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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警報聲響起的時候格爾薇妮以為是異端局那個混賬局長終于瘋了殺到他們大本營來了，然後，來報信的人說：“老大！曹正曦和鶴田百合子打起來了。”

“曹正曦醒了？不，等等，她和鶴田百合子打起來了？鶴田百合子把她殺了？”

“不是啊老大，是，是鶴田百合子被壓着揍……”

“什麽？”

這個世界還是瘋成了格爾薇妮不理解的樣子，她記得不錯的話，曹正曦并不擅長武藝，不，這句話都是誇贊，她根本就不會打架，而鶴田百合子體術還不錯。她神經錯亂了？現在顯然沒有時間讓她去分辨是現實還是幻想，她只能匆匆趕到現場。

場面比她想象的還要混亂。

曹正曦手持天平，用一種非常直接粗暴的手法——對，沒錯，就是把天平往鶴田百合子頭上招呼，近距離看才能發現，有紅色的咒文束縛着鶴田百合子，那些咒文來自曹正曦的血肉，也同樣将她相連。

格爾薇妮的刀沒能如期望一般落下阻止這一切，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響起，火星躍動，那柄長刀被狠狠甩開，那架破天平居然有了實體而不再是概念上的東西了。曹正曦沒有避開，她擡眼，那雙眼睛的深紅色已經褪成了詭異的純白，表示着她的能力正在以最大的功率啓用。

“嗨喽格爾薇妮，哈哈，好久不見，還記得我們的初遇嗎？”曹正曦笑起來，又在下一秒變了臉色，白色的瞳孔裂開，扯出一抹血紅色，“我和她是共犯，而她，最好祈禱我永遠想不起來那段回憶！”

“是你殺了她……”鶴田百合子的額角已經血肉模糊，她眼前已經看不見什麽東西了，但她依舊要說，“你現在殺了我，某個被我控制的人會替我償命，你會害死更多人……用你害死她的手法！”

曹正曦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崩壞，格爾薇妮确信自己沒有看錯，曹正曦在某個瞬間變得不太像人類。曹正曦将那雙詭異的，暫時沒有焦距的眼睛投向了格爾薇妮：“我的那位摯友，你們認為我會倒戈向你的那位，她叫劉疊笛，曾被鶴田百合子催眠向我出手……我将那把刀轉向了鶴田百合子，結果她的能力能夠讓她的傀儡替她擋災……”

格爾薇妮微微一驚，她知道鶴田百合子不會對她和盤托出一切，但是從未想過所謂共犯會是這樣的真相，這比她所有的預想都要糟糕——甚至到了她可以認為鶴田百合子根本就是欺騙了她的地步，這個局面，曹正曦如何才會同意談判。

“她沒有告訴過你？對，這樣才正常，因為這個瘋子根本就是想看樂子！”曹正曦扯住格爾薇妮的衣領，“聽好了姑娘，有一點她做對了，我現在确實想讓那群拉疊笛下水的混賬東西全部去死。鶴田百合子和我殺了她第一次，異端局局長殺了她第二次……我現在什麽都不想管了……”

曹正曦在笑，但是怎麽看都比哭泣更狼狽：“解決鶴田百合子，我會用我的生命為你換取你想要的一切。”

“膽小鬼，你甚至不敢自己殺我。”鶴田百合子嗤笑到。

曹正曦并不理睬她，只是對格爾薇妮說：“向我提出交易，要殺了鶴田百合子……且只殺了鶴田百合子，否則你就只能得到一個神明主宰的世界。沒有普通人類，也沒有異能者……甚至不會有你們的反抗機會。”

她沒有辦法在現在就發起主動交易，但是她可以讓別人提出她想要的，而現在這個關頭，誰會在乎那些公平交易！神明們只期待着最後一場，最後一場！

曹正曦有些瘋狂，大概是剛剛的打鬥确實激起了她的某些暴力因子：“我能改變的事情不多，但是恰巧是你不殺我想和我談判的最關鍵的一點，選吧格爾薇妮，你該知道這件事和威廉不一樣，我也和阿維瓦不一樣……這可不是什麽戲言。”

格爾薇妮搖搖頭想要說什麽，但是曹正曦現在顯然不想接受任何提議和談判，她後退半步：“看來你不想，沒關系……會有人願意的。或者……反正最後大家都要死……我其實也不介意……不，不，我很高興……”

鶴田百合子沒見過曹正曦這副樣子，她除了最開始的瘋狂，後來被迫和自己進行合作的時候總是恨冷漠，再後來就什麽都不記得了。現在的曹正曦，看起來遠比鶴田百合子像瘋子——那雙眼睛轉向了鶴田百合子：

“我很高興能多殺你幾次。”

那眼神鶴田百合子很熟悉，和她醉酒的父親一樣，野蠻，純粹的惡意，和人類完全不同的眼睛。鶴田百合子突然覺得無法呼吸，她開始發抖，看起來像在害怕或者興奮，曹正曦一步一步走向了鶴田百合子，像是廚師走向待宰的羔羊。

曹正曦體術不佳，但是支持她異能力運轉的那部分力量——随便怎麽叫，魔力法力仙力，都行，她的儲存量是整個異端局排名第一的，她的衣服做不出來，适配度太低，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的力量太龐大，根本無法通過那些材質裝載轉換。

但是現在，這份力量徹底屬于她了。

不需要什麽轉換，也不需要什麽形式，這股力量就用它最本源的格式噴湧而出——和鶴田百合子的力量迎面撞上，炸出一串嗆人的煙塵。

格爾薇妮暗罵一聲不好，大概是因為這副場景和她第一次覺醒異能時太過相似，在死亡的壓迫下，鶴田百合子的異能力也二次覺醒了，格爾薇妮別無他法，時間回溯強行為自己定格出一方較為平靜的天地來規避災禍，而無可避免的，有很多人被掀飛或者在瞬間化為了粉末。

“多麽可怕的力量！怎麽在她死的時候沒有覺醒呢？”

鶴田百合子仍舊在挑釁曹正曦，帶着一種格爾薇妮不知道她哪裏來的勇氣——她難道看不出來那些血紅色的力量幾乎要把這棟爛尾樓吃了嗎！曹正曦又是什麽鬼情況，第一次交手的時候明明是個戰鬥白癡……不，現在其實也是，但是她的異能太強，用最蠻橫的方式填平了身體素質和戰鬥技巧上的缺陷。

“是啊，為什麽在她死的時候我只顧着哭沒有試試多殺你兩回……我簡直是個和你有的一拼的蠢貨！你這混賬東西，為什麽不就這樣退場，而是再次出現在我的生活裏，再次将你那惡心的眼睛和手伸向我的朋友！”

曹正曦确實被激怒了，不，不如說她一直在生氣，所以現在火上澆油對這座火山來說已經根本無所謂了，她已經噴發了，不介意溫度是1000攝氏度還是1001攝氏度。

塞西莉亞，哦該死，曹正曦在這個時候想到了塞西莉亞，那個被她自己撿回家什麽都不知道的新朋友……如果自己早知道自己背後牽扯到這麽多東西，當初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對這家夥施以援手的，死在冰天雪地裏比一無所知的死在這些不知所雲的他人的幻想裏好得多。

有很多很多像塞西莉亞一樣無辜的人，但是，同樣有很多很多像鶴田百合子一樣的混賬，曹正曦沒有審判所有人命運的權力，但是，确實，正如那位神明所說，她有清洗一切的能力。但是，曹正曦沒有覺得輕松，她覺得很窩火……曹正曦看了一眼面前的鶴田百合子，将自己的負面情緒歸結于這個混蛋還能呼吸。

曹正曦對上鶴田百合子那雙淺藍色的眼睛的時候，鶴田百合子發現，自己的催眠對她無效了，甚至連暗示都做不到了，也就是說，現在的曹正曦，是真的，除了殺她這件事以外什麽都沒在想。

如此純粹，比父親更加完美的……

刀刃沒入血肉的聲音。

沉悶微小，但在這飛沙走石的空間中就是顯得格外刺耳，曹正曦其實并不清明的腦子緩慢地轉動了一下，試圖理解面前這些血液和鶴田百合子原本開始浮現花紋的瞳孔在瞬間清明又開始擴散。

格爾薇妮動手了。

很幹脆利落的一刀，讓人簡直不敢置信，曹正曦的眼睛帶着疑惑慢慢變回正常狀态，鶴田百合子則是頗為驚愕地看了格爾薇妮一眼，眼神意思很明顯，你怎麽能這樣對我。

格爾薇妮緩慢地将刀抽離，她沒有換刀，依舊是那柄卷刃了只能單純依靠力量彌補缺陷的刀，所以拔出來的時候也格外艱難。她沉默了很久，最後擡眼看向曹正曦：“記住你的承諾。”

那孩子似乎有些發懵，明明是她親口提的要求，此刻她卻顯得不理解了起來，很久之後才開口：“不對……為什麽，為什麽你受傷了，傷害沒有轉移……”

“因為我從來……都是用完了就丢……你以為我在知道傀儡會替我擋刀之後，我會做幾個以防萬一？不，才不是，我要活那麽久幹什麽……我就是在等你，等你冒着害死更多人的可能性也要殺了我……你已經變了……曹正曦，感覺如何？”

看那崩壞的表情就知道不會太好，怎麽會好呢？曹正曦有些恍惚，她最開始顧忌着沒有在一開始就殺死鶴田百合子，好像除了要和她合作以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不想牽扯進更多的人……怎麽回事，自己這是怎麽了？曹正曦确信自己剛剛是真的帶着絕對要在這裏殺死對方的想法在進行力量暴走，就像她根本不在乎別人的死活。

就像她好像接受了那位神明的提議。

該死的……

鶴田百合子在笑，卻又轉頭向格爾薇妮：“你也是個傻子，懷揣着所謂理想所謂希望，什麽想要世界聽見自己的聲音……你其實就是想給這個世界來一場報複，想将蔑視你的踩在腳下變成塵土……你以為那些追随者真的相信你的才幹，不過都是些抑郁不得志的蠢材！”

格爾薇妮皺了皺眉，思索着要不要把刀再捅進去一回。

“你幹了什麽！你是瘋子嗎？你這樣做……”曹正曦的話堵在喉嚨裏，因為實在太荒唐了，鶴田百合子的舉措雖然瘋狂，但實際上除了喚醒曹正曦的良知以外，沒有任何作用。

“我才不要看着你坦然地選擇某一條路……掙紮吧，是選擇秉持着你那些無人知曉的愛和善良贖罪，還是來一場盛大的屠戮……你沒資格那麽輕松做出選擇。”鶴田百合子笑起來，小腹已經徹底崩開了，血從她的傷口和咧開的嘴角滾出，她又看向格爾薇妮，“而你也沒資格如此輕易的得到你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