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求婚

第四十八章  求婚

魏獻問：“你說的可是迎接天使的事情？”

伯江點頭道：“戎哥哥走前我和他交代過，在成京不可久留，須得盡快行事。如今看起來局勢平穩，按照我雍國的規矩，只要過了葬儀，世子便可安心登位。可是若有那有心之人，幾月之間便可扭轉乾坤。所以我和哥哥說，世子登位前，需要天子冊命的加持。”

魏獻有點遲疑，問道：“天子真的肯給無疾冊命嗎？畢竟他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也沒有什麽功績。”

伯江說：“咱們如今去信要求削減杞公他們幾個畿內諸侯的銅供給，是正中天子下懷。可是幾個畿內公侯一定會心生怨氣，覺得他們是天子親叔伯，卻受此羞辱。”

“他們的實力當然和我雍國不能相提并論，可是怒氣必然加在天子身上。如果天子冊命世子，世人便知天子必然會得到我雍國的鼎力支持，幾個親叔伯就會有所收斂，然後天子就可徐徐圖之。這些話，我都已經委托戎哥哥代為轉達，相信天子身邊必有明理之人，會替他好好籌謀。”

魏獻于是點頭道：“這麽說的話，應該有七八成把握了。”

伯江笑道：“剩下那兩三成就靠戎哥哥了，王後和他最是親近，恐怕他還得依仗王後兄長的身份多多讨好天後才是。”

魏獻笑道：“安邑君不是和你最為親近嗎？怎麽又變成王後了？”

伯江自我解嘲般地笑了：“戎哥哥如果不是被血統所迫，怕是也不會理會我這個在冷宮裏住慣的孤僻之人。仲江未嫁之時可是全宮上下都喜歡的，畢竟誰能不喜歡又漂亮又嬌憨又沒什麽壞心眼兒還被父母疼愛的小姑娘呢？”

魏獻聽到這裏，一陣心酸，輕聲安慰道：“風兒，不必如此自怨自艾。我說過了，你很好。”

伯江擡眼看了魏獻一眼，把自己從記憶裏拔出來，嚴肅地說：“宗廟那邊可都要妥帖了，特別是護衛，你一定要親自選拔，天使不能有半點意外或者不滿，否則咱們倒是把好事辦成壞事了。”

魏獻說：“你放心，這個我都曉得，絕對不會馬虎的。”

伯江又問：“辛國那裏可有最新的消息了？”

魏獻說：“辛使很快要到了，這次還是司馬仲父。”

伯江松了一口氣，父親派司馬仲父前來，是念及之前仲父替她傳信的交情，可見父親終于意識到她有點作用了。

Advertisement

“與夷要盡快送到辛國，獻，這個事情也要勞你抓緊進行。”

魏獻點頭道：“自然曉得，只是這司馬仲父……”

“我自己和叔祖解釋，不是慢待于他，而是質子更為重要，想必叔祖定能理解。而且對父親來說，叔祖能否參加雍侯的葬禮有什麽重要的。”

說完，伯江不等魏獻回答，繼續說道：“還有件更重要的事。本來咱們每年春季的蒐禮，今年因為國喪肯定是不能舉行了。不過該做的事還是要做。”

魏獻知道她指的是什麽：“六卿的位置确實要挪動挪動，我最近也在考慮這個事情，比較難辦。”

伯江說：“如果世子即位，執政這個位置肯定是非你莫屬了，這一點想必滿朝諸卿都心知肚明，不會有什麽意見，不過這六卿恐怕是要好好排一下。”

伯江站起身來，從案上拿過一方白色的薄絹，用筆在上面寫下了六卿的官位，又拿了幾枚竹簡，寫下擔任六卿職位的人名，把它們排列在官位之下。

伯江指着絹布和竹簡說：

“之前桓氏一直占着中軍将，仲行馮父之弟季子推、其子子良，占據中軍佐和上軍将。桓氏被貶上軍佐後，叔孫氏因隗戎大捷頂替為中軍将，他原來的下軍将之位就一直空缺。仲行氏在六卿中占了兩個位置，我們雍國歷來是先軍政治，馮父又是上卿，這麽看來，仲行氏勢太大了！”

魏獻皺起眉頭來，他原來就有種預感，伯江可能要拿仲行氏開刀了，不過沒想到這麽快。

“會不會有些太急躁了？”魏獻擔心仲行氏的根基太深。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我們先給馮父太傅的虛銜，把他捧得高高的，再把子良調到季子推的位置上，讓季子推致仕，他畢竟年齡也不小了。”

“這樣看起來，是他們仲行氏自己人把自己人頂替掉的。對馮父來說，兄弟和親兒子、未來仲行氏宗長的接班人相比，誰比較重要？”

伯江說完，拿掉季子推的名字扔在一邊，把子良的名字挪到了中軍佐的下面。

魏獻看着她的動作，提醒到：“安邑君應該遞補進去。”

伯江說了聲不急，又指着剛剛空出的上軍将位置，問魏獻：“這個地方應該放誰？”

魏獻說：“安邑君隗戎、曾國兩次大捷，為我雍國添疆拓土，應該放上去。”

伯江搖了搖頭，笑道：“戎哥哥資歷尚淺，放在這個位置上恐遭人嫉恨。”

魏獻奇道：“風兒覺得何人合适？”

伯江拿了一個空白竹簡，寫下名字，魏獻接過來一看，赫然是孟孫季子白。

“孟孫氏和仲行氏是一體的，用孟孫氏還是仲行氏有何區別呢？”魏獻看不懂了。

伯江說：“孟孫氏雖然和仲行氏一體，但是長期依附在仲行氏身上。你看這六卿之中，連大狐戎這樣的外族都勉強做個下軍佐，怎麽裏面一個孟孫氏都沒有？”

魏獻說：“孟孫氏人丁不旺應是主要原因。”畢竟之前遭到滅族之難。

伯江點頭說：“這确實是主要原因。但這兩年他們家族已經起勢了，人口也逐漸繁衍，我覺得主要原因是仲行氏沒有點頭。”

魏獻驚道：“我在雍國這麽多年，怎麽國人都說，仲行氏十分照顧孟孫氏？”

伯江說：“我也只是猜測。孟孫氏一直叔禮侍奉仲行氏，說明他們是十分守禮、懂得感恩的氏族，這一點從孟孫氏太夫人身上可見一斑，家風正派。”

“但仲行氏對孟孫氏的态度就比較難以形容，看起來是十分照顧，暗地裏卻打壓控制。畢竟雍國公族太少了，孟孫氏幾乎就是最近的一支，這樣的氏族長期依附于自己不好嗎？”

魏獻想了想說：“怪道每次宴飲，我看仲行氏子弟對孟孫氏子弟都不太恭敬，孟孫氏倒也從來沒計較過。”

伯江冷笑道：“明面上不計較，不代表心裏沒有想法。就算季子白為人豁達，他族裏那些其他子弟也不見得沒有什麽想法。”

魏獻這下看懂了伯江的牌，笑着拍手道：“如果他們打起來，我倒是非常期待呢。”

他不由感嘆，伯江果然是長于揣度人心啊。在雍國這麽久，他自己從來沒考慮過仲行氏和孟孫氏之間是否有嫌隙。

伯江說：“季子白是君子，他願意輔佐世子不是因為我們在背後助力，而是真心希望襄助正統。仲行氏嘛，他們只是身份更尊貴的祭氏罷了。”

說到這裏，伯江突然反應過來，忙偷偷觀察魏獻的臉色，怕引起他的不快。

魏獻卻正面迎上她探究的目光，誠懇地說：“風兒，我和祭氏已無任何瓜葛。”

伯江想起他那夜提到的和離書一事，便想到了他的那句要一直守護她，不禁唏噓又傷感。

魏獻敏銳捕捉到她眼中的傷感，以為她是不相信，于是拉起她的手，放在唇邊吻着，柔聲說：“風兒，我和祭子并無一男半女，因此無甚瓜葛可以牽扯。至于為何沒有生養……”

頓了一頓，他嘆了口氣繼續說：“我和她……床笫之事上，比較艱難……”

伯江聞言，又驚又羞，難道他二人間，也有像她和雍侯之間那樣的難言之隐？

魏獻見伯江僵硬的表情，知道她誤會了，着急辯解道：“不是你想的那樣……剛結親時就遇我熱孝，之後更是聚少離多，何況我對她尊重有餘，但要說男女之情，實在是沒有多少……”

他沒有說的是，幾年前遇到伯江之後，二人就再也沒有同床共枕過。

伯江這時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這方面她委實也沒有什麽經驗。不過今天撞邪了，走的那個剛在她這裏說什麽“枕席之歡”，現在又來一個和她說什麽“床笫之事”……

伯江漲紅了臉。

看着她害羞的表情，魏獻覺得自己喉嚨發澀。

攏她在自己懷中，便開始貪婪吮吸起來……

從唇齒間吻到她的小耳垂，魏獻輕輕在她耳邊說：“不是我不能……風兒，我知道有些事要留到正式迎娶你之後……可是相信我，每時每刻我無不渴望與你親近……”

言盡于此了，但是兩人都明白，他渴望的可不止現在這樣的唇齒親近，每時每刻，他都想要更多……

熱辣直白的情話用他低沉又略帶沙啞的嗓音說出來，再加上他的唇瓣在她耳邊不停的厮磨，極具挑逗性。

伯江被他吻得昏頭暈腦，心底的渴望似乎也在慢慢升騰。他摟着她的手開始加力，越貼越緊，喘息聲中，兩人幾乎方寸大亂。

許久，魏獻意識到不妥，趕緊放開伯江，一邊道歉說：“失禮了……”

伯江還有些暈暈的。

他剛才說“迎娶”她？這是求婚……？還是他已經想好了計劃？

伯江穩了穩心神，轉頭看看幾案上剛剛演示的六卿位置，因為二人方才的一番動作已經淩亂不堪。她突然又升起一絲希望，想看看他對兩人的未來，到底有什麽規劃。他的懷抱真溫暖啊，她真舍不得離開……

魏獻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剛才自己……确實失态了，不過因為她而失态，似乎已經是家常便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