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下)一起睡
第37章 (下)一起睡
“寒老爺子今天送了東西過來,留言不給退回去。”管家在寒邃起身時說到。
“值錢就賣了,錢打到‘六一’的賬戶。”
管家:“福利院估計不收。”言下之意是那物什貴重,以前打一百萬那‘六一’都要詢問很久才敢用。
寒邃邁開的腳步又停下來,“是什麽?”
管家欲言又止,在寒邃轉身看他時,才回答道:“南榮玉雕。”
果不其然,寒邃聞言臉瞬間就冷了下去,“有心了。”我媽生前惦記的東西虧得他這個公公還記得。
他嗤笑一聲:“明天給回個信,就說裏面已經收拾好了,他兒子在裏面的日子不會差。”
管家啞然着點點頭,一一應下,又道:“易先生說這陣子寒數鬧着要見見您。”
寒邃抿抿唇,算了算時間,确實挺久沒去農莊了,“知道了。”
寒邃說罷就朝樓梯口走去,就在擡腳即将邁上臺階時卻又再次停了下來。
“葉叔,辦一下他的護照,月底之前。”
管家正把自己帶過來的東西往回收,聞言愣了愣往樓梯口望去,只見說話的人已經拾級而上,只能再次應了下來。
樓上寂靜,一點點聲音就很明顯,在客卧洗完澡的人擦着頭發朝着卧室走去的,腳下放得很輕。
擰開門,屋裏亮着一盞昏黃的小夜燈, 很微弱,照亮床上的一個小丘,裏面的人沉睡着,但鼻息并不平穩,反而略顯急促。
進門的人在床沿坐下,探出手撫摸從被子下露出來的有些汗濕的臉頰,撩開覆蓋住眼睛的頭發,拇指在眉骨上輕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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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回來後的這幾天,很少有這樣安靜平和的時刻。大多數時候都在無聲地僵持,或者是一些裝飾品的炸碎聲,比如花瓶、比如煙灰缸。
別墅裏現在所有尖銳、易碎的裝飾品都全部不見了蹤影了。不全是砸碎的,向北一可能會砸人,也可能會傷害他自己,所以就收起來了。
“呃……”
睡夢中的人突如其來的嘤咛打破沉寂,被撫開的眉又再次皺起,似乎在忍受着什麽。
寒邃拿開手,皺眉輕拍他胸前的被子,以為他是做噩夢了,但向北一卻似越來越難受的模樣,頭往兩邊不安地轉動着。
寒邃靜靜地看着,突然回憶起在農莊的那個淩晨,向北一也是這樣不安地急促着呼吸,像墜入夢魇醒不過來,其後就是夢游的症狀加劇。
夢游。
寒邃停下手,突然驚覺,向北一年前那段時間夢游很嚴重,但這半年沒有再出現過。
退掉身上的浴巾,寒邃躺進床,将人輕緩地摟入懷裏。
不安中沉睡的人無意識地找了個安穩的姿勢,臉在寒邃懷裏輕輕地蹭動了一下,沒多久呼吸就綿長了。
寒邃垂着眸,看着懷裏人的臉,思緒在這個小小的動作裏,一點點地飄回到那個向日葵盛放的十三歲的半夏。
夏季的午後,陽光正盛,面容還十分稚嫩的少年在窗前看書,沒什麽表情的臉透露出些百般聊賴。
“少爺,夫人叫你去找他一下。”門外突然響起女傭的聲音。
少年翻着書頁的手停頓了片刻,而後放下書本朝門外淡淡地應了一聲:“知道了。”
書桌上放着一個栀子花的書簽,少年拿過夾進書層,而後起身出了房間。
“寶貝,媽媽有沒有打擾到你?”床邊溫婉的女子看見進門的少年,于是擡手招他:“你不在小北困了不肯睡,你來哄哄他怎麽樣?”
少年沒作聲,望着床上困得哈欠連天淚眼婆娑卻又倔強地不肯睡、此刻看見他還轉過身背對着門,仿佛不是他要他來似的小人兒。
“嗯,媽媽你去午休吧。”少年最後對床邊的女子說。
房門關上後,少年站在床邊,沒有上床也沒有其他動作,只是靜默地看着。
過了好一會兒,床上背對着的小人兒探回頭,用那雙大而圓的、此刻困得挂着水霧的黑亮眼睛悄悄摸摸地提溜着,被少年抓包了又急忙轉回去。
又過了一會兒,床上小小的人實在耐不住了,困得只剩一只牛角不服輸地撅着了,只見他轉過身,從床上像條小毛毛一樣坐起身,再順着床沿出溜着滑下去,小小的手抓上少年已經初具寬大模樣的手,往床上牽,聲音都困得模糊:“哥哥,我們睡覺吧,好困困。”
少年順着那股很小的力氣坐在床上,看着小人兒吭呲吭呲爬上床再像一名少兒版戰鬥士一般拉起被子,準備把少年也罩進被子裏。
“不困。”少年淡淡地說着,目光落在小人兒因為擡胳膊露出來的腰間紅印上。
“困的,哥哥,我們一起睡覺了,阿姨要我們一起睡覺覺呢。”
少年被小人兒手裏的被子罩了進去,最後懷裏貼上來一團軟乎乎的溫熱,正在他懷裏找着舒服的姿勢。
“哥哥,你香香,你偷吃了香香嗎?聞着香香睡可舒服呢。”小人把臉埋在少年胸前,像一只在拱長勢最好的一株白菜苗的小小笨笨豬。
少年無法理解四五歲小屁孩的無邏輯腦洞,把懷裏亂拱的頭推開:“我身上沒有香香。”
小人兒聞言嘟着嘴愣着,被推開也沒有像往日那般再湊回來,而是打着哈欠眼珠子亂轉,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了一會兒,他的眼睛越來越小了,好像想起來要說什麽,但似乎困意更勝一籌。
在那雙眼睛徹底閉上的前一刻,小人兒突然轉過頭,睜開眼,迷茫地望着少年,“哥哥,你拔我頭發了嗎?”
少年撚了撚手指,皺起眉,語氣冷淡:“沒有。”
小人兒看見他眉間的褶皺,困意少了些,急忙湊進少年的懷裏,生怕他生氣似的:“我知道了,我頭發長翅膀了,想要飛走就動了,哥哥才不會拔我頭發呢!”
他說着,整個人都卷縮在少年的懷裏,把少年的手往身後放去,“哥哥拍拍。”
懷裏的人沒多久就睡去,睡夢裏還在無意識地尋找最舒服的姿勢。
經年之後,那個半夏的午後與少年的三十二歲的第二十五個小時重合。
輕拍着向北一的後背,寒邃輕輕地吻他額頭。
小北,恨我吧,愛不了,那就恨吧。
……至少不要再忘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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