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禮儀先生

禮儀先生

春日。

大明禦花園。

粉蝶翩翩起舞,輕盈地穿梭于繁花似錦的花叢之間,仿佛為這片天地增添了一抹生機與靈動。

禦花園小徑上,清瘦的男子獨自行走。

他一襲素雅的長衫,衣袂飄飄,行走間,仿佛帶着一股不食人間煙火氣。他的身影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清瘦,宛如一株經歷風雨洗禮卻依舊堅韌的古樹。

莫淩微低着頭,伸手輕輕擋住耀眼的陽光。

他這副病弱的身子,即使是春日的暖陽也顯得過于刺眼。他小心翼翼地行走着,生怕尚未完成肩負的重任,便在這春光燦爛的時刻黯然消逝。

“皇上還在禦書房嗎?”他平靜地問。

小太監常喜道:“回公子,皇上自從登基大典後就把自己鎖在房內,誰也不見。”

“公公可知皇上有何心事?”莫淩好似不經意地問。

常喜雖年幼,但在宮廷之中已摸爬滾打數載,對于宮中的秘聞亦略知一二。

然而,他對于當今的那位卻是不敢妄加議論。他剛剛被調任至禦前侍候,對今上的脾性還未能全然摸透;近日後宮之中風言風語甚嚣塵上,太皇太後已然嚴懲了一批多嘴的奴才。

他含糊其辭,語氣中透露出敬畏:“陛下的心思,我們這些做奴才的,哪敢随意揣測。還請公子海涵,多多見諒。”

莫淩聞言看了他一眼,接道:“無妨。”

常喜被她這一眼看得有些心虛,他心中暗自揣測:莫公子如此聰穎過人,恐怕早已洞悉宮中不少秘聞。那他剛剛的試探,又究竟是何用意?

随後的路程,兩人皆陷入了沉默。宮廷的廊道仿佛變得漫長而寂靜,只有微風拂過樹梢,帶來一絲絲涼意。

終于,他們來到了禦書房的門口。常喜上前一步,恭敬地向殿內通報,然而卻始終無人應答。他心中不禁生出一絲疑惑,難道皇上不在禦書房?

莫淩見狀,上前一步,低聲在常喜耳邊細語。她的聲音如同春風拂面,令人心曠神怡。

常喜聞言,臉上露出了詫異的表情,他轉頭看向莫淩,只見她眼中閃爍着堅定的光芒。

“常公公,請放心。若是因此事皇上歸罪下來,莫淩願一人承擔,絕不會讓公公受到牽連。”

她的聲音雖然輕柔,但卻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堅定。

常喜見莫淩胸有成竹的模樣,不禁心生佩服。他知道這位禮儀先生非比尋常,是太皇太後親點的要人,就連皇帝在某些場合也要對她禮讓三分。于是,他不再猶豫,立刻按照莫淩的吩咐去行事。

他迅速召集了幾個小太監,讓他們提着火盆前來。他們小心翼翼地用煙霧将幾個通風口堵住,不一會兒,庭院外便升騰起滾滾濃煙,仿佛整個宮殿都被一層神秘的霧氣籠罩。

而在殿內,南宮玖正痛苦地捂着肚子癱倒在床上。他已經三天沒有進食,此刻餓得頭暈目眩,幾乎無法支撐。

當煙霧缭繞時,他的臉色蒼白,雙眼緊閉,似乎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态。

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朱紅色的宮門太監們從內推開。南宮玖的聲音帶着一絲憤怒和不滿:“給朕滾進來!”

莫淩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身穿一襲清俊的綢緞衣袍,氣質高貴而莊重。她低頭恭敬地行禮:“莫淩參見皇上。”

莫淩随即順從地走進了殿內。她擡頭望去,只見南宮玖臉色鐵青地躺在床上,顯然已經憤怒到了極點。她心中暗自嘆息,知道這次的任務并不容易完成。

她朝常喜颔首,踏入殿內。

禦書房內很昏暗,莫玲一眼掃過去也未見南宮玖,定睛看才發現一道暗影。

南宮玖扶着屏風惡狠狠地盯着她,眼底閃爍着意味不明的光。

新帝打量他的同時莫玲也在揣測打量對方。眼前的人還只是少年,約莫十四歲。白面朱唇丹鳳眼,體格消瘦,身穿龍袍也不像龍子。

莫玲一心二用和系統聊天:“确實有資本。”

“那是,女裝大佬嘛!”系統冰冷的電子音卻發出這樣的吐槽。

“他在瞪你耶,在皇帝面前嚣張真的好嗎?”系統表示怕怕。

莫玲回道:“誰叫我爹是當朝首輔。”

系統表示:“惹不起,惹不起。”

新帝默不作聲,眼神越發淩厲。莫玲感受到淩遲在身上的眼刀,卻仍舊不動如山。這個時候就看誰更沉得住氣。

“你好大的膽子!”他氣勢洶洶。

莫玲勾唇一笑道:“謝皇上誇獎,臣只是盡了自己的本分。”

南宮玖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罵道:“放肆……大逆不道。”

“皇上可冤枉臣了。”莫玲雖是這樣說,但半點委屈都沒表現出來,悠悠道:“臣聽聞皇上絕食三天為先帝之靈祈福,此份孝心難得。臣也略盡綿薄之力,用體面方法助皇上尋訪先帝。”

南宮玖臉色發青下唇顫抖,氣得失了語。莫非這幾日外面那些人都是這般看待他的?他恨不能親手了斷那老東西。

他大吼:“誰為那個老東西祈福了!”

莫玲從善入流道:“是臣誤會皇上。”

她将常喜叫到跟前,譴責道:“皇上哪裏是為了給先帝祈福,分明是禦膳房做的吃食不合皇上胃口。”

常喜連連謝罪,又試探道:“皇上可要備膳?”

南宮玖黑着面:“你說呢!”

常喜連忙領命,離開時忍不住回頭瞧了一眼,被莫玲抓了正着。她眼神中殘留絲絲狡黠,常喜愣了愣急忙低頭退出宮殿,那背影頗有些落慌而逃的意味。

此時禦書房內又只剩他們兩人。

南宮玖後知後覺入了圈套,朝她冷哼一聲,拂袖坐在案桌前。

“朕似乎沒有傳召莫公子。”他說。

“太皇太後懿旨,莫淩今後就是皇上的禮儀先生了。”

“朕不需要。”他果斷回絕。

莫玲仿若未聞還上前一步更靠近,他微微前傾盯着面前尊貴之人的頭顱,說出的話卻叫新帝發寒。

“微臣覺得皇上沒有拒絕的權力。”莫玲落座。

“哦?”新帝怒極反笑,“你認為有太皇太後撐腰朕就拿你沒轍?”

“皇上猜對了。”莫玲左手托着臉,歪着頭露出得意的模樣。她一字一頓的重複道:“您,還真拿我沒法子!”

南宮玖深吸口氣,他告誡自己別再落了她的圈套。他說:“反正朕不同意。”

“哦?”莫玲從懷裏掏出一物放在方桌上,“皇上,你可認得這樣。”

她解開手帕,是一根琉璃璇珠雕花銀簪。南宮玖覺得眼熟卻實在想不起在哪見過。他眼帶疑惑直直盯着她看,就聽她說:“我把它送給皇上吧。”

她站起身遞給他,但南宮玖并沒有接。

他問:“你是什麽意思?”

莫淩答非所問:“皇上戴它一定更好看。”

南宮猛地從座椅上站起,他緊緊握住莫玲的手,眼中滿是血絲,聲音低沉而壓抑:“很好。”

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仿佛在壓抑着即将爆發的怒火。

抓住了他喜扮女裝的癖好,就如此有恃無恐嗎?難道她以為這樣就可以威脅到他?別做夢了!

他怒極攻心。

驀地,他伸出另一只手,如鐵鉗般緊緊扼住莫淩的咽喉,步步緊逼,直至将她逼至陰暗幽深的角落。

他的右手則抵住木柱,背着光,面容顯得愈發猙獰可怖,如同厲鬼出世,陰森可怖。

他冷聲喝道:“吾勸你勿自作聰明!”

聲音如寒風凜冽,令人心寒膽顫。

兩人湊的極近,鼻與鼻之間僅容幾根發絲通過,彼此呼吸交融。此等親密的模樣底下卻暗藏殺機。

莫淩雙手抓緊南宮玖的手臂,大顆冷汗順着額頭滾落,流進慘白的薄唇。她張了張嘴,只能發出呃呃的叫聲。

常喜端着盤子一時進退兩難,他似乎來得不是時候。

“皇上……”他出聲提醒道。

南宮玖轉過頭來,那一剎那的眼神令常喜心驚膽戰。那眼神并非尋常所見,令人毛骨悚然。

南宮玖冷哼一聲,松開了手。

莫淩捂着脖子,咳嗽連連,倚柱而立,才勉強穩住身形。

南宮玖轉過身去,聲音中帶着一絲疲憊:“朕累了。”

莫淩扶着方桌,緩過氣息,恭敬地福了福身:“微臣告退。”

常喜送她至殿外,欲送至宮門,卻被莫淩婉言謝絕。

此刻,南宮玖轉過身,正欲步入內室,卻無意間瞥見方桌上的一件物件。他輕輕捏起那簪柄,将其置于陽光下,只見簪身波光粼粼,閃爍着淡淡的光芒。

他凝視着那簪子,目光深邃,發起呆。

半晌,他喃喃自語道:“多此一舉。”

他擡手要丢到一旁,臨了又改變注意收回來。

南宮玖起身轉入室內,塌寝上放了一件繡金赤紅長裙,他将長裙拿起挂在木衣架上,背對銅鏡解開龍袍。

從未袒露在外人面前的後背布滿傷痕,因為肌膚白皙顯得異常猙獰。當赤紅綢布滑過背後,才重新遮掩住不堪的痕跡。

他熟練穿好衣服,坐在梳妝臺前解去冕冠,挽起女式發髻,将銀簪送入青絲。臨了,看着銅鏡裏的自己。

他厭惡這張臉,尤其是那雙眼睛,像極了他的親生父親。那個男人貴為天子,幹的卻是些龌鹾勾當。

今日,他就差點踏入鬼門關。但他沒自己想象的那麽勇敢,在死亡面前他退縮了。

纖長的食指抹過朱唇,指尖沾了殷紅的胭脂,還有淡淡的花香。

南宮玖語:“天子?還真是尊貴。呵,常喜!”

常喜即刻推門而入,并未看見皇上的人影,正在疑惑就聽見屏風後響起少年帝王的呼叫聲,連急忙跑進內室。

“擡起頭來。”

常喜低眉只看見那一角紅,順着皇上的命令擡起頭卻還是不敢正眼看他。

“常喜,擡起眼看我。”

“是,皇上。”常喜遲疑後還是選擇順從小心翼翼瞧着南宮玖一眼。

他微微仰首,驚鴻一瞥,瞬間愣住。

若非那公鴨般的嗓音,眼前之人,俨然一位嬌豔少女。其容色傾城,身姿曼妙,宛若紅芍藥般婀娜多姿,令人心馳神往。

“皇,皇……上……”

常喜的聲音微微顫抖,心中既憂慮着皇帝的異态,又憂心着自己的安危。

南宮玖輕啓朱唇,眼波流轉間,狹長的眼尾似藏銀鈎。他輕聲問道:“你覺得我美嗎?”。

這,美,比那第一美人還好看,但男子怎麽能用這樣的形容,皇上這真是在為難他。常喜稚嫩的臉上苦笑不已,這叫他如何回答。

南宮玖輕描淡寫地一笑,仿佛對常喜的驚慌失措視若無睹,她自言自語般道:“朕明日便以此裝束上朝,你覺得如何?”

常喜愣了愣,随即跪地,聲音中帶着難以掩飾的驚慌:“皇上,萬萬不可啊!”

南宮玖眉宇間透露出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有何不可?朕乃天子,自有分寸。”

“這……”

常喜跪在地上,冷汗涔涔,時間仿佛凝固,每一秒都變得異常漫長。他幾乎以為自己将要這樣跪到地老天荒,終于,頭頂上方傳來了一道冷冽聲。

“滾出去!”

常喜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最終什麽也沒說,只是默默地站起身,退出了禦書房。

他的腳步沉重,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緩緩走向太皇太後的寝宮。

“玖哥兒,你別怕。”

親娘的面容早已模糊,南宮玖突然想起他娘臨終的話。

骨瘦如柴的婦人躺在破草席上,神智有些不清。一會兒叫“玖哥兒”,一會兒喚“玖姐兒”。

她虛虛牽着小南宮玖的手,嘴裏嘀咕。突然間好像回光返照,緊緊攥住兒子。

“玖哥兒,別做你爹那樣的人,他混蛋。”

婦人吐出一口血,小南宮玖大驚想要跑去叫太醫。婦人不知哪來的力氣,指甲掐進兒子的皮肉裏,如何勸都不肯放。

“你聽到沒有?啊!聽到沒有?你答應我。”

小南宮玖抽噎不止:“娘,我知道!我知道。你別哭,我去叫太醫。”

婦人露出欣慰的表情,轉瞬間又糊塗起來。她甩開兒子的手唱起家鄉童謠,臉上露出長久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小南宮玖試探性的上前,婦人又發起瘋掐住他的喉嚨。

她嘴裏念念有詞:“我殺了你這個小孽種,哈哈。”

喘不過氣來了,他會死的。

這樣的念頭剛出現,空氣又重新回到身上。熱血濺在他的臉上,婦人的手緩緩墜落。他低下頭,那雙憤恨凸出的眼珠異常恐怖。

他娘死了,被他手中的簪子直插胸口。

南宮玖分不清楚現實還是幻境,他娘是自己病死的。以前他也這樣告訴自己的。

不,他一把扯下頭上的首飾。眼中漸漸露出痛苦絕望,銀簪邊緣陷入皮膚滲出血來。

許久他蹲在地上抱緊雙臂仿佛天地間最無助的孤兒。

這邊莫玲回府的路上還心有餘悸。破而後立,不破不立。

南宮玖病得不輕,需要下猛藥。至于效果估計今天就見分曉。

她在車內重新将原世界梳理一番。現在的這個大明王朝,不是她知道的那個明朝。

經過幾代王朝更疊大明王朝正在走向末路,恰逢西方世界技術革新,這一代的大明王朝正好是轉折點。

成,則一躍而起;敗,則一落千丈。

自從南宮家族開創大明王朝,已經過了二百一十年,傳到南宮玖的叔父南宮戟手上正值鼎盛時期。

南宮戟有野心,意圖統一北部鞑子領土,一意孤行禦駕親征。

正值那年冬雪風暴,中原士兵不能适應北方寒冷在大戰中慘敗,退兵時又誤落敵方陷阱,餘數士兵凍死荒野。

南宮戟被俘,鞑子要求用西北三座城池交換,南宮戟本就因誤判軍情而倍感愧疚,如今聽見鞑子居然要用半壁江山換取性命,一怒之下撞牆而死。

朝內得聞消息舉國哀痛,因為南宮戟無子大臣便從他的兄弟們中選擇一個登基,其中大王爺和二王爺兩派人馬相互殘殺差點引起動蕩,最終南宮玖的父親南宮文撿漏登基為帝。

南宮文不愛女色愛男色,而南宮玖是他少年時一個宮女爬床所生,也是自那以後他才知曉自己特殊的取向。

因為南宮文的原因,母子二人在後院茍且偷生,常常食不飽穿不暖,生活連侍夫身邊的愛寵都不如。

有一日,醉酒的南宮文遇見年僅七歲的稚子,見他形貌迤逦竟然起了邪心,他母親拼了自己性命才保住他。

臨死,她囑咐幼子女裝示人以全小命。

直到南宮文登基後,整整六年不僅性別無法得到認同,還常年受到變态老爹的鞭打,心靈極度扭曲。南宮戟死後鞑子入侵中原直逼首都,南宮文竟然被吓死了。

在霍家軍擊退鞑子後,大臣們以為再也無人繼承大統卻驚喜地發現還有一脈流傳,南宮玖就這樣被迫繼承皇位。

故事到了這,本來應該有一個老師兼謀士引導這個少年走上振興國家的道路。

因為世界崩壞那人提前死了,留下無人教導扭曲變态的南宮玖,一步步作死将大明王朝提早結束一百三十年。

現在莫淩要代替這個角色将南宮玖引向正途。

莫淩習慣性伸出右手将眼鏡往上推,結果卻落了空。這才想起她已經換了一幅身體。

“淩哥哥……你放我進去,淩哥哥!”門外傳來女子的喊叫。

只聽她的貼身小厮李牧回道:“表小姐,二少爺真的不在裏面,您還是先回去吧。”

少女似乎還是不相信,大嚷:“你騙人姑媽明明說淩哥哥回來了。”

“表小姐,少爺真的不想被打擾……”李牧的語氣似乎很無奈。

“那他就是在啰,淩哥哥!淩哥哥!是我思思表妹啊!”

少女有恃無恐完全沒有在別人府上的自覺,繼續呼喊。

莫淩忍不住皺眉,對系統說:“她比你還吵。”

“宿主,你不去看看嗎?”系統轉移話題。

“嗯。”

系統覺得它和莫淩有嚴重代溝,這是幾個意思,去還是不去。

最終,莫淩用行動告訴它,精分是如何練成的。

莫淩在推開門的瞬間,氣場完全變了。

剛剛還是呆萌模樣,出門立馬轉變為病弱玉公子,雖然是第二次見還是覺得蠻神奇。

當門外兩人的争吵聲逐漸消失,李牧轉過頭,看到自家公子安然無恙,頓時松了一口氣。他無需公子多言,便自覺退了下去。

少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中閃爍着淩厲的光芒,仿佛要扒了他的皮一般。

然而,轉眼間,她卻轉過頭來,對着莫玲露出甜美的笑容,聲音嬌滴滴地喚了一聲“淩哥哥”。

莫淩知道少女名叫霍思思,是霍老将軍的嫡孫。

當年霍老将軍随南宮戟西讨匈奴,舍了半臂一腿,這才未跟着南宮戟出兵北伐鞑子因此保了一命。

後來在宮變中力挽狂瀾,接着霍家父子二人打退鞑子,大明王朝繼續姓南宮。

如今,文有莫丞相武有霍家軍,兩家又是姻親,這份親近自然不比尋常。

“表妹。”莫淩挂着溫儒的笑容,比原身少了幾分算計,更加引人親近。

霍思思覺得淩哥哥比之前更加好看了,想起自己要說的話面上有些發熱。

她偷偷瞟了一眼又移開,頓了頓開口問他:“淩哥哥,你後天有空嗎?我……想……約你出去……玩……”

莫玲認真想了想如實答道:“無事。”

霍思思的欣喜根本掩飾不住,滿眼笑意。

她有點紊亂,快速地說:“那我後天來相府找你,淩哥哥。”

說罷,捂着嘴羞怯地跑遠了。

莫玲呆了一下,對着少女離去的方向喃喃自語道:“我好像沒有并答應她。”

這時只聽見花園拐角處隐隐約約傳來女孩興奮的尖叫聲,幾只麻雀也被驚得沖上天。

系統忍不住吐槽,宿主喲,造孽啊!

這廂皇宮內慈寧宮寝殿,太皇太後正倚靠在塌寝上照着花樣繡帕。宮女綠衣站在身旁為她沏茶。

“綠衣。”

太皇太後依然不減當年,風韻猶存。因歷經兩代動亂穩坐兩世榮華,身上的氣度遠遠壓過她的容顏,單坐在那裏就顯雍容。

“小皇帝還是不肯上早朝?”太皇太後問。

綠衣不緊不慢,邊沏茶邊回話:“是啊,太皇太後。奴婢聽說這皇上已經三天未出過禦書房了。”

太皇太後聽言停下手中的繡活,思襯片刻後繼續繡帕子,嘴裏感嘆:“他若知道大明如今子孫這般不孝,該氣得從陵寝中跳出來。”

綠衣知道太皇太後又在思念太上皇了。說起來當年太上皇與他們娘娘伉俪情深,一生一世一雙人,不知羨煞了多少王公貴族,如今卻……綠衣忍不住在心裏嘆了口氣。

“太皇太後,其實皇上也挺可憐的。我看吶,過幾天皇上說不定就想通了,您也不用太擔心。”綠衣放下茶壺安慰道。

“這孩子也不容易。對了,莫家那個小公子可是進過宮了?他也不過來看看哀家。”太皇太後擡起頭看着綠衣,嘴上抱怨語氣卻滿是親昵。

綠衣見自家娘娘談起莫丞相小公子時語氣也沒有那麽惆悵了,笑着說:“今早就去了禦書房,這會兒也不知回去了嗎?要不要奴婢遣人去看看?”

“算了,随他去吧。”太皇太後擺擺手。

這時,宮外守職太監傳報皇上身邊的常喜公公求見太皇太後。

“娘娘,您看?”綠衣問。

“傳吧。”太皇太後繼續繡她的帕子,姿态有些慵懶。

常喜雖然神态焦急卻不失禮數,三叩九拜以後才道出來意。

他将今朝禦書房還有莫公子等等諸事禀告這位睿智尊貴的女人。

“事情就是這樣,求太皇太後勸勸皇上,奴才叩謝聖安。”

常喜講的口幹舌燥,卻不敢動彈半毫。

只因為随着時間的推進太皇太後的臉色越來越黑,寝殿內的氣氛有些壓抑。

太皇太後猛地将繡品拍在黃梨桌上,綠衣跟了太皇太後多年知曉這次是真的動氣了。

只見太皇太後肅着臉,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小太監,站起身對綠衣囑咐道:“更衣,我倒要瞧瞧這南宮玖是如何荒唐。若真沒有個天子儀态,我這把老骨頭也無顏面對武帝了。”

剛踏出門,又轉身看着常喜命令道:“常喜,去丞相府請莫家小子進宮,就說哀家有要事相商。”

常喜這才畢恭畢敬起身,拜會太皇太後踉跄着往丞相府而去。綠衣只覺得一場暴風就要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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