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安定
安定
“之後的生活開始步入正軌,不過也不是多有趣,除了去醫院就是去學校,認識了一點新朋友,學業還算過得去,有時間會去健身,現在身體素質好了很多,病的話……”周景暄眉眼彎了彎,道,“明天會有好消息的。”
“這就是我過去的二十三年。”周景暄始終以一個休閑的姿勢坐在椅子上,說起那些過往時也是以一種平靜和緩的語氣,盡管那些事情是造就這一切的元兇。
他不在意了。
所以他得到了新生。
“明年我結束了這邊的學業,就可以回國了,希望那個時候,我還能找到你。”周景暄頓了頓,道,“哥哥,對不起。”
視頻在這裏結束,周景暄的聲音戛然而止,屋子裏只有時暮顫抖的呼吸聲。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流的眼淚,直到現在也沒有止住,時暮無助地捂着臉,在空蕩的屋子裏放聲大哭。
手機隔幾秒就振動兩聲,時暮擡起頭,伸手去夠手機。
有工作的也有周景暄的,時暮看着置頂的聊天,頭像右上角的小紅圈顯示5,備注昵稱下的是周景暄發來的最後一句話。
【我想你。】
時暮忽然分不清這是哪個時間裏的周景暄說的話。
他當即起身,走到玄關處拿了車鑰匙和電梯卡就走。
到地下車庫坐上車後,時暮手都搭上了方向盤,片刻後還是放棄了,他現在情緒不穩定,不适合開車。
他約了網約車,走出車庫才發現外面下了暴雨,看樣子已經下了很久,他在家裏竟然半點兒也沒意識到。
時暮冒雨上了車,身上濕了一點,司機師傅抽了幾張紙巾給他,喊了幾次他才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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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暮道了一聲謝,接過紙巾擦了擦頭發上和臉上的雨珠,他撫着心口,感覺自己意亂如麻到心神恍惚了。
“這雨都下一天了,出門怎麽還忘記帶傘啊?”師傅道。
“太着急了,沒注意到。”時暮勉強笑道。
“這種天氣淋雨也不是什麽小事,可別不在意啊,回去了記得先洗個熱水澡,別感冒了。”
“我知道,謝謝師傅。”
司機師傅可能怕他真感冒了,在雲江這樣擁堵的交通環境下,以最快的速度将時暮安全送到目的地。
時暮下車前,師傅把自己的傘遞到後面:“小夥子,拿去吧,你這淋回去真不行。”
“沒事,謝謝了。”時暮笑笑,開了車門,下車就跑。
冰涼的雨打在身上,時暮全然不顧,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要去見他。
*
周景暄心不在焉地逗着貓,時不時拿起手機看一眼,他哥哥一晚上沒理他。
他從坐上飛機的時候就開始不安,時暮說等他回來了會重新确認他們的關系,周景暄當然是不想和他分手,一直惶惶不安到落地,前幾個小時時暮也和平常一樣回複他的消息,周景暄以為應該不會被分手……
可現在……他可能樂觀的太早了。
周景暄嘆了一口氣,放下了手裏的逗貓棒,把mumu抱起來,沒情沒緒地和小貓說話:“怎麽辦啊,我們寶寶小小年紀就要沒有媽媽了,我大大年紀也要沒有男朋……”
他的話還沒說完,門鈴突然響了。
周景暄一愣,放下小貓走過去,從電子貓眼上看到了時暮。
周景暄馬上開了門,一聲“哥哥”還沒喊出口,他就被時暮抱住了。
濕漉漉的觸感讓周景暄皺了眉,他拉開時暮,發現他渾身上下全濕透了。
周景暄什麽都沒問,拉着他進了浴室,用大浴巾把他包起來。
“花灑開關在這裏,往右是熱水,先洗澡,我去給你找衣服。”周景暄說完就出去了。
沒走出兩步又停了下來,轉過身無奈地看着跟在他身後的時暮。
時暮一言不發,睜着透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周景暄:“去洗澡。”
時暮沒理會,還是跟在他後頭。
周景暄從衣櫃裏找好衣服,倚着櫃門問道:“跟着我,是要我幫你洗?”
“……”時暮将視線從周景暄身上移開,拿過他手裏的衣服,快步回到浴室,背影略顯慌張。
等他洗完澡出來,周景暄把他按在沙發上坐着,碰了碰他手上和臉上的溫度,不再是剛才那樣冰涼。
周景暄把手裏的熱茶給他,時暮沒接,只把嘴唇湊過去貼在杯口,周景暄就這麽喂他喝完。
可能是這段時間的快樂給了時暮一種錯覺,好像他們從來沒有分開過,好像一切都在按着時暮曾經設想過的道路在走,他像是墜入了一場夢境。
“周景暄。”時暮仰着頭,望着幾天沒見的人,其實沒什麽變化,可他莫名覺得很久很久沒見到他了,以至于眼前的人和記憶裏有些對不上。
時暮眼前忽然變得模糊,眼淚又冒了出來,周景暄瞬間慌了神,坐到他旁邊,輕撫着他的臉,用手指給他擦眼淚。
時暮拿下他的左手,二話不說解下他始終戴着的手表,手腕上一道比周圍皮膚顏色更深的傷疤露出來,尤其刺眼。
他顫抖着手想去碰,又不敢碰,眼淚砸到周景暄手腕上,冰得周景暄心都在痛。
周景暄抓着時暮的手指碰上那道傷疤,溫聲道:“不痛的,哥哥,不要哭。”
時暮用手指在疤痕上擦了擦,竟然妄想這樣能把它擦掉。
周景暄看着他的樣子,心疼地将他抱進懷裏,安撫地摸着他的後腦勺,輕聲地安慰他:“這些事情都過去了,我已經不會難過了,哥哥也不用替我難過的。”
“你應該跟我說的。”時暮道。
周景暄動作一頓:“什麽?”
“如果那一年你跟我說你要去治病,不管去多遠的地方,不管要去多久,我都可以等你回來。”時暮哭着說道,“你憑什麽覺得我會因為你生病了讨厭你,會不要你?你要讓我心疼你,心疼到舍不得離開你。你要懂得要挾我,我不介意你和我耍心機,你要千方百計地博取我的關心……”
時暮停頓了一下,從他肩窩處擡起頭,忍着哭,對周景暄說:“你要知道我愛你。”
周景暄很明顯地僵住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他捧起時暮臉,用力吻了下去。
時暮被他壓在沙發上親吻,起初周景暄沒收着勁兒,吻得時暮嘴唇發麻,慢慢的才逐漸輕柔。
周景暄退開毫厘,帶着滿足安定的輕笑模糊在唇縫間:“喜歡你。”
*
時間太晚了,時暮留在了周景暄家。
二人躺在床上,周景暄枕着胳膊,在微弱的光線下望着時暮,說:“你沒回我的消息,我以為你要和我分手。”
“不分,好不容易才抓住你的,怎樣都不分。”時暮捏了捏他的臉,“你就不能想的好的?”
“可是哥哥,你之前沒有說過喜歡我。”周景暄有些落寞道。
“對不起,可能是這段時間給我的錯覺,我忘了你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我以為只有讓你感受到愛就好了,其實我早該告訴你的。”
時暮牽着他的手,用“牽”或許不太合适,更像是死死地抓着,極其用力,他說:“在十七歲那一年我就該告訴你的。我愛你,周景暄,我很愛你。”
周景暄無聲地笑了笑,上前将時暮抱住:“降溫了,不能嫌我抱着你會熱了。”
*
時暮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懷抱着自己的那股暖意不見了,他睜開眼,床上只有自己一個人。
他有些慌了神,坐起身,拖鞋也沒穿就跑出了房間。
客廳沒有開燈,于是走廊上的燈光便顯得尤為亮眼,時暮朝着燈光走過去,最後停在了衛生間門前。
磨砂玻璃門關着,從裏面傳出了淅瀝瀝的水聲,這麽晚了,突然起來洗澡?
事出反常必有妖,時暮腦中閃過一種可能,他回到房間,在床頭櫃裏翻找了一陣。
什麽都沒有,時暮嘆氣,只好拿過手機現買。
周景暄從浴室出來,發現客廳的燈開了,時暮坐在沙發上,抱着胳膊安靜地看着他。
周景暄一愣:“怎麽在這兒坐着?”
時暮起身走過去,像幾個小時前他洗完澡後周景暄碰他那樣,也碰碰周景暄的手臂。
他擡眼,低聲說:“周景暄,我在這裏,還需要洗冷水澡嗎?”
“你……”周景暄一時啞然,話裏的意思大家心知肚明,片刻後他才移開視線,“家裏沒有……”
門鈴聲響起,時暮笑着貼近周景暄的耳邊:“現在有了。”
*
時暮開門拿了東西,從玄關處被周景暄親得找不着北,又被他抱着回了房間,倒在床上繼續親個不停。
溫熱的手掌覆上後腰,時暮攬着他的脖子,挑眉笑問:“會嗎?”
“不知道。”周景暄誠實道,“只有理論沒有實踐。”
時暮曲起一條腿,親了一下他的唇角:“是麽,那我查收一下成果。”
輕柔的吻一個個落在他眉眼鼻尖,時暮的心髒像是有什麽東西一直在撓,酥酥癢癢的。周景暄的安撫讓他很舒服,周身的勁兒都卸了下來。
他聽見包裝袋撕開的聲音……
時暮在意亂情迷間不自覺偏過頭,看到周景暄撐在他臉側的手。
他盯着周景暄的手腕看了一會兒,下一秒湊上前,吻上了那道傷疤。
周景暄動作一頓,墨色的眼瞳看起來比平時更深,情緒湧了上來,他掰過時暮的臉,俯身吻了下去。
中途時暮的手機響了幾聲,本來想忽略掉,奈何那人堅持不懈地又打了一次。
時暮推搡着周景暄讓他停下,才接起電話。
“時暮,你是不是有個合同原件沒發給我?”林問尋道。
“什麽?”
“流光工作室的,不是要接他們的單子嗎?”
“忘了,我明天給你。”時暮壓着聲音道。
周景暄慢下來,一邊聽着時暮打電話,動作也沒停,欣賞他眼尾和身上泛起的潮紅,偶爾咬一咬他的耳朵和鎖骨。
時暮抿着唇,難耐地偏過頭,竭力抑制着将要溢出的吭唧。
待他從一陣眩暈中緩過來,迅速說道:“挂了,很困。”
挂掉電話像是用盡僅剩的力氣,手機掉落在地毯上的聲音和他再難壓抑的呻·吟一同響起。
時暮喘着氣,有點羞惱地盯着周景暄,但眼睛濕漉漉的,看起來毫無殺傷力。
“周景……唔!”
周景暄猜到他想說什麽,無非是一些指責的話,他承認自己剛才是惡劣了一點兒。
道理周景暄都懂,他不想在床上聽時暮跟他生氣,于是在時暮出聲的那一瞬間低下頭,穩穩當當地親下去,将時暮吻得暈頭轉向,忘了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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