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戎生出使
第十六章 戎生出使
孟孫季子白是主理外事的亞卿,他禀奏道:“馭子遣使前來,道此次馭方想與我大雍盟誓,為修兩國之好,共同防範戎人和赤狄部落的侵擾。而根據我方在北地的線人提供的消息,馭子真實的目的是想經由君侯向天子示好,以求封爵,實現其入中原正統的夙願。”
衆大夫便議論起來,大家都說,馭方突然轉變了國策,其中必有陰謀,不得不防。
雍侯看向仲行馮父,馮父道:“臣當年還在軍中效力之時,我雍國便與馭方征戰不休,不知死了多少子弟,損失了多少男女人口。此次既然馭子願意扭轉國策,與我雍國交好,我國也不好推辭其好意。”
季子白接着馮父的話說:“小臣以為仲行大夫的話言之有理。這次馭子主動示好,如果我們拒絕,會激怒馭子,道義也不站在我們一邊。”
“封爵一事确實要慎重,但如果回絕馭子,也會激怒馭子,因此此次君侯不可親身犯險。小臣建議派遣一位精明強幹、又與公室關系密切的人,代表君侯參加會盟。”
雍侯問:“孟孫大夫可是有合适的人選了?”
季子白道:“小臣以為辛公子正當此職。一來辛公子乃君夫人胞兄,比普通宗室子弟與君侯更為親近,由他代表君侯參加會盟,馭子定無話可說。二來辛公子身強體健,此次出使是要去那風沙侵襲之地,身體不好肯定不行。三來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小臣聽聞辛公子精通戎狄語言,做大行人再合适不過。”
一番商議之後,定下戎生擔任大行人,參加會盟。叔孫子央自請屯兵車于邊境,以策應戎生,以防不備。
任命結束後,戎生回到西宮和伯江一道用餐。
戎生問伯江:“上次元子登門仲行府,可有收獲?”
伯江點頭道:“與夷這麽一鬧,仲行大夫已是不敢再站隊與夷了。”
戎生詫異道:“不過是小兒發發脾氣,就至于這麽嚴重?”
伯江說:“這可不是小兒發脾氣。仲行氏本就是雍國第一大族,根基牢固,不管世子和與夷誰最終登位,對他們影響都不大。這也是魏梁君運作多年也沒有結果的原因。”
“仲行大夫願意擔任公子傅,看的不過是君侯的面子。可是與夷一旦對他有所猜忌,他若還是全力扶持與夷登了位,他有什麽好處?要是萬一有所差池,最終世子登位,第一個要滅的就是他仲行氏。這筆簡單帳,仲行大夫算得清。”
戎生問:“君侯怎麽說?不會怪你沒勸服仲行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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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江說:“君侯自己也不希望哪個公子勢力過大。如今我如實複命,仲行氏允諾不插手儲位之争,這不正是君侯最想要的結果嘛?”
戎生笑道:“我還怕他們追究我挑唆的罪過,沒想到因禍得福,還得了個差使,還是元子你有辦法。”
伯江笑了:“我無非是和仲行大夫哭訴你因無職無封才行事狂悖,哥哥你莫要怪我哦!”
轉而又嘆道:“這差使也不容易。馭方在國力強盛之時執着封爵,其志不小。”
戎生問:“元子覺得,馭方此次為何想要和我們會盟?”
伯江略一思慮道:“凡事皆有邏輯,比如強攻弱和,一旦違反邏輯必有妖。如今馭方的國力,應是空前強盛了,不滿足于只做個邊境小國。好像一個人吃飽了飯,開始想要更多了。會盟只是一個開始,會盟之後,恐怕各種試探底線的事會層出不窮,甚至打着尊天子攘戎狄的借口侵吞周邊小國都是很可能的。”
戎生忍不住笑道:“他們自己就是狄,還要攘戎狄?”
伯江冷哼了一聲:“封爵了,不就不是戎狄而是有虞正統了?”
戎生倒吸一口涼氣:“原來封爵的目的在此!如此說來,必定不能答應他們的要求。”
伯江嘆道:“所以戎哥哥你此次出使任務艱巨。既要完成會盟,又不能答應他們的要求。其實會盟成不成倒在其次,萬一惹怒他們要動武就麻煩了。”
戎生道:“我不怕他們動武,就怕他們玩陰招。”
伯江道:“或者兄長這次就以上次救與夷的傷尚未完全痊愈為由婉拒了吧,我實在是不放心。”
戎生忙搖頭:“不可。元子,你我兄妹二人若要長久立足于此,我須得建立功業才行。雍侯初次委我重任,我就害怕推辭,豈不讓這一朝上下恥笑我辛國人膽小怕事?況且我知道這次機會也是元子費心為我向仲行大夫求來的,元子不也是希望我能有所作為嗎?”
伯江嘆道:“我沒想到他避開雍國內政,将這麽危險的事情指派給你,是我的失策。仲行氏……着實老謀深算。”
戎生笑道:“這麽危險的活兒,雍侯不可能親自前往,難道讓他仲行氏子弟前往嗎?他估計正愁沒有合适人選呢。但是我也覺得,公平來說,這件事,沒人比我更合适。”
戎生擡眼望向北方,那草原上的落日餘晖,曾是他心目中最美的色彩。
伯江問:“戎哥哥,以你對戎部的了解,他們得知此次會盟,會是什麽态度?”
邊境之事,目光不能只盯着一國,應通盤考慮。
“自然是不高興的。”戎生回答。
他接着分析道:“近些年我辛國和馭方都國力強盛,戎部頗受壓迫,特別是山戎和隗戎,領土不斷被我辛國蠶食。他們得知雍馭兩國會盟,搞不好會想法破壞。”
“戎哥哥,我聽說馭子為人陰鸷,在位期間幾乎将對自己有威脅的宗子們屠戮殆盡,不管是戎人還是馭子,你都要當心。”
雍史書記:惟王四年冬十一月,辛戎生出使純留。
純留城是此次會盟的地點,也是東山國的國都。
之所以把會盟地點定在純留,因為它處在距離雍陽城和馭方國都昔陽城之間,于兩國都方便。
東山國是雍國的附庸,曾一度被馭方所滅,馭方遷了部分百姓到純留居住。東山國君逃到雍國求助,雍侯出兵幫助東山國君複國,也遷了二百戶到純留,因此純留城裏雍人、馭方以及本國百姓雜居。
東山國君複國後倒也沒有為難已經遷入的馭方百姓,從族源上說,馭方是白狄,東山是赤狄,大家都是從同一老祖宗那裏傳承下來的。
而雍侯助其複國時遷來的主要是中下等貴族出身的軍戶,目的也很明确,保護東山的同時也監視東山國君。他們的首領荀叔敏,在雍國時僅是一個下大夫,如今到東山國官拜中軍将。
此時已是隆冬,越往北行,風景日漸蒼涼起來,山越來越陡峭,綠色植被也越來越少。
此時的大漠戈壁,怕是一片白雪茫茫吧,戎生想着。
他從四歲起,每年夏天,母親便帶着他遠赴草原看望舅舅。
母親原是林胡戎部落首領的幼女,他的外公——林胡戎部落的上一任狼主,聽說是無人可敵的大英雄。外公生了三男一女,那個最小、也最受寵愛的女兒便是戎生的母親。
戎生小時候每次聽母親給他講外公如何多次擊敗山戎隗戎等部落侵擾的故事時,總是帶着崇拜的神情問母親:“外公究竟長什麽樣啊?”母親就會溫柔地告訴他:“阿母和你外公長得很像,比你幾個舅舅都像。”
說這話時,她那雙和戎生一樣的琥珀色眼睛裏,總是霧氣騰騰。
戎生沒有見過兩個大一些的舅舅,他們都在随外公征戰的途中戰死。外公經歷兩次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一家人為部落征戰到支離破碎,卻仍然沒有辦法把最小的舅舅呼衍推上狼主之位。因為部落的大薩滿說舅舅沒有狼一樣的眼睛。
“不過是借口罷了。”母親每次說到這裏,臉上便浮起不甘與無奈。
戎人部落崇尚強權,沒有人願意把整個部落的安危冒險交到一個毛頭小子手上,即便他的父親、哥哥為了部落鞠躬盡瘁。
外公離世那一年,舅舅呼衍十二歲,母親只有十歲。
“你外公曾經和我說,狼主的宿命就是要犧牲。”母親告訴戎生。
“草原上的傳說,最英明的狼主應該有一雙狼一樣的眼睛。當年你外公就是因為瞳孔的顏色,被推舉為狼主。雖然我也有這樣的眼睛,可惜你幾個舅舅都沒有。所以當初你兩個舅舅打起仗來總是那麽拼命,因為他們知道,沒有這樣的眼睛,就需要更多的功業。”
“那為什麽我會有?我不是中原人嗎?”戎生好奇地問。
“可能因為你阿父也有戎人的血統吧,我聽說他的祖母原也是戎部的公主。”
辛與戎部間的通婚已經維持了幾代,然而,戎部女子嫁到辛國不過是工具,既沒有地位也沒有恩寵,就像母親,不過是繼任狼主送給辛伯的一件禮物,生下戎生後不久便丢到最偏遠的宮室裏不聞不問。
戎生十四歲時,母親便過逝了,兩年後,他随伯江來到雍國。
戎生摸了摸隐藏在衣物下的挂墜,這次出使,他把母親的一件遺物帶來了,母親臨走前交給他的一個秘密,一個連伯江都不知道的秘密。
“不知舅舅可還好……”戎生望着西北方向,四歲到十歲間,母親幾乎每年都帶他來草原,可是十歲之後就沒有再去過,因為母親身體越來越差了,戎生也長大了,他琥珀色的瞳孔開始明顯起來,母親于是說,不方便再去看望舅舅了。
快十年了,沒有回過戎部。
戎生還常常想起那幾年夏天的傍晚,天空将黑未黑時,站在小河邊,看着草原盡頭像是慢慢跌落進河床的夕陽,和那一抹最後的、嬌豔又哀傷的晚霞。
那時,天的盡頭是亮的,他的周圍卻越來越暗,人和馬都漸漸暗成了剪影。他最喜歡在這個時候跨上他的馬,乘着草原上最清涼的晚風任馬馳騁。沒有任何一個地方的傍晚,有這樣美麗的夕陽。
對草原這份美的感悟,是融進他血液裏的,正如四歲時母親第一次帶他回草原時,他驚嘆草原壯闊的同時,又覺得這片土地好熟悉,仿佛上一世,他來過這裏,死時又将自己化進了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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