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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林如昭決意要見陸勁,但她不想叫阿爹阿娘知道。
秦月聽了倒覺得問題不大:“你坐我的車子去。”
她告訴林如昭:“陸勁十五歲就去了北境,這一去十三年,當真是叫陛下心疼不已,這次他回京,特意讓他兼了都督一職,想趁機多留他些時日,看他娶妻生子。現在你要見他,得去城外衛所。”
不愧是兵部尚書的女兒,消息倒是靈通,不像她,對未婚夫婿的情況依舊一問三不知。
林如昭拉了秦月來:“我們一道去。”
兩個小姑娘不是頭回做這等膽大包天的事了,因此行事從容,絲毫不見慌張。
林如昭着秋琴告知大夫人,她要與秦月出府逛鋪子,晚間遲些歸家。也不必等秋琴歸來回話,就帶着冬菱坐了秦府的馬車。
秦月一本正經與車夫道:“父親派我去衛所送樣東西,你速速駕車送我去,回來我還要和大夫人說話。”
車夫便趕忙提鞭驅車,車駕很快便直奔上京城外衛所。
這朱輪華蓋車上挂着秦府的府牌,自然是在衛所暢通無阻,士兵擡手放行,卻不想在馬車上下來兩個嬌小姐,一下子就把眼睛瞪圓了。
其中一位挽着同心髻,戴着孔雀雙飛小山釵,細彎的長眉下,鹿眼未語先笑,香腮雪容,嬌憨可鞠,白藤色的團花襦裙外套闊袖綠衫子,臂挽槟榔染紫缬帔子,儀态婀娜,聘婷韻致。
“這位公子,可否知道陸将軍身在何處?”
士兵的眼神都放直了:“将軍在演武場。”
“多謝。”林如昭笑盈盈道。
士兵常年與男人混在一處,平日裏連女郎都少見,更何況又是這般活色生香的小娘子,一時之間林如昭笑得他骨頭都酥麻了。
“這位姑娘等一下。”
林如昭緊張地停住步子,不知是不是衛所裏有女郎不得入的規矩,因此那士兵才要攔她。
那士兵已小跑過來:“姑娘來尋陸将軍,想必就是陛下賜婚的那位林姑娘了。既如此,由我帶姑娘去演武場。”
林如昭與秦月對視了眼,秦月輕輕嗓子:“不必,我認得路。”
士兵認得秦月,頗為遺憾地退下。
秦月與林如昭咬耳朵:“下次來衛所記得把帏帽戴上,将士們血氣方剛的年紀,平日裏又見不到女郎,見到你這樣好看的小娘子,個個眼珠子都轉不動。”
林如昭從小就是人群的焦點,她也不怕被人圍觀,只是特意糾正秦月:“沒有下次,我見他一回就是,絕對不會再來衛所尋他。”
秦月很快帶林如昭找到了演武場。
演武場氛圍與別處不同,格外肅靜。烏泱泱的人群裏,是排成幾排的赤膊男子,他們默然不語,目光齊齊望向一個男子。
林如昭也順着他們的目光看去。
第一眼,她只覺得男子很高。
第二眼,她便看到那男子也赤着上半身,蜜色的肌肉如山脊般在背上隆起,線條流暢精悍,像是沉睡的虎豹。
第三眼,便是那男子忽然捏起砂鍋大的拳頭,砸向身側的太湖石。
那太湖石有三米高,經了能工巧匠的手便可将其雕琢成湖中假山,供頑童上下爬樂。
但就是這樣一塊太湖石,也挨不住男子一拳,崩碎了。
林如昭臉色煞白,不由後退,或許是心神不寧,因此後退時她不小心把腳該崴了。
林如昭疼得直抽氣。
陸勁皺眉,看着底下那群羽林郎,傳說中的天子近衛,高手雲集之隊,如今卻塞滿了世家弟子,武藝不精,卻自命不凡,跟着他才操練幾日就吃不了苦,只想着法子賄賂他,好偷懶耍滑。
賄賂他的東西很多,陸勁沒心情看,就讓伏真挑了最堅硬的一件擡到演武場來,他要殺雞儆猴,伏真摳搜,舍不得拿白玉盆景來做伐,就換了這個太湖石。
反正陸勁也砸得開,伏真對他決意追随一生的大将軍很有信心。
陸勁果然不負他望,砸開了太湖石,把這巴掌扇得響亮。眼見煞住了底下這幫世家子弟的威風,陸勁擰眉準備訓話,就聽演武場傳來脆生生的驚呼。
一聲疊着一聲,聲聲嬌嫩。
這幫不服管教的世家子弟又帶女郎進來尋歡作樂了?陸勁不耐煩地轉過身去。
就見一個小娘子素白着臉跌坐在地上,白藤色的裙邊随着她的行動上滑,露出繡花鞋鞋尖。她好像發現演武場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那原本就白得不正常的臉此時更加白了,小手慌張地把裙擺下拉,卻把額頭豆大的晶瑩汗珠急得掉了下來。
冬菱想把林如昭扶起來:“姑娘還能站嗎?”
林如昭搖頭,覺得今日這臉當真丢大發了,沮喪得很:“崴到了腳,疼得很,使不上勁。”
正說着,她察覺出頂上的天好像黑了,林如昭詫異地擡起頭,只見那挺拔的身軀如巍峨巨山般擋住了日光,頂高的眉骨下,因為陽光照不進,顯得眼眸格外深邃。
林如昭是第一次見到陸勁的正臉,但她好像已經認出他的身份了。
還沒等林如昭想好說什麽,好掰回她這丢臉的形象,就見陸勁彎腰,輕而易舉地将她從冬菱手裏奪過,輕松寫意地将她扛上肩頭。
林如昭的血倒沖回腦子。
這是什麽姿勢?
況且他們還沒有成親,陸勁怎麽敢在衆目睽睽之下以這般不雅正的姿勢,将她抗走?
急得林如昭踹他:“你,你放我下來。”
但她到底沒踹上陸勁,裙擺剛微微漾動,就被陸勁看穿了心思,大掌虛攏着她的腳踝:“崴了腳還不老實,真想瘸腿?”
他把她的腳按回了胸口。
林如昭的血再次倒沖回腦子。
她整個人都驚呆住了。
兩人雖頂了個婚約,但今日确實只是初見,何況她還沒有介紹身份,陸勁根本無從得知她是誰。
她不明白為何陸勁就能這樣自然而然地對待陌生女郎,又扛又攏腳踝的,說不清的親昵,好似已經這般對待她無數遍了。
林如昭想來想去,覺得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陸勁身邊女郎不斷,他習慣這樣随意對待她們,因此才會同樣地對待她。
這個猜想讓林如昭本就不好看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下去,以致于陸勁剛把她放到椅子上,她就不顧崴腳的疼痛,踢着腳往椅子裏縮,悶聲悶氣道:“我的丫鬟就在後頭,她會伺候我。”
陸勁擡眼看她,他的臉部輪廓線條很硬朗,山根又高,沉着眼看人時,總有種說一不二的威壓氣勢。
但林如昭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她疼得眼淚在眼珠子裏打轉,把睫毛打得濕濕的,沉得像是沾水飛不起的羽翅。
林如昭也說不清這眼淚是被疼出來的,還是單純想哭一哭她這艱辛的命運。
陸勁看了她會兒,無聲離開。
他走路步子邁得大,直到此時,秦月才提着裙邊帶着冬菱那丫頭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一看林如昭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哭,吓了一大跳。
林如昭不肯說她是被陸勁氣哭的,她覺得自己的姻緣已經很不幸了,不願在外面哭得稀裏嘩啦,讨人同情,那太丢臉了,因此她只跟秦月道:“腳好疼,我站不起來,下半輩子不會自此不敏于行吧?”
“只是崴了腳,骨頭沒這麽脆弱,好好抹藥,就能行走。”
陌生的男聲插了進來,聲音很沉,有種煙熏過的顆粒感,林如昭瞬間止了哭,呆呆地看向陸勁。
她睫毛上挂了淚珠,仍舊看不清陸勁的臉,只感覺眼前有一團巨大的陰影漸漸靠近,又在她身前蹲下。
“将軍,不妥……”
冬菱的話還未說完,林如昭就感覺她的裙擺被掀起一點,藏在底下的小腳被握住,鞋襪順暢地從足上被剝離,露出瑩潤的腳趾,白皙的腳背,還有已經紅腫的腳踝。
林如昭的眼睛不大看得清,只覺足上觸覺好生奇怪,随着貼膚的足衣退去,這向來不會示于外人看的肌膚被空氣一點點撫過,她竟然有種被人剝了衣服的羞恥感,腳趾不免蜷曲,想要抽回去,卻一把被陸勁撈住。
他的掌心滾燙無比,手上到處是習武而來的繭子,粗粝地摩擦着她生嫩的肌膚,有意無意地激起她的戰栗。
林如昭發現她明明只是被掌住了足,卻偏偏像是被陸勁捏緊了魂魄,她所有的觸覺與思緒都被陸勁牽着,随他的手而游動,忽而緊張,忽而心安,又忽而覺出羞恥。
陸勁把藥上完,又替林如昭穿好足衣,把藥瓶遞給旁邊一直支支吾吾想說話的冬菱,他道:“軍中的藥酒,藥效更好。”
冬菱看了眼林如昭,見林如昭沒有說話,才把藥瓶收起。
她剛收好藥,陸勁就又把林如昭扛了起來,仍舊是那倒栽蔥的姿勢。
這陸大将軍上戰場是一把好手,對待女郎卻是完全沒有憐香惜玉的心。
他大跨步地在前面走,一步就頂尋常女郎三步,秦月與冬菱在後面氣喘籲籲地跟着。
林如昭趴在他肩上,閉目安詳裝死。
反正今天注定要丢臉了,何況現在她對這樁姻緣已經絲毫沒了期待。
心如死灰,也就不在意外界議論。
秦府的馬車還停在衛所門口,陸勁将她扛放進去,林如昭不想跟他道謝,坐穩了身子就靠在引枕上繼續閉目裝死。
陸勁好像在看她,又好像沒有,一會兒後,他就下去了。
隔着車簾,林如昭聽他在吩咐車夫:“先回林府。”
林如昭霍然睜眼,她來不及細想,就猛地掀起簾子:“你知道我是誰?”
陸勁肩寬腿長地站在那兒,側臉的輪廓鋒利如刀,聞言,詫異地望了過來:“你當老子傻逼,連自個兒的媳婦都認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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