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chapter13
☆、chapter 13
“我之後能跟着你們一起麽?”
小傑問完,睜大眼看着奇牙,但立刻意識到貿然提出這種要求并不妥當,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問話卻沒有收回去。阿特米希亞看着他,又看着被他注視的奇牙,心想如果小傑還是個小正太,這種小狗一般的眼神肯定會殺傷力更大吧。
“阿蒂?”奇牙轉過頭,目光是征詢性的。
少女只微笑不回答,意思很明顯——別讓我說,你自己做決定。不管是帶着小傑去探險,還是要領導他平安度過這段空白期,又或者拒絕,都要你自己和小傑說。
她本以為奇牙會立刻答應。然而奇牙沒有。
小傑等待答案時懊惱地意識到,奇牙和阿蒂兩人旅行他跟去就會成為電燈泡,他以為奇牙會拒絕。然而等待半天,奇牙也沒有。
銀發的青年似乎陷入某種困頓的思考。空氣裏很安靜,只有廚房有滋滋的肉在烤箱裏發出誘人的香氣。
“好香。”少女吸吸鼻子打擾了沉默。
“啊啊啊啊我的烤雞!忘在烤箱裏了!”小傑轉身拔腿沖進廚房。
少女掩唇輕笑。
“阿蒂。”似乎就在這個瞬間,奇牙終于做出了決斷。他握住她的雙手,與那碧色的雙瞳對視,眼裏有一抹鄭重。
“你去外面等一會兒好麽。我有話要單獨和小傑說。”
少女用一種比他想得要爽快得多的态度立刻答應了。
“好啊。”
就像她早知道奇牙會這樣說,也已經篤定地判斷出,不論帶不帶上小傑,奇牙都不可能離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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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離開了房間,關門的瞬間聽見屋內小傑匆忙從廚房出來:“咦?阿蒂怎麽出去了……”
奇牙大概會和小傑談很久。阿特米希亞站在小花園內,擡頭看了看讓人心情舒暢的晴朗天空,索性四處散步,不再管房間裏的兩人了。
“喲。”不知不覺走出了很遠,快離開隔離所範圍的時候她看到了領路的莫老五。男人看了她一眼,立刻露出很懂的表情:“奇牙見到小傑了?”
“是呀。”她點頭,“他們在說悄悄話,我就出來轉轉。”
莫老五顯然不是一個對藝術有研究的人,不然他此刻一定能認出這位藝術界大名鼎鼎的抽象畫家。此刻他只把少女當做了一個不會念的普通女孩子,他有些憐憫地想,本以為她是奇牙的什麽重要的人,但看來自己猜錯了,這不,此刻她也被奇牙小傑趕出來了。
阿特米希亞一眼就看出了莫老五眼中的憐憫來自何處。她抿嘴笑了笑,沒有解釋。奇牙對她說過,讀出他人情緒時,最好不要直接說出來。她原本就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不願去理會罷了,因為她從不在意後果。不過現在,既然奇牙叮囑了,她會嘗試收斂。
“聽說這附近有個小公園,我去那裏看看。”她沖莫老五揮手。
“哦哦,那裏确實不錯,去吧去吧。”莫老五見她被趕出來還能保持清澈溫和的微笑,不免對這個少女也高看幾分,很熱情地為她開門。
隔離所處在這個城市的綠化中心,周圍沒什麽密集人口,但植被茂盛,算是城市管理者建城之初特地圈出的一塊自然領地。此刻并不是周末,也不是浪漫的夜晚,因此公園裏沒有野餐的家庭,也沒有攜手散步的小情侶。
靜谧到只适合藝術家獨行。
阿特米希亞有些懊惱地想着,早知道該帶上速寫本和炭筆——她對自然有着無與倫比的熱愛和崇拜,哪怕這些是人造的自然。鋪着鵝卵石的小路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她沒有走小路,而是明目張膽地蹲在插了“禁止踩踏”标牌的草地上,低頭看灌木叢上結出的小花。
她想到了某位畫家前輩,在同一個位置畫了幾百張不同時間的花。那是她不能理解的藝術範疇。對着一叢花,畫幾百次?縱使不同時間景色會略微不同,但仍舊單調無聊到可怕。
藝術家一般都很有耐心。阿特米希亞卻知道,自己非常沒有耐心且喜新厭舊。
因此奇牙的出現才讓她驚喜——那是她第一次遇見藏有那麽多變化和可能性的人,永遠不會讓她厭倦,和奇牙相處永遠有新鮮感,不會無聊。
她的視線越過灌木和小花,看向遠處的噴泉。如果用流動的噴泉水做畫布,然後在傾瀉的水面上留下畫作……
“嗯?”突然地,她注意到空氣內多了些不一樣的顏色流動。這些色調,隐隐約約有些眼熟……
與此同時,在阿特米希亞視線死角的某棵大樹上,一個少年收起了手中的小紙人。
“媽媽?”他征詢地看向身邊的婦人。
“唔,真是一點警惕心都沒有的孩子,也不會念……”第一印象不太好。
基裘扶着樹幹,眉頭微皺。為了這次任務,她換下了誇張的洋裝,穿着便于行動的緊身衣,不過電子眼倒是還帶着,此刻屏幕上雪花閃爍,也不知是什麽情緒。
“難得三哥不在她身邊。我去試探她一下?”柯特的情緒倒是很鮮明——從冰冷的語氣就能聽出,他很不喜歡這個有可能是奇牙的女朋友的家夥。
“不,柯特。”基裘不知從哪兒掏出羽絨扇,遮住唇,“你在這裏看着。媽媽去和她搭話。”
他們很多天前就到了這個城市,并依靠柯特的能力迅速找到了奇牙和阿特米希亞的準确位置。然而兩人都知道,現在的奇牙很強且很不好對付,并且對家人絲毫沒有親切感,因此沒有貿然出現,只一直遠遠觀察。現在終于,奇牙和這個女孩分開,二人等到了一個能接觸目标少女的機會。
基裘很快就行動了。她一個瞬身就到了少女身後,速度快得超過正常人類視線能跟上的範圍,冰涼而銳利的手刀抵在了少女的脖頸處。
“別動。”雖然平常不怎麽做任務,但揍敵客這一套流程基裘也是無比熟練的,“亂動就殺了你,叫就殺了你,明白的話現在眨兩下眼睛。”
少女緩慢地眨了眨眼。
似曾相識的威壓,同樣詭異的速度,還有曾經見識過的獨特的藍灰色,這些讓她立刻明白了身後女士的身份。
阿特米希亞保持跪坐的姿勢,沒有基裘想象中的顫抖和猶疑,只有似乎是看穿一切的通透微笑挂在唇角。那個瞬間,雖然她被威脅着,卻好像是正與身後的殺手在某個美麗的花園裏喝茶聊天那般悠閑淡然。
基裘收斂了目光中閃過的驚訝。
這個女孩,看上去有點意思?
她放出了念壓,想探探少女的反應。結果阿特米希亞佁然不動,甚至有那麽些配合她的意思,随着念壓改變了呼吸節奏。
不錯。基裘想着。第一印象稍有改觀,見面分可以及格,看在她不會念的份上,能保持這樣的冷靜和氣度非常難能可貴。
“現在你可以說話,不過敢叫的話就刺穿你的脖子。”基裘居高臨下,打量起少女的側臉,“明白的話,現在随便說些什麽。”
這套流程通常是揍敵客探聽目标人物情報時,對知情人施加的拷問手段。一般情況下,被手刀和念壓威脅的人會顫抖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連當場失禁的都大有人在。按照基裘的預想,就算少女足夠鎮靜,此刻也該是臉色煞白,嘴唇哆嗦——畢竟,她連念都不會。
“請問……”沒想到少女就像是和路人聊天那樣,平緩地開口了,“是奇牙的母親大人麽?”
說中了。
“哦?”這個反應非常好的引起了母親大人的興趣。基裘的電子眼開始嘩嘩嘩地閃屏,興奮起來。
手刀仍然停留在脖頸邊,念壓反而更厚重。身體的不适是不可避免的,少女難受地皺起眉,但因為基裘設下的“不能動”的禁令還沒解除,她便忍着,保持姿勢。
“能稍微……減少一點壓迫感麽?”她甚至還提起了要求,“我很難受……”
大概是因為久不開竅的奇牙終于第一次有了女朋友,基裘對這個少女的好奇和寬容度都很高,發現她真的不太舒服的樣子,于是慢慢将念收了起來。畢竟,基裘有百分百的把握能随時制住這個少女。
“謝謝。”明顯感覺到空氣一松,少女的語氣也變得輕松,“請問,我可以動了嗎?腿有些麻。”
基裘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撤開了手刀。
嗯,目前可以打70分,氣質不錯,膽量也夠,還能一語猜到自己的身份,洞察力和推理能力也很強。基裘甚至開始對少女産生了好感。現在的女孩子,擅長念的都太瘋,容易把奇牙教壞,不會念的又都太膽小脆弱,眼界低下,像面前這樣的,還真難見到。
阿特米希亞正在按摩她發麻的雙腿。
沒人知道少女此刻是怎麽想的,她無疑是厭世的,并且不喜歡與人類打交道,更不會讨好人,不然也不會引得黑道大佬對她惱羞成怒發出追殺。
可面對基裘·揍敵客,只是瞬間的功夫,她周身與世隔絕的疏離感完全褪去了,就像個讨人喜歡的漂亮小姑娘那樣,回頭時亮着眼睛,甜甜地笑了起來。
“夫人您真漂亮。奇牙的臉型原來是遺傳自您呀。”
基裘的電子眼開始閃爍紅光。毫不做作的真誠,這讓少女的發言極具感染力,尤其對于一個偏執地愛着自己兒子的母親而言,少女的話無疑是最好的贊美。
“您是來試探我的嗎?”阿特米希亞似乎在陳述一個與她無關的事實,語氣裏沒有敵意。“還有一位也請出來吧,不用躲的。”她準确地看向樹後柯特藏身的方向,帶着期待。
像是羊羔一般清澈的眼眸,似乎對所有的敵意都視而不見,僅僅因為他們是“奇犽的家人”就露出這樣毫無防備的姿态,美好到連揍敵客都要略作猶豫之後才能下手。
“奇牙正在見朋友,我在等他,所以時間很充裕。今天天氣很好,我們找個咖啡店坐一坐如何?”
基裘上下打量着少女。她注意到少女的氣質很幹淨,尤其是一雙綠眼睛,像王冠上才會鑲嵌的祖母石,非常漂亮。
“我叫阿特米希亞,是個畫家。”少女說。
“為什麽能發現我。”柯特慢慢從樹後轉了出來。之前母親出手時,他仔細觀察了少女的反應,立刻明白這個女人不能小觑——至少,不會念能力卻能在母親的念壓中保持鎮定,光這份心性就遠超常人。
而且,她居然能看穿自己的存在,明明他用了絕啊?她難道有什麽特殊的能力?
“哎呀,你問我為什麽……”少女點了點空氣,像是自己也感到困惑,“因為除了屬于這位夫人的鵝黃色和藍灰色以外,還有另外一層更內斂豐富的顏色漂浮在周圍……所以我想,應該還有一個人。”
她看向基裘,“夫人的顏色漸變非常細膩,還有一絲熱情的紅色……看來您是情感很豐富的類型。至于這位小先生……”藝術家看向柯特,“冰冷的色調裏卻有執着的紅與黑,是少見的矛盾色組。”
她似乎被眼前豐富的景象給迷住了,眼中有抹直白的贊嘆。
“揍敵客家的人,難道都這麽好看麽?”
看着她的眼神,基裘覺得如果現在給這位畫家一支筆,她能立刻忘我地抛下二人,就這樣趴在地上将湧出的靈感全部畫出來。
嗯,八十分。
執着并精通某樣事物的人值得欽佩,加五點。不管是故意讨好還是自然為之,藝術家很會說話,聲音也很好聽,再拔高5分。
再加上,她所說的一切都很準,準确到令人心驚的程度。
基裘看着少女清澈的碧綠色眼睛,再聯系這兩天的暗中觀察,頓時明白過來:這個畫家有可怕的直感以及閱讀人性的能力。她眼中的顏色,應該有獨特的解釋,這讓她能迅速判斷出一個人的個性、本質、思想。
這是很有價值的才能。
不過可惜,這個少女有致命的缺陷。在她身上只能感受到弱小的氣息,學念的天賦應該不高,估計就算經過訓練,也只能到達防身的程度,不考慮基因匹配,綜合起來,勉強達到八十分……
“夫人您應該會很适合鵝黃色的裙子。”少女不知道她正在被打分,她看上去只為了基裘這身不符合氣質的緊身衣而感到遺憾,“太素淨的衣服無法匹配您擁有的華麗的色彩,下次可以試試看搭配細節多樣的連衣裙……”
bingo。正戳靶心。
“啊啊啊啊啊——”基裘立刻被攻陷了,“你的眼光很不錯!媽媽真是太高興了!你也覺得連衣裙比較合适?我們別管阿奇了,你說去咖啡館?快一起去,坐下聊聊!哦呵呵呵呵——”
八十分?那是過去式。這姑娘讓她非常滿意!
柯特知道媽媽已經靠不住了。帶奇牙回去?估計她已經忘了這事。可能她現在只希望奇牙帶阿特米希亞一起回去。小少年暗暗心驚,望着阿特米希亞的笑容,只覺得深不可測。
這個女人,真的很厲害。
而且面對基裘的突然尖叫和拔高的音量,阿特米希亞連眉毛都沒皺一下,像是早知道這才是真正的基裘。她保持着優雅的微笑:“那家店的甜品也很不錯,奇牙也很喜歡吃呢。我推薦夫人嘗一嘗。”
和基裘不一樣,柯特對阿特米希亞抱有先入為主的敵意和偏見。阿特米希亞的淡然越發讓他覺得脊背發涼,有種被看穿的危險感。事态似乎慢慢脫離了他預計的軌道。
“柯特!走了!別愣着!”基裘不滿地喊他。
他這才發現母親和那個藝術家已經走遠了,連忙跟了上去。
天氣正好。咖啡店不遠,很快就到。阿特米希亞推薦的甜品更加俘獲了基裘的心,也讓柯特更加憂慮起來。
少女吸引了基裘和柯特的全部注意力,以至于兩人居然都忘記了,奇牙正在和小傑單獨在一起,這本該是一級警戒的內容。
作者有話要說: 咳。四個字。都是戲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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