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Twilight

Twilight

早上八點，時暮被鬧鐘吵醒，眼皮像半夜被人抹了膠水一般，完全睜不開。第一個念頭就是曠工，但今天的拍攝不可能推掉，時暮費力睜開眼睛，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醒神，開始後悔昨天為什麽要和周景暄聊那麽晚。

今天要拍的是一位小有名氣的藝人，在圈內口碑很好，業務能力過關、待人接物得體，合作起來不費事兒，時暮很喜歡接他的拍攝。

樂初白準時出現在工作室，還貼心地給時暮和其他工作人員準備了咖啡和小點心。

借着化妝的時間，時暮和他溝通了拍攝主題，樂初白點點頭：“辛苦了小時老師，希望今天合作順利。”

時暮微笑道：“和樂老師合作就沒有不順利的，樂老師真的是我合作過的這麽多藝人裏最輕松的。”

樂初白望着鏡子裏的自己，忽然道：“我聽說《新賞》下一期的封面是秦琛，還是小時老師拍嗎？”

《新賞》和工作室一直是長期合作，封面藝人也幾乎都是由時暮來拍攝。作為近年來最具影響力的高端時尚雜志，每期封面選的都是當下流量最大的藝人。

秦琛因為出演年初的一部賀歲片後名氣大漲，資源不斷，《新賞》請他拍封面太正常不過。

時暮坐到旁邊的化妝椅上，跳開工作的名頭，他和樂初白更是朋友。樂初白見他不說話光嘆氣，從鏡子裏看他，問：“怎麽了？”

秦琛在圈內是出了名的任性，網絡上是溫柔鄰家哥哥的人設，而私底下耍大牌、打壓工作人員等等的傳聞層出不窮。

傳聞是真是假時暮不清楚，但時暮一和他合作就覺得自己要短命幾年，偏偏當下秦琛人氣高，和工作室合作的雜志社都喜歡找他拍封面。

“跟秦老師合作容易被氣死，一天到晚總是不着調。”

樂初白忍俊不禁： “他是有點兒小孩子脾氣，但人是沒問題的，他對感興趣的人就會這樣，總喜歡犯賤一下。”

時暮扭頭看他，有些疑惑：“小白老師跟他合作過？這麽清楚？你倆不是對家嗎？”

樂初白沒有回答，只是站起身笑着說：“我好了，開始拍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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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進度很快，樂初白還要趕下一個通告，結束後連妝都來不及卸，戴上口罩就走了。

樂初白前腳剛走，秦琛後腳就來了。

時暮上一秒和樂初白合作得有多愉快，這一秒看到秦琛就有多不待見他。

秦琛摘下墨鏡，露出那張帥氣逼人的臉，沖時暮挑眉道：“時老師，一起吃飯呀？”

“秦老師怎麽這麽閑？這是過氣了沒工作了？”

秦琛是臉皮厚的，對時暮的陰陽怪氣已經習慣了，故作無奈道：“讓時老師失望了，我剛和陳導談完，準備簡單出演一下他新電影的男主角。現在心情很好，所以來找你吃個午飯，分享一下喜……”

“悅”字還沒說出口就被人打斷了。

“時哥——”程希的聲音比人先到。

秦琛不開心地看了她一眼，時暮幫程希瞪了回去：“你給別人留點好印象吧，又想被人說耍大牌嗎？”

秦琛收回視線，小聲嘟囔：“我就是逗她玩……”

時暮不理他，扭頭問程希：“怎麽了？”

“國際藝術出版社的林編想找你談個合作。”

“我知道了。”時暮難掩雀躍地對秦琛說，“不好意思啊秦老師，我要去忙工作了，慢走。”

時暮說完就小跑離開了，程希對秦琛微微鞠躬，笑得眼睛彎彎，朝他揮揮手：“秦老師慢走，今天沒有惹時哥生氣呢，繼續保持哦。”

秦琛：“……”

這一工作室的人，一個都不友好！

***

十五分鐘後，時暮坐在辦公椅上轉圈圈，桌上的手機亮着光，是和林編的微信聊天窗口。

最後一條消息是林編給他推的一張微信名片。

頭像是一只張開爪子在撲陽光的小布偶貓，昵稱只有一個逗號。

在此之前，時暮只見過一個人用标點符號當微信昵稱。

好巧不巧，周景暄用的也是逗號。

時暮停下轉圈，拿起手機點了名片，嘆氣道：“算了，陪他演演吧。”

好友申請通過得很快，時暮先打了個招呼。

【在養小狗：下午好，Twilight老師，我是攝影師時暮。】

手指敲着手機邊邊等待，敲得指頭都快麻木了，還是沒有回複。

“在喂貓嗎？”時暮盯着手機嘀咕，點進了他的頭像看了眼大圖，“貓還挺可愛。”

他又點進了朋友圈，Twilight的朋友圈設置了半年可見，只有零星幾條，幾乎都是他養的貓。

照片居多，時暮從下往上一條一條慢慢看，感嘆貓咪可愛的同時被文案吸引了。

比如他上個月發的一條朋友圈的文案是這樣的。

【今天樓下一根電線杆上像是貼了一張尋狗啓示，走過去一看，原來狗狗沒有走丢，只是主人想讓大家看看可愛的小狗而已，看到了就撕掉下面的小紙條。

好新的一種炫耀方式，可以給我家寶寶也安排一下。

可是寶寶太可愛了，只貼一張好像不夠，但是貼多了又怕被人當成貼小廣告的，會不會被環衛工人指指點點啊……】

配圖是他撕掉的一張小紙條和貓貓的怼臉圖。

緊接着的下一條朋友圈讓時暮止不住笑。

【不貼了，剛打印出來給寶寶看了一眼，它就把紙揉皺撕破了，白花了半個小時挑照片。

寶寶可能活在舊社會，覺得自己是一只良家好貓，不幹抛頭露面的事兒，很守貓德。】

圖片是被撕碎的紙和被揪着臉頰一臉無辜的小貓。

時暮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那時候的無語。

朋友圈比Twilight本人有趣多了，以至于Twilight的消息從上方彈出來的時候，時暮瞥了一眼就劃掉了，繼續看他的朋友圈。

最新的一條朋友圈是一段三十秒的視頻，時暮看完後在想Twilight怎麽發無聲視頻，按了下音量鍵後發現是自己沒開聲音。

調大音量後又看了一遍，Twilight和他家貓說話竟然是用法語，可能和它主人一樣，是一只留過學的貓。

【mumu, tu as encore arrachéle cordon de mesécouteurs.】

法語在時暮腦海裏自動轉換為中文，起初還笑了一下被貓咪扯爛了耳機線，有點可憐。

但當他聽到後面的話後突然笑不出來了。

【Cela ne ressemble pas du toutàmon frère, qui est si gentil avec moi.】

Twilight說：“這一點你不像哥哥，他對我可好了。”

哥哥……mumu……

時暮想起自己的名字，因為沒人喊過他名字的疊字，以至于最初沒有反應過來。

他心想難道周景暄也在搞代餐嗎？

Twilight的消息又彈了出來，時暮點進去看了一眼。

【，：小時老師下午好。】

【，：很高興能和小時老師合作。】

再正常不過的初相識的聊天話術，時暮努努嘴，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點着，回複他。

【在養小狗：Twilight老師客氣了，不瞞您說，我是您的粉絲，家裏還挂着您的畫呢。知道要和老師合作，我差點就打飛的回老家看看我家祖墳是不是冒青煙了。】

他也不管Twilight會不會信他的鬼話，雖說沒到這麽誇張的程度，但剛才林編提起的時候，時暮确确實實是驚呆了。

聊天窗口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卻半天沒有回應，估計是打了又删删了又打，還是不知道怎麽回複。時暮忍不住想笑，心想逗某人玩真的很有趣。

時暮收起不着調的想法，切換工作模式，和Twilight初步溝通接下來的合作。

因為是第一次出版畫冊，出版社想附贈一份Twilight的個人介紹冊，在介紹冊裏加入幾張寫真，露臉或者露背影或者只露手都可以，具體的拍攝方案和造型都由Twilight自己決定。

時暮的檔期很滿，除去他留給自己的時間，拍攝已經排到九月份了。

工作量不大，幾個小時足夠拍完，時暮翻了翻自己的日程安排，最後找了一個休息日，和Twilight約定了一個周五。

在等林編給他發拍攝方案的時候，林問尋敲了敲門，進來時說：“在門口看你半天了，和誰聊得這麽開心呢？嘴角都快咧到後腦勺了。”

“甲方。”

“……你有受虐傾向？”

時暮瞥了他一眼：“你有病？”

時暮用電腦打開了林編發過來的文件，林問尋便湊過來看了一眼：“哪個友好的甲方？拍啥呢？我看看。”

“國際藝術出版社的，拍Twilight。”

“Twilight？昨天拍賣的那幅畫的作者？那個大畫家？”

“嗯。”時暮看到拍攝主題的時候滑動鼠标的手指頓了頓，眉頭一皺，小聲嘀咕道： “煙火？

林問尋大致浏覽了一遍：“怎麽了？這主題挺好的啊，是因為畫冊的名字叫《煙火游樂園》吧，呼應一下。”

時暮看完文檔就關掉了，懶洋洋地靠着椅背看向林問尋，問：“找我有事兒？”

“哦對，剛剛祁芫給我打電話，說她們舞團要來雲江演出了，還說有件大事兒要跟我們商量。”

“大事兒？”

“她沒說是什麽，不過挺巧的，她來的那天恰好是寰啓影視公司開業，本來還想去機場接她，但她說是和舞團一起來的，我去了也不方便，所以就算了。”林問尋說道，“她說晚上有時間，問你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