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被拐魔界

第1章 被拐魔界

魔界的天總是罩着一層陰霾,似蒙上了一層黑色的紗,濕潤中又漂泊着淡淡的血腥氣。

現任魔尊名喚宗枭,乃是一條蛟龍,這世間蛟龍一族早已滅亡,如今世間還剩下的真龍,乃是掌握着天界人界的上華天的帝君。

三千年前,橫空出世的宗枭斬殺了上任魔尊,他手段狠辣,僅僅七天便将整個魔界有逆反之心的統統清掃。

宗枭自此高位無憂,魔族生性暴虐殘忍,宗枭更是喜怒無常,相傳其對上華天的人極其不屑,千年以來屢次挑釁。

仙魔兩族積怨頗深,萬年之前,仙族大戰,如今的天帝還是太子,本鬥得如火如荼焦灼之際,仙族忽得避世多年不出的鲛族之力。

鲛人一族幾萬年來獨居南海秘境,向來極少外出,更從不參與世間之紛争,此族擅醫藥,又集天時地利人和一體,島上仙草珍寶數不勝數。

世人不知仙族究竟開了何等條件,竟能說服鲛人一族與其并肩,仙族大勝後,新天帝登基,鲛人一族原定的族長竟與其聯姻。

魔族一蹶不振幾千年,直到出了個蛟龍宗枭。

傳聞宗枭此人極其瞧不上上華天的那幫人,幾千年來總是找茬,屢屢攪擾仙族。

三月前。

帝後雲笈一萬六千歲生辰,天君為其舉辦壽宴,并且發了帖子,鮮少出世的鲛人一族便派了新一輩的小鲛人們上來見見世面。

九天之巅。

湖光山色皆在腳下,仙雲袅袅,忽高忽低,忽遠忽近。

上華天的大門外,一群穿着冰洋藍白金蓮花紋的男男女女走在一起,他們穿着雖素,卻恰恰将原本的相貌襯得更加突出,驚才風逸,雙眸清澈,除了為首的那人,其餘皆忍不住發出驚嘆。

“這地方真好看啊!”

為首那人回頭,微微蹙着眉,低聲不悅道:“跟緊點。”

他又囑咐着其他鲛人,“一個個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是。”

“忘了來之前怎麽叮囑你們的?好奇心別這麽重。”為首說話的男子年齡也不過三十出頭的相貌,年齡卻已經上萬歲了,氣質沉穩。

鲛人一族似乎格外受到上天的優待,占據最好的靈氣之地,整個鲛族無論男女老少,無一不是相貌出衆。

他看着這群年齡沒過千歲的小鲛人們,忍不住嘆了口氣,“待會兒都有點分寸,你們雲笈長老過生辰,別丢了他的臉。”

帝後雲笈乃是一男子,本來他該是現任的鲛族族長,然萬年之前,與當時還是太子的天君相戀後,待天君即位後,萬年以來,兩人孕有一子。

正是因為這層關系,鲛族與仙族并肩後,才大敗魔族,有了如今。

鲛人一族常年避世,這萬年以來除去每年給雲笈的賀禮,從不在其他時候派人來這上華天。

明州便是其中一條小鲛人,結果運氣極差,因為好奇心看花了眼而迷了路。

他從未來過上華天,繞了半天口都渴了,也不知道究竟怎麽回去,急得快哭。

完了完了,免不了要挨長老罵了。

他愁得快要掉眼淚,竟不知何時身後出現了一個身着白衣暗紋的男人。

“你是......鲛族的吧?”

聞聲明州回頭,那人雖與自己搭話,實際卻冷着一張臉,連帶着眼眸也透着瞧不明的暗。

“上、上仙安好。”

來時長老叮囑過,來了上華天千萬要守禮,他們這樣的小輩,不論認不認識來者為誰,尊稱一句上仙總歸是沒錯的。

明州記得叮囑,方才找不到北,如今好不容易出現個人,他怯弱地問:“上仙可知壽宴在何處?晚輩第一次來,有、有些迷路了,煩請上仙能為在下指一條明路。”

宗枭搖着一把折扇,他早已在暗處,見眼前這條蠢魚,來來回回地轉悠,愣是走不出去。

确實有點姿色,但腦子跟修為似乎都不太好。

他面無表情地回答道:“我自然知道。”

明州欣喜反問:“上仙可是也來參加壽宴的?”

宗枭順着他的臺階下了,又道:“不錯,只可惜我的帖子掉了,你這傻......小仙若是帶我一同進入,我便陪你一同去主殿。”

魔族跟仙族近來發生了不少明争暗鬥,此次帝後壽宴,上華天的禁戒遠比從前嚴格許多。

當然,宗枭還是能輕易混上來,結果進入宴會須得有帝君拓印的文書。

宗枭守在這,本想殺一個冤大頭,搶對方的帖子進去,然而冤大頭未曾遇見,修為極低的蠹魚倒是碰上了一條。

明州沒想太多,他不知上華天的森嚴,滿腦子惦記的都是現下再不回去,只怕長老發現自己不見了,回頭要挨罰。

他趕忙點了點頭。

宗枭滿意地收了扇子,一同與明州往壽宴的地方走去。

這魚是真傻,靈力低微就算了,宗枭問什麽他就答什麽,一點兒禁戒心都沒有。

“你們鲛族此次前來,是同仙族簽訂契約一起抵抗魔族?”

“什麽對抗魔族?不是來參加雲笈長老的壽宴嗎?”

倒也不算是條過于蠢笨的魚。

宗枭微不可查蹙了蹙眉,他素來疑心重,顯然是不相信明州的話。

正欲再探探,明州已經不滿他走得這麽慢,而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道:“上仙!再不回去,我真要挨罰了,您可将您的尊腿挪快些吧!”

真誠,明州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清澈,帶着滿滿的真誠。

宗枭:“......”就這樣被他拽着。

到了壽宴門口,果不其然被攔了下來。

鲛人的着裝跟外表,以及身上不同于其他種族的靈氣,也知道他的身份。

現任帝後便是鲛人,天兵得罪不起,自然豪爽地将明州放了進來。

而宗枭要跟他一起時卻被攔了下來。

按照宗枭的脾氣,自當是要直接取了眼前這人的命,但今日有重要的事,他只是對着前面的明州喊了喊:“你是不是把我給忘了?”

天兵疑惑,宗枭冷淡道:“我們是一起來的,對嗎?”

他說自己也說來參加的,只是帖子掉了,在明州眼裏,這并沒有任何問題,他便朝着天兵的方向點了點頭,“沒錯,我們是一起來的。”

鲛族這萬年以來,就沒派這麽多人來過上華天。

帝後和睦,壽宴前帝君親自下令要将鲛族奉為貴客,不得冒犯。

宗枭沾了明州的光,輕而易舉混進了壽宴的主殿上。

既是帝後雲笈的族中家眷,鲛族的位置自然是靠前的,宗枭借了明州的光,坐在了鲛一族最後的位置上,就挨着明州旁邊。

他聽見這小魚按着胸口呼氣,“還好還好,長老沒發現。”

同族的夥伴瞧見他,低聲問道:“你去哪兒了?”

明州羞澀一笑,“迷路了。”

他又問:“長老發現了嗎?”

另一鲛人搖頭,“沒,長老有些心不在焉的,明州,我怎麽瞧着長老似乎在生氣啊?”

帶他們來的長老雲笠坐在鲛人一族的首座上,就在主位的下方,這對于其他族類來說本該是無上的殊榮,但雲笠似乎對這個安排并不滿意,臉色也不太好。

再觀旁邊其他族類的上仙,也在交頭接耳,不知在商讨着什麽。

明州并未注意,繞了好大一圈,肚子早就餓了。

一顆心全被仙娥們端上來的食物迷了心,口水已咽了不知道幾輪,實在有些忍不住想伸手抓其中一個看起來格外香甜的果子,結果還未碰到,便被旁邊的夥伴敲了敲爪子。

“明州!你忘了長老說得!不是叮囑了讓咱們,要守規矩嗎?!”對方壓低聲音提醒。

明州癟了癟嘴,似乎有些委屈,但也乖乖收回了手。

上華天的這幫人最喜歡搞這些尊卑有別的戲碼。

宗枭滿是輕視與不屑,低聲道:“迂腐做作。”

聲音不大,卻引得明州側目。

從剛才開始,明州就總覺得對方的眼神有些奇怪,對方身上的有着的壓迫感讓他莫名生出一股寒意。

“瞧着我做什麽?”他質問明州。

明州急忙收回目光,心虛地搖了搖頭。

結果手心突然被抓住,明州低頭,卻發現對方在自己手心裏放了一顆剛才自己想拿,卻被制止的仙果。

當是還了這蠢魚帶自己進來的忙。

明州偷偷摸摸吃着果子。

并未等待多久,便有穿着飄逸的仙娥們腕上挎着花籃入場,仙樂悅耳,悠揚婉轉。

要麽說鲛人族沒見過世面呢,這般好看的舞蹈,他們是不會的,在南海大多數情況他們都是現着原形的大尾巴拍水玩。

到底是鲛人,尤其是修煉時日短的小鲛人們,将尾巴化形後走一段路便會覺得疼,不如大尾巴來得自在,像這樣翩翩起舞,對于他們來說便是難以想象的疼。

明州也覺得好看,一群小鲛人是看得最認真最捧場的,若不是領頭長老的眼神威懾着,這幫小鲛人只怕要站起來喝彩。

明州乖乖坐在位上,半邊臉頰因為含着的果子而鼓了起來,像南海道上活潑的松鼠。

待到舞閉,便是帝君跟帝後入場。

帝君燭青與帝後雲笈。

雲笈萬年來從未回過南海,明州只在族中畫冊中見過他。

從前他們一群小魚湊在一起便說過,雲笈長老俊美非常,如今見到真人,才感嘆那畫冊所描繪的竟不如他的十分之一。

雲笈似乎不怎麽開心,原本黯淡無神的雙眸只是在見到他們時變亮。

他似乎想要過來,卻被身旁的人抓住了手,最後只能收回目光,一同與之走上了正座。

鲛族多年未曾這麽多人出現過,除了為首的長老雲笠,其他小輩們在聽見帝君的關懷後紛紛露出了腼腆的笑意。

“仙族跟鲛族還得多多走動才是,孩子常年在外修煉,不在身邊,雲笈一人也寂寞,鲛族的小輩們而後可常來陪伴他。”

雲笠并不領情,反而頗為陰陽怪氣,“帝後若是回南海,豈不更為熱鬧。”

雲笈未曾開口,帝君卻沉吟了片刻。

大殿上氣氛怪異,連反應遲鈍的明州也注意到了。

幸而雲笈開口緩解了緊張感。

還未正式開始宴會,燭青已經開始說起今日的目的。

“魔族屢屢來犯我仙族與各族,那宗枭更是狼子野心,只怕不久,仙魔兩族必定迎來一場大戰,屆時,還請各族鼎力相助,讓魔族宵小,不敢來犯。”

燭青說得字字珠玑,坐在明州旁邊的人卻含笑說了句:“虛僞至極。”

明州讀的書不多,他們鲛族的小魚們都不怎麽喜歡念書,但此人開過兩次口說的話,都是明州能聽懂的。

他有些不明白,聽聞帝君為人剛正,将九州大地各族管理得井井有條而極受人尊重,怎旁邊這位上仙,總是說出那些違背諷刺的話?

明州因為好奇,再次偷看他的時候還被抓了個正着。

宛如被蛇類盯住一般,森寒地讓明州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惶恐地別過臉,手裏的仙果也仿佛突然失了味。

偷吃是不合規矩的,幸而雲笠長老不知在想什麽,未曾注意,唯一發現的人是雲笈,身為不在族中的長輩以及上華天的帝後,對方看向明州的眼神沒有任何苛責,反倒發自真心沖着明州微微一笑。

其他族類已經起身舉杯,對着燭青表忠心了,一族接着一族,燭青面上帶笑點了點頭,之後便将目光移到了唯獨還坐着的鲛族身上。

衆目睽睽,被盯着得鲛族小輩們紛紛有些無措,不知該如何應對。

雲笠似乎更加不悅了,他依舊坐着,語氣淡然道:“帝君今日不是為帝後慶賀生辰嗎?怎的突然說起了與魔族開戰一事?”

雲笈面上沒有一絲波瀾,他的目光沒有看向帝君,反倒是看向了坐在他旁邊的雲笈,“若非說是帝後生辰,雲笠此來,恐怕也不帶着這一幫孩子了。”

鲛族喜好和平,先天體質以及性格單純,總是很容易相信外面人的話,善被蠱惑人心之人欺騙。

鲛族避世,不願參加各族之間的紛争,只想守着他們南海的那片小海域,子孫綿延,安居樂業。

帝君聽後,只是笑了笑:“若真到開戰那日,在座的小輩們,才是未來的功臣。”

雲笠怒了,“燭青,你別太......”

他正要拍桌撕破臉,一位穿着銀白色铠甲的天兵慌忙跑入,打斷了他之後要說的話。

“帝君,據報,魔、魔尊宗枭混上來了......”

這句話宛如平地驚雷,霎時間躁動起來,不少人起身滿是警惕地打量着周圍。

帝君威嚴十足出聲,讓衆人安靜。

他寒冽的目光環顧一周後,伸手一揮,四散的靈力在空中化為一條金龍,随又如同利劍一般沖向了明州身旁。

明州吓得瞪大了眼,以為那金光是沖着自己來的,結果旁邊坐着喝茶,引起明州好幾次偷看的上仙,竟将手中的玉杯往前一抛,與那金光碰撞之後,翠綠色的碎片掉落在大殿上。

“嘩啦——”

大殿上湧出許多天兵,白發蒼蒼的上仙站起伸了個懶腰,明州仰頭看向他,肉眼可見對方變成了另外一張臉。

“魔尊宗枭!!!”

“你好大的膽,竟然敢孤身前來送死。”

“今日便要你為我死去的族人同胞血債血償!”

湧上來的天兵,以及與宗枭結仇的族類自然不是他的對手,雲笠大聲喊道:“明州!危險!快躲開!”

明州手裏還握着半個宗枭塞給自己的,那未吃完的果子,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金光沒傷着明州。

只是當着衆人顯出真身的宗枭尾巴一卷,便将明州抓住。

蛟龍,并非真龍。

而宗枭修為已達旁人膽寒的地步,那蛟龍之身巨大無比,與真龍都未差多少,只怕假以時日......

衆人紛紛變了臉色,并非宗枭不能一戰,而是他不願久鬥。

他抓住正要躲開的明州,龍息吐露,道:“借你們這小鲛人一用。”

明州掙脫不開,仙族的人,包括帝君,似乎都不願意這麽輕易放宗枭離開,正要繼續出手時,是雲笈出聲制止,“都住手!”

“放他們走!!!”

“別傷我族小輩,你以前答應我的話,如今真一句都不作數了嗎?”

帝君凝眉,雲笈似乎不再顧及顏面,情緒也開始不穩定,他的聲音并不大,恰巧只有他們二人能夠聽見:“你答應過我......”

就這樣,宗枭不僅攪了壽宴,還将鲛人族的明州擄走當作人質。

不對,是魚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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