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君夫人薨

第六十三章  君夫人薨

魏獻用最快的速度回到雍陽,直奔戎生的私邸。

戎生正在庭院中練劍,沒想到魏獻就這麽招呼不打直沖了進來,忙招呼道:

“魏梁君今日回來了?”

魏獻沒有一句廢話:“風兒走了。”

戎生一時半會沒明白過來:“對啊,風兒她不是跟你走的嗎?”

魏獻嘆了口氣:“那個尹公子把風兒拐走了。”

戎生當即呆在當場。

魏獻也不等他反應過來,一連串的問題抛過來:“安邑君,這個公子蘭到底何許人也?風兒為何同意跟着他走?你到底知道多少?”

戎生嘆了口氣,收起劍,拉着魏獻進到堂屋。

一走進堂屋,魏獻就一陣心痛得緊,這裏對他和她來說是多麽特殊的所在……

戎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先別着急,風兒應該是同他回了尹國。”

魏獻說:“我猜到是尹國了,可是為什麽呀?”

戎生說:“風兒的母親,應該就是尹國國君。這個公子蘭是她的遠房表哥,我猜,風兒母親應該是給他們倆指了婚,讓他出使雍,就是為了把風兒帶回去。”

魏獻如遭天雷:“風兒的母親不是很早就亡故了嗎?”

戎生說:“公子蘭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讓她相信尹君就是她母親。”

魏獻攥緊了拳頭:“公子蘭會不會是騙她?”不過此刻仔細回想起來,那女君眉眼之間,确實和伯江有幾分相似。

戎生搖頭道:“我派人去尹國調查過公子蘭,沒有什麽破綻。而且你想,之前尹國為何為了救她而出兵?當時我就很困惑,如果這麽說,倒解釋得通了。”

魏獻說:“如果真是她母親,為何早年把她抛棄,現在又想起她來了?”

戎生說:“據公子蘭所說,是因為心疼風兒在雍國過得不好。至于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

魏獻恨恨地說:“安邑君你為何不早和我說?”

戎生嘆道:“風兒不讓。她說她要親口和你說。”

“她很早前就動了去尹的念頭了?”

“如果之前只是去赴弭兵會盟,我覺得她去了還會回來。沒想到,她居然趁這次跟着你去芮,直接就跟公子蘭去尹了。”

“她不打算回來了……”魏獻仰天長嘆:“她讓我直接宣布君夫人薨了……”

戎生看着魏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魏梁君,你別怪她,換位想一想,那是她多年未見的親生母親啊……”

“在芮的時候,她其實和我提過幾次,不想回雍陽了,怪我當時沒聽出她的意思……”魏獻捶打着桌面。

戎生點頭:“她恨透了雍隐侯,因此不想做君夫人了,更不想做什麽太後。她才十八歲,做什麽太後!”

不想做君夫人可以啊,可是為什麽要抛下我?想看母親也可以啊,可是為何不告訴我,讓我陪着你去?魏獻怎麽也想不通這個問題。

擡眼問戎生:“你剛才說,公子蘭是她母親指了婚的?”

戎生道:“他沒有直說,但他跟我表達的意思是,他會照顧風兒一輩子。”

魏獻警覺地問:“風兒什麽态度?”

戎生說:“我不喜歡公子蘭,也勸過風兒。她私下和我說,等她到了尹國,會想辦法讓她母親給公子蘭一個恩典,放他自由。”

魏獻的心情突然又好了一點,于是說:“看來這個弭兵會盟,我要親自跑一趟鄢陵。”

戎生說:“我和你一起去!真的擔心風兒的身份被有心人利用。”

幾天後,雍陽宮裏再次哭聲震天,君夫人久病不治,薨了。

不管是世子、安邑君,還是魏梁君,都哭成淚人,魏梁君尤甚。

斂禮完結之後,魏梁君扶着靈柩大恸,幾乎不能站立,哭靈結束也不願離去,夜夜在靈堂守靈,人也眼見地消瘦滄桑下去。

那些之前勸說魏梁君要提防君夫人的“遠見之士”,見到魏獻如此态度,不由冷汗漣漣。

之前進言之時只管往誇張了說,把伯江說得既陰險又狠毒,以為魏獻是把他們視為心腹了,如今看來,不追究他們诽謗小君之罪就不錯了。

諸卿建議将夫人與雍侯一起合葬,被魏獻一口回絕,以諸國奔喪使者已到,雍侯葬禮不得延誤為由,堅持先給雍侯行葬禮,夫人的殡禮、葬禮按禮改期進行,并另擇地點安葬。

仲行馮父則諷刺道:“給自己的夫君安了個‘隐’的谥號,想來君夫人也無顏和君侯同穴了。可嘆這個‘隐’字,這麽快就用到她自己身上了。”

雍國小君薨了,雍人稱之“隐江”。

魏獻單獨在靈堂召見了季子白。

季子白看着魏獻憔悴的面容,心知他的悲痛都不是裝出來的,他自己又何嘗不萬分哀痛呢?雍國,失去了一個有為的太後,不能再引導、扶持年輕的新君。

季子白行禮:“斯人已去,如逝水東流。如今君侯葬禮在即,還有許多外國使節,執政千萬珍重身體。”

魏獻看了看季子白,這是她留給他的人。

“孟孫大夫!”魏獻流着淚說:“只有孟孫大夫一人,獻不敢隐瞞。君夫人沒有仙逝,君夫人是主動離開了,這裏停的,其實是一座空棺。”

季子白聞言大驚:“執政的意思,君夫人是假死?”

魏獻咬牙說:“如果她真是病逝,那是天災,獻不怨。但如今她為了不和世子及獻權力相争,主動退出,這是人禍!”

季子白聽魏獻語氣不善,定在當場不敢動。

“逼走她的是誰,孟孫大夫可知?”魏獻問。

季子白仍然不敢回答。

“你心裏明白,但是你不說!”魏獻的聲音顫抖起來。

“一個一個,到獻面前來進言,說女子不得幹政,說君夫人別有野心,說她是辛國間人,但是這些人全部都不足為懼!”魏獻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他走近季子白,直逼到他的臉上。

“誰在雍陽放出所謂先君遺囑?誰挑唆這些士人到獻面前‘進言’?誰妄圖攪動朝局不安?這個幕後之人,他才是真正可怕之人。這個人是誰,你不敢說嗎?!”

季子白拜伏在地,他當然知道魏獻說的是誰。

“她原本不過是想和獻一起,用心輔佐世子,怎麽就有些人看她這麽不順眼,非要把她逼上絕路?孟孫大夫,獻內心真切希望她真的如那些人所說的野心勃勃、權利熏心,這樣她就不會一走了之了,更不會将獻一人孤孤單單抛于這險惡朝堂之中!”

說到這裏,魏獻仰天長嘯,淚流滿面。

季子白也聽得淚流滿面。

是啊,之前他就懂了,他們不僅是愛人,更是并肩作戰的戰友。

如今,執政痛失愛人和戰友,也難怪他無法節哀。

拜手稽首,季子白堅定地說:“執政之傷痛,也是白的傷痛。孟孫氏絕不容忍這種為了一己私利,妄圖攪動我雍國根基的僭越行為!孟孫氏願為新君和執政的馬前卒!”

魏獻将季子白扶起,輕輕說了一句:“大夫長子伯游,沉穩持重,獻準備任命為下軍佐,大夫最好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第一部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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