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節目錄
拿喬
第二天早上,喬樂譚去酒店的自助餐廳取早餐。她給自己倒牛奶的時候,一道聲音兀地從身側傳來: “不多睡會兒”
喬樂譚側身望了眼,便看見季星渠不知何時站在她的身邊,像是在挑喝什麽飲料,目光淡淡落在不同的杯子上,沒看她。
喬樂譚收回目光,一邊往牛奶裏加燕麥,一邊嗯了聲。
從遠處看來,二人間隔得不算遠,但是靠得不近。身子往不同的方向傾,甚至沒有一個眼神是落在食物之外的。
就像是兩個各自取食物的旅人。除非湊近他們,根本沒人能看出他倆是在講話。
最後,季星渠終于從一堆飲料中挑定了一杯美式,端在手上。
從旁人的角度來看,就像是一個眼高于頂的帥哥這才突然發現身邊站着一個認識得人,垂眸,淡漠啓唇,和認識的人說了什麽。
季星渠睨着喬樂譚杯中的牛奶,問: “下午有時間嗎”
喬樂譚搖搖頭: “我和別人約好了。”
季星渠微頓,然後颔首: “行。”
早在昨天,喬樂譚,尤甜,陳蘊藻就約好了一起去逛盧浮宮。
明明還未到旅游旺季,但是盧浮宮內游人還是很多。入場便花了一個多小時排隊,又用了整整一個下午才走馬觀花地逛完。等她們趕到慶功宴的場地時,其他人都到位了。
大家給她們留了三個空位。尤甜正在研究着自己坐哪個好,陳蘊藻便先落座,然後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自然地招呼尤甜: “你坐我旁邊。”
剛剛還在挑選合适的座位的尤甜立刻被帶偏了,沒多想,就坐到了陳蘊藻身邊。喬樂譚便沒了選擇,只能坐剩下的那個——
剛坐下,擡眸,便能看見位置對面那頂奪目的銀發,微低着,那雙眼睛盯着手機屏幕,過了很久,才像是注意到她們這邊換座位的動靜一樣,漫不經心地掀起眼皮睨一眼,和喬樂譚的視線便在半空中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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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一秒,二人又默契地挪開目光。
說是慶功宴,但國外少有國內那樣的包廂。江平也只是在餐廳大堂裏并起了三張桌子而已。
但不過,慶功宴慶功宴,慶功的氛圍在便夠了。
江平這人,雖然比他們大了幾歲,還是領隊,但現在在酒桌上,卻像是比誰都要意氣上頭。侯奕随便慫恿了幾句,他就自行灌了好幾杯酒,喝得雙頰通紅。
大家看着他,皆哈哈大笑起來。
“平哥,沒看出來你還挺能喝啊!”侯奕是飯桌間炒氛圍第一名。但是這裏終歸還是大廳,不遠處便坐着其他吃飯的人,他也不敢太過分,不然,他得當場跳起來,和江平劃拳,誰輸誰喝。
“你是看不起誰呢。”江平笑着乜他一眼,然後把話頭抛給了俞微言: “你問問他,認識十幾年,我什麽時候喝酒輸過。只是平時在你們面前收着罷了!畢竟得做好榜樣!”
俞微言笑了下,算作是應了江平的前半句。
侯奕捧哏: “好榜樣好榜樣!”
“侯奕,整個實驗室平時就你話最多。”江平喝得有些醉了,什麽話都往外蹦: “我聽說你賽前分手了是吧”
侯奕: “……”
這破事兒都過多久了,怎麽又被拎出來說!
聞言,其他人都不客氣地笑起來。
“我還擔心會影響你狀态呢,但幸好你小子,關鍵時候還算靠譜。”說完,江平又道。
侯奕: “那必須的。”
江平語重心長的: “要我說,你這種态度才是正确的。愛情沒了可以再有,但上升的機遇一旦錯過,就再也沒有了。”
說完,江平側了側頭,一眼便看見了吃飯态度不端正的季星渠,便點名: “對吧,季星渠”
季星渠: “”
他壓根沒聽見江平剛剛說了什麽。
光顧着看喬樂譚吃東西了。
但是,如此一來,便讓一旁的曹钰想到了什麽。她開口: “說起來,我之前刷到了我們學校同學的一個視頻。她應該是和小季小候一起參加了什麽觀影會,然後有個主持人提問環節,我們隊這兩個幸運選手都被抽起來了……”
“啊對對對!”尤甜應和道, “我也看到過!”
一時間,桌上的人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問是什麽采訪,讓她倆印象這麽深刻。
尤甜很想分享,但她和季星渠不熟,不方便由她來說。
曹钰也只是淡笑着看着季星渠和侯奕,也不提。
而當事人之一的侯奕看了眼季星渠,又看到了他正對面的喬樂譚,靈光一現——
這簡直是天時地利人和的幫少爺做媒的好時機啊!
于是侯奕興沖沖地舉起手: “我來告訴你們!”
季星渠掀了掀眼皮,冷淡地斜睨侯奕。
而侯奕無視他的威脅,用餘光确認了喬樂譚的視線注意過來後,開口: “主持人問要不要幫我們的母胎solo季星渠當場說個媒……”
侯奕說到這的時候,喬樂譚聽見身邊的尤甜“我靠”了聲,不自禁地評價道: “人不可貌相的反向使用,天生渣男臉大帥哥居然連初戀都沒交出去。”
而坐在她左右兩邊的喬樂譚和陳蘊藻都沒有理她。
那邊,侯奕還在生動地還原場景,學到季星渠那句“遇上喜歡的,我自己會追”,還給自己加戲,撩了下自己短短的頭發。
“我靠,好裝好拽好帥。”尤甜繼續點評。
她身邊兩個人依舊紋絲不動。
聽侯奕表演完,江平大笑起來, “不得了不得了。”
說真的,第一次見到季星渠的時候,江平都有些許震驚——畢竟按季星渠這外貌條件,他出現在校園媒體中心的形象視覺部會更合理一些。
但接觸下來,他漸漸認定,也慶幸,還好少爺沒去形象視覺部,而是來了他們的超算世界。
他天生屬于這裏。
他很喜歡季星渠這個師弟,但奈何這位師弟過于拽了,會讓江平在偶爾生出一些惡趣味,想去挫挫季星渠的威風。
如今總算是給他逮着了這麽個機會。
江平開始帶節奏: “我們少爺這麽說,別是已經有目标了吧”
此話一出,大家八卦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季星渠身上。
只有算作知情人士的陳蘊藻,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喬樂譚,便看見喬樂譚也像是其他八卦群衆一樣,把目光彙聚在季星渠身上——
喬樂譚的想法很簡單。此時,這張飯桌上,沒看向季星渠的人,心中才有鬼!所以,她很随大流地盯着季星渠,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江平他只是随口開個玩笑。
卻沒想到,竟然真的聽到了季星渠的回答: “嗯。”
侯奕樂了,陳蘊藻意會了,尤甜和其他吃瓜群衆一起興奮了,江平驚愕了,而季星渠,卻依舊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他像是随意地朝飯桌上的其他位置看了幾眼,卻在落到某個具體的方向的時候,多停了一秒視線。
在他的正對面,喬樂譚端坐在位置上。尤甜嘴巴長得老大,停留在“我靠”的口型上,很激動地在桌底下拍着喬樂譚的手。
有些細節,只有局內人才能身臨,譬如刻意滞留的那一寸目光,撓得喬樂譚心火燎原。緊張混着甜蜜,充斥着她的心田。
就像是沒有人知道季星渠的意有所指一般。
也沒有人知道他們一起去過塞納河畔,在耶拿橋上暢談理想,又在河邊的小酒館裏将暧昧放縱;沒有人知道日月星辰他們都共同享有,在日出之時,将綿長又輕柔的親吻印入到永恒不變的月色裏。
而此時,他是八卦的中心,她是八卦背後的人物,卻要欲蓋彌彰地裝作毫不知情,和其他局外人一起,以興奮單純的目光打量着季星渠。
“什麽進度了”江平早就把挫季星渠威風的念頭抛到一邊,完全化身為關心小輩情感狀态的長輩,眼神殷切地望着季星渠。
反正已經在喬樂譚面前表了态,季星渠怕再說,喬樂譚得害羞了,裝不下去了。于是,他緩緩開口,試圖換話題: “慶功宴聊這個做什麽。”
“這得聊,萬一就雙喜臨門,喜上加喜了。”章子寒一反常态地跟着揶揄季星渠。
見逃不過這個話,季星渠靜了三秒,然後心說了個行,幹脆道: “在追。”
霎時間, “喔唷喔唷”的起哄聲響起。
喬樂譚終于裝不下去了,垂下腦袋,假裝自己的注意力被桌上的食物給吸引。
侯奕很有眼力見地遞上話茬兒: “我們季少爺出馬,還得要追”
江平也說: “看來你追的這個女生,眼光挺高啊。”
俞微言補道: “說明這個女生她本身也優秀。”
季星渠很松弛地靠着椅背,此時,往他的對面慢悠悠地投了個眼神——
只是,他的目光就是正對面地望過去,不會給人以刻意感,所以,其他人都沒有懷疑,他居然是故意往那邊望的。
看見某人像是做了壞事,掩耳盜鈴地埋下頭吃甜品,季星渠勾了勾唇角,語氣輕慢道: “是很優秀。”
-
“你和季星渠還沒有在一起”
回到酒店房間,陳蘊藻問喬樂譚。
喬樂譚臉微熱: “沒。”
哪想陳蘊藻根本不避諱: “在暧昧”
喬樂譚的臉更熱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句: “……算是吧。”
好在陳蘊藻就是随口一問,她對這些八卦并沒有深挖的興趣,立刻就去洗澡了。
趁着陳蘊藻洗澡的間隙,喬樂譚打開電腦。她想把昨天在塞納河拍的照片導出來。
昨晚,她征求季星渠的意見的時候,是在詢問,其實也有一點點恃寵而驕的成分在——她知道季星渠不會拒絕。
畢竟他不是喜歡她嘛。
喬樂譚讓季星渠像剛才那樣,站在橋上,睥睨粼粼的水面。
這夜夜太溫柔,闌珊的燈火裏,少年優越出衆的側臉像是在發光。似乎怎麽拍都無法還原現場的景象,可喬樂譚依舊想以最美好的方式留存紀念,所以調了很久的角度。
就在她摁下快門的前一秒,站得極度不自然的季星渠以為拍好了,如釋重負地轉過身,神情疏朗,語氣狂狷: “我脖子都僵了。”
咔擦。
最後的光影便定格在了他回眸的這一刻。
就像是他們初初遇見那次,他也是無意躍進她的鏡頭。
-
将照片保存在電腦桌面後,喬樂譚順便點開電腦微信,回了幾條消息。
突然發現一條系統通知——
喬樂譚在藝考的階段裏,申了個個人公衆號以記錄自己的碎碎念,公衆號裏的推文都是開放的,所以閱讀量也挺可觀。只是她在高考後就很少更新了。
這個公衆號和她的私人號相關聯,有什麽新點贊,新關注,都會推送到她的電腦微信上。
而此時,微信推送告訴她,她那沉寂已久的公衆號在近半個月,多了一個新關注,與幾十個新點贊,新留言。
登上公衆號的後臺,點開新關注裏的那個“1”,入目的,赫然是那個藍白紅基調的炫酷頭像。
就在這個瞬間,近日的許多細節一齊湧上喬樂譚的腦海,串聯在一起,展開了一卷逐漸清晰的地圖。
半分鐘後,她放下電腦,腦子一熱地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點開微信大群裏的房間分配信息,按着上面的號碼找到了季星渠的房間。
喬樂譚先是按了門鈴,但等了會兒,沒有人給她開門。
于是,她又摁了下門鈴,然後用手指叩了兩下門。
終于,幾秒後,門終于被拉開。
與之一起的,是季星渠很不耐的聲音: “你他媽——”
話卡在一半。
四目相對。
季星渠愣住了。
他沒想到,敲門的會是喬樂譚。他以為是侯奕又沒帶飯卡。
喬樂譚也愣住了。
她沒想到,季星渠居然沒穿衣服就出來開門。
不對,只是沒穿上身。
應該是剛洗完澡,季星渠的頭發是濕漉的,發梢帶着搖搖欲墜的水滴,随着他怔住的動作,落了下來,墜至他的胸膛,慢慢往下滑,直至季星渠溝壑分明的腹部。
季星渠頸間懶懶散散地搭了條毛巾,卻遮不住他寬直的肩。線條從肩頸處往下收,至腰處,窄而緊實,看起來就,很有力。他的腹肌塊塊分明,線條流暢,恰到好處。未幹的水漬泛着光,與人魚線一起隐入腰際,阻斷了其餘遐思。
喬樂譚還沒能回神,頭頂就落下一道懶散,被刻意壓低的嗓音: “往哪兒看呢”
語調被拖得長,故意使壞。
擡眼,便看見季星渠的手高高地撐在門沿上,此時斂眸看她,一臉的玩味與不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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