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1日

第1章 第1日

◎失足少女。◎

出溫家村的山腰上盤桓了一條小河,上午的日頭照在水面,波光粼粼地晃動着碎金。

“嘩啦~”

水面被破開,一雙白潤的小腿穿了進來,涼意瞬間貼上,溫霁禁不住舒服地哼了聲,繼續彎腰曲背,将挽起衣袖的雙手探入鵝卵石遍布的河底。

此時陽光照在她後背,透過頭頂的草帽縫隙落了下來,斑駁的光點化成滴滴汗珠凝在她脖頸上,小腿涼快,上身卻是滾燙,溫霁碎發黏成捋捋貼在鬓邊,終于将手裏的蝦簍裝進了些重量。

“哔!”

忽然,小河後的羊腸小路上傳來轎車揚起塵土的聲音,溫霁這會剛提着蝦簍上岸,看到那車就停在邊上,駕駛座的車窗劃下半邊,溫霁手提着蝦簍過去,心裏壯膽,目光往車窗裏望,忽然愣住。

男人的眼神也落了過來,一雙鋒利的眉頭下壓着兩道狹長的眼睛,五官硬挺得不近人情,他的手肘松搭在窗沿上,麥色手背上隐隐有血管湧動,溫霁抓着蝦簍的手發緊,唇張了張,他先出聲了——

“小妹妹,請問溫家村怎麽走?”

嗓音低沉,像烈日暴曬下的壓抑。

溫霁咽了口氣,擡着雙杏眼看他:“哥哥,買蝦嗎?”

這輛車的底盤極高,适合走山路,而坐在裏面的男人也居高臨下,睨着眼睛看她手裏的蝦,好似了然,說:“溫家村的規矩是給錢才能問路?”

溫霁哪兒能給自己村子丢臉,咽了下發緊的聲帶,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個老實的村姑:“當然不是,如果我在路邊賣完了蝦,就能帶你去,不然——”

說到這,她側身往路口盡頭指去,“你看到前面那個藍色路牌了吧,一直往前開,就會見到一座藍白磚砌成的小院子,然後再繼續開,這時候就出現兩條岔路,你要走上坡,進村口的路比這條道更窄,你開慢些,會看到一座寺廟……”

她說着,為了讓自己的語氣可信,目光轉了下,看向男人,發現他在看她。

心頭一震,話說到了一半噎聲了。

“你要是不信就問別人……”

溫霁把醜話說在前頭,反正是他覺得不買蝦她就不說真話的。

忽然,眼前的車門被推開,下來道黑色綁帶皮靴,這種鞋子适合走山路,不會刮腿,再往上是軍綠色的長褲,縛在兩道腿上,溫霁眼神往上擡,發現這人不僅腿長,上身的身量也高,站在她面前幾乎擋住了半邊的日頭。

男人雙手松扶在腰側,“蝦多少錢。”

溫霁提心吊膽道:“五、五十,我這蝦就是在河底摸的,新鮮幹淨,不騙你錢。”

最後那句話猶如此地無銀三百兩,男人看她的眼眸微眯,大約是被烈日照的,像山頂夜裏的鷹。

他忽然伸手掂了掂蝦簍底,溫霁忙道:“不包簍子哦,如果你要一起就算一百。”

這時男人忽然扯了下唇,好似輕蔑地笑了聲,“那你繼續抓蝦吧。”

這句“抓瞎”聽得令人生氣,不買就不買吧,溫霁扭身繼續往河邊過去,浪費時間。

就在她掖起藍色布裙往河邊淌水時,眼神微微一轉,發現那個穿着白襯衫的男人還站在那兒,拿着臺手機在打電話。

溫霁見賣蝦無望,轉身逋要彎腰時,忽然腳底踩到了鵝卵石,登時一滑,重心不穩地擡起手虛空抓着——

“啊!”

一瞬間胳膊陡然讓道虬枝似的手掌攏住,幾乎将她整個人提了下,站穩。

這回真是抓瞎了,溫霁皺眉掙了掙胳膊,對方卻落來一句:“你搞什麽?”

“沒看見嗎,失足了。”

真是馬有失足,人有失蹄,她套着塑料涼鞋的腳尖踢了下河底的鵝卵石,聽見電流聲:“靠,越哥,上哪兒拯救失足少女呢?”

抓着她胳膊的男人沉聲:“一會再給你打電話。”

溫霁驀地擡眸,才注意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剛才是在跟別人講着電話。

回過神來四目相對,溫霁清了下嗓子——

“我剛才給你指的路是對的。”

“帶路。”

兩人異口同聲,她杏眸緩緩睜亮。

溫霁心裏:噢?

溫霁眼裏:蝦?

這位被剛才電話裏的男聲稱作越哥的男人從兜裏掏出了皮夾,這年頭還帶皮夾的人真是少見。

下一秒,溫霁眼裏投來一張紅太陽,就在她伸手去接時,男人食指将紙幣一壓:“到了再給你,只買蝦。”

溫霁單手扶着草帽:“那你等我一下,我去路邊摘點東西。”

她剛要溜,男人忽然抓着她手腕,這身手夠敏捷,對她說:“你跑了,我在這幹等?”

“那我把蝦押你這兒?不過為了防止你跑,你把錢押我這兒。”

溫霁睜着一雙“我說真的”眼睛看他。

男人:“……”

他下颚微微收緊,最後問了句:“你家大人在哪?”

溫霁再次跑回來時,手裏盛了朵大綠葉,她把竹簍裏的蝦倒進荷葉裏包好,遞給他:“那我把你帶過去了,你不給錢,我怎麽辦呢?現在以蝦為證,你先給一半的錢也好嘛。”

男人看了眼烈日下的路,從了:“沒零錢,轉賬吧。”

真是大款,身上只有整鈔。

“您可以直接轉我賬號,支付.寶上輸我的手機號就行了。”

眼見他轉了二十五塊,她這才點頭:“另一半到了給噢。”

男人轉身開了後備箱,下巴微擡,示意她放蝦,已經不想再跟她多說一個字了。

溫霁手裏提着河蝦,看到他後備箱裏全是紅彤彤的禮盒,手裏這點綠無處安放,最後小心翼翼地放在角落邊。

男人上車前看了她一眼,溫霁已經自覺走在車前頭,現在兩人都有抵押物,誰也不怕誰跑,然而今天的太陽過于猛烈,溫霁邊走邊晾了晾身上的藍色帆布中裙,上面的亞麻碎花襯衫裏颠着汗,越走越往胸脯上湧,她捏着襯衫衣領晃了晃,試圖往裏送一點風。

“哔!”

身後的車忽然朝她響了下喇叭,登時把她吓了跳,她單手扶着草帽,看到擋風玻璃後的男人指了指副駕駛座,溫霁搖頭:“我不坐。”

男人單手扶着下颚,有些不耐煩地凝起濃眉,說:“我讓你靠邊走。”

溫霁:“……”

也不知誰家這麽倒黴讓他走親戚了。

她挨着馬路牙子走時,忽然感覺有陣冰冰涼涼的風拂了過來,尤其她穿着小背心的地方感覺舒爽了點,眼神往車窗邊望,發現是這位迷路的大哥忘了關副駕駛的車窗,空調汨汨吹來,讓她貪到了一點涼。

“溫霁!”

忽然,曬得要融化的水泥路前有個十來歲的小男孩趕着牛,朝她喊。

溫霁熱得懶得說話,就晃了下手裏的蝦簍,半大小子“咦”了聲,打趣道:“今天是給你的如意郎君做蝦啊!”

溫霁等對方走到前頭,直接拿蝦簍敲他腦袋:“什麽如意郎君,值五十一斤嗎?”

“你不知道啊,我阿媽今天去你家幫忙了,說你要完聘的事。”

溫霁擺了擺手,淡定道:“除了拿這件事吓我還能有別的新意嗎,行了,趕緊回家,不然牛趕不上吃草,狗趕不上吃粑。”

這時男孩的眼神往那輛高底盤的黑色越野車望過去,好奇道:“那你領別的男人回家,如意郎君不會生氣嗎?”

“哔!”

一道響亮的大喇叭響起時,牛也跟着“哞”了聲。

溫霁轉身,看到車裏的男人右掌滑過方向盤,左掌撐着下颚,臉色不高興地皺着眉頭。

“你快回家,作業記得寫,不然找你家大人去。”

溫霁雙手叉腰,被身後男人恐吓找她家大人之後,她此刻也以強欺弱。

果然,長大了就這點好,其餘的——

她心情有些失落,還要被太陽趁熱炙烤。

“喏,這裏上去就是溫家村了,看到門匾了吧,不過你這車子開上去要小心點噢,路特別窄。”

說完,她攤開了手心,示意這位“麋鹿”的帥哥轉賬,因為他信守承諾,溫霁眼下覺得他确實是帥的,三庭五眼周正又深邃,像刀斧雕刻出來的。

看到他手機屏幕亮起,溫霁仰頭沖他一笑:“謝謝噢,麋鹿先生,祝您好運。”

她今天倒是運氣不賴。

“等等。”

男人一道懶洋洋的嗓音響起,問她:“你還沒答我,你家大人住哪?”

溫霁沒想到他這人還挺計較,“這蝦不是常年供應,都是一筆買賣,你下次再來不一定有緣噢。”

“溫霁是吧?”

忽然,他念出了她的名字,溫霁張了張唇,想扇那放牛小弟的嘴。

男人松下手剎,引擎在小坡路上轟鳴,他扔了句話:“有沒有緣,可不是你說了算。”

他這意思好像是她就算不說,他在村子裏逮着人問溫霁住哪兒,他就能去告狀了,溫霁心虛,轉身穿過小道往自己家跑回去,他應該沒那麽閑吧?

但溫霁還是反手把門鎖上了。

“诶!你這丫頭又野哪裏去了?”

溫霁一回家就被阿媽數落了聲,院子裏來了幾個姑婆在摘菜殺雞,她把蝦簍藏在身後,阿媽眼尖,就問:“摸着蝦沒有?今晚席面上擺着也是好看。”

溫霁從容搖頭,阿媽說她:“我看你就是拿來玩的,快進屋洗洗,準備晚上開席。”

“這一到放暑假全是做好事的,阿媽這次又要送出去多少紅包?”

溫霁被數落一通就戳阿媽心窩子,但這次她卻笑如春風滿面,看向自己女兒:“阿媽今天啊,不送,只收。”

溫霁被她捏着麻花辮帶進屋,忽然看見床上擺的紅裙,想到放牛郎說的那句話,該不會真的是狼來了吧!

“媽!你之前怎麽不說!”

“說了你能回來?更何況這婚事自打你出生就訂了,不是早告訴過你了?”

溫霁被阿媽拆了墜在胸前的兩根麻花辮,此刻炸成了一頭羊毛卷:“你們也沒問我同不同意呀,現在什麽年代了?不能搞封建這套包辦婚姻!”

“要不是人家封建認這門親事,咱家還有錢供你讀書啊?再說了,你念這麽多書,你告訴我,錦上添花易得,還是雪中送炭難得?”

老一輩道理一套套的,阿媽嫌棄地給她散開了頭發:“趕緊去洗澡,一會村裏的叔公們要過來跟你未婚夫吃飯,你什麽都不用管,讓他在那兒應酬就行。”

溫霁一聽她那個便宜未婚夫要過來吃飯,眼神就往二樓的窗戶外望,忽然看到一輛黑色的越野車停在家門口,瞳孔猛地一睜,披着頭發就跑下樓了,阿媽抓都抓不住。

“溫霁!”

院子裏聚來了好些長輩,溫霁穿過廳堂來不及跟各位叔公們打招呼,就沖到了家門口打量起這輛剛才被她帶到溫家村的車!

“這車誰的,怎麽随便停在我家門口?趕緊挪走!”

這時有人在她耳邊笑:“瞧阿霁急着見未婚夫的樣子,以為你早就知道了,這是張初越的車。”

作者有話說:

越哥:路邊的男人不要随便騙。

-

《初為人夫》開文啦,這是小野花和她的糙漢老公上山下城的故事,開篇背景時間約為2012年。

留言的小可愛發人夫小紅包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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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本預定《今夜偏航》專欄可預收——

【小病嬌妹妹x內斂寡言哥哥】

紀西凜退役後,拎着個包就住進了妹妹林詩音的小出租屋裏。

都市白領什麽都講究,就是身體不講究,他每天一日三餐地伺候,還要督促她勤做運動。

原本兄友妹恭的日子卻在一天被打破,妹妹在家裏試新裙子,被突然回來的紀西凜撞見。

再後來,似乎漸漸習慣,夏天的林詩音穿着吊帶裙躺在沙發上午睡。

空調低溫,紀西凜來給她蓋上被子,誰料她會忽然翻身,用兩片柔軟壓住了那道骨節分明的手掌。

毛茸茸的頭發讓一道粗糙的指腹挽到耳後,這令林詩音想起多年前高考結束的那個夜晚,一向待她冷淡的紀西凜會在夜裏偷偷爬上她的床,撫她額上的汗說:“哥哥幫你。”

【閱讀指南】

*一篇僞兄妹文。

*哥哥正直變背德的故事。

*妹妹是占有欲極強卻善于僞裝的小狐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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