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啵啵

啵啵

“周景暄。”時暮很輕地叫了一聲。

“嗯。”周景暄停筆，回過頭看他，“怎麽了？”

時暮摘下耳機，視線從周景暄的臉上轉移到畫上：“為什麽畫我？”

畫紙上是那天他抱着花站在周景暄面前的樣子，是周景暄眼裏的他，歪着頭，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

“你好看啊。”周景暄理所當然地說，又轉回去在畫紙上添了幾筆太陽光，“畫好了就挂在我房間的牆上，一睜眼就能看到。”

“……”時暮說，“你不怕半夜睜眼被吓死？”

“如果是半夜，應該不會是吓死。”周景暄認真地畫着，“只會很想你，想着怎麽還沒有天亮，想着天亮後能不能見到你。”

“那你畫完了要發表嗎。”

“不。”周景暄孩子氣地說，“不給別人看，只有我能看。”

“周景暄。”時暮換了個坐姿，手臂搭在沙發上，腦袋枕在上邊兒，輕聲說，“你之前留在淅裏沒帶走的東西，現在還要嗎？”

周景暄的手一頓，目光低垂，語氣很淡：“我以為你扔掉了。”

“差不多吧，我都收起來了，那幾個櫃子不常打開，我自己都快忘了你的東西還留在那裏，所以上次在家，沒找出來給你。”

“找出來了會給我嗎？”周景暄笑了一下，“你那麽生我的氣，應該會當着我的面扔掉吧。”

時暮看着他的背影，好半晌才說：“沒生你的氣。”

他也曾經以為自己會很生氣，可真正見到周景暄，從心底翻湧過數種情緒，心動、心疼、懊悔、喜悅、無措……唯獨氣惱微不可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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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暮更多的是在氣自己，明明有一腔話想問他，在看到周景暄的那一刻卻在想，不然算了吧，他回來了就好，只是晚了一點兒。

可當他冷靜下來，心裏還是堵着一塊石頭，他只需要周景暄給他一個理由，不願意或是覺得來回飛麻煩，不管是什麽理由他都能接受。

都好過他一句話不留給自己。

周景暄喝醉倒是給了雙方一個臺階，酒後吐真言或者酒後胡言，時暮都認了，他要給當年的事情找一個理由，從此不必再耿耿于懷。

他和周景暄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時暮現在只需要确定一件事。

“周景暄。”時暮喊他，“你喜歡我嗎？”

周景暄聽着感覺他的情緒不太好，他放下調色盤和畫筆，抽了張濕紙巾擦手，起身走到時暮面前坐下。

“我喜歡你啊。”他回答了時暮的問題，擡起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怎麽不開心？”

時暮坐直身體，搖搖頭：“我确認一下。”

周景暄莞爾，雙手捧着時暮的臉揉揉按按：“還想确認什麽，我都回答你。”

時暮張嘴就想問：會一直喜歡我嗎？

又想他們現在連正式戀愛都算不上，他不想要周景暄一時上頭的回答，于是話鋒一轉，說：“沒有了。”

“那讓我抱一抱。”周景暄一把将時暮抱住，“開心一點嘛。”

時暮腦袋靠在他肩膀，聞到他身上很清淡的檸檬味，時暮閉上眼，喃喃道：“周景暄，再多喜歡我一點，可以嗎？”

“可以。”周景暄的語氣帶了點小驕傲，“悄悄告訴你，我每天都有更喜歡你哦。”

***

晚上簡單地吃了個晚飯，看時間還早，時暮挑了一部電影，打算看完再走。

是去年上映的一部片子，周景暄之前已經看過了，但還是拉上窗簾關了燈，坐在地毯上陪時暮看。

時暮看電影看得認真，周景暄看時暮也很認真。

“周景暄。”時暮說道，“我臉上沒東西，看一下午了還沒看夠啊。”

“我可是要有半個月看不到你，現在多看看怎麽了？”

時暮扭頭看他：“這麽說我也有半個月見不到你，要不我們別看電影了，就這樣面對面看着對方，看到明天我出發去機場。”

“……”

時暮笑着把周景暄的腦袋扭向電視：“乖一點，我待會兒還要回家把狗帶到林問尋家。”

“為什麽不帶來我家？”

“你幫我養啊？”

“不可以嗎？”

“不是不可以，我是怕它和mumu打架。”時暮笑了笑，“等我回來了再把它帶過來，讓它們熟悉一下，下次我再出差就交給你照顧，行嗎？”

周景暄點頭，看了一眼自己愛搗亂的小貓，起身去把它抱過來：“我會好好教育它的。”

mumu是個不服管教的主兒，聽完周景暄的話就從他懷裏跳了出去。

周景暄：“……”

時暮噗嗤笑了一聲。

接近兩個小時的電影，片尾曲響起的時候時暮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站在原地跺了跺腳，周景暄以為他這就要走了，伸手拉住他的手指，仰頭說：“還有彩蛋。”

“三個呢。”他補充道。

時暮坐到沙發上：“嗯，我就是換個位置。”

周景暄也從地毯上轉移到沙發上。

一直到最後一個彩蛋結束，屏幕變黑，時暮伸手去摸牆上的開關，房間倏的一下亮了起來。

時暮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十點了，林問尋給他發了消息問他什麽時候将小畫家送過去。

他回複了消息，随後跟周景暄說：“我要走了，林問尋催我。”

“我送你。”

“不用，我認路，你早點休息。”

周景暄跟着時暮到玄關處，時暮換好鞋子準備開門出去，又松開了門把手，看向倚在牆邊的人，往他那兒邁了兩步，站在他面前。

時暮說：“對了，你昨天走之前犯了點錯誤，我要糾正一下。”

“什麽？”周景暄問完就想起自己昨天做了什麽，他瞥了一眼時暮的側臉，抿了抿唇，抱歉道，“對不起，我……”

時暮沒等他說完，偏過頭對準周景暄的嘴唇，直直地親了一口。

他退離些許，說話的氣息輕輕掃在周景暄唇邊：“這才是good night kiss，昨晚親錯地方了。”

周景暄一下子站直身體，像是僵住了，時暮見狀又親了他一下：“再教一次，下次別錯了。”

蜻蜓點水般的兩個吻，讓周景暄恍惚了好久，他糊裏糊塗地看着時暮開門走出去，時暮沖他揮手說再見，他也揮揮手說再見。

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打開門想追的時候，電梯間早已沒有了時暮的身影。

他退回屋內，腦中不斷回放剛才的兩個親吻。

mumu跟在一旁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麽摸着嘴唇在屋裏來回走。

周景暄終于發現跟在腳邊的mumu，他彎腰将小貓抱起和自己對視，興奮道：“寶寶，你看到了嗎？是真的吧？我沒做夢吧？”

“喵！”

時暮剛開出地下車庫，就接到周景暄的電話，他靠邊停了車，接通電話：“怎麽了？”

周景暄：“哥哥，你剛剛親我了。”

時暮挑眉：“嗯。”

“親的嘴唇，還親了兩次。”

“對。”時暮撐着額頭，“還要确認什麽？”

“你說是good night kiss，但是一般不是親額頭嗎？”

時暮裝傻：“是嗎？我不知道啊，我第一次給別人晚安吻。”

周景暄又問：“下次還有晚安吻嗎？”

“有吧。”

“還是親嘴唇嗎？”

“不吧，有人教我要親額頭。”

對面沒了聲音。

時暮很輕地笑了兩聲，然後說：“周景暄，掌握主動權的人是可以選擇親被動者的任何地方，所以下次……”

周景暄：“嗯？”

時暮補充完餘下的話：“下次你搶先我，給我一個晚安吻吧。”

***

第二天早上，時暮準備出門時就收到周景暄的消息，說他已經在他家樓下了，要送時暮去機場。

時暮上車後先說了他一頓：“不是說了我自己去機場嗎？來回跑你不累啊，又不聽話……”

周景暄裝作沒聽見，湊過來幫他系安全帶，順便親了他一下：“morning kiss。”

時暮一下子就熄了火。

他小聲嘀咕：“學得還挺快。”

今天路況不錯，周景暄沒有開太快，穩穩當當地将時暮送到機場。時暮中途睡了過去，車子一停下就睜開了眼睛。

他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到了？”

“嗯，還有時間，困的話可以再睡一會兒。”

“不睡了，不然飛機上睡不着。”時暮解開安全帶下車。

周景暄幫他推着行李箱到機場大廳，陪他辦好登機手續，又覺得他身高腿長的，坐那麽久的經濟艙太憋屈，于是說：“哥哥，我幫你升頭等艙吧，舒服一點兒。”

時暮拿過自己的登機牌：“不要，其他工作人員都是經濟艙，你別給我搞特殊。”

他們說話的中途，時暮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回頭就看到了站在他身後的梁亦。

梁亦：“時哥，早，抱歉，我遲到了。”

時暮正準備說話，就被一道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

“喲，都在呢。”

三人齊刷刷扭過頭，只見林問尋朝他們走來，然後把手上的登機牌和證件都給了梁亦。

梁亦接過：“謝謝師父。”

時暮看着林問尋：“你怎麽在這兒？”

林問尋指了指周景暄，“和他一樣，給人當司機。”

梁亦插話道：“是我今天出門晚了，又打不到車，碰巧遇到師父，就求師父送我過來了。”

林問尋瞥了他一眼，擡起手看手表：“時間差不多了，你們要不要先過安檢去候機廳？”

“嗯，你倆也可以回去了。”時暮擡手搭上梁亦的肩膀，說，“我們走吧。”

周景暄和林問尋目送他們過了安檢。

等人走遠看不見了，林問尋率先轉身離開，走了兩步，回頭見周景暄還站在原地。

林問尋調侃喊他：“走了，望夫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