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趣事

趣事

第二天到荷花池時,已經有好幾個大叔彎着腰在淤泥中摸蓮藕了。

挖蓮藕并不是必須要做的事情,只是時暮閑不住愛湊熱鬧,且林子逸對時暮頗為溺愛,便圈了一塊地讓他們玩兒。

林問尋率先下了水,時暮穿好防水服,拉緊背帶。他幫周景暄調整背帶的長度,看到林問尋深陷泥潭的模樣,想了想,說:“要不你在岸上坐着吧,感覺你一下去會連腿都拔不出來。”

時暮說這話并不是危言聳聽,他第一次下荷花池不像是去挖藕的,倒像是去把自己種在裏邊兒,走兩步就要使勁兒拔腿,一條腿擡起來了人又站不穩,東倒西歪地摔進泥裏,最後哭喪着臉被大人抱到岸上坐着。

偏偏他坐不住,看林問尋挖出一節藕在跟他炫耀,勝負欲一下子就上來了,又跳進了泥潭,開始了和淤泥的新一輪極限拉扯。

回想起以前自己摔屁墩兒的糗事,時暮語重心長地勸周景暄留在岸上,但周景暄覺得好玩兒,拉着他就往池塘裏走。

果不其然,沒走兩步就陷在泥裏動不了了。

時暮:“……”

周景暄努力想把腿拔出來,無果。

時暮晃晃倆人還拉着的手:“現在往回走還來得及。”

“不。”周景暄執着地擡腿,累到汗都出來了,終于往前又邁進了一步。

兩人相互扶持拉扯走到林問尋那邊,林問尋已經彎着腰在摸蓮藕了。

荷葉長得又高又大,能把人遮住,時暮一邊撥着荷葉一邊告訴周景暄怎麽找藕:“底下有藕的荷葉莖稈會更光滑一點,沒有藕的會有毛刺。”

周景暄聽着他的科普仔細摸着周圍的荷葉莖稈:“摸起來感覺都一樣啊,難道底下都沒有藕嗎?哥哥你摸到了嗎?”

“沒有,我也分不出。”時暮轉頭朝他尴尬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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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自然沒有專業挖藕的師傅有本事,要摸好久才能摸到一節藕,高大的荷葉擋住太陽的同時也把風擋住了,在裏面待久了後背直冒汗,偏偏腳在水裏,又冰涼涼的。

水汽蒸騰,在荷葉間悶得難受,時暮扒拉開荷葉走到外面緩緩。

荷葉倒伏的地方代表着已經挖過了,時暮在外面待了一會兒就繼續返回去挖藕了。

這是個體力活,蓮藕埋在泥裏需要很大的力氣才能拔出來,還要保證蓮藕的完整性,周景暄第一次挖根本不敢用力,基本都是他摸到了然後喊時暮來幫忙。

時暮拔得臉都在用力,這節蓮藕很大,時暮将它拔出來後直接摔了屁墩兒。

後方傳來的聲音讓周景暄停下了動作,他保持着彎腰的姿勢扭過頭看,就見時暮整個人摔進水裏。

好在水位不深又有橡膠背帶褲保護,不至于弄濕衣服,但是濺起的泥點在臉上落了大半。

眼皮上都沾上了泥水,時暮閉着眼,不敢拿手擦眼睛,着急喊道:“周景暄!”

“別亂動,我過來。”周景暄轉身費力往回走,拉住他的手用力想将他拽起來。

時暮坐着使不上勁兒,努力了幾次都起不來。

周景暄忽然松開他的手,在水裏把手上的泥洗掉,盡量洗得幹淨。

緊接着往前走近時暮,在時暮疑惑的神情中,手臂繞到他身後,像抱小孩一樣,俯身将他抱起。

突然被他這麽一抱,時暮心髒咯噔了一下,臉莫名有點發熱。

等時暮站穩後,他想也沒想就将時暮的腦袋按到自己的肩膀處,說:“擦我衣服上,當心一會兒水流進眼睛裏了。”

時暮用臉左左右右上上下下蹭着他的衣服,主要是把眼皮上的泥水擦掉,試探性地慢慢睜開眼睛。

“擡頭,我看看。”周景暄看着他臉上像被潑了墨一樣,揪起袖子給他擦臉,“還好,眼睛沒事兒吧?”

“沒事。”時暮低頭看自己的衣服,雖然沒濕透但也髒得差不多了,“幸好這邊沒人,不然就是糗事永流傳了。”

周景暄打趣道:“這就是你摔倒了還要保持好看的坐姿的原因嗎?”

時暮:“……別管。”

今天的太陽光線就沒有弱過,時暮折了兩片荷葉,戴了一片在自己頭上,另一片給了周景暄。

衆人趕在天黑前把所需的藕挖完了,挖出來的藕會浮在水面上,撿藕就不用什麽技巧了,就靠體力。

周景暄體力跟不上,時暮瞧他快累暈過去了,連忙趕着他回岸邊休息。

撿完藕的時暮拖着疲憊的身軀在他旁邊坐下,累得不想動,戴着荷葉像一朵垂頭的小蘑菇。

最後他們分到一筐藕,一人提着一邊,哼哧哼哧地扛回家了。

***

祁芫說的畫展開在了鎮上,需要在學校門口搭乘大巴車過去。

周景暄來淅裏幾個月,都只在家附近走動,這是第一次看到時暮的學校。

兩邊的馬路上栽了一排銀杏,這個時候還是郁郁蔥蔥,陽光只能穿過密集的樹葉,在地上落下零星光斑。

一行人中最亮眼的估計要數周景暄了。

早上在家換好衣服準備下樓的時候,忽然被時暮從後面扣了個帽子,周景暄擡眼看了看帽檐,是他九月初回來戴的那頂黃色漁夫帽。

周景暄今天穿了橘色短袖和白色背帶褲,再戴上這頂帽子,顯得人活潑了。

時暮一蹦一跳地下樓:“郊游去咯小朋友。”

他又回過頭:“正好是國慶假期,你要不要帶面小國旗,就更像郊游了。”

“……”周景暄把時暮的頭發呼嚕亂,“不需要,注意樓梯哥哥。”

時暮撇撇嘴,一步兩階走下樓梯。

程子橙還帶了一個同學,六個人在校門口的站臺排排坐等大巴車。

車上的乘客坐得分散,前面的連坐讓給了兩個女孩子,四個男生繼續往後走着找位子。

林問尋找到位子後給時暮指了指後方,“你們坐後邊兒?”

“行。”時暮走到後邊兒,問周景暄,“你坐裏面還是外面?”

“裏面吧。”

兩人坐下系好安全帶,時暮懶散地坐着,扭頭悄聲道:“到鎮上要一個小時,可以小睡一覺。”

“嗯。”周景暄并不困,車上有不少早起趕路的人在補覺,大家都很自覺地不發出大動靜,時暮戴着耳機打游戲,他也掏出耳機點開了手機上下載好的《貓和老鼠》。

看動畫片的途中,周景暄活動了一下脖子,才發現旁邊的時暮已經關掉了游戲,朝他這邊靠了靠,正目不轉睛地看着他的手機屏幕。

周景暄低聲說:“看嗎?”

時暮擡眼看他,點點頭。

周景暄拿下一只耳機,戴到時暮耳朵上,調節音量:“聲音會太大嗎?”

“不會,剛好。”

到鎮上時正好是中午,六個人找了家小餐館吃飯,點菜時時暮瞥見周景暄的視線在一道菜上停留了很久。

時暮擡頭問道:“檸檬排骨可以嗎?”

大家都沒意見,時暮在點菜紙上打了個勾。

倒是林問尋有點疑惑:“你不是不……”

時暮放在桌下的手掐了一下林問尋的手臂,咬牙道:“你喝水。”

林問尋拿開他的手,哼了一聲,給自己灌了杯水。

時暮轉到另一邊問周景暄:“你想吃什麽?”

“吃檸檬排骨就行。”周景暄肉眼可見的開心了。

時暮搖頭,“說好了一人選一道菜,這是我點的,你換一個。”

“你挑吧,我都可以。”

“那就酸辣蝦吧。”時暮詢問衆人道,“可以嗎?”

林問尋看了眼菜單,六道菜有四道都有檸檬在裏面,不解地嘀咕:“大家今天都跟檸檬杠上了?”

時暮把水杯塞給他:“你喝水。”

林問尋:“……”

畫展兩點開始,等吃飽飯再找過去時間正好。

展館有兩層,展出的作品有油畫、中國畫、素描……經周景暄科普後才知道繪畫的六個種類的代表畫作都在。

一行人中對繪畫有了解的只有周景暄和蘇清應。

對他倆來說這裏是學習探讨的地方,對時暮他們來說就是一場欣賞外加一點點分析的畫展。

祁芫和程子橙在二樓看中國畫,周景暄和蘇清應一路在讨論莫奈和畢加索的畫作細節和背後的深意,而林問尋和時暮在争論哪一幅好看。

“跟你扯不明白,我找祁芫去。”林問尋抛下他往二樓去了。

沒人和他掰扯了,時暮只能聽着周景暄他們“講課”。

學藝術的人可能感性一點,時暮聽了個大概,感嘆他們做閱讀理解應該很厲害。

時暮有點插不上話,到休息區的時候兩個人還在聊着,頗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中途蘇清應接了程子橙的電話也到樓上去了,留下時暮和周景暄在一樓。

時暮坐着發呆,周景暄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問:“在看什麽?”

時暮回過神來,應道:“看畫。”

周景暄循着他的視線看去,愣了一下:“馬背上的Godiva夫人?”

時暮也不知道他在說哪一幅,随便應了一聲:“嗯。”

“那是1898年約翰·柯裏爾創作的一幅油畫。”周景暄給他講了一遍這幅畫作的創作背景,講到一半的時候時暮才恍然大悟他說的是哪一幅畫。

“等等等等……”時暮看向前面挂着的畫,耳朵唰得一下就紅了。

他指着《宮娥》,正色道:“我看的是隔壁這幅。”

周景暄:“這幅我也知道,我跟你說啊。這是西班牙最偉大的畫家委拉士貴支在1656年作的,展示了宮廷的生活……”

周景暄興致勃勃,拉着他去近距離看畫。于是時暮在一個下午,了解到了幾十幅著名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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