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31日
第31章 第31日
◎“張初越,你是個變态嗎?”◎
張初越小的時候總是往山上跑, 那兒叢林裏有一種小野果,成熟時是紅粉色的,長得極精致, 不過黃豆般大小, 吃的方法是用手捏着小小的圓果, 稍一用力擠捏,便有汁液溢出。
比起吃它,他更喜歡把玩,但并不知道被他捏過的圓豆小野果是哪般可憐感受, 而如今聽見落在耳邊哀哀咛咛的調兒,才知它被人碾開時是多麽的欲死求生,搖搖曳曳, 和溫霁一樣——
碎了。
小野果被碾出汁後便要用嘴吸吮, 說是能解渴,張初越此刻仿佛走了百裏山路,他急得撥開了兩道往回壓的枝桠腿兒,直接伸進頭去, 含到野果的瞬間, 喉結瘋狂翻滾, 看着那樣小, 一吸便豐沛起來。
它可憐的主人, 護也護不住, 只會哭。
溫霁第一次體會到“崩潰”。
防線一瞬間崩塌, 潰敗流河,張初越在問出那句話時并不是征求她的同意, 而是通知。
他說這樣的方式能讓她好受, 她簡直要死了, 根本不好受,軟刀子磨豆腐,痛快不了,但刀子卻切切實實刮到了豆腐,豆腐水兒淌了一地,切又切不好,最後被攪成了不成樣的豆腐花。
溫霁控制不住哭了起來,罵張初越:“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我不要這樣的……”
但罵出來的聲音全然不是平日裏的脾氣,像撒嬌,總之她沒聽過,如果聽過一定會覺得這個姑娘好嬌氣。
怎麽會對男人作這種聲音。
現如今,她成了自己最不能理解的姑娘。
“這樣不好麽?阿霁?”
他大掌撫過她已經汗濕了的鬓發,溫霁不要他這種時候的溫柔,她撇開頭,手背壓着眼睛委屈地哭罵道:“不好不好!張初越你能不能痛快點給我一刀!”
她心裏豁開了一個口兒,再不堵進去,她就要像流沙一樣空了。
可他卻說:“阿霁,不能再繼續了,你乖一點。”
他說出這句話時後槽牙幾乎碾碎。
溫霁眼睜睜見他半途而廢,竟要将她裙擺捋好,忽然抓住他的衣服,忍着哭腔說:“你不行的話,我就離婚,我找別的男人嫁。”
她從小到大受過的委屈太多,都說嫁人是第二次投胎,她無法決定自己的出生和家庭,但丈夫她總可以選的。
只是話說出來的瞬間,她自己便難受得哭了起來,張初越什麽都好,就總是不順她心意,為什麽不能繼續,那為什麽要喚她阿霁,為什麽給她擦汗。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他話一落,溫霁就捂住了耳朵,她不想聽他說教。
張初越就拽開她的手,俯身低頭看她,太陽穴青筋暴起:“別拿離婚挂在嘴邊,溫霁,再說一次我就不客氣了。”
“又是威脅!我再生氣轉眼就忘,你呢,上次我不過是冤枉你拿了那箱套回來,你就怎麽都哄不好,非要跟我冷戰,我真的受夠了!”
溫霁擡腿胡亂踢,忽地腳踝讓他攏住一并,一瞬間,溫霁似踩到了鋼棍,紮得她猛地縮回了腿,他卻用力将她腳心往下壓去。
男人呼吸烈烈,卻忍着脾氣跟她講道理:“我比你大,結婚之前他們都說要帶着你一些,你哪兒不舒服了要我怎麽伺候你都可以,唯有一樣,阿霁,我不想你被破壞。”
溫霁聽不進去他說的任何話,她只知道剛才那軟刀子刮得她像中了蠱一般,此刻張初越越是要扮演正人君子,她就越要撕開他:“你不想?那為什麽原本放在客廳角落的那個紙箱不見了?張初越,你是個變态嗎?”
張初越看着她,溫霁身上沒有任何一個歌頌女孩美德的優點,溫柔乖順從來與她無關,狡黠野壞才與她相配,她此刻不安分地将他疊好的被褥全部弄亂。
“那天你跟我說你哥在城裏念書,家裏把你扔在了鄉下,現在你被他們安排跟我結婚,而我卻拿這個東西捅你,溫霁,我還算人嗎?”
張初越沙啞的嗓音落入她耳膜,溫霁渾身出了層汗水。
眼睜睜看他給她裹了層被子,轉身往床下走,而她還躺在床上,似一條海邊擱淺的魚,大口大口地呼吸喘氣。
原來是因為這個。
溫霁望着天花板,她今日之所以變成這樣,也是因為昨夜讓張初越看見了私密,人的心思有時候就是這樣奇怪,被他看見了,她生氣,可他看見了卻什麽都不做,她更生氣,顯得她對他沒吸引力。
溫霁不想承認這一點。
沒有人喜歡認輸。
她如果妄自菲薄,早就埋在村裏人那些“女孩子不用努力,嫁個好人就行了”的荒謬論裏了,還怎麽會努力讀書上大學。
她的好勝心令她走到了這一步,甚至主動把自己送到他面前,而他沒有要。
張初越在淋浴間裏猛沖了個冷水澡。
從昨晚到現在,不知第幾回了。
在後院劈了柴,忽然經過晾衣繩,那兒沒了溫霁的衣服,她昨晚都收走了,新洗的還沒曬出來。
他走回堂屋,客廳裏沒有她的身影,他往主卧過去,房門是開着的,寂靜裏有一束幽藍的花香,他忍不住深呼吸。
浴室裏果然有一盆她昨晚換下的衣服。
張初越拿到後院裏洗,沒有放洗衣機,就是打了泡沫一點點揉搓,搓得他手都紅了,就是不敢搓爛。
等一一晾曬好,他回房換衣衫,只是逋走進房間,察覺屋子裏的香氣愈濃。
他眉頭猝然凝緊,一個念頭閃過,他猛地回頭,看到那鐵架床上隆起了一個小包。
纖細的,只露出半張雪白緋紅的臉,眼睛阖着,這是溫霁難得安靜的時候。
他走過去,指腹輕壓下被沿,下半張精致的小臉也露了出來,食指忍不住輕刮過她的臉頰,清晨的光将細微的絨毛映出,看到她這張臉,水蜜桃也不過如此。
他心裏嘆了聲。
給了她時間都不走。
張初越拿小刀劃開那個裝滿套的紙箱,怕把她吵醒,拿到後院的淋浴間裏試,昨晚睡不着出去,就被這箱子踢到腳,火都被燎了起來,他直接扔進了柴房裏。
清晨的一縷光在院牆緩緩西斜,張初越原本要出門,但溫霁在家,他便轉而進廚房把早餐做了,又把午餐準備好。
她估計是嗅到了飯香,在張初越從竈臺前起身時,看到站在光影裏的溫霁。
她就穿了一件白色的連衣裙,逆光而立時,那光便從她身後透來,透進了那雪白衣料裏,将娉婷婀娜的身子勾出了一道剪影,他壓下眼睫,聽見她說:“你幫我洗衣服了?”
溫霁睡得有些懵,不記得昨晚衣服洗了沒洗。
張初越“嗯”了聲,她淡聲說:“謝謝。”
而後轉身出去了。
吃飯的時候,張初越問她:“今天不用出去?”
溫霁沒擡頭,只是語氣平靜道:“周末。”
他明知故問。
吃過後她又像平時一樣去洗碗筷,張初越竟然在她身上看到比往日更穩定的情緒。
但這樣的正常,他反而很不習慣。
溫霁吃過飯後躺在沙發上看書,翻沒兩頁手機就響了,姑娘的聲調頓時雀躍了起來,甚至捂唇咯咯笑,說:“好啊,那你約個時間,人多也沒關系,我也好久沒出去放松了,每天都很無聊啊……”
張初越量電視櫃的卷尺在他掌中一松,“咻”地一下收了回去,嗑在他的拇指上,像溫霁抓他胳膊時的輕小力道。
耳邊的電話聲越來越遠,溫霁拿着手機回房間聽了。
張初越沉吸了口氣,繼續去院子裏打木櫃,只是傍晚四五點的時候,溫霁去廚房裏做飯了。
她當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這是張初越起初想要的,但他只是避免尴尬,而不是讓它真的沒發生。
晚上溫霁做了頓火鍋,無事獻殷勤,吃的時候跟張初越說:“我明天有同學聚會,得去鎮上一趟。”
“我送你。”
溫霁說:“不用,他們開車來接我。”
張初越夾菜的筷子一頓。
以往兩個人鬧起什麽事都得大吵一架,但偏偏在這件事上,很安靜,安靜得詭異,根本沒翻篇。
“什麽同學?”
“高中的。”
溫霁說着,張初越來給她夾菜,她就把碗端起來,甚至朝他笑道:“你也可以多出去交際交際,不要每天守在這座山裏,只看到我。”
只看到我……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張初越眉頭擰起,隔着水霧似的雲端看她。
晚上溫霁去後院收衣服,手落在白色的內褲上,他怎麽連這都幫她洗了。
洗完澡後出來,見他肩上也搭着擦頭發的毛巾,她說:“你衣服呢,禮尚往來,幫你洗一次,下回別給我洗衣服了。”
又恢複到客氣和禮貌。
張初越嘴唇抿成一條線,徑直往後院過去,說:“我衣服髒,洗你兩次都比不上洗我一次。”
溫霁蹙眉,他這意思是還要再給她洗一次?不給洗,他也不給洗了?
她心裏“啧”了聲,“愛洗不洗。”
轉身往卧室進去,張初越忽然喚了她一聲:“阿霁。”
她心頭一跳,步子頓住,回頭時裝作略帶疑惑:“嗯?”
“你今早在我房間睡了。”
他眼神盯着她看,好像提醒她該為此解釋,但溫霁卻自然地“哦”了聲,說:“你不也睡過我的麽?”
張初越垂在身側的雙手攏成了拳。
月上柳梢,牆上的鐘轉過十二點。
溫霁的房間被人敲響。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門外落來:“睡了沒。”
溫霁心裏沒好氣,罵回去:“睡了都被你吵醒了!”
張初越憋着的一口氣終于吐出,非要溫霁這樣罵他,他才爽。
“有件事要跟你談一談。”
“什麽事不能明天說啊!”
“你明天不是要去同學會嗎?”
溫霁張了張唇,翻了個身說:“那明天回來說。”
“你明天太陽落山前能回來嗎?”
溫霁說:“不行哦。”
張初越又敲了下門,沉聲道:“就現在,馬上。”
溫霁心裏呵了聲,“那就隔着門說。”
“有東西要給你。”
這倒是勾起溫霁的好奇心,她捋好睡裙開門,就看到一堵牆擋住視線,她仰着頭看他,剛要開口,張初越的手就朝她遞來了幾盒東西,溫霁疑惑的眼神一掃,在看到盒面上的字眼時猛然清醒,他怎麽把箱子裏的東西拆開了!
“我試了所有型號,就這幾盒是可以用,我不是拒絕,只是等你想清楚了,我們繼續。”
他的話直白又袒露,讓溫霁頓時渾身緊張得熱了起來。
而他還要将那幾盒東西朝她遞來,好像是說:等你想清楚了,拿着它來找我。
溫霁确實要想清楚,因為他的型號是三個加大碼。
作者有話說:
溫小霁:狡猾攻心的男人,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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