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暖暖

暖暖

01

十一國慶節假期過後，A大的學生陸陸續續回了學校。

何鈞平抽空将他和張鈞安旅游時拍下來的照片洗了出來，一張張如數家珍般放進相冊，雖然只有幾張，但是他心裏卻無比溫暖。

“笑什麽呢？”張鈞安站在何鈞平宿舍門口，看着他傻笑。

何鈞平擡頭，看見是張鈞安，舉起了相冊，興奮地說：“在整理我們的照片。”

“你都洗好了？”張鈞安慢慢悠悠走到何鈞平身邊，拿起相冊翻了翻，“怎麽才這幾張？我記得那幾天拍了好多，單人照還有合影，你手機內存都不夠了！”

“只是挑了幾張有代表性的照片洗了出來，因為以後我們還要去好多地方，不想這麽快就把相冊填滿。”

“那按照你這個裝法，我們以後可能需要環游世界了。”張鈞安帶着笑意放下相冊，擡眼問何鈞平：“到點兒去吃晚飯了，想吃什麽？食堂還是去校外？”

“我們出去吃吧，你再陪我去個地方。”何鈞平站起身，拿起外套。換上鞋。

“去哪裏？”

“不遠。”

“哦。”

張鈞安沒有再細問，只是跟着何鈞平走。因為A大在市內，所以周圍商鋪很多，到了晚上特別熱鬧，出了學校，走了20多分鐘，來到一家名叫“綠島”的音樂串吧。

“你要來這家撸串？”張鈞安疑惑地看着何鈞平，因為何鈞平平時不太喜歡這種油膩的東西，而且這家門面裝修十分豪華，看上去人均消費很高，聽其他同學說這裏面很不錯，但他們倆從來沒有進來過。

更何況，兩個人國慶旅游回來，剩下的生活費也不允許他們這樣奢侈。

“不是。”何鈞平搖搖頭，“還記得我上次在酒吧唱首歌換了兩杯飲料嗎？”

“嗯。”

“因為做攻略時給酒吧打過咨詢電話，老板找到了我的聯系方式，問我要不要來酒吧駐唱，我說我在A市上學沒有辦法，他說他在A大附近有一家音樂串吧，正好缺人，問我要不要考慮一下。”

“這麽巧，就是這家？”

“對，我覺得很近，可以來試試。而且老板說只唱周五和周六晚餐時間段，六點半到九點半。我想反正周五下午沒有課，而且還能趕在十點寝室關門之前回去，就答應了。”何鈞平笑笑，拍了拍張鈞安的肩膀，“老板說三個小時200塊錢，10首起。如果有客人點唱，一首再加20呢。以後我可以養你了！”說完，推着張鈞安進了串吧大門。

張鈞安第一次進來，這裏的環境真的不錯，大屏幕，高吊棚，裝修得很有品味，和那家酒吧風格差不多，完全不像是吃串的地方。

不過，與酒吧不同的是，這裏臺上的人在唱歌，臺下大家亂哄哄的推杯換盞談天說地，沒有什麽人在聽。

何鈞平讓張鈞安找位置坐下，自己去找了店長，沒一會兒，回到張鈞安身邊。

“和店長說好了，今天先試一首，你想吃什麽，先點些吧，邊吃邊等我。”

“不用，等你辦完事我們再找地方吃一口。”

“好。”

何鈞平去了演出臺，和他一起輪班演唱的是一個濃妝的女生，可能因為妝太濃，令她顯得非常成熟，看上去像二十五六歲的年紀，剛才就是她在演唱，一口煙嗓，聽起來幾分滄桑。

“新來的？”濃妝女先開口跟何鈞平搭話，上下打量着他，“聽說你是老板找來的？”

“是。”何鈞平禮貌笑笑，“請姐姐多多關照。”

濃妝女噗嗤一笑：“嘴還挺甜，叫我露露姐吧。之前這個時段的人是音樂學院的學生，因為實習太忙不來了，現在只有我自己頂着，累死了。你先上臺試試吧。”

“好。”何鈞平乖巧地回答。

露露對何鈞平的歌喉并沒有抱多大希望，看他樣子不像科班出身，不過論外形倒是可以撐撐場面。

可是一曲下來，她屬實對這小帥哥有些刮目相看。沒想到他竟然唱得很不錯，臺下聽衆沒有之前那樣嘈雜,反應也非常好，甚至已經有人找服務員要點唱。

等何鈞平下了臺，露露笑着問他：“你是音樂學院的嗎？老板推薦的，果然不錯。”

“謝謝露露姐誇獎，我是A大的學生。”

“高材生啊！你合格了，這周五來吧。”

說完，露露拿出手機：“加個好友吧，我們倆個一個場，方便聯系。我把歌單發你，有時間把歌單的歌練一練，客人大多在這裏面點唱。”

“好。”何鈞平點點頭，拿出手機互加好友，“姐姐，我先走了。我朋友在那邊等我呢。”

“門口坐的那個帥哥嗎？你們兩個太紮眼了，一進門我就注意到了。”

“對，是他。”

“你男朋友？”

“嗯？”何鈞平詫異，為什麽露露這樣說。

“哎呀，這場合待久了什麽樣人沒見過，我看人很準的！你唱歌的時候他看你的眼神都要粘你身上了，眼睛就沒眨過。”露露壞壞一笑，用胳膊肘碰碰何鈞平。

何鈞平不好意思地笑笑，擺擺手告別。

“你跟那個女歌手聊得怎麽那麽起勁？說什麽呢？”

出了串吧，兩人去了一家常去的小面館，點了兩碗面，張鈞安邊吃邊打聽。

“沒聊什麽，就是誇我唱得好，表現合格，周五可以上崗了，然後加了個好友。”

“這樣啊，別随便留聯系方式，裏面的人看起來亂七八糟的，以後你去唱歌，我陪你過去。”

“不用了，就3個小時而已，出不了什麽事兒的。”

“不行，萬一有人喝多了耍酒瘋欺負你怎麽辦？再說，我看那個大姐濃妝豔抹的就不像什麽好人，小心對你圖謀不軌！”

何鈞平不禁笑笑，沒有再拒絕張鈞安的要求：“好吧，有你在身邊，我唱歌也能安心些。不過露露姐人挺不錯的，眼光獨到。”

“什麽眼光獨到？”張鈞安沒有聽懂，“你就是太善良，容易被騙。”

何鈞平沒有過多解釋，抿嘴一笑，低頭吃着面。

02

吃完晚飯，兩個人溜溜達達地往回走，回到校園裏，路過學校的超市，何鈞平進去，買了兩盒牛奶，遞給張鈞安一盒。

“給你睡前喝。”

“不要，你自己留着吧！都多大了，還要睡前喝牛奶。”張鈞安推開，他不理解何鈞平每天睡覺之前要喝牛奶的習慣，這麽多年了，幾乎沒有斷過。

“你拿着吧。睡覺之前喝些牛奶可以提高睡眠質量。”

“不要！不喝牛奶我睡得也好。”

張鈞安語氣帶着嫌棄，何鈞平沒有再勉強他，但是神情卻有絲難過。

“你……你怎麽了？”張鈞安發現了何鈞平表情的微妙變化，慌了手腳。

“沒什麽，只是想起了我媽媽。”何鈞平嘆口氣，強提起笑容，“那天晚上，我媽媽給我熱好牛奶，讓我睡覺之前喝，我卻死活不要，拒絕了她好多次。最後，她無奈地把牛奶放到一邊，然後接到我爸出事的電話，把我一個人留在家裏，着急忙慌地出了門。”

何鈞平停下腳步，深吸口氣，極力控制着自己情緒，但聲音卻愈發哽咽：“那是我媽媽最後一次給我熱牛奶。後來，我一直後悔，如果當時我喝下那杯牛奶該多好……為什麽要拒絕她呢……只是一杯牛奶而已……”

眼淚順着何鈞平的臉頰滑了下來，何鈞平低着頭，悄悄用手背擦掉。

張鈞安靜靜地站在何鈞平面前，這些事情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本以為自己足夠了解他，可是對他的一舉一動，卻只是片面的理解。

“對不起，一想到我父母，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何鈞平收拾好心情，擡頭又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張鈞安看着何鈞平還挂着點點淚水的眼角，此刻的他如同着了魔，輕輕地将何鈞平擁入懷中，疼惜又溫柔地說：“謝謝你把這些事情說給我聽。”

“嗯？什麽？”何鈞平怔住，張鈞安的懷抱是那樣的溫暖，這一瞬間讓他心生貪戀，心裏的傷痛一點點被撫平。

“沒什麽！”張鈞安回過神，慌忙推開何鈞平，紅着臉轉身向宿舍快步走去，邊走邊回頭喊：“何鈞平，快點走！等下寝室關門了！”

“哦，小安，等等我！”何鈞平皺皺眉頭輕聲嘆息，不解地望着張鈞安逃竄一般的背影，這個張鈞安是精分嗎？

回到宿舍門口，張鈞安搶過何鈞平手中的兩盒牛奶：“給我，等會兒給你送去。”

過了一會兒，張鈞安拿着牛奶晃到了何鈞平的宿舍裏，将一盒放在他的書桌上，自己插了一盒，大口喝起。

何鈞平伸手拿起牛奶，神色微微詫異——牛奶是熱的。

“牛奶還是熱着喝比較好，涼的話會肚子疼。”

說完，張鈞安叼着吸管，哼着聽不出調的歌轉身離開，回了自己的宿舍。

何鈞平凝視着手中溫暖的牛奶，眯起雙眼笑了笑，将吸管插好，淺淺喝了一口，牛奶熱熱的溫度暖遍全身。

他一手翻開相冊，看着放在第一張位置的全家福，輕輕摸了摸母親的笑臉。

媽媽，我有好好喝牛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