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黏人

黏人

周景暄一晚上沒睡着，腦子裏一直在回響時暮的那句“我們談戀愛吧。”

在游樂園聽完這句話，周景暄好半天沒回過神來，整個人都像在做夢一樣，飄飄然、暈乎乎的，任由時暮拉他去玩一些适合小孩子玩的休閑游樂項目。

以至于玩到最後，其他人玩刺激項目玩累了，集體往旋轉木馬這邊來，而時暮拉着他從旋轉木馬上下來，直奔雲霄飛車。

被時暮幫忙系上安全帶後，周景暄才反應過來。

整列飛車只有他和時暮兩個人，時暮還挑了最後一排正中間的位置。

周景暄：“……”

還不如繼續暈着……

周景暄在黑暗中翻了個身。

談戀愛……

這個詞如果放在之前，周景暄想都不敢想，更別提是和時暮談戀愛。

第二十三次入睡失敗，周景暄坐起身，将臺燈調亮一些，拿起手機在浏覽器輸入問題。

［談戀愛……］

關聯的詞條跳出來。

［談戀愛的技巧和方法］

［談戀愛的正确相處方式］

Advertisement

［談戀愛不如報效祖國］

［……］

周景暄随意點進一個詞條，浏覽了幾個回答後關了手機。

這些回答說的不就是他和時暮的日常嗎？

一想到時暮，周景暄就控制不了自己的笑意。

mumu躺在他旁邊睡覺，突然被抱住。

周景暄用臉蹭着小貓的腦袋，興奮道：“寶寶，我要談戀愛了！我要和哥哥談戀愛了！”

mumu從睡夢中驚醒，發現自己被“綁架”，掙脫不開，只能拉長嗓子“喵”了一聲，以此抗議。

***

時暮發現，自從游樂園那天之後，周景暄變得更加黏人了。

好比某一次開會，中途時暮回辦公室接了個合作方的電話，挂了電話瞥見程希站在門口，手裏拿着他遺落在會議室的手機。

程希一邊走進來一邊說道：“時哥，有人找你，但是響太久已經自動挂斷了。”

“誰打來的？”時暮坐在辦公椅上，疲憊地撐着額頭，伸手問她要手機。

“名字是雪梨，頭像是一只貓。”程希把手機放到他手上，随口問道，“是哪個藝人嗎？”

“不是。”時暮拿過手機，方才那通電話帶來的壞情緒突然就消失了。

他彎了彎嘴角，玩笑道：“是個死纏爛打的黏人精。”

程希疑惑：“嗯？追你的嗎？時哥你不喜歡的話就拒絕啊。”

時暮單手點着手機，另一只手端起桌上的杯子，起身往茶水間走去，搖搖頭輕聲笑道：“晚了，已經被黏上了，甩不掉。”

攝影師的工作沒有固定的時間，有時白天忙有時晚上忙。

周景暄自由職業，可以自行選擇什麽時候忙，他盡量和時暮保持一致的工作時間，讓兩人的空閑時間能碰到一起。

而周景暄的空閑時間就是來工作室等時暮下班。

工作室的大家對他的出現已經見慣不驚，畢竟這是第一位除了員工外，知道工作室大門密碼的人。

大家都在私底下猜測時暮和周景暄之間的關系，也有人旁敲側擊問過。

當然最後還是楚潇潇直截了當地問了出來。

放眼整個工作室，敢這麽問時暮感情狀況的怕是只有林問尋和楚潇潇。

都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同事，時暮也沒有什麽隐瞞的必要，只是淡淡回答了三個字：“男朋友。”

“哦——”楚潇潇想起了什麽，突然捂着嘴小聲問道：“該不會拍攝那天，你說的他有男朋友……那個男朋友就是你？”

“當時還不算，他在追我而已，那天晚上我們才在一起的。”

楚潇潇攤手疑惑：“有什麽區別！”

時暮：“……”

***

九月下旬的一個下午，周景暄又一次出現在工作室。

程希接過周景暄帶來的點心，悄聲說：“周老師，時哥還在一棚，今天藝人身體不舒服，中途停了半小時，你可能要再等一會兒了。”

周景暄微微笑道：“我知道了，謝謝。”

一棚的門關着，周景暄有點遺憾，也不知道時暮什麽時候結束拍攝。

正當他百無聊賴地靠着牆壁發呆時，旁邊的門忽然被人從裏拉開。

“周景暄？”時暮一走出攝影棚，扭頭見到他的時候還有點意外，“你怎麽來了？”

“哥哥！”周景暄一瞬間從牆面上彈起來，“工作結束了嗎？”

時暮擡腳往辦公區走：“沒有，我回辦公室拿東西而已。”

“今天這麽忙嗎？”周景暄跟在他後面。

時暮笑笑：“你對忙可能有點誤解，我今天只有一個拍攝，不算忙。”

時暮回辦公室找到資料文件，對周景暄說：”你在辦公室待着吧，我忙完再陪你。”

周景暄卻搖頭，依然跟着時暮。

他走得比時暮快兩步，下樓的時候時暮喊他，“周景暄，你一直跟着我幹嘛？”

周景暄比他低了三個臺階，看他要仰起頭，那雙下垂眼跟狗狗似的，他無辜回答：“不幹嘛，就是想跟着你。”

“你不用工作的嗎？這麽閑。”

“我昨晚熬了個大夜，該畫的已經畫完了，我今天确實不用工作。”周景暄道。

“……”聽到他說熬夜，時暮的眉頭微微一皺，“周景暄，我好像跟你說過，不要熬夜。”

周景暄一時語塞：“……下次一定。”

時暮的眼神裏透着不信，擡腳繞過他，快步下樓。

回到一棚，時暮安排周景暄在休息區坐着，自己去和藝人溝通拍攝。

周景暄乖乖地坐在那裏，視線始終黏在時暮身上。

他不清楚今天拍攝的藝人是誰，瞧着他的眉眼和時暮有幾分相似，給人的感覺很溫和。

一組圖拍攝完畢，時暮在電腦前挑圖時，忽然聽到有人吆喝大家喝咖啡。

他回過頭，只見幾個工作人員一手提着一個咖啡袋子走進棚裏。

經紀人在一旁喊道：“大家都先休息一下吧，初白給大家點了咖啡和甜點。”

時暮又扭頭看向身旁的樂初白。

樂初白莞爾：“今天因為我耽誤了拍攝，給大家賠禮道歉的。”

“身體原因，大家都能理解的。”

經紀人提了一袋咖啡過來：“初白，你今天胃疼就別喝咖啡了，想吃甜點可以吃一點，我買的都是熱量低的。”

“嗯，我一會兒去吃。”樂初白從袋子裏拿了一杯咖啡出來給時暮，“吶，知道小時老師更愛喝拿鐵。”

時暮微笑接過：“謝謝。”

樂初白去改妝，時暮喝着拿鐵，往周景暄的方向瞥了一眼。

周景暄站在窗邊，盯着手裏的冰美式，像是在做思想鬥争，少頃才拿起來喝了一口，臉随即皺了起來。

時暮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朝他走過去，拿走他手中的冰美式，把拿鐵換到他手裏：“怕苦還拿美式？”

周景暄委屈道：“沒有拿，是小助理給我的。”

時暮喝了一口咖啡，想問周景暄一會兒去哪裏吃飯，樂初白的經紀人突然過來了。

”抱歉時老師，打擾一下，初白這不是明天要出國拍戲嘛，他說晚上想和您吃個飯，不知道您這邊方便嗎？”

“今晚？”

“對，您放心，不是什麽工作上的飯局，只有您和初白，我和助理們會在隔壁包廂。”

“我……”時暮看向周景暄，和即将出國、幾個月見不到一面的朋友吃一頓晚飯合乎情理，但他也不想周景暄失落。

經紀人是個察顏觀色的能手，又說道：“時老師，初白說如果您的朋友不介意，可以一起，他也想認識一下。”

“他不擔心我們的談話被……”

經紀人笑着打斷他：“只是朋友之間的聊天而已，初白也知道您對娛樂圈的八卦緋聞不感興趣，就算他跟您提起，您也未必會想聽。他還說能看出來時老師的朋友是您很重要的人，您信任的人，他也信任。”

很重要的人……

一句話說到周景暄心坎兒裏去了。

他悄悄拉了拉時暮的衣角，眼神寫着“我想去”。

時暮暫時答應下來，等經紀人離開後，他問：“真想去？”

“嗯。”周景暄點頭，換上可憐兮兮的語氣，“哥哥不打算把我介紹給你的好朋友嗎？是我見不得人嗎？”

“你……”時暮語塞，“我只是想等我們的關系穩定一點，再……”

“我覺得已經很穩定了。”周景暄肯定地說，“堅不可摧。”

“……”

***

因為樂初白第二天要趕早班機，晚飯并沒有吃太久，結束後樂初白跟着經紀人離開，時暮和周景暄在附近的江邊散步，夜深了才回家。

周景暄将時暮送到樓下，時暮下車前叮囑道：“不許熬夜。”

周景暄點頭答應。

淩晨一點半，周景暄家的書房還亮着燈。

周景暄坐在電腦前，手機放在一邊，聽到振動聲後斜眼看過去，屏幕上顯示時暮給他發了一條消息。

周景暄立刻放下手中的數位筆，拿起手機解鎖。

【mu：周景暄。】

【，：在·-·】

他在等時暮的下一句話，而時暮直接撥了視頻電話過來。

周景暄手快接通，還沒開口就聽到時暮說：“調轉鏡頭。”

他不明白，但照做。

于是數位屏和未完成的畫稿就這麽出現在時暮眼前。

下一秒他聽到時暮冷哼了一聲。

時暮說：“下次一定？”

周景暄一臉茫然，把鏡頭調回來對着自己：“什麽一定？”

“你是不是答應我不會再熬夜了？”

“……”周景暄想起來了，不自覺摸了摸鼻尖，弱弱道，“下次一定。”

“我不信你了。”

“別啊哥哥……”

“撒嬌沒用。”時暮威脅道，“現在、立刻、馬上到床上睡覺，否則你明天……不對，你今天絕對進不了我工作室的門。”

“好，我馬上睡！”周景暄迅速保存好畫稿，腳步匆匆往卧室走，掀開被子躺下，伸長手臂舉着手機，讓時暮看到他已經乖乖躺好了。

“睡醒了可以去找你嗎？”

時暮想讓他多睡一會兒，思考了片刻，說：“下午有時間，快睡覺。”

周景暄笑了：“好，晚安哥哥。”

“晚安chéri。”

時暮挂斷電話，面前的電腦還泛着光。

上一秒還在教育別人不許熬夜，現在自己卻不知道會熬到幾點。

大有一種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蠻橫無理。

時暮揉了揉疲乏的眼睛，繼續處理照片。

天亮後他有一個拍攝，上午就能結束，這些照片放到下午再處理也不遲，但他擔心會像今天一樣出現突發情況，延長了拍攝時間。

時間太寶貴了，他要多留一點給周景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