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仙人掌(下)
仙人掌(下)
舅舅家有兩個孩子,女兒和程以霖同歲,兒子大他們兩歲。
程以霖被安排和許有珩一間房,結果住了沒幾天,許有珩說程以霖太打擾他學習了,于是程以霖被安排睡在狹小的雜物房裏。
程以霖在這個家一直很安靜,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打擾到了許有珩,是因為他寫作業的時候占了許有珩的一點桌子,還是晚上翻身的時候吵到他了?
他很抱歉,不過也不重要了,他自己住在這間小房間,應該會自在一些。
因為是雜物房,所以經常有人進進出出,程以霖每次都站到角落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讓他們拿東西。
程以霖重新回到學校,整個氛圍都和先前不一樣了。
有人經過他身邊時,他能聽見小聲的議論;站在一旁時,他能看見有人指着他說笑。
當然也有人直接沖到他面前,問:“你爸爸真的殺人了啊?”
他不知道怎麽回答。
但其實他也不用回答,因為那些人根本不是為了尋求真相,問完便哈哈大笑地跑開,再一邊嚷道:“程以霖是殺人犯的兒子,大家不要和他玩兒啊!”
“關你們什麽事啊!”背後傳來清亮的聲音,許有漪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叉腰對他們喊道,“程以霖朋友可多了,才不跟你們玩呢!”
許有漪是這個家裏唯一對他釋放善意的人,有時在家想找他玩,卻發現他總是伏在桌前畫畫。
程以霖在吵鬧的世界裏,将自己鎖在了一個孤寂的角落。
許有珩總是讓她別和程以霖走得太近,許有漪不聽,上學放學都要和程以霖一起。
某天放學路上,程以霖對許有漪道:“以後不要和我一起上下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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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有漪咬着烤香腸,含含糊糊地問:“為什麽啊?”
“不為什麽。”
“切。”許有漪沒好氣地說,“你不就是怕他們罵你的時候也罵我嗎?他們是誰啊,我才不管他們說什麽呢。”
程以霖皺着眉,小小年紀像個深沉的老大爺,他說:“舅舅和舅媽知道他們那麽說你的話,肯定會生氣的,表哥也會。”
“程以霖,你很奇怪诶。”許有漪停下腳步,舉着烤腸指着學校的方向,說,“他們那麽說你,你都不生氣,你還擔心別人生氣?又沒罵到他們頭上。”
而且……
許有漪在心裏嘆氣,她爸媽一定會把這一切都歸結于程以霖,最後挨教訓的肯定也是程以霖。
“哎呀好吧,我以後不跟你一起走了。”許有漪氣呼呼地擡腳就走。
晚上吃飯的時候,許有漪似乎還在生氣,平日裏在餐桌上總要和人說兩句話,今天卻安靜得要命。
舅媽夾起最後一個雞腿,問許有珩要不要,沒等他答話,許有漪已經把碗遞了過去,說:“我要。”
許有漪拿到雞腿也沒有馬上吃,等爸媽和哥哥都吃完到客廳後,許有漪才快速地把碗裏的雞腿夾到程以霖碗裏,很小聲地說:“快點吃,骨頭放到我這邊。”
程以霖擡眼看她,許有漪在給他望風,又回過頭道:“我都吃倆了,吃不下了,你一個都沒吃呢,快吃。”
每次有什麽好東西,許有漪都是這樣給他留一份。
程以霖鼻尖發酸,大口大口吃掉了本不屬于他的雞腿。
舅舅家的規矩,吃飯吃得最慢的那一個要洗碗,程以霖從不敢吃快,哪怕吃得再少,他也要磨磨蹭蹭等其他人吃完。
所有的家務他都會幹,并且幹得細致,這樣才能換來他在這個家的短暫的寧靜。
*
第二年許涵忌日那天,舅舅說要紀念妹妹,當天吃得很清淡,半夜許有珩餓得爬起來找吃的。
那時候程以霖還沒睡着,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以為家裏鬧老鼠,開了門蹑手蹑腳地找聲源。
最後發現是許有珩在廚房翻零食,塑料袋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更為刺耳,許有珩見他出來了,本來想無視他,又想着今天是許涵忌日,覺得他可憐,還是丢了個小面包給他,自己拿着薯片回屋了。
程以霖對許有珩這一友善行為感到意外,在原地愣了愣,最後還是把小面包放回了袋子裏。
他正要将袋子打結放好,廚房的燈倏然亮了。
“程以霖!”舅舅惱怒的聲音傳來,“大半夜的在偷吃什麽?”
程以霖回過頭,連辯解都懶得了,反正沒人會信他,他站在原地,任由舅舅推搡打罵。
總不會将他打死的,不,或許打死他更好。
程以霖就這樣寄人籬下過了兩年,今年小升初,某天許有漪突然跑來他房間跟他說:“程以霖,你英語好嗎?”
“應該還可以,怎麽了?”
“我們要移民去國外啦,你英語好,出國之前你多教我一點,不然我出去了什麽都聽不懂。”
程以霖疑惑:“移民?”
“妹妹。”許有珩在房門口喊道,語氣不善,“出來。”
許有漪嘟囔着走過去:“幹嘛啊?”
再之後許有漪再沒有跟程以霖提過這件事,暑假不知不覺到來,移民手續已經辦好了,沒有程以霖的名字。
他被送去了福利院。
程以霖帶着簡單的行李,坐上接他去福利院的車,沒有失落,沒有不甘。
而是,我解脫了。
*
周啓是在隔年春天回到俞洲的,年初白淞芸因為羊水栓塞,搶救無效去世了,周啓一直很自責。
本來說等開春了暖和了,就帶白淞芸回俞洲故地重游。
現在時間到了,回來的卻只有他一個人。
周啓一直有資助俞洲福利院,院長聽說他回來了,一定要請他來福利院看看。
左右也是閑着,周啓便找來一個下午過去。
福利院這幾年辦得不錯,大草坪上老師帶小孩在玩游戲,周啓站在走廊上看了一會兒,轉身要走的時候,對上了走廊柱子後的一道視線。
那人見到他就躲回了柱子後面,周啓覺得奇怪,裝作沒看見從柱子前走過去,走出幾步後他突然回頭,将偷看的程以霖抓了個正着。
“周叔叔……”
周啓見到程以霖時還很錯愕,他有看到新聞,知道程以霖父母的事情,也知道他被舅舅一家帶走了,可又怎麽會出現在福利院裏?
周啓領着他到花壇前的長椅坐下,問了問這幾年發生的事。
程以霖只簡單地說了一句,舅舅一家移民了,他沒地方去,只能來這裏。
周啓看着低垂着腦袋的他,分明處在最容易獲得快樂的年紀,一身的孩子氣卻早已被磨滅。
周啓忽然動了心思,他問:“你願意跟我回家嗎?”
程以霖猛地擡頭看他,瞪大的眼睛裏滿是驚訝。
周啓笑着摸摸他的腦袋:“等叔叔一會兒,叔叔和姐姐打個電話,她答應的話,你就跟我走吧,好嗎?”
“嗯。”程以霖點頭。
周韻聽完周啓要領養程以霖的決定,安靜了一會兒,說:“爸爸,如果是因為媽媽和那個還沒出生的小孩,你想找個替代品讓你心裏的愧疚少一點,那就不用帶他回來了。”
“我……”
“我希望爸爸是發自內心的喜歡他,所以想領養他,而不是其他什麽原因。”
周啓笑道:“把你爹想成什麽人了,我和你媽媽早就想把這小孩‘拐’回家了。”
程以霖還乖乖坐在原位等他,見他回來了,緊張地摳着手指。
周啓坐下,道:“今天太晚了……”
程以霖以為事情沒成,正低落着,就聽見周啓說:“明天我再過來和院長談一談你的領養手續。今晚好好睡覺,睡醒了,我就來接你了。”
*
周啓讓他睡個好覺,其實他幾乎一晚上沒睡,第二天周啓領了只“熊貓“回家。
程以霖跟着周啓走出福利院的大門,外面豔陽高照,春和景明。
“小霖……”
周啓才喊他一聲,程以霖忽然道:“我可以有個新名字嗎?”
“嗯?”
“舊的名字,我不想要了。”
周啓明白了:“對,以後你跟我們是一家人,姓周。名字的話……今天天氣和暖,景色明媚,不如叫‘景暄’吧。”
程以霖念道:“周景暄。”
“對,”周啓道,“從此以後,你只是周景暄。”
*
第一個發現周景暄不對勁的是周韻。
周韻那時在和同校心理學系的學長談戀愛,有時看自己的專業書看得頭疼,會去翻翻學長的書。
起初她看到周景暄那些軀體化反應時,并沒有往心理疾病這方面想,但她也多留了個心眼,觀察周景暄的情緒變化。
直到一次回家,她看見周景暄拿着水果刀往自己手腕上割,鮮血湧出,滴落一地。
周啓知道這個消息,急匆匆結束了會議,趕到醫院,聽許醫生給他講周景暄的病情。
周景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生這個病,他只知道自己又給人添麻煩了。
剛才周韻不應該救他的,只要他死了,就不會再夢到那些往事,不會每日每夜都這樣死氣沉沉,提不起勁兒,不用忍受身體上的疼痛,周啓和周韻也不用為他煩惱。
他本來就該去死的。
在醫生的開導下,周景暄開始接受治療,病情逐漸穩定。周景暄休學在家,重新拿起畫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病情反反複複,為了讓爸爸和姐姐少一點擔心,周景暄聽從安排到了淅裏。
也因為此行,他的人生,不再是連綿的陰雨。
*
他答應了時暮要回去陪他過生日。
那天他出門去給時暮挑生日禮物,路過照相館時想起一直存在手機裏的照片,店裏人有點多,周景暄把照片先傳給了老板,請他有空了将照片打印後覆膜,晚一點自己再來拿。
走在路上,周景暄想好了要給時暮買什麽禮物,他靠在河岸邊的欄杆上給時暮發消息。
忽然有人重重地撞了他,周景暄險些被撞倒在地,手指一松,手機直直掉進河裏。
“哥哥!”周景暄的手還伸在半空中,他望着湍急的河流,不知所措。
“搶劫啊!那個人是小偷啊!”焦急的聲音由遠及近。
周景暄左右張望,四周只有剛才撞了自己的那個人在跑。
附近人不多,被搶了包的女士連高跟鞋都脫了,赤着腳在追,周景暄來不及多想,拔腿就跑。
公園的地形周景暄比他熟悉,抄了條小路就将人追到了,那人被周景暄從後放倒,帽子掉到地上,露出了臉。
周景暄體力并不算好,追了這一路已經是極限了,嗓子眼冒着煙,火辣辣的疼。
他用力壓着人,偏頭喘了幾口氣平複呼吸,随後扭過頭看向地上的人,一瞬間僵在原地。
程朗剛出獄不久,渾身上下一點積蓄都沒有,問朋友借錢也碰壁,跑到雲江想找份工作,結果有案底,沒有一處地方要他。
實在走投無路,他才起了搶劫的心思,沒想到第一次動手就被抓到了。
周圍的群衆報了警,一齊幫周景暄按着程朗,周景暄洩了力,跌坐在地上。
耳邊又響起許涵的聲音、舅舅的聲音……眼前是許涵的死去的樣子,是同學鄙夷的眼神……他拼命想從腦子裏去除的記憶,此刻全部找上了他。
他所有的努力,在這一刻全部付之東流,功虧一篑。
警察很快就到了,将程朗押走,被搶劫的女士撿起地上的包,清點包裏的物品,所幸什麽都沒有少。
她找到周景暄想和他道謝,卻發現他坐在地上發愣,喊了好半天才有反應。
“同學,你沒事兒吧?”
周景暄沒有說話。
“可能需要麻煩你一起去警局做個筆錄,你……”
她還沒說完,周景暄插話道:“對不起,能借您的手機打個電話嗎?”
周景暄又一次進了ICU。
周韻在外頭坐着,不知道怎麽該怎麽和周啓解釋。
弟弟出門一趟,結果進了ICU,誰聽了不氣。
淩晨,周景暄終于醒了,他望着天花板發呆,舉起手看了一眼腕帶,又慢慢放了下去。
又要在這裏住上好幾天了。
“姐,我想打電話。”周景暄沙啞着聲音道。
周韻把自己的手機給他,問:“打給誰?爸爸嗎?”
“不是。”
周景暄接過手機,手卻抖得厲害,點了幾個數字就誤觸一下,周韻看不下去了,拿過手機問他:“號碼多少?”
周景暄念出一串數字。
周韻撥出了電話,走遠一些坐着。
遠在淅裏的時暮今天睡得早,以往這個點他應該還在做題或者看書。
這些天他總覺得屋子安靜得過分,少了一個人在旁邊閑聊吵鬧,時暮才發現原來窗外的蟬鳴是那麽大聲。
難怪周景暄天天叫喚,嫌蟬鳴聲鬧耳。
翻來覆去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枕邊的手機鈴聲吵醒。
時暮眼皮沉得快睜不開,伸出手在枕邊摸索,眼睛睜開一條縫看着屏幕。
陌生來電,在淩晨一點。
他想挂斷。
“喂,你好?”時暮還是接了,他沒有挂人電話的習慣。
電話那一頭有點雜音,卻沒有人說話。
時暮很困,但還是耐着性子又問了一遍:“你好?請問哪位?”
還是沒人說話。
時暮将手機從耳邊拿開,準備挂斷,卻好像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
那個聲音有些小,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時暮稍稍打起精神,看了一眼電話號碼的歸屬地,然後把手機放回耳邊,問:“周景暄?”
聽見時暮喊自己的名字了,周景暄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開心,他應道:“是我。”
時暮放松下來,閉眼裹好被子側躺着,輕聲說:“我之前給你發了消息,你沒有回,我還以為你睡着了。”
周景暄控制着自己,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那麽抖,怕是暮察覺出什麽,他不敢說太多:“沒有……”
“你找我有事嗎?”
“沒有。”他确實沒有事情找他,他只是突然很想聽聽時暮的聲音。
“哦。”
“你在睡嗎?”
時暮打了個哈欠,溫吞說:“嗯,有點困。你有什麽要跟我說的就說吧,我想睡了。”
兩邊突然都安靜了下來,時暮本就困着,迷迷糊糊的,沒覺得周景暄今天的話很少。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他快睡着的時候,隐隐約約聽到周景暄和他說了什麽。
不長,似乎就幾個字,周景暄說得很輕。
時暮實在困得受不了,随口“嗯”了一聲,睡了過去。
周景暄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呼吸聲,小聲說了一句“晚安”,把電話挂了。
他抓着手機,心底泛起一點點歡喜。
他剛剛和時暮說“我有點想你”。
時暮應他了。
*
未來的幾天,周景暄的軀體化反應越來越嚴重,感覺自己陷入了深海,在無限下墜,在水中撲騰卻只嗆了更多的水,根本無法浮出水面。
許醫生隔着病房門上的探視窗口觀察他。
有時看到他坐在床上發呆,很久很久不動一下;有時他會崩潰大哭,用手在自己頭發、臉上、手上亂抓;也會看到他對着空氣講話……
許醫生心酸地嘆了一口氣,找到周啓和周韻,詢問他們要不要考慮給周景暄做MECT治療。
他将利弊都和他們說了,又道:“在我查房的時候,景暄有好幾次跟我說,他每天都很痛,很想去死。他上次還把藥丢在了地上,我現在在他身上看不到一點求生的欲望。”
周啓沉默了很久,才說道:“那就麻煩許醫生把這個治療和景暄說一下,他同意的話,我們會簽字。”
隔天許醫生和周景暄說完,周景暄思量了一個下午,同意了。
其實他做這個治療不是為了活下去。
如果手術出現了意外,他是不是也就解脫了?
天不遂周景暄的願,手術很成功。
他像是從虛無中醒來,對周圍的一切感到茫然,渾渾噩噩過了幾天,他總感覺自己有什麽事情沒做,但是想不起,腦子裏似乎有很多雜碎的記憶,但是細想卻又什麽都沒有。
周景暄的情況趨于穩定,擔心在雲江又出現什麽情況刺激到他,周啓決定讓他轉去蘇黎世的醫院。
周景暄在蘇黎世接受了後面的幾次MECT治療,他發現這個治療并不會讓人完全失去記憶,只是将那些記憶變得模糊,慢慢還是會想起來的。
所以當那些記憶再次浮現,他還是會陷入無盡的痛苦。
他始終在深海裏,偶爾浮出水面喘息,終究會沉下去。
那時候他總算記起在國內時沒做的事情是什麽,可惜為時已晚。
他也記起了時暮的電話號碼,在極度痛苦的情況下,連手機都拿不穩。他想自己可能連一句話都無法完整表達,于是他在國際長途區號代碼後面多加了一個數字,電話是打不通的,他很清楚。
他執拗地一次次重撥那串號碼,像是一種精神寄托。
他不敢讓時暮知道他現在的樣子,可他實在思念時暮。
*
最後一次mect治療做完,他醒來那天是五月的最後一天,窗戶打開着一條縫用于通風,白色的紗簾被小幅度吹起。他躺在床上醒了醒神,然後撐着床費勁兒坐起來。
恰好點滴快打完了,他按了呼叫鈴請護士過來幫他拔針。
他看着紗簾飄動的樣子,總覺得風很溫柔,在征求醫生的同意後,他坐上輪椅,由護士推着到樓下的花園裏去感受最後一場春風。
他剛醒過來,腦子裏沒有什麽可想的,像是空白了一片,暫時忘記的事情過段時間會慢慢記起來,每一次都是這樣過來的,他不着急。
護士用英語和他對話,她知道這個中國少年會在狀态好的時候學習法語和德語,但目前說得不算流利。聽他的監護人說他本來是要在藝術學院上學的,因為治病只能延遲入學。
護士挑了一些輕快的話題和他聊天,比如今早天剛亮的時候,他窗邊停了一只青鳥,叽叽喳喳的,好在沒有吵醒他;又比如前天負責花園修剪的大胡子叔叔Braun說要在一處地方種上茉莉,還說想問問他有沒有什麽偏愛的花卉,因為Braun說他似乎很喜歡花。
周景暄靜靜聽着,忽然擡手指了指圍欄前一片玫瑰:“白玫瑰,我喜歡這個。”
護士笑笑:“我也這樣和他說,因為你每次都會盯着它們看很久。”
周景暄讓護士把他推到那片玫瑰前,他就在這兒坐着,安安靜靜的,眼神都沒有多大的變化。
他在花園裏坐了很久,護士見他擡起手,以為是陽光刺眼,想擋一擋,便開口問道:“要回去了嗎?”
護士沒有等到他的回答,只是看見他停在半空的手,手指慢慢彎曲,在空中虛虛地抓了一下。
“現在幾點了?”周景暄問。
“五點十七分。”
“嗯。”周景暄放下手,仰面閉眼,迎着驕陽。
Braun今天過來量栽種茉莉的土地面積,見周景暄坐在那裏,走過去問:“周,剪一朵玫瑰給你?”
周景暄慢吞吞地擡起頭看他,沒說話,又慢慢地搖了搖頭。
護士解釋道:“他才醒不久,估計還沒完全清醒。”
周景暄看着Braun手上的冊子,借過來看了看,他還看不太懂上面的法語,只能依照圖片确定這是一本介紹茉莉種類的冊子。
他把冊子還給Braun,說:“Braun,過段時間能給我的院子栽一些玫瑰嗎?”
“當然,有需要聯系我就可以。”Braun把聯系方式給了他,“好了,我該去計劃如何種植茉莉了。”
臨走前他又問周景暄:“真的不要一朵玫瑰?”
周景暄還是搖頭:“不要了。”
說完他腦子裏莫名其妙閃現一個模糊的身影。
周景暄微微彎了唇角。
他想,有人會送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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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