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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吃膩了罐頭，三明治的味道都是如此美味。”

阿萊狄摘下手套，露出細嫩的皮膚——惡劣環境下比一桶油更難得。

餐廳內幾人不由被吸引。

生産線崩潰，就算是罐頭也彌足珍貴，甚至能夠引起幾個幫派之間的鬥争。

阿萊狄緩步走向吧臺，不動聲色打量店裏其他人。

右手暖爐邊，身穿格子襯衫，五十歲左右的男人正在喝咖啡。相貌平平無奇，雙手包裹在一副皮質手套裏。

左手邊，一個體形壯碩，上身□□的男子坐在酒櫃旁。值得注意，一片鐵質眼罩覆蓋在他左眼，氣勢凜冽不是善茬。他渾身上下散發危險氣息，身邊卻有個歲數約莫八九歲的男孩子。

他對上阿萊狄的視線，一觸即分。

看來不想惹事。

“戴夫，再來一份三明治！”茜茜熱情招待，纖細手指搭在戴夫身上不禁想到鱷魚和燕千鳥。

墨卡索為阿萊狄拉開椅子，随後坐在他身旁。一言不發，甚至沒人聽見他的腳步聲。他像是忠心耿耿的仆人，眼裏只有主人。

茜茜單手撐着吧臺，另一只拂過妩媚的金色卷發，暧昧地掃過兩人，“你們來自紮克萊克？”

“這條路只通往紮克萊克。”阿萊狄說。

“聽說那裏風沙很大，你怎麽還細皮嫩肉的。”說着，茜茜精致的長指甲撫上阿萊狄的臉頰，輕輕揉了揉，由衷發出贊嘆，“多麽美的一張臉，一雙眼睛。還有這雙手……”

她執起阿萊狄的手，十指相扣，相比之下竟是她輸了。

茜茜的美貌不必多說，與阿萊狄相比更像是爛熟的果實，美到極致後便是衰敗。

“還有這位先生，”茜茜忽然将腦袋湊到墨卡索面前，緊盯他的眼睛，“進門之後從沒聽他說話，難不成是個帥氣的小啞巴？”

指甲劃過墨卡索的下巴，顯然她對墨卡索的興趣大于阿萊狄。

阿萊狄單手撐頭，目光在墨卡索身上流連，“他是我哥哥，性格腼腆，除了家人誰都不理。”

墨卡索看他，眼底神色不明，

茜茜咯咯笑起來，誰管他們是不是真的哥哥弟弟，現在的世界，遇見再奇怪的伴侶都不足為奇。

人們的心已經壞了，秩序崩塌以後，必然是道德的淪喪。

她轉身去取三明治，阿萊狄趁機攀上墨卡索堅硬的手臂，與他低語，“這個身份你喜歡嗎。”

“重要的是你喜歡。”

阿萊狄心說無趣，接過三明治慢慢咀嚼。

粗劣的面包毫無滋味可言，用的蔬菜和火腿尚可，醬料味道過重，黏黏糊糊在嘴裏亂作一團。從出生到世界一團糟，這絕對是阿萊狄吃過最難吃的三明治，沒有之一。杯子裏的咖啡酸澀發臭，堪比毒藥，就算是沖泡的果汁都比這要強上百倍。

這頓飯阿萊狄吃的并不快樂，但這些在末世已是緊俏貨。

咽下最後一口面包，阿萊狄準備進入正題。

他和墨卡索來到鳳凰餐廳是為獲取情報，不然絕不會冒險進入陌生地界。作為外來者，需得謹慎再謹慎，否則失去的可不只是資源這麽簡單的東西。

“聽說鳳凰餐廳無所不知，”阿萊狄笑，“我們想要打聽一些事。”

茜茜仍舊神色不變：“什麽事？”

“有關玻璃城的事。”

茜茜：“你們用什麽來交換？”

她從吧臺後取出一支煙，點燃夾在之間，“紮克萊克的小少爺，我們店裏可不收現金。沒用的廢紙，早就該被燒成灰燼了。”

“報酬當然令你滿意。”阿萊狄擡首，海藍色眼睛正好在燈光照應下熠熠生輝。窗外雨聲瓢潑，他眼裏好似海水湧動。

“紮克萊克人從不做虧本買賣，我要知道情報的含金量，才能付給你滿意的報酬。”

視線交彙，茜茜無奈嘆息。

“好吧，看在你們兩個長得賞心悅目的情況下，我勉為其難答應了。”

她抽出地圖，在彗星城上點了點，“我們在這裏，你們需要一路向北，穿越彗星城，來到汀尼城。之後是弗格城，經過弗格，你們會見到巨大的蒼穹，那裏四季輪換，沒有風沙暴雨，資源豐富，是上帝留給人類最後一片淨土。”

“大部分人都想進入玻璃城，有人成功，有人失敗。”茜茜面露無奈，“不論如何，它都是人們的希望。”

阿萊狄去拿地圖，被茜茜避開，“報酬。”

一把鑰匙扔在桌上，發出乒鈴乓啷的聲響。

阿萊狄：“一輛摩托，就在我們車上，我可以帶你們去看。”

茜茜給戴夫使臉色，後者會意，脫下圍裙鑽出擋板，示意阿萊狄帶路。

“雨大，我去。”墨卡索攔住阿萊狄，高大的身影站起來的瞬間房間裏暗了半分，他足夠高大，且沉默寡言不近人情。皮膚蒼白不似人類，反而透着金屬類光澤。

阿萊狄默了一瞬，為他豎起風衣領子，溫聲叮囑：“注意安全。”

一高一矮兩道人影往門外走去，門扉開合，雨水滲透進許多。

“他真寵愛你。”茜茜豔羨。

“他陪我長大，”阿萊狄說，“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想和他去往玻璃城，平平安安生活。”

茜茜眸色凝滞，什麽也沒說。

阿萊狄的心願是亂世中大部分人的心願。

和家人、朋友、愛人無憂無慮生活下去，直到火化成灰那一日。

“哎,”獨眼人忽然出聲，打斷茜茜的沉默，“給我一杯酒。”

茜茜轉身去取，但卻沒有親自送出來，而是打開擋板，讓一個小巧精致，大約到人們腰部的機器服務人來送。

這是最低等的人工智能。

亂世來臨前，人工智能技術已經十分成熟，廣泛應用于各行各業，甚至衍生出高等仿生人。他們形同人類，擁有人類的體溫、行為。思維卻仍舊收到思維影響——大混亂之前人們的确這樣以為。

亂世來臨，人工智能叛變人類，給予人類沉重一擊。

可以說人類走到這副境地，與人工智能幹系重大。也導致現在有一群人極端痛恨人工智能，甚至成立摧毀組織。他們不能接受，被他們賦予生命的人工智能在背後捅刀子。

能在茜茜這裏再見到人工智能機器人，阿萊狄面上閃過驚訝，但更多是警惕。

他的秘密，茜茜能夠發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