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要下雨了

要下雨了

霜風聽着小姑娘講述她的偶像又多麽多麽厲害，多麽多麽被他們這群小輩崇拜，他的相關書都是圖書館裏借讀最多的。

他聽得有些出神，興許是太無聊了吧，男人打了個哈欠。

不用想都知道，小姑娘撅起了嘴，不滿自己的話不被重視。

縱使霜風再怎麽讨厭社交，也知道自己該說兩句。

他把第三個哈欠吞回去，清了清嗓子道：“不對哦，這個偶像只是個不能有思想的傀儡罷了。”

天帝讓幹啥就幹啥，一個任務接一個任務不間斷，永遠的007。

這個偶像如果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就該反抗。

盈盈持否定意見，一拍椅子，高聲反駁：“怎麽會！他那麽耀眼，那麽厲害。”

霜風被忽然的大聲吓了一激靈，反應過來後又問：“你說在需要時，人們注意到了他，所以他終于發揮了自己的長處。那在人們需要他之前呢？”

“之前……之前沒人注意到他吧。”

盈盈答得很沒底氣。無論是她在天界學堂裏學前輩們創世的歷史，還是在記錄部裏翻閱的資料，霜風第一次出現都是在地界分離出來之後。

之前就像誰也沒想起他來，一點草蛇灰線都沒有。

但好像誰也沒覺得奇怪。

“是沒注意還是沒見過？”

盈盈下意識不去相信這個凡人霜風提出來的可能性：“怎麽可能，他是那個組織裏最初始的成員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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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風是天帝分割混沌時出現的原始生靈，這是學堂教的，準沒錯！

“那就和你前面的故事矛盾了，既然是初始人員，怎麽會不被提到，至少……嗯……開宴會的時候要叫上他吧。”霜風倚在椅子上，寬大的衣袖下，左手拇指輕輕攆着什麽。

“這……”盈盈被問到胡同裏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辯駁。

霜風聽半晌都沒有答話，知道自己是為難這個小孩子了。

他想了想，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也不等盈盈回應，霜風便自顧自說起來：

“傳聞古時有一名匠，以天地之間至純至濁兩氣為引，封印了一些這世間沒有的能量，造了一件不可控制的武器。那武器所至之地，寸草不生，萬物寂滅。沒有人能駕馭這武器，所以在誕生之後，它就一直被藏起來。後來名匠死了，武器流落凡塵，破破爛爛，卷着刃，被路過的來往行人踩在腳下。又是偶然被一樵夫撿到。本來以為是生鏽的廢鐵，所以扔到了倉庫，不見天日。又不知道過了多少歲月，那武器偶然被發現，重新抛了光，磨了鋒。它陪着發現它的人在戰場上所向披靡，鋒芒所指，皆踏破。發現它的人官位越來越高，直到高到無法再高，地圖上的敵國也都滅了。上位者放下了武器，開始休養生息。但慢慢的，他又後怕起來：這武器這麽厲害，萬一有一天殺了我怎麽辦？”

他托着腮，墨鏡挂在耳後，那散成一團霧的瞳孔正朝着盈盈的方向，霜風眨了眨眼。“你說，怎麽辦呢？”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卸磨殺驢這種事盈盈這幾年在記錄部沒少看這種故事。

“噓，你給我講你偶像的故事，我也還你一個故事。都是故事，不要較真。”

小孩給他講一個故事，霜風也還回去一個故事。

兩個故事都真假參半。有人當真，有人當假。

但只要是故事，就一定蘊含着講述者想要表達的事情，就看聽者能否體會到了。

盈盈沉默了許久，直到關落從樓梯那邊回來，她才又問了最後一個問題：“那……那武器最終的結局是什麽呢？”

霜風聽見了熟悉的、近乎于沒有的腳步聲，臉上不由察覺地挂上了一抹笑。“它誕生了意識，把自己藏起來啦！不會再有人能因它而傷，也不會有人能利用它，這個結局很圓滿吧！”

霜風轉頭“看”向關落來的方向，鼻子動了動，輕輕蹙眉，“怎麽一股血腥味？”

關落平靜答：“有嗎？剛才老板殺了只雞，大概是不小心沾了點味兒。”

他走過來，順便幫霜風整理了一下被墨鏡壓得沒型的頭發。

“什麽大日子？還殺雞。”

“不知道。”

“算了，享受生活可不用挑日子。”霜風乖巧地仰着頭，冰冷的手指貼着他的頭皮整理亂發，微微擦過額間。

“還下山嗎？”他問。

關落搖頭，想起霜風看不見，回答：“不了，一會兒要下雨，山路太險。”

“好，正好可以嘗嘗店家新殺的雞。”

“想吃雞了？”

“想喝雞湯。”

“好。”

這小店沒殺雞，也不一定有雞湯，但關落有的是方法搞來。

盈盈聽這邊一問一答聊得順暢，又看向外面的晴空萬裏，這哪會下雨呢？

“今天沒雨吧。”她道。

轉回頭就對上關落平靜到死寂的純黑色眸子，他認真道：“要下雨了。”

明明沒多大聲，卻每個字都砸在盈盈心上。

讓她內心認同這個觀點：要下雨了。

即使外面萬裏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