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再見
再見
時暮沒有再出門,只是下樓後不自覺望向了院門,看了幾秒就收回視線,抱着手臂在沙發上靜靜地坐着。
闫黎從廚房出來時就見時暮閉着眼,仰頭枕着沙發靠背。
時暮耳朵靈敏,聽到腳步聲就睜開了眼,歪過頭問:“是吃飯了嗎?”
“就想着吃飯了,湯還沒好呢。”闫黎走過來碰了碰時暮的臉,“過兩天會有臺風,現在天一黑就起風,冷不冷?帶厚衣服了沒?奶奶去給你翻幾件出來。”
時暮拉住她,搖搖頭失笑道:“不用了奶奶,我不冷。我都多大了,冷了我自己會找衣服穿的。”
“行行行,不穿就不穿。”闫黎掉頭回去盯她的湯,嘆氣道:“感冒了是要喝苦苦的藥,還沒有糖吃。”
時暮一下子就樂了:“又不是小孩子了,還拿這一招吓唬我呢?”
他其實從來沒怕過藥苦,小時候只是為了騙糖吃才嗷嗷大叫藥好苦啊。
不過有個人很不喜歡吃藥……
時暮懊惱地“啧”了一聲,都決定不再想他了……
窗簾被吹得簌簌作響,吹進來的晚風帶着一絲涼意。
他在屋裏坐着沒覺得多冷,還不至于被吹感冒,但在外面待着的就不一定了。
時暮再一次覺得周景暄這個人麻煩至極。
踏出家門時闫黎正好端着湯從左邊的獨立廚房出來,不知道他突然出門去幹嘛:“準備吃飯了,要跑哪去?”
“我出去一下,奶奶你先吃。”時暮腳步匆匆拉開院門,反手掩上。
Advertisement
周景暄果然沒走。
那條小路上的路燈不多,周景暄就在一盞橙黃路燈下坐着,抱着膝蓋,腦袋擱在上面,聽到鐵門打開的聲音後猛地擡頭。
時暮沒有開門口的小燈泡,他站在一片昏暗中,辨不出神情。
他曾經想過無數種再見周景暄的場景。
場合、時間……每一個畫面都不盡相同,唯一不變的是時暮覺得自己可以像陌生人一樣和他打招呼,或者裝作沒看見。
但真正再見時,他做過的假設竟然都不成立,統統碎得徹底。
時暮踩着香樟樹的影子朝周景暄走過去,在距離還有三米的時候停下。他張了張嘴卻突然不知道說什麽,索性什麽都沒說。
他等周景暄開口。
時暮垂眸看周景暄,他身旁還放着一個小行李箱,行李箱上貼着Q版的小男孩貼紙。
他從很早的時候就覺得周景暄的下垂眼很像小狗,如今被這樣的眼睛仰視着,他越發覺得周景暄像個被遺棄的可憐小孩。
怎麽會有人總愛做一些讓人心疼的事情?
時暮等得沒有耐心了,他後撤一步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周景暄起身了。
“哥哥——”因為突然起身有點頭暈,周景暄身型微晃,低頭緩了片刻。
時暮怔在原地,手指不自覺抽動了一下,原來一個稱呼就可以讓他不知所措,哪怕周景暄喊他的名字,他都不會這麽失态。
之前他和周景暄差不多高,現在的周景暄看起來比他還高了小半個頭。
時間真的改變了很多,時暮視線越過他的肩膀看着池塘水面飄着的大片浮萍:“不用這麽喊我,我沒比你大多少。”
話落,又安靜了下來。
奶奶還在家裏等他吃飯,時暮看了看腕表,平靜地說:“現在還有巴士可以到市區,但也就一兩趟了,你再不走可能會趕不上。”
“我……”
時暮打斷他:“如果是你自己開車來的話,當我沒說,你想在外面吹風就吹吧。”
說完他轉身就走。
周景暄急忙上前兩步,想也沒想就抓住時暮的手腕:“我沒開車來,我也趕不上巴士了。”
時暮當然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回過頭皺眉看他:“你是無賴嗎?”
他掙脫開周景暄的手,可沒走出幾步就聽到身後的人連續打了三個噴嚏,現在在吸鼻子。
時暮突然覺得耳朵太靈敏也不是什麽好事,例如眼下他會因為聽到周景暄疑似生病的聲音而心軟。
他後悔剛剛出來太着急沒有多穿件衣服,如果他沒有對周景暄身上的冷意感同身受的話,他現在應該已經進了院子并且關上門,徒留周景暄一個人在外面,也不會有一絲心疼。
都是二十多歲的成年人了,吃了閉門羹就該原路返回的道理他相信周景暄會懂,這麽做比他在這裏和周景暄拉扯更能讓他快些回去,少吹冷風。
周景暄見時暮停下腳步,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哥哥,起風了。”
時暮知道,他也覺得好冷。
不想和他僵持了,時暮認輸。
“回家吃飯。”
*
闫黎見到周景暄的時候愣了好一會兒,放下筷子起身,欣喜地抓着周景暄的手:“小暄啊,怎麽回來了不和奶奶說?還沒吃吧?快坐下,奶奶去給你拿碗筷。”
時暮把窗戶關上,淡淡道:“我去吧。”
因為時暮回家,闫黎做了滿滿一桌時暮愛吃的菜,現在三個人吃綽綽有餘。時暮胃口不好,說不出是因為路上奔波的五個小時太累了,還是見到周景暄後的這一個小時更累。
闫黎在問周景暄這些年過得怎樣,時暮沒心情聽,自動屏蔽他們的對話,低頭一小筷子一小筷子吃着米飯。
有一塊紅燒肉被輕輕放在了他碗裏,時暮手指一頓,根據筷子出現在眼前的方位,他知道是周景暄夾的肉。
他沒有理會,避開那一處的米飯繼續吃着。
“小暮,怎麽光吃飯不吃菜?和你說多少次了,不能不吃蔬菜。”闫黎夾了一筷子青菜給他。
時暮聽話地吃幹淨青菜:“知道了。”
闫黎吃得快,先收拾了自己的碗筷去放到廚房水池裏。
等闫黎走出客廳後,時暮端着碗,舉到周景暄面前,語氣冰冷:“夾回去。”
那塊紅燒肉放進時暮碗裏時還冒着熱氣,現在已經完全冷了下來。
時暮吃飯有自己的一套規矩,他不喜歡白米飯出現其他顏色,每一筷子的菜吃完,染上醬汁的米飯也會一并消除掉。
現在紅燒肉的醬汁已經滲進米飯很多了,只要周景暄把肉夾走,他很快就可以重新擁有一碗白色的米飯。
周景暄看着時暮的碗,已經吃完的那一半連碗壁都是幹幹淨淨的,另一半卻遲遲沒有動。
他夾走已經冷透了的紅燒肉,把裝着紅燒肉的盤子換到時暮面前。
周景暄很挫敗,因為時暮現在不喜歡他給他夾菜了。
兩個人就在一種安靜到發慌的氛圍下吃完了晚飯。
時暮在想,一會兒可能要去吞一片消食片。
闫黎在廚房收拾着,時暮把盤子收進廚房,對闫黎說:“奶奶,聽說今晚有人在廣場唱戲,不去看嗎?”
“奶奶把碗洗完再去,來得及。”
時暮抽了幾張紙把闫黎手上的水擦幹,半拖半拽地讓闫黎出了廚房:“我來洗吧,你快去,不然靠前的位子都沒有啦。”
時暮現在只想找各種方式避開周景暄,他一個人在廚房可以消磨掉很多時間。
“好好好。”恰好琳姨來找闫黎一起去廣場,闫黎一邊往外走,一邊回頭叮囑時暮,“洗潔精要過兩次清水,不能偷懶。”
“知道了——”
餐桌上還有兩個盤子沒收,時暮走到客廳門口時,周景暄正好一手端着一個盤子出來,兩人差點撞上。
周景暄快速退後一步,上下打量着他,随後松了口氣,幸好食物殘渣沒有碰到時暮。
時暮奪過周景暄手中的盤子,上下疊放,下巴往電視櫃的方向擡了擡:“感冒藥還在原來的地方,燒水壺裏的水應該溫下來了,茶幾上的玻璃杯都是幹淨的。”
“吃完藥就安靜待着,不要和我說話。”時暮端着盤子走開,又想到了什麽,忽然折返回來。
“伸手。”下午經過琳姨家的時候被塞了一把糖果,時暮把口袋裏的水果糖都掏出來放到周景暄手上,轉身離開,“少吃點。”
“哥哥……”周景暄擡腳就想跟過去,被時暮一個眼神瞪了回去,弱弱地說,“……我去吃藥。”
時暮關上廚房門,在裏面待了一個多小時,拿出了春節前清掃的勁兒,把廚房來來回回、上上下下收拾得幹幹淨淨,就差把天花板都擦一遍了。
他很想把周景暄關到廚房裏,他再去整理客廳、卧室、衛生間……只要能讓他沉浸在忙碌裏,他就能暫時忘記周景暄的存在,不至于心口一直堵着一塊石頭。
回屋後,時暮見周景暄靠着椅背閉着眼,猜測他是睡着了還是清醒着。時暮剛想喊一句“困了就回房間睡”,又想到房間裏只有一床沒鋪的被子。
“麻煩精。”時暮在心裏念叨着。
他放輕腳步上樓,在衣櫃裏翻到了備用的床品。
時暮把臉整個埋進被子裏用力嗅了嗅,只有一點點樟腦丸的味道,将就蓋一晚上還是可以的。
他把被子一齊丢到下鋪的床上。
接了個工作電話後,時暮找出睡衣到隔壁衛生間洗了澡。熱水讓他放松下來,整個人被裹在溫暖裏,不想離開。
他洗得比以往久了一些,直到聽到外面傳來輕微的聊天聲,他才關掉花灑,穿好衣服出來。
一打開門就看到周景暄站在門口。
周景暄聽到聲響扭過頭,就被浴室裏的水汽撲了一臉,微熱水汽裏夾雜着熟悉的葡萄柚沐浴露的味道。
“小暮洗好啦?”闫黎拍了拍周景暄的肩膀,“小暄啊,你把箱子放回房間,先去洗澡。”
周景暄:“好。”
闫黎:“收拾好了早點睡,不要熬夜。”
時暮目送闫黎下樓後,擦着頭發對面前堵在門口的周景暄說:“挪個位置。”
周景暄伸出手想拿過毛巾幫時暮擦頭發,抓着一個角後被時暮用力扯了回去。
時暮側過身從縫隙裏擠出去,往露臺走,留給了周景暄一個背影。
冷風把時暮的頭發吹到半幹,不過再吹下去明天怕是要頭疼。
回屋用吹風機吹幹頭發後,時暮終于想起自己的被子還丢在下鋪沒有套被套。
他看着團成一團的被芯無處下手,他就該套完被子再去洗澡,因為他回回套被子都會套得滿頭大汗。
時暮嘗試着自己套了一會兒,還是決定放棄。
見樓下還亮着燈,時暮正準備喊一句“奶奶”,樓下的燈就滅了,很快就聽到房門關上的聲音。
時暮站在樓梯口喃喃道:“我不會套被子……”
“我會。”
身後傳來周景暄的聲音。
時暮斂眸,“哦”了一聲,先行回了房間。
周景暄摸不準他的意思,在外面站了一會兒才進去。
房間的布設還是老樣子,時暮盤腿坐在上鋪,低頭看着手機,只空出一只手指了指床下一團遭的被子。
周景暄很快地把兩床被子套好,然後抱着被太陽烘得蓬蓬的被子向上遞給時暮。
“好了。”
時暮放下手機去接,能感覺到這是那床曬過的被子。
“謝謝。”
時暮展開被子鋪好,抱着被子一角側躺着。
周景暄還站在原地:“我想跟你說說話,可以嗎?”
時暮把被子拉高了點:“有什麽事明天再說,我很困。”
“哦……”
“關燈,我要睡了。”
“能留一盞臺燈嗎?”
“不能。”
周景暄有點失落,“好吧。”
黑暗似乎總會給人一種萬籁俱寂的錯覺,于是一點點聲響在時暮聽來都覺得特別明顯。
他聽到周景暄走到床邊坐着,但沒有躺下,也沒有多餘的動作。不知道過了多久,周景暄起身了,挪了幾步。
時暮閉着眼睛,面對牆壁側躺,輕聲說:“周景暄,你知道大晚上的站在別人床頭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情嗎?”
周景暄應了一聲:“我知道。”
“明知故犯?”
“五個小時十七分鐘。”
後腦勺有點癢,時暮眨了下眼睛:“什麽?”
周景暄剛剛把手伸向時暮的後腦勺,撩了一小撮頭發在指間,輕輕地笑了。
“你終于喊我的名字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