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吞噬

吞噬

01

兩個人吃完了飯，收拾好餐桌，天也黑了。

“你去洗澡吧，睡衣給你放在衛生間的衣架臺上了。”何鈞平挽着袖子，忍着地擦着桌子。

“你先去吧，剩下的我收拾。”張鈞安拿過何鈞平手裏的抹布。

“好。”

何鈞平邊向衛生間走邊脫了上衣，看着他裸着上半身，張鈞安倒吸口涼氣，慌忙背過去。

等何鈞平洗好出來，張鈞安頭也不擡地沖進衛生間。

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張鈞安忽覺這一幕似曾相識，上次在賓館，他也是這樣慌張的。

何鈞平早上起得太早，等張鈞安洗澡的功夫，看着電視不知不覺坐在沙發上睡着了。

水聲停了，張鈞安擦着頭出來，看見窩在沙發裏熟睡的何鈞平。

“怎麽在這兒睡着了……”

他輕輕走過去，關掉了電視，彎下腰，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何鈞平身下，想抱他回屋。

何鈞平感覺到身體上的觸碰，慢慢睜開眼，兩個人的臉離得好近，對視了許久。

“我……我想抱你進屋……”張鈞安小聲地解釋着。

何鈞平沒說話，出人意料地伸出手，環住張鈞安的脖頸，按下他的頭，自己的唇迎了上去，兩個人吻在了一起。

張鈞安先是愕然，随後慢慢閉上眼睛，靜靜地享受這種交錯的感覺。

許久，兩人的唇松開後，何鈞平微紅着臉說：“這算不算是我們第二次親吻？”

“第三次。”

“嗯？”

“元旦那天你喝醉，在學校的長椅上，我吻了你。”張鈞安低聲說。

“啊……原來那不是夢。”何鈞平豁然一笑，“我一直接在糾結那天夜裏發生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全是真的。”

張鈞安說話時吐出的氣息落在何鈞平臉上，何鈞平向前，又淺淺地吻了一下張鈞安，問他：“今晚還想睡別的房間嗎？”

“不想。”

張鈞安低沉着聲音說完，橫抱起何鈞平，走向主卧，溫柔地将他放在床上，思來想去，又摸了摸他的頭說：“我還是走吧……”

何鈞平拉住張鈞安的手，示意張鈞安靠過來。

張鈞安彎下腰，何鈞平在他的耳邊輕輕說：“不要走……”

三個字吐出的氣息在張鈞安耳邊蕩漾，讓他壓抑的情緒如同開閘洩洪般激湧而出，他撲倒何鈞平，雙手支撐着身體，在最後一刻仍在拼命克制自己。

“我快要瘋了……”張鈞安在何鈞平眼前難耐地喘息着。

何鈞平輕輕扶着張鈞安臉頰，勾起迷人的嘴角，呢喃說：“我們……可以試試……”

此時此刻，張鈞安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如同困獸籠中放出的野獸，撲向何鈞平，一點一點将他吞噬……

02

夜已經深了，窗外一點點的光亮，透過窗簾縫隙灑落到昏暗的房間裏。

何鈞平疲倦地攤在床上，困意正濃。

張鈞安從何鈞平的身後抱住了他，輕聲喚了句：“皮皮……”

“你叫我什麽？”何鈞平翻過身，對着張鈞安的臉，他的臉不知何時已經冒出點點的胡茬。

“皮皮。”張鈞安牽起嘴角笑笑，将何鈞平摟得更緊，“我從來不敢想能這樣抱着你，我好怕這是夢，天亮了夢就醒了，你仍然回避着我的感情。”

“傻瓜。”何鈞平伸手，指尖輕觸着張鈞安下巴硬硬的胡渣，“快睡吧，這不是夢，弄髒的床單就是證據。”

兩個人會心而笑，相擁入眠。

第二天，鬧鐘沒響，張鈞安恍恍惚惚睜開眼睛，睡得稀裏糊塗的他，看着不熟悉的天花板，猛然坐起，又見何鈞平睡在身邊，才回過神想起自己在哪裏。

他忽然想起何鈞平說過的話，望着床單上的痕跡，又安心地躺下摟住何鈞平。

“怎麽了，小安？”何鈞平被張鈞安的動靜吵醒，睡眼惺忪地問。

“沒什麽，你能在我身邊，我太開心了。”張鈞安又緊緊地貼了貼何鈞平，嬉皮笑臉地說，“既然你也醒了，時間還早，我們要不要……”

“小安——”何鈞平察覺不對，精神了許多，無奈地說，“這都幾次了，你都不累嗎？”

“我體力超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03

“喂，杜強，麻煩把我上午用的書拿一下，我直接去上課，來不及回去了！”

張鈞安邊穿衣服邊開着免提給舍友打電話。

“好，知道了，你這是去哪裏了，一宿都沒回來！”

“等我回去再說！我快遲到了！先挂了！”

張鈞安匆匆挂上電話，問何鈞平：“你的書呢，要楊旭帶了嗎？”

何鈞平點點頭，已經穿好衣服站在門口：“昨晚就告訴楊旭了，讓他在我書桌下的櫃子裏把書翻出來，如果我沒回去就帶給我。”

等張鈞安穿好衣服，拉起何鈞平的手：“那還不快跑，你這速度肯定要遲到。”

“我遲到還不是賴你！”

張鈞安拉着何鈞平一路狂奔，這才趕上了上課鈴響前進了教室。

拿到了書，坐到羅莎莎早就替他們占好的位置上，坐穩了才喘了口氣。

“你們兩個跑來的？”羅莎莎看着他們上氣不接下氣，好奇地問。

“對！要了我半條命！”何鈞平拍着胸口，本來就很疲憊，早上還沒吃飯，再加上跑了一路，眼前已經發黑了。

“這個給你。”張鈞安從衣服兜裏掏出兩塊糖來。

“你怎麽還揣着糖？”何鈞平接過，打開一顆，含在嘴裏。

“你不是有點低血糖嗎？我就一直備着。”

張鈞安不經意地回答一句，開始聽老師講課。

何鈞平看着糖紙，卻出了神。

那還是初三的時候，學校為了提升學生的身體素質，開始組織晨跑。

那段時間，簡直是何鈞平的噩夢。

有天晚上，他算一道很難的題，算到太晚，結果早上因為睡得太死，沒有聽見鬧鐘響。

張鈞安叫醒他，可是他明明覺得自己起床了，實際又睡過去了。

再次被張鈞安拉起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吃早飯了。何鈞平邊換衣服，邊聽張鈞安訓斥他怎麽起來這麽晚，然後被張鈞安拉着往學校跑。

早上這一路狂飙已經是何鈞平的極限了，到了學校還要晨跑，沒吃早飯的他已經體力不支，跑了第二圈直接蹲操場跑道旁邊了。

“你怎麽了？”張鈞安緊張兮兮地跑到何鈞平身邊。

“頭暈，眼前發黑……”說完，他喘着粗氣，無力地抓着張鈞安的褲腿。

張鈞安見何鈞平臉色發白，二話不說，背起他沖向校外不遠的社區診所。

社區診所的醫生看了，趕緊給何鈞平挂了一袋葡萄糖點滴。

何鈞平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聽見醫生囑咐張鈞安。

“他這是低血糖，早上沒吃飯吧？回頭你告訴他，不要空腹劇烈運動，兜裏随時備點糖，血糖低的時候吃一塊能緩解頭暈，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別動不動不吃飯……”

張鈞安在一旁“是、是、是”地答應着。

聽完醫生的叮囑，張鈞安來看何鈞平，見他好多了，轉身出去給他買了面包，讓他先在這兒歇着，他去趟學校找老師，過一會兒來接他。

等何鈞平回到學校，同學紛紛過來表示感謝，他還不明所以。

後來他才知道因為他暈倒這事兒，張鈞安跑去主任辦公室理論，說服了主任，憑借一己之力讓學校取消了晨跑。

從那以後，張鈞安每天監督着何鈞平吃早飯，哪怕他自己不吃，也要看着何鈞平吃。

04

上午下了課，羅莎莎叫住張鈞安。

“你求我辦的事有眉目了！”

“這麽快？”張鈞安偷偷給羅莎莎使個眼色，又看看何鈞平，對他說，“你在樓門口等我一下，我一會兒找你。”

何鈞平點點頭，沒多問，下了樓。

羅莎莎看何鈞平走遠，才開口：“大四有個學姐，她男朋友跟她分手了。正好她男友大三時候送她臺電腦，她說反正下學期實習的地方用不到就賣了吧。”

說着，羅莎莎拿出手機，翻着學姐給她發來的電腦照片，很新，型號也沒過時，屬實是便宜賣的。

“我問兩千塊錢賣不賣，她說給錢就賣，免得看着生氣。配置挺好呢！你要不想要我都想收了，比我那臺好多了！”羅莎莎收起手機，有點邀功的架勢。

“好，你把她聯系方式推給我吧。我再細問問。”張鈞安點點頭。

“這事兒辦成了，你不得請我喝杯奶茶呀！”羅莎莎嘿嘿地笑着。

“行！”張鈞安一口答應。

羅莎莎見張鈞安心情不錯，歪頭問：“這麽爽快，是有什麽好事嗎？”

張鈞安稍稍低下頭，降低了聲音：“我跟何鈞平在一起了！替我保密呀！”

聽完，羅莎莎再也笑不出來了，她怔愣在原地，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她無法接受。

張鈞安并沒有注意到羅莎莎的變化，用胳膊碰了碰她：“我先走了，記得把學姐推給我！拜拜！”然後，自顧自地去找何鈞平了。

另一邊，何鈞平在樓下等着張鈞安，卻看到了黎誠。

“平平！這麽巧！等小夥伴呢？”黎誠拍了拍何鈞平肩膀。

“嗯，在等小安。”何鈞平禮貌地笑笑。

黎誠突然壓低聲音問：“昨天晚上你倆去哪裏了？幸虧是我查寝，睜一眼閉一眼放你們過了，是不是得感謝我？”

“嗯，下次請你吃飯！”何鈞平抿嘴笑笑，接着說，“昨天和小安在外面住的，我們把話說開了。”

黎誠瞪大眼睛，等反應過來之後，表現出一臉痛苦的神情：“完了！我失戀了！”

何鈞平在一旁笑了出來。

這時，張鈞安從樓上出來，喊了何鈞平一聲。

何鈞平向張鈞安擺擺手，對黎誠說：“我先走了！”

黎誠收起誇張的表情，沖他笑着說：“拜拜！祝福你呀！記得請我吃飯！”

何鈞平笑着點頭，跑去了張鈞安身邊。

等何鈞平和張鈞安走遠，黎誠神色失落，看着他們的背影，心裏黯然感嘆，如果我早點認識你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