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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駱少秋體質很好,當晚降溫後就離開,留下飛仔孤獨一人在醫院觀察,除去手臂的皮外傷,他還被人用什麽東西擊中頭部,為防止顱內出血而不自知,他決定多躺幾天。

劉飛臨在同一層的單人房,李銀禾本打算先去探望他,誰知走到門前,聽到裏頭窸窣的聲音傳出,是成熟女聲壓低嗓子的嬌吼……

李銀禾止住腳步,也沒打算窺視看熱鬧,直接調頭到飛仔的病房。

一進門,發現他也不缺消遣,正和幾個病友唠嗑,隐約聽到‘神婆’‘未來’的字眼。

李銀禾敲了敲門,“聊什麽聊這麽開心?”

飛仔原本是半躺着,見她來了,馬上坐起來,“禾姐,你來啦。”

李銀禾點頭,把買來的粥放到床上已架起來的簡易桌上。

飛仔眼睛放光,“救命恩人啊禾姐!”

“哪那麽誇張……”

“嘿,你沒住過這家醫院不知道,飯菜沒油水的你能相信嗎?”

說得好像他是幾家醫院輪流住,非常有經驗似得。

李銀禾敷衍的說:“那你吃多點。”

他們吃着粥,又談起那個神婆。

李銀禾坐在床邊的椅子,“什麽神婆?”

飛仔回頭,“禾姐你沒聽說過?我記得你以前經常往爛鬼樓巷跑?”

“跟神婆有什麽關系?”她靜靜的回。

飛仔聳肩,“好吧,沒關系,其實就是一個上了年紀的阿婆罷了,不知道為什麽她能看出一個人身上幹不幹淨,是不是多災多難,或是幾時發難,然後如何破解,聽說很多回頭客,且個個都說她很靈,一說一個準,聽起來神不神?”

“所以我們都叫她神婆。”

李銀禾無話可說。

粥涼的差不多,飛仔托起碗,一口喝下半碗,口齒含糊不清,“禾姐,我看你最近好像很喪,不如找個時間,我陪你去看看?”

李銀禾顯然沒放在心上,“你也這麽迷信。”

飛仔笑了一下,“秋哥也這樣?”

李銀禾剜他一眼,“不準提他。”

飛仔聳肩,不說就不說,他繼續回到方才的話題,“還有啊,那個八婆現在不知道你出來所以還沒找你,等知道了你覺得她會善罷甘休麽?”

不會。

“是吧,所以你聽我的,去看看神婆,萬一她真看出來了呢,你就當擋擋煞氣,以防萬一。”

李銀禾離開醫院後,在附近轉了幾百米,在一家小檔口解決溫飽。

飛仔塞給她的那張紙條還在口袋裏,用便利貼紙條寫的,硬繃繃的不舒服,她取出來,若有似無的瞥一眼地址。

飛仔不知道,她去過這個地方。

不止一次。

反正閑的沒處去,李銀禾在路邊攔下一部的士,坐到後座,司機師傅聲音熱情,“你好啊小姐。”

李銀禾對上他的側臉,從容的說了一句你也好。

司機師傅有明顯的蓄須症,絡腮胡長的将他嘴巴遮去,毛發微微蠕動,看不清到底開口沒有,倒是這把聲音爽朗不少,慵懶拖音的廣東話,“小姐,地址。”

“果欄街。”

李銀禾将目光落在窗外倒退的風景,思索絡腮胡的可行性。

沒發生那件事之前,她和駱少秋的生活很平靜,兩個人待在一起最多就是看片,他們的取向狙擊相同,電視櫃底下有滿滿三抽屜的警匪片,恐怖片,且全都是他們看過的。

駱少秋覺得說話累,費口水,尤其離的遠了,他根本當你無刀,于是兩人因警匪片而起了念頭,報了手語、唇語班,反正一屋子裏只有他們二人,就算被人見去當他們神經病也認了。

許多時候在烏泱泱一片人群中,隔的再遠,兩人也可憑空交流,她都認為學會這種技能就無人能敵了,可這位司機先生的蓄須症是她意想不到的。

她這麽尋思着,司機師傅已經将車停到路邊,“果欄街到了!”

李銀禾付錢,提包下了車。

街道兩側盡是高矮不一的閣樓式建築,依稀看出老式騎樓的痕跡。

一些老房子的牆面貼了轉營或搬遷的字眼貼條,亦或是在此期間陸續營業,門前蕭條的景象,雜草和青苔從斑駁的牆縫中滋生,俨然已經人去樓空。

她路過古董雜架店鋪前,門面打出了霓虹燈gg,古家具、古書、古玩密密麻麻的堆放着,一扇紅漆老窗透出幽暗的燈光,裏邊傳出茶香,是幾位老者在打牌。

李銀禾走深幾步路,穿過一些裁縫店、草藥店、香燭店……,草藥和線香的氣味撲面而來,紙品店外挂着彩紙燈籠,終于見到熟悉的門店,外頭貼滿小gg紙條。

門口一個門童出來迎接,看這位小姐穿着價格不菲,氣質出塵,話語間不禁帶了一絲恭敬,“小姐,招魂還是塔羅牌占蔔?”

一年不光顧,都已經這麽西洋化了?

李銀禾嗅到空氣中的檀香焚火的味道,原是屋頂挂了許多吊香,有小姑娘拿着掃帚将掉落的香灰掃到一處的角落。

她沒發聲,門童也識相沒有打擾,只是一直杵在旁邊侯着。

上門光顧這裏的客人本就牛鬼蛇神居多,大多數是來求救的,像這位姑娘那麽沉靜,實屬是少。

李銀禾也就出神半晌,很快回過神,“桂婆在嗎?”

門童頓悟,“小姐貴姓?”

“木子李。”

門童想了想:“阿婆今天的預約中沒有李姓的客人。”

“你去同桂婆說,李銀禾來了。”

門童作揖,繞過屏風,通向另一扇門。

她不願在原地等着,穿過弄堂,有一些人在飲茶傾計,想必是一些排隊等候的客人。

李銀禾在靠牆的一個臺子坐下,臺面冰涼,料子是用天然石打造而成的,表面光滑。

旁側一桌是一臺大桌,坐滿了位子,在座各位看起來是剛認識,因為他們語氣疏離,客氣,卻又談着家事。

譬如現在說話的這位,地中海,西裝革履,有一點啤酒肚,卻摟着個美嬌娘,無口遮攔,“我家大婆就不信這個,哎,她信奉科學。”

“你們說,一個婦道人家,畢業後就嫁了人沒再工作,也不考研考公務員,科學能給她帶來什麽?”他誇張的攤着手,小動作不斷,“科學能讓她吃飽喝足麽?非要找什麽根據!哎,還是我二婆娘舒坦,長途跋涉陪我過來,等我轉了運就一腳把那臭婆娘踢開,阻我發大財的晦氣東西!”

‘二婆娘’倩笑連連,捂嘴倒在那人懷裏,笑吟吟道:“我倒是相信預知宿命是有科學依據的,只是這方面的研究暫時沒跟上,還沒法解釋清楚。可惜我也沒讀過什麽書,不知如何解釋這種神奇的能力。”

坐在她旁側的也是個女人,似乎認可這番話,“處理撞邪屬于祝由科,也算是中醫的一個分支,既然已經有了所屬科,那這方面的研究遲早能跟上。”

李銀禾憶起第一次到這裏來的時候,仿佛時空錯亂般,一幕幕景象現在眼前。

在茶樓裏和劉飛飛飲早茶,聽聞爛鬼樓巷有個叫李桂華的神婆很靈驗,能驅邪占蔔。

那段時間她覺得自己晦氣極了,又是無事可做,就有了第一次的上門拜訪。

肩膀被拍了拍,是那位門童,“李小姐,桂婆說只有二十分鐘的時間。”

李銀禾被帶到一面好看的門簾之後,一雙移門轟然合攏。

桂婆正坐在矮木茶幾後,坐姿挺拔,捧着的繪本離了半米,繼而掀起眼皮,“李小姐,好久不見了。”她笑的人畜無害,魚尾紋都顯得和善。

李銀禾永遠不會忘記,第一次見到李桂華的時候,她亦是這麽笑的,可那時一切都沒有發生,大家和和氣氣相處。事情發生後,再見到這個老婦人,心境已經變得不一樣了,就算李桂華面帶笑容,她也覺得她是笑面虎,笑裏藏刀,多少次安慰自己想多了,心裏卻始終有一個疙瘩揮之不去。

出事後,再一次單獨見她,桂婆略微一點,“你有血光之災。”

“那如何破解呢。”

“切勿動氣,保持好心情,平靜的心态,千萬不要沖動做事,小心為妙就好。”

李銀禾不把話放心上,淡淡的,“哦。”

一個月後,那個叫蓊郁的女人在馬路上流産,導致終身不孕,而她被送進女童院待足一年,就連李先行動用所有關系也無法把她撈出來。

桂婆合上賬本,動作優雅地理着前襟。

眼前的老人已年邁七十,但她年輕時保養得宜,再加上她是混血臉孔,白人的皮膚顯得她比一般黃臉的老太婆要年輕不少。

都說女人的頸紋最容易出賣女人的年齡,看得出來桂婆平地裏最注重脖子的保養,看起來就跟五十歲師奶一般。

李銀禾微微作揖,“桂婆近來過得好嗎?”

桂婆:“李小姐那一出禮,桂婆我到現在都沒驚完。”

李銀禾已經得知她進去以後,劉飛臨生氣的很,又看在桂婆七十幾歲老伯也份上,只好教訓一下她常年流連于賭場的兒子‘爛仔常’。

桂婆在自個兒七十歲的大壽日子收到來自南牌樓送來的賀禮,裏頭是一根被清洗幹淨的拇指。後來見到家中小兒子的右手,心下了然,一聲令下将人送出國。

所有人都不知,這只是她年過半百,一時心善收養的孩子,當然這也沒必要告知衆人。

她扶着桌子站起身,“先随我進去燒香拜佛吧,今日來是看什麽?”

“同上次一樣。”

桂婆似是譏諷的笑,“我告訴你,你也不提防,這知道又如何?不知道還無需成日擔驚受怕,我說對吧?”

李銀禾也笑起來,很無謂的。

“我就是想心裏有個底。”

“你心照啦。”

桂婆斜乜她一眼,拿出香燭遞給她,“照舊,去那邊香爐點着對神位拜一拜,插到弄堂的香鼎裏去,然後投入香油錢再過來找我。”

李銀禾再回來的時候,桂婆還在整理茶幾上的賬本,聽到那輕巧卻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頭也不擡,“李小姐,最近一年有做噩夢無?”

難道世界上還有人會存在那種一年也不做噩夢的幾率嗎?

“當然有。”她無所謂的說。

桂婆青筋突兀的手背敲着臺面,“撿離奇的說說?”

李銀禾雙手撐在身後的地上,不用擡頭也能看到縷空頂,為了營造神秘的氣氛,天花板都裝上紅色詭異的燈光。

她有些魂不守舍,“我不想說。”

桂婆手心向上搭在茶幾面,戴着翡翠扳指的食指與拇指摩挲一陣,掐指一算,嘴裏不知呢喃着什麽。随即,“得,不說也就不說吧。”

兩人就這麽坐了會兒,李銀禾搓了搓膝蓋,今日太熱,她穿了短褲,腿上有幾道極淺的疤痕。

她擡起頭,“我想算算友情。”

桂婆面無表情,而後從身後的櫃子取出一副牌,是最簡單的塔羅牌占蔔。

李銀禾搖頭,“我不占蔔,你就随便看看。”

桂婆手一頓,“周易?”

“也行。”

桂婆将塔羅牌收起來,在紙上寫下李銀禾的生辰,詳細到時辰與分鐘。

李銀禾坐的累了,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須臾,桂婆眯起眼,那雙歷經滄桑的眼眸如雕一般尖銳,卻又渾濁,凝神看她一陣才笑起來,“你和劉家那小子還未定下?”

李銀禾眉心一蹙,“有什麽關系?”

桂婆搖搖頭,“你這一生友情運都很好,我指的是你那些從小到大的朋友,後來交的也有不錯,但最要好的就是那幾個,最後會嫁給朋友。”

嫁給朋友。

她在心中默念着這四個字。

李銀禾不緊不慢點頭,“二十分鐘到了,我就不打擾你開門做生意。”

話畢,她站起身,臨撩起門簾前桂婆喊住她。

李銀禾回頭迎上她滄桑的眼眸,那十個字就如蟲子一般鑽入她的耳蝸裏。

日後再想起來,她記得十分清楚。

李桂華對她說的是:“從其心意,東南西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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