屈的挑戰卻不可須臾或缺。”文科生優秀代表喬樂譚及時糾正季星渠的話。
季星渠沒在意: “反正就這個意思。”
“我的想法就和這句話一樣。”
“有些局限生來存在,但沒有局限生來永恒。”說話時,季星渠又将身子的朝向改為和喬樂譚一致。
夜色鍍得他面龐堅毅,少年的眼神永遠明朗,熱烈,自信張揚,無懼無畏。
季星渠藐視遠方,眉宇飛揚,整個世界都映在他的眼中。他一字一頓,有着無盡的現實,也有着不可一世的狂妄: “比起害怕不可改變的結局,我更相信自己的力量。”
說罷,他眼中的光圈,多了一個喬樂譚的身影。
季星渠: “同理,我也相信你。”
遠洋的風吹不度這片地盤。
可少年的心,從不畏懼任何關隘。
“所以。”到此,季星渠語調終于松弛下來,又挂上了那副散漫的語調: “我也提前恭喜我們喬大導演。”
片刻後。
喬樂譚對上了季星渠的目光: “一定。”
-
每到整點,埃菲爾鐵塔就會短暫地亮燈五分鐘。
五分鐘一到,鐵塔的燈光熄滅。
可鐵塔依舊是鐵塔。
多少年來,高站不倒,它見證了多少歲月,見證了多少誓言,見證了多少有情人,分分合合,又相聚回首。
鐵塔歸于黑暗之後,二人商量着走下了耶拿橋。
走了幾步,喬樂譚忽地擡頭,對季星渠說: “我剛剛想到一個很巧的事情。”
“我們一起看過的兩部電影,都是法國的。”
季星渠懶洋洋地啊了聲, “這麽說,我也想到一件。”
“算上今天——”
“喬樂譚。”
喬樂譚側目看他。
季星渠的眼睛就這樣撞入她的眼裏。
“太陽,月亮,星星,我們都一起看過了。”
說罷,季星渠便斂了聲,臉上挂着淺淡的笑意,卻在眉眼與發色的襯托之下,透出了他有些傲然的意氣。
喬樂譚靜了瞬,然後故意怪道: “要是上周的天文學導論你在,我們早就點亮這項成就了。”
季星渠輕笑了聲,認下這口鍋: “我的。”
而又在下一秒,他慢慢補了句: “不過現在也不晚。”
喬樂譚眸光微動。
她輕喚了聲: “季星渠,我可以幫你拍張照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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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邁下臺階的那一刻,季星渠把喬樂譚叫住。他用下巴點點紅氣球那邊: “去拍張。”
“你給我拍了張,自己也得帶一張走吧。”
到了那邊,二人等了會兒,等前面的游人拍完後,喬樂譚學着前幾位拍照的女生的樣子,牽過那串紅氣球,坐上橋沿。
因為是流水線生意,所以那位法國小哥拍的速度很快,再等了幾分鐘,就直接出成片了——
喬樂譚這才發現,季星渠買了兩張。
“幹嘛”喬樂譚拿過照片,睨季星渠一眼, “你不會想珍藏一張吧”
季星渠眉目舒展,應得坦蕩: “不然呢。”
他們之間,不知從何起,已經不再避開這種話題。
任由深埋于地面的種子生長,畢竟此時,它還沒破土,再怎麽嚣張,也還不會露出具體的形态。
說罷,季星渠用視線指了指喬樂譚手上的兩張照片: “你選一張你喜歡的,另外一張給我——你簽個名再給我也行。”
喬樂譚笑了聲: “你有病。”
季星渠神情疏懶,悠悠道: “未來名導就在我身邊,這不得提前要個簽名”
喬樂譚沒想到,季星渠在這時,換了另一種方式,又一次回應了她在江邊的話。她攥緊了手中的照片,然後說: “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給你簽一張。”
季星渠微挑眉,配合道: “謝謝喬導。”
二人拾級而下,沿着河岸走了一段路,等路的盡頭出現了一家小酒館時,喬樂譚察覺到身邊的人頓住腳步。
季星渠看她,神情未動,漠然吐出兩個字: “我餓。”
他頂着那張黑道少爺的臉,說出這個字,着實有點違和的好笑。
但也莫名有點可愛。
恰好,喬樂譚也沒吃晚飯——那一頓直接在睡夢中度過了。
二人便走進了這家酒館,卻沒點酒,而是選了菜單上沒幾樣的飽腹的食物。
這是個露天的小酒館。擺在外面的桌椅,被油漆噴上了不同的顏色。
走在這排桌椅前,季星渠止了步子,對喬樂譚說: “挑個色。”
喬樂譚對顏色沒有偏執的喜好,想到Re隊服是紫色的,便随手指了個淡紫色的桌子。
露天的平臺上,有一個小型樂隊在演出。他們唱的歌,喬樂譚聽不懂,但她喜歡這樣的氛圍。
服務生先給他們端來了他們點的果汁,然後說了些什麽。
喬樂譚聽不懂他說的什麽,卻看見坐在對面的季星渠神态慵懶地說着“OK”。
待服務生走後,喬樂譚問季星渠: “你聽得懂法語”
季星渠一副“我确實很牛但也不是無所不能”的模樣: “倒也還沒厲害到這個地步。”
反正不管對方說什麽,回答OK就對了。
再幾分鐘,季星渠淡淡起身,說他去打個電話。
喬樂譚哦了聲。
她坐在座位上,百無聊賴地玩了幾分鐘手機。
忽地,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帶着麥克風的磁性,摩挲着她的耳膜——
“喂,喂。”
“麥克風測試, 3, 2, 1——OK。”
喬樂譚擡頭望去。
舞臺之上,樂隊的樂手都坐在了一旁,而站在聚光燈下的人,換成了季星渠。
這家店裏的其他人都被他的聲音吸引來,最後又釘在了季星渠那過分優秀的華人臉龐上。再定睛一看,這位歌手的視線全然落在了一位美麗的女生上,因此,哪怕他們聽不懂季星渠在說什麽,也都開始鼓掌起哄。
周身喧嘩,可季星渠全都無視。他只看着喬樂譚,一直看着喬樂譚。
注意到喬樂譚投過來的視線,季星渠遙遙對她笑了下: “之前說過了,開演唱會會通知你。”
他的面龐英俊得過分,站在燈光下,仿佛站在世界中心。
“所以就是今天。”
語畢,季星渠把手從麥克風上拿下。喬樂譚這才注意到,他的大腿上放了把吉他。
之後,一位樂手配合地開始打響指。季星渠垂落眼睫,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的吉他上。
吉他弦被撥動,輕快的律動緩緩流出,以跳躍的姿态。
等漸漸适應了這把吉他的手感後,季星渠重新擡頭,不帶遮掩地,将目光盡數投射過來。
喬樂譚對上他的眼,只覺得自己的心髒在和這音符一齊跳躍。
剎那間,她覺得置身于世界這個巨大的萬花筒之中,此刻卻無意鑽進了愛麗絲夢境,她應是在夢游,才會在光怪陸離的景色裏看到那樣張揚的色彩。
喬樂譚面上不顯,放在桌下的手卻緩緩移上了桌面,摁亮了手機。她沒聽過這旋律,借助餘光操作手機,用聽歌軟件來識別。
識別結果彈了出來。
是陶喆的《普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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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I'm the king of the world的細節,可以參照29章末的細節:
喬喬在獲得藝考狀元後的訪談裏說了,知道成績的那一刻,她特別想高喊“I'm the king of the wor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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