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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林大老爺是本朝有名的十八歲狀元郎,少負文采,華章□□。
鄭玉章是二十歲的翰林承旨,自然也是腹有詩書氣自華。
可以說,林如昭身邊的郎君雅正端方,讓她從未有機會聽到這般粗鄙無禮的話語,她手掀着車簾,呆了片刻,等反應過來後,氣惱地将簾子一摔。
蠻子!
果然是蠻子!
等秦月登上車駕,林如昭已經生完一輪悶氣了,因此秦月從她面上瞧不出什麽,便湊到她眼前,笑道:“你覺得陸勁如何?”
林如昭對陸勁想不出什麽好詞來,便道:“不如何。”
秦月在她身邊坐下,車馬緩緩前行,秦月鬓邊的步搖輕輕晃動,發出叮鈴細聲。
秦月道:“我倒覺得他不錯,孔武有力,輕輕松松就将你扛了起來,都沒叫你的腳挨會兒地,當真要感謝他,否則當時就憑着我和冬菱,還不一定能把你攙扶回馬車。”
林如昭想到他娴熟的舉動,親昵越線的舉止,胸口悶氣:“登徒子。”
秦月不這樣認為:“你們是快要成親的未婚夫婿,雖說于禮不合,但事急從權,情有可原。”
林如昭道:“阿月,我且問你,此時我若要你去抱初見的未婚夫,你當怎樣抱他?”
秦月想了下,拿手比劃,道:“我當如此這般,不過動作大約不會有這般流暢。”她想到什麽,頓住,又忙道,“女兒家總是更害羞些。”
林如昭靠在引枕上,恹恹道:“他這樣的年紀,縱然沒有妻妾,也可尋花問柳,原也不奇怪。只是阿爹阿娘相伴執手,再無旁人,我遺憾我此生不能也如此罷了。”
秦月聞之嘆息。
郎君三妻四妾不是新聞,若換做別家的小娘子不會有這般癡心妄想,偏偏林家昭昭的爹娘少年夫妻到白頭,恩愛兩不疑,林如昭自然免不了心神向往。
可嘆如今夢碎無痕。
秦月只得安慰她:“比起那些還沒娶妻,院中已經通房不斷,妻妾成群的郎君,陸勁已經是頂好的夫婿了,昭昭,郎君的過去不重要,要緊的是往後。”
朱輪華蓋車忽然停住,車夫在簾外道:“林姑娘,鄭家郎君尋你。”
林如昭倏然坐直身子。
鄭玉章是翰林承旨,遇到他當值時需要在陛下身邊日夜伺候,中途不得歸家,現今他來尋她,想必是輪值結束了。
林如昭忽然不知道該如何見他,僵着身子。
車外,鄭玉章聲音苦澀地響起:“林姑娘,我早早知道了你與陸将軍的事,那谕旨還是我草拟的。”
林如昭心如刀割。
自收了旨意後,她成日想的是不喜陸勁,不喜這樁婚事,倒把鄭玉章放到了後面,唯到此時,林如昭方才對姻緣被拆散一事有了切身體會。
原本她是可以嫁給鄭玉章,也如同阿爹阿娘般,少年夫妻,恩愛到白頭。
“你,”林如昭輕輕吸氣,按捺下淚意,“回去吧。”
這是林府的偏門,開在巷弄裏,人跡罕至,身着青色官袍的年輕郎君僅僅挨着馬車不肯走,他鬓邊還有被汗水濡濕的發絲,俊白的臉龐泛着疾奔帶來的潮紅。
——鄭家夫人怕他出事,特意命人在宮外接他,他為了躲避仆人,單憑兩條腿跑來見林如昭。
鄭玉章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在微微發抖:“林姑娘,別怕,賜婚不可違抗,可還有和離,我會一直等着你。”
林如昭怔住了,她意外于鄭玉章對她用情至深,卻也擔憂他做出空等白頭的傻事來,她忙掀開車簾道:“鄭公子,禦賜之婚不好和離,你還年輕,應當去尋你的好姻緣,別為了我辜負了你自己。”
兩人已數日未見,林如昭掀開簾子,不期然目光相撞,皆有些怔然。
數日前,鄭玉章朗朗如月,可如今卻已憔悴不堪,眼下是徹夜難眠熬出的烏青。
而林如昭才剛哭過,眼眶泛着紅,楚楚可憐,道不盡委屈。
鄭玉章見了就着急:“林姑娘遇到了何事,怎麽好端端地哭了?”
林如昭道:“不過崴了腳。”她不欲多言,也知鄭玉章見了她後不過徒增傷心,因此側過頭,将秦月推出去應對。
秦月嘆息聲,将林如昭擋在身後,順從好友之意,替她斬去這段孽緣:“昭昭剛去衛所見了武安侯,天賜姻緣,昭昭很喜歡。”
說罷,她将簾子放下。
朱輪華蓋車緩緩前行,将身形落索的年輕郎君抛在後面,秦月偷偷掀起車簾往後瞧,見鄭玉章擡起袖子,在抹眼淚。
她回頭看林如昭:“陛下當真是亂點鴛鴦。”
林如昭滿眼落寞:“我認了命,他也該認命才是。”
*
林如昭崴了腳,在家乖乖養起傷來。
聘禮已經如流水般擡進了林府,武安侯府派來的人站在林府門口高聲唱禮,引來圍觀的人把朱雀巷圍得水洩不通。
一百二十擔的聘禮,打頭的兩擔是禦賜之物,寓意好,也貴重,撐足了排場,後面一百一十八擔出自武安侯府,竟然也沒有一樣落了下風。
圍觀的人看得啧啧稱贊。
林府的人也在看聘禮,老夫人看了會兒,很是滿意,因為久站不住,就先進了上房,林如晚最為眼熱,看到林如昭走來,嬉笑出聲:“三姐姐挨了打,換了這些聘禮,也不算虧。”
軍中藥酒藥效确實好,林如昭抹了兩天,行動已能自如,這原本就不是什麽大傷,偏林如晚自見了後就咋咋呼呼至今,如今更是口出荒唐之語。
林如昭皺眉:“他沒有打我,是我不小心崴了腳。”
林如晚顯然不信,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衛所地面不平,才惹得三姐姐崴腳,只是不知三姐姐久居閣樓,成日上下,怎麽也沒崴去一次?”
她是打定主意就要歪曲事實。
林如昭懶得理她:“你佛經抄完了?”
林如晚一滞,她是趁着前院熱鬧,偷偷溜出來的,才不敢被二夫人發現,她害怕林如昭去找二夫人告狀,忙要回去,轉頭就看到了大夫人堵在她的去路上。
林如晚總與林如昭較勁,卻委實怕大夫人,匆匆福禮,就想逃走,大夫人卻不肯放過她。
大夫人道:“好侄女,你同嬸嬸說說,是哪個壞心眼的在外謠傳我們林家賣女了。”
林如晚當然不敢說出老夫人來,她這嬸嬸和婆婆打慣擂臺,一點都不把老夫人放在眼裏,她但凡敢說,大夫人就敢去找婆婆鬧,屆時必然又會将大老爺牽扯其中,弄得個母子不和。
到頭來算起總賬,還得她出來頂罪吃挂落。
林如晚實在想不明白這世上,怎會有大老爺這種幫妻不幫娘的男子。
林如晚支支吾吾道:“沒有。”
“既然外頭沒有,那你小小年紀又為何起了這惡毒心思?”大夫人道,“莫不是你娘說錯了話,叫你誤會了去?我可得說說她,做母親的可千萬別寒了女兒的心。”
林如晚知道大夫人這是必然要告知二夫人了,那一百遍的佛經她還沒抄完手就感覺要斷了,若是再加點別的懲罰,她的手可當真要廢了。
何況現在她已經十六了,林如昭已經得了歸宿,她的親事卻還遙遙無期,林如晚可不願再被禁足在家。
林如晚哭着向大夫人哀求,大夫人卻不耐煩地讓春玉将她帶回去。
沒安好心的東西,誰叫她欺負乖女。
大夫人收拾完林如晚,便款款走來安慰林如昭。
林如昭其實并不在意林如晚。
林如晚的症結在于妒忌,兩人的父親是同胞兄弟,卻一個身體強健,一個不良于行。一個為官作宰,一個只能行商一方。
父輩的差異落到後輩的身上就更為明顯了,單說婚事,林如昭能許給武安侯,林如晚卻連配個五品官員都不夠格。
若論自身,林如昭是赫赫有名的雙姝之一,從小到大,賺足豔羨,而林如晚默默無聞,總要說聲林如昭的堂妹,旁人才識得。
偏偏二人又是在林府一同長大,卻有如此差距,林如晚焉能不羨。
林如昭也向來随她豔羨去,沒辦法,她就是出身好,長得好,又有些才氣,是林如晚想不開非要與她比較,由此而生的多少妒忌也是林如晚活該。
林如昭懶得與她計較。
大夫人見她不在意,便也止了話,反而将一份帖子遞給她。
林如昭揭過,翻開來,看到安慶侯的名諱,她又啪得将帖子合上了。
大夫人道:“上京謠言愈演愈烈,竟有傳聞說你與杜弄玉二女争一夫,安慶侯散帖請你去賞花,也是為了平息謠言。”
“無聊。”林如昭道,“也不知是哪些好事之徒搬弄是非,也不看看那陸勁配不配。”
“昭昭。”大夫人語帶勸慰,“今日納征,離你出閣的日子便不遠了,你若想日後姻緣美滿,莫要再說這等話,郎君要臉面,你總不給他面子,他要對你心寒。”
林如昭想到鄭玉章的話,心動不已,不由問大夫人:“阿娘,禦賜之婚,當真很難和離嗎?”
“難。”大夫人道,“況且陛下待陸勁十分親厚,便是他做錯了事,只要不是誅九族的大罪,陛下都會向着陸勁。何況婚姻之中,郎君能犯什麽錯?三妻四妾也納得,偶爾毆打妻妾也有人諒解。你要和陸勁和離,除非他肯主動棄你。”
大夫人看着女兒那張如玉如花的嬌顏,道:“這也難。”
恍若晨光初照,将林如昭心頭的霧霾掃盡,心上霍然開朗,她笑着道:“阿娘,這才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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