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舊識

舊識

寰啓的新影視公司取名“長風”,剪彩當天見到周景暄和周啓站在一起時,時暮還有點兒沒反應過來。

詢問之下才知道周景暄是寰啓董事長的兒子,長風是周啓送他的,周景暄對企業管理沒有鑽研,也和周啓提過不想插手公司的業務。周啓也不強求,給他分了股份,每年拿分紅就行了。

準确來說是個挂名經理,公司業務會有專門的人打理。

時暮消化了一下周景暄另一個身份,細想一下,也難怪他能在寰啓的慈善晚會上坐在最前面。

時暮嫌後臺悶,背着相機出了房間,走到窗邊吹風。

初夏的風還算涼快,長風的選址很好,在朝南的窗邊就能看到被稱為雲江“母親河”的無定河。

周景暄接了杯水給他,時暮看到裏頭的冰塊時愣了一下,下一秒聽到周景暄說:“因為天氣熱,可以喝一杯,再多就不行了。”

時暮慵懶地靠在窗沿,含了一塊碎冰在嘴裏咬,腮幫子小幅度地動着,發出細碎的嘎吱嘎吱聲。

他的相機側背着就抵着牆,周景暄低頭瞥了一眼,把手掌墊在鏡頭的位置,免得磕到。

“本來今晚想約你吃晚飯,但是我爸硬要我去飯局,只好等下次了。”

時暮挑眉:“對哦,我還欠你一個人情,過幾天我有空了再……”

周景暄意外道:“那天晚上不是一起吃飯了嗎?我以為還清了。”

“太寒碜了吧,一碗粥一籠小籠包,還都是你買回來的,這你也算我還清了人情啊?”時暮失笑,“周景暄,你有點追求吧,過分點要求我請你去哪個高檔餐廳吃飯是可以的。”

周景暄有點沒反應過來。

時暮故作遺憾地說:“不要啊?那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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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暄急忙答應道:“要!我随時都有空,去哪吃都行。”

時暮嘀咕了一句“笨蛋”,口袋裏的手機在振動,時暮直接接起,簡單地應了幾句。

“工作室還有事,我先走了,到時候我再聯系你。”時暮把杯子放到周景暄手上。

周景暄手快拉了一下他的相機背帶:“我送你吧。”

這個動作讓時暮想到七年前的中秋,那天人多,周景暄擔心在人潮中和時暮走散,也是這樣拉着他的水杯背帶。

時暮有一剎那的恍惚,回過神來後對他淡淡一笑:“我開車了。”

***

林問尋今天出外景,結束時正好接近飯點,便繞到酒店去接了祁芫,時暮被臨時來的電話絆住了腳,等他到的時候已經過了約定的時間。

祁芫演出需要保持身材,時暮挑了一家專做淮揚菜的餐館,位置遠離鬧市,入口處是一片竹林,穿過竹林小徑就能到達就餐的地方。

時暮從停車場往竹林這邊走,遠遠的就看到祁芫和林問尋站在那邊等他。

祁芫眼尖先看到了他,興奮地朝他跑來:“時暮!”

時暮笑了一下,站在原地不動,張開手臂給了祁芫一個擁抱。

“怎麽好像又瘦了,”時暮松開手,“好久不見。”

和林問尋一樣,祁芫和時暮也是從小就認識的,高三那年祁芫到上嶼參加集訓備戰藝考,以藝考第一的成績考進了上嶼舞蹈學院,畢業後進了上嶼歌劇院,成了首席舞者。

祁芫鼓嘴,無奈道:“這不是要演出嘛,飯都不敢多吃,每天訓練量又大,是瘦了一點。”

三個人在小徑裏兜來兜去,祁芫總感覺身後有一道視線在跟着他們,回頭的時候看到身後不遠處有幾個西裝革履的人在交談,而唯一沒有參與其中的人正是那道視線的主人。

與其說他在看自己,不如說是在看她旁邊的人,因為她注意到那個人的瞳孔是小幅度的轉動後才和自己對上視線。

那人禮貌地對她微微一笑,跟着前邊的人轉進了另一條小路。

祁芫也回了個微笑,總覺得他有點熟悉,像是在哪裏見過。

她想着想着就停下了腳步,時暮回過頭問:“怎麽了?”

“啊?”祁芫回過神來,搖搖頭,“沒事,走吧。”

時暮走在最前邊,祁芫盯着他的後腦勺,突然靈光一閃。

他的位置,不就是剛剛那個人的視線所在嗎?

祁芫自覺自己的記憶很好,她回想着剛剛看到那張臉,和記憶裏一道模糊的身影逐漸重疊。

她曾經見到過和方才那樣的目光落在時暮身上。

那個人是……

祁芫努力回憶着他的名字。

他好像叫……周景暄?

是她和時暮告白的那天,第一次見到的那個人。

所以他剛剛對自己笑了一下,是因為認出她了嗎?

她正猜着周景暄那道眼神包含的心理,突然有人在她面前“啪”地打了個響指。

時暮說:“回神,到了。”

***

餐館的陳設古典,每一桌都有屏風相隔,服務員将他們帶到靠窗的位子,遠處就是燈火璀璨的市中心。

祁芫坐在他倆對面,等上菜的時間裏,祁芫先喝了一口茶,然後緩緩開口:“我要結婚了。”

時暮給林問尋倒茶的手一抖,茶水倒到了桌上,順着桌沿滴到了林問尋的腿上。

“啊?”

林問尋慌亂拍掉褲子上的水:“唉喲!燙死我了!”

“對不起對不起。”時暮抽了張紙巾給他,轉而問祁芫,“怎麽這麽突然?”

祁芫的男朋友是上嶼音樂學院的學生,現在是一名音樂制作人,叫林澄。祁芫進舞蹈學院的第一次上臺演出,跳的就是林澄制作的《花朝尋燈》,也就是這一支舞讓林澄對祁芫一見鐘情,追了一年就把人追到手了。

“也不算突然,今年二月份他就跟我求婚了,結婚的事也商量了小半年了,只是這段時間忙着到處飛到處演出,好不容易有時間坐下來和你們好好說。”

祁芫說:“我和林澄想八月上旬到秦潭島拍婚紗照,我今天找你們就是想問問,有時間接我的單嗎?”

時暮想了想他的日程表,八月份的工作他少接了幾個,還算是清閑,便應下了:“你們定好時間告訴我,我可以接。”

林問尋舉手道:“度蜜月需要跟拍的話可以找我,我一定空出時間。”

“那太好了!我會努力減肥的,一定要給我拍漂亮一點哦。”

“已經很瘦了,再瘦下去該脫相了,不要有身材焦慮,健康第一,該吃吃該喝喝。”

祁芫點頭,風輕雲淡道:“林澄也這麽說,每天都讓我多吃一點,結果前兩天上稱胖了三斤,被老師罰跑了三圈。”

林問尋不說話了。

後天有重要演出,淮揚菜相較于其他菜系來說相對清淡低脂了,祁芫吃了八分飽就放下筷子了。

林澄的電話來得趕巧,祁芫和他們說了一聲,起身走到外面去接。

接完電話準備回去時,在轉角處險些撞到人,祁芫後退一步,讓對面的人先走。擦肩而過時祁芫擡頭看了他一眼,随即轉過頭,試探地喊道:“周景暄?”

周景暄停下腳步,轉過身:“你好。”

“原來剛才在樓下我沒認錯人。”

“好久不見,你還記得我啊。”

“你不也記得我嗎?”祁芫笑道,“有時間嗎,聊一聊?”

周景暄環顧四周,指了一處地方:“這邊陽臺?”

“好。”

周景暄不知道祁芫想和他聊什麽,他們之間并沒有太多聯系,只是七年前的國慶假期和時暮他們一行人一起去看了畫展,短暫地相處了一天而已,甚至連話都沒說幾句。

“祁小姐想和我聊什麽?”

“不用那麽客氣,也算半個老朋友了,喊我祁芫或者跟時暮他們一樣喊我小七也行。”祁芫手臂搭着陽臺欄杆,“今天見了幾個老朋友,還挺開心的。”

“對了,”祁芫當然不是來和他敘舊的,開門見山地問出心裏疑惑,“七年前我和時暮表白的時候,他跟我說他有喜歡的人了,他沒有告訴我是誰。我這個人吧好奇心重,那時候最常和他待在一起的只有你吧,所以我想問問你,你知道他喜歡的人是誰嗎?”

周景暄看起來比她還困惑,或許因為主角是時暮,他有種落空後的呆滞,半晌後才慢慢吐出一句話:“他有喜歡的人?”

祁芫悄悄觀察他的表情,添油加醋道:“是啊,聽林問尋說時暮喜歡那個人到現在,是初戀呢。初戀嘛就是容易讓人念念不忘,難怪這麽多年都沒有談過戀愛。

“我不知道這些,他沒有和我說過。”周景暄莫名的情緒有些低落,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這個問題我沒辦法回答你,還有其他的事情嗎?我要回包廂了。”

“你是不是喜……”祁芫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一道聲音打斷了。

“周景暄?”

兩人齊刷刷扭過頭,只見時暮疑惑地看着他們,林問尋拎着祁芫的包站在他後面。

祁芫一驚:“你們怎麽出來了?”

“吃完了,看你遲遲沒有回來,就出來找你。”林問尋晃晃她的包,“東西給你收拾好了,要走嗎?”

祁芫小跑過去:“謝謝,給我吧。”

倒是時暮擡腳往前走,站在周景暄面前,見他一直呆呆站着,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有點像在逗小孩,笑着問:“你傻啦?怎麽這麽看我?”

周景暄滿腦子都是祁芫剛才說的話,一看到時暮就會想到他有喜歡了很久的人,心口堵得發悶,以至于看向時暮的眼神都帶着不自知的委屈。

“沒什麽。”周景暄嘴硬道。

時暮忽然湊近他,在他衣領處嗅了嗅,皺眉道:“你抽煙了?”

周景暄也拉起自己的衣服聞了一下,解釋道:“沒有,應該是剛剛在包廂裏蹭到的,幾位伯伯在抽煙。”

“這樣啊。”時暮退回原位,“你不可以抽哦,我不喜歡煙味。”

周景暄就是被包廂裏的煙味嗆出來的,他點點頭:“我不會抽的。”

不遠處的祁芫咬着指頭,若有所思地看了一會兒,說:“他倆這幾年都是這麽相處的?”

林問尋:“錯,周景暄到國外留學了幾年,他倆最近才見面。”

“你不覺得他倆之間的氛圍很怪嗎?”祁芫墊着腳在林問尋耳朵邊小聲問,“他是不是喜歡時暮啊?”

林問尋震驚地看向她,像是知道了什麽驚天噩耗。

看他這個表情祁芫就明白了:“算了,你個直男懂什麽。”

林問尋臉色有點怪,輕飄飄丢下一句話,炸得祁芫腦袋嗡嗡的。

“那你知道時暮喜歡他嗎?”

“你個直女懂什麽。”林問尋扳回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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