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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下雪了。”他靠在紅色的電話亭裏,看着亭外忽然下起的白雪。
校園裏植被多,此時被灌上一層積雪。
“冷嗎?”她問,聲音沙沙的,尤其好聽。
駱少秋說:“挺冷的,現在每天五點多就天黑了。”
也是近期,他開始穿上羽絨服,見到心宜的健身器材統統從商場往租來的屋子裏放,于是他的胃口開始大增,像無底洞一樣,這不趁着剛下課就給李銀禾打電話,打算結束了再去吃飯,然後回出租屋寫論文。
他這麽說,李銀禾會錯了意,直接道一句,“那行吧,我要去吃飯了,你趕緊回去吧,路上怪冷的。”
他恍然自己說錯了話,那頭已經挂了。
一分鐘不到。
駱少秋舉着話筒無聲半響,也沒撥回去,把話筒挂回座機,打開電話亭的門,寒風一起,吹的樹葉嘩嘩作響。
他回到出租屋給自己煮了一鍋面,放了許多蔬菜和餃子,那都是家政從市場買來并擇好洗好用保鮮紙裹着擱到冰箱裏頭的。
吃到一半的時候,門鈴被按響,他擡起頭不作聲,等外頭報上名來才慢悠悠放下筷子,趿拉着拖鞋去開門。
是張聖啓,同班同學,一樣珠三角地區來的。
“吃飯沒?”他給開了門,客氣的問一句,自個兒回到餐桌邊繼續吃。
張聖啓:“沒呢,這不找你一起吃嗎?”
駱少秋擡頭,才見他提着兩大塑料袋,眉一挑,“火鍋?”
張聖啓笑起來,“是啊,冷死我了,借你廚房一用,食材買多了,一個人吃不完,所以找你一起。”
駱少秋沒所謂,指了指廚房的方向,低頭進食。
張聖啓直奔廚房,幾分鐘後,聲音從廚房傳出來,“诶,你別吃了,進來幫忙。”
他嘆了口氣,推開椅子站起來,嘴裏嘟囔一句:“MP3……”
再出來時,他塞着耳機,伴着耳朵裏的俄文,挽起手袖,“洗,切?”
“切!”張聖啓說,給他遞來藍色的籃子。
他把盥洗盆邊的菜板子拎出來,手握菜刀,眼睛瞄準菜板上的蘿蔔,極快的把兩根白蘿蔔切成蘿蔔片,“好了。”菜刀啪的一聲擱到菜板子旁,“還有什麽?”
不到半分鐘時間,張聖啓扭頭看他,“刀功精湛,……你這技術不去做醫生真是屈才。”
駱少秋:“我父親也這麽說過,不過他再三思量,認為賣肉的更适合我。”
兩人忙活一頓,給餓慘了的胃添一頓暖,開始埋頭寫起小組作業。
客廳打了一盞大燈,為了保護視力,臺面也擱了兩盞臺燈。
張聖啓嚼着咖啡糖,又拾起咖啡杯,往嘴裏送着熱咖啡,“你打算一個人做完?”
駱少秋也含着檸檬片,面不改色的,“可能。”
“你怎麽這麽熱心腸,要我的話早踹他們去死……”半晌,他又嘆氣,“我怎麽就不是跟你同一組的呢?這樣我就不需要命苦的坐在這了。”
駱少秋斜他一眼,簽字筆在指尖轉了一圈,最後當沒聽到,繼續動着筆,左右開弓。
兩個小時後,張聖啓那一組的作業他自個兒份做完了,去廚房搗鼓咖啡機的同時,他丢下一句:“對了,那老頭兒建議的事,你考慮好沒有?”
駱少秋筆一頓,建議?
哦。
他想起來了,轉系。
駱少秋就讀的專業方向很明确,是航空航天,往後是要開飛機的。
但這一次負責他們專業的教授發現駱少秋在機械和數學方面極有天賦,比起歷史上有名的科學巨人等,他是遜色的多,但盡管如此,放在這個年代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原因是他在力學、航天器和運載體的總體結構設計分別作出了研究分析,在校外作了一系列的詳細試驗,最後呈上一份完美的結構設計與強度分析的作業。
當然了,那是他在梳打埠就開始研究的成果。
他的本意是想修學分,盡早畢業。
教授認為此人的天賦和悟性不可磨滅,鼓勵他往太空探索的方向發展,進研究所去研究宇航材料,也許能推動研究所那已經超過五年都停滞不前的項目進展。
但駱少秋意不在此,他時常會跟着教授去各大機場,去航空發動機研究所,觀賞這些龐大的飛行物體,看工人們組建飛機,那些零件不再是一根螺絲刀就可安上的‘花拳繡腿’,而是任意一件砸在他身上都能頭破血流的‘真槍實彈’,是他一直所向披靡的領域。
如果說過去同李銀禾在珠三角研究院所看到的那些被卸下的機翼、殘缺的尾翼和無法立起來的機身給他帶來過微妙的神秘感,那當他看到眼前這一幕,所感受到的是巨大的儀式感。
他想觸摸,想控制。
教授不明白,在這片大環境,他能如魚得水,不代表換一個世界,他就能同樣的游刃有餘。
所以當張聖啓提起的一瞬,他有些茫然,再回過神來,他又恢複正常,“世人總是拎不清,人間一大悲劇。”
反義,他有自知之明。
就算他選擇太空探索的專業,那又如何?他不一定能比現在的專業做的更好。
張聖啓好似被他一句話堵住,又憶起兩人認識的初端。
他同駱少秋都是土生土長的廣府人,不過他是香港地,駱少秋是梳打埠。
他剛到北京的時候,聽着京都人語速極快的京腔,圓滑世故的俚語,又八面玲珑的方言,險些崩潰。
他覺得普通話完完全全是一種陌生的語言。
直到遇到駱少秋。
駱少秋初來乍到的時候,是能聽會講,他只花了兩個月的時間,學會了北京人說話時的‘兒’化音到底該放在一句話的哪個位置最恰當,又學會他們吊兒郎當的鄉音,活脫脫的纨绔子弟,本埠少爺來求學。
當然,如果就只是這點兒亮點那時不足以讓人刮目相看的。是偶有一天,駱少秋在學校舉辦的書法大賽中獲得第一名。
那時京都的教本上所有的字體都變成了解放字,簡化字,這對從小看繁體教本的他來說更是一種說不出的天崩地裂。他看書花的時間比起旁人更要下十二分的功夫,要去摸索每個簡體字相對的繁體字,才能好好的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可駱少秋卻用一手漂亮的毛筆寫出傲骨铮铮的簡化字。
從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這個朋友他交定了。
他采訪駱少秋到底是怎樣的用功?
人心終究是肮髒的,他在問出這個問題時,心裏給出一份答案。他希望駱少秋同他一樣是付出了血汗淚的代價,才能獲得今天的成績。
他們是付出百分之九十九點汗水的同一類人。
不料。
他說:“我父親常同我說,你是中國人。可我的同學們都一致認為,你沒有中國身份證,你是哪門子的中國人?
有一天,我為一個番鬼佬做粵英同步翻譯,長達五小時下來的飯局和會議。當天我送他回酒店,他說他非常滿意我的才識和态度,下一程是南京。他問我有沒有意願接下這一單,只是這粵英要轉換成中英。他問我會不會講中國話。
我那時候聽完認真一想,原來一直以來,我說的都不是中國話啊……”
他說這番話時,聲線有些軟綿綿的磁性,聽起來十分傷感。
駱少秋最終都沒說他是怎樣的用功,但身為已是中國一份子的自己,感到特別羞慚。
後來,駱少秋看出他的意圖,安慰他:“不要灰心,大家都是普通人。”
他感到慰藉,但很快,……放屁!神他媽的普通人!
半個月後,駱少秋拿到普通話一級甲等證書,也就是幾天前,他剛進行完一場大學英語六級标準化考試。
他從四級考場出來,神色恹恹。
而駱少秋已經完成他的六級考試,在場外靠着欄杆看樓下,咬着暗紅星火的煙頭,依舊是那副世間沒什麽可打動的樣子。
月底逐漸結課,只剩下幾門重要的考試,學期将近尾聲,大多數同學開始訂回鄉的火車票,趕在春節前回家,相比較于火車的便宜,昂貴的飛機票則沒那麽搶手,很快,他就要到一張直飛珠海的機票。
“冬天的話,有什麽景點适合去嗎?”
他咬着煙頭,看着鋪在桌子上的地圖,問着旅行社老板。
屋裏開了暖氣,倒也不冷,只是近來煙瘾總是犯。
旅行社老板:“一個人?”
“和女朋友。”
老板擺出壞笑的表情,“女孩子都怕冷……三亞海島吧,這時候去是旺季,過冬最合适了,那邊的大飯店酒店最近才開門,這時候去還能下海呢。”
“不要亞熱帶地區,看看有什麽最近會下雪的地方,初雪最好了,不是也沒關系。”
老板眉一挑,“女朋友南方人吧?沒見過雪呢。”
駱少秋咬着煙頭,也笑,“見過,她見過的雪比我所見過的都要大的多。”
雖然西雅圖常年四季不下雪,但李銀禾總是會慫恿着西卡到處跑,只要不出美境,李先行都會只眼開只眼閉。
美國的雪景比這邊要盛大的多。
聞言,老板也不再問其他的,仔細的看一遍地圖,說:“東方莫斯科吧,再靠北一些的地方,我盡量給你找偏僻一些的城市,下雪的時候不會那麽髒,過冬的時候還可以把雪糕什麽的放陽臺。”
駱少秋應着好,半個鐘後,蓋章北極村。
旅行社老板從抽屜裏拿出一本空白的飛機票,填上兩人的護照信息,撕下來遞給他,“去繳費就行了,別忘記了,你們是要轉機的!”
駱少秋回到住處,掏出鑰匙開門時,聽到屋子裏電話在響。
他進了門,先把羽絨服脫下挂落地架上,踢上門,他去接電話,“Hello?”
不自覺的吸了吸鼻子,外頭還是太冷了。
“少秋?”
“啊,”他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下,把備在沙發尾的毯子拉過來蓋身上,“怎麽?”
窗簾沒拉開,屋裏一片冷寂,顯得人也跟着蕭條。
“我說了你可別生氣?”劉飛臨翼翼小心道。
“啊,你說,我再考慮要不要生氣。”駱少秋一邊開玩笑,一邊越過桌子拿過遙控器,打開暖氣。
“……銀禾出事了。”
駱少秋動作一頓,眉下意識的皺起,“什麽事?”
那邊猶豫了一下,決定從頭說起,“你還記得蓊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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