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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雖然和阿維瓦說是賭，但實際上，曹正曦已經快從第一只恐龍誕生開始演算自己想要的情報的。畢竟前兩次的結果真的很不喜人，而這一次又牽扯到這麽多人，說是說為了劉疊笛，但是，拜托，其他人的命也是命，曹正曦還是有些大愛的。

首先可以知道，異能是來自神明的惡意和侵蝕，但是二次覺醒的時候會将異能賦予自己本身的特性，回應一些自己的期望——比如說自己和塞西莉亞所擁有的戰鬥力就是來源于此。在這一點上，神明和秩序并無差別。

秩序，這個貫穿始終，唯一一個目的和态度都不明确的家夥。

我是個凡人，像局長的前東家那樣能将一個人的生命永久定格，只為某件使命而存在的人……是異能者吧？應該是，但是已經不存在了。曹正曦早晚會死，如此輕率地将一個世界的命運押在一個如此短壽的人身上肯定不對，難道真的要她給這個世界留下血脈然後傳承？将這她自己都無法忍受的命運和莫名其妙的職責留給自己的後代？

這也扯淡。

那也就是說，如果曹正曦之前的推斷也沒有錯，神明和人類其實是平等的，擁有對弈的能力，只是神明的能力更強，思想更加簡單，祂們的意志和欲望更容易集結以外——在這方面，之前推斷出的人類優勢，那些情感，就會變成劣勢。

那這些情感會給人類帶來什麽呢？

阿維瓦說過——人類的命運和神明不一樣，人類的命運是不确定的，能夠改變的。

這些情感是不确定數，它們讓人類的一切行為不可預測，因為很難有人為情感确定數值衡量。顯然，秩序大概是做出過這樣英勇的嘗試，人類會在一個節點出生，會在一個節點死去，在某個時候遇見某些人……

曹正曦不知道，但她敢肯定秩序收益不佳，因為最顯而易見的一個例子——她自己，一點點情報的偏差和一些微不足道的誤解就會掀起驚濤駭浪，讓她做出完全不同的選擇。這些微末的，秩序看不見的因素，在某一天被人類發現且高高捧起，成為了人類對抗一切既定命運的力量。

秩序大概是願意縱容人類這些小小的生靈擁有思想自由的權力，或者是因為神明在偉力上觸及了祂的高度，人類就要在思想和靈魂上觸及，以此達到微妙的平衡？不過也有可能是單純不願意再去束縛，只要知道這個人什麽時候生，什麽時候死，也确實足夠了。

這些情感可以對抗命運的洪流，那要如何對抗懸在全人類頭頂的利劍？

也許就是靠賭，每一次有不止一個選項的選擇其實都是一次賭博，人類的情感操控人類的選擇，也該有能力創造新的選擇。

（神明是如何撬開一絲裂痕，開始侵蝕人類的？）

曹正曦和阿維瓦無聲的對弈，黑白的棋子擡起又落下，神明的問題，當然應該問神明本身。

阿維瓦願意回答這個微不足道的疑問。

（因為人類的命運不被确定，人類的情感也各不相同，有人上下求索，也有人想坐享其成，無一例外，他們都有無數疑問。千百年來，有無數人試圖和神明溝通尋求答案，你是天慧的孩子，你生來就能和我們溝通——雖然因為各種原因推遲到了異能覺醒，其他人也能用勤奮彌補差距。）

（現在看來寧可那家夥不要那麽勤奮對不對？）

（我之前不知道，你們稱呼我們為神明，希冀着我們這群作繭自縛的家夥的救贖。那些老家夥肯定知道更多，但大概不會願意和你這樣交流。）

所以，是人類自己打開了禁忌的大門。曹正曦有些無語地哽咽了一下，一時間在怎麽這樣和我就知道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中找到了中間值。

（你之前問過我的态度，關于秩序。）

阿維瓦走了一步，祂不擅長下棋，因為是第一次，而且……委婉一點描述，祂其實算不上聰明，巨大的情報差和能力差距彌補了這些。

（你現在學到足夠多的語言描述它了？）

曹正曦舉起棋子生出了些被氣笑的荒謬感，不是因為阿維瓦說的話，而是祂下的棋，亂七八糟的，倒是很好的創飛了曹正曦的封鎖。

（人類自己溝通了神明打破了祂所設下的壁障，這件事最開始是人類的謬誤，本來就是人類那不确定命運的自己釀造的悲劇。所以秩序默許了這場侵蝕，但是……神明們認為祂懼怕我們奪權，但我覺得，是祂對你們的一些偏心——你是那個額外的機會。）

曹正曦的棋子沒有落下去，她用那種充滿了不解迷茫和一點點被惡心到的無助的眼神看向了阿維瓦，滿臉寫着；你知道你在說什麽鬼東西嗎？

阿維瓦點點頭表示肯定。

“真的？我？Wow，祂是我見過最沒品的人……神經。”

“？我覺得祂選你的原因很明顯啊。”

“請說。”曹正曦皮笑肉不笑。

“就是因為你是個最普通的人類，但同時又足夠有想象力，足夠容易被情感控制熱血上頭，但也同時……呃，具備一些容易放棄和迅速投降的……優點？”

曹正曦沉默一瞬，選擇忽略這個混蛋把自己說得像抑郁症一樣的描述，像她這樣的靈魂絕對不少，所以，真的就是選了個普通人，然後把全人類的命運托付過去，态度是救得了就救，救不了就快點退場。

（讓我猜猜，其實神明通過緩慢侵蝕的方式同樣可以慢慢得到這一切是不是？我都不敢想，所有祈禱都能被聽見，都能夠實現，人類會瘋掉的，會自己甘願成為你們的奴隸。）

那顆棋子還是落下了，落在了一個微不足道的位置，至少對于這場棋局，幾乎沒有任何作用。

（對，你只是能夠讓我們停止聆聽，停止回應，快捷的一種方法而已。）

阿維瓦如實相告。

這确實是秩序給予的機會了，不然人類真的會和這個世界說拜拜。

不過，這也說明了，這個棋局肯定有解，能将一切撥回正确的位置。

曹正曦突然靈光一閃有了個設想，随後心尖一顫，不，這個設想太大膽了，曹正曦有點被吓到了。但是如果這個設想可行的話，不需要任何額外的付出就能輕易結束一切，而且，人類再也不會和高天之上的神明産生聯系。

自此以後，所有的祈禱都會由人類自己提出，人類自己踐行完成——又或者本該如此。

“你想到辦法了。”

這是肯定句，阿維瓦沒有錯過棋盤另一端曹正曦那雙近乎驚恐的眼睛。

曹正曦艱難地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很勉力地擡眼看向阿維瓦：“我可以信任你嗎？”

阿維瓦挑了挑眉。

這場棋局沒有結果，因為有一方放棄了對弈，在A或者B之中選擇了或者。

“我倒是很意外你還會出現在這裏，格爾薇妮。”塞西莉亞在異端局門口遇見格爾薇妮的時候，幾乎是瞬間舉起了屬于她的那盞提燈，提防意味溢于言表。

“我知道你們為什麽選擇了放棄保護曹正曦而讓她走向了我。”格爾薇妮手中長刀寒光微閃，大有不在意是否會産生一場交鋒的意思，“明天就會是交易開始的時候，我們都等不了更久了，這一次，是來下邀請函的。”

“你邀請我們？哈，格爾薇妮，這是……挑釁嗎？”

“你可以這樣理解，畢竟你們沒有辦法長久地庇佑她，又不願意讓她淪為一個物件一樣的東西被永遠保護封鎖起來——像李溯那樣。現在她注定要走向死亡了，反正你們肯定要想辦法闖進去的，你們也很好奇不是嗎？她會怎麽做？”

“你別太過分。”塞西莉亞的臉色已經完全黑下去了，手中提燈的光也随着主人并不美妙的心情開始忽明忽暗。

“預言家，你眼中的未來，到底是怎樣一副光景？”格爾薇妮冷笑一聲，“不過我也不在乎了，你知道的，我的異能注定我是一個沉湎于過去的人……未來到底如何，還是留給你杞人憂天好了。”

她的聲音被一陣巨響吞沒，緊接着是一連串的破牆悶響和灰土飛揚。

“如果你不在乎未來，大可現在就殺了曹正曦。”清越不緊不慢地從異端局裏出來，“有求于人，就好好說，你當我們都是傻子？”

格爾薇妮咳出些血來，有些惱火地擡眼看向這位局長：“那我就直說了，閉門計劃中，你們是如何幹預交易，将曹正曦從天平上拖下來的？”

清越笑出了聲：“你信不過她。”

“讓她用自己的生命完成一場交易實現我的願望，我當然不相信。”

“哈哈哈哈，你知道當年的真相了。”局長笑，“你在擔心什麽？擔心她選擇一點利益都不讓給你，讓這個世界為當年的悲劇殉葬？”

“……我不相信你不在乎。”

“我當然在乎，但是，對于她而言，這顯然是更優選不是嗎？還是說，你有什麽籌碼可以讓她妥協？”

“閉門計劃的時候，你們究竟是如何将她從天平上拖下來的。”

“就算我們不告訴你，你也可以用你的時間回溯将異端局回溯到當年的那個場景。”局長聳聳肩，“但是告訴你也沒什麽——她是自己下來的，她自己發現交易不可能被達成，自願放棄了，她想要的，神明側給不了，神明側想要的結果，也達不到。”

雙方都不滿意，那個女孩沒法真正的回來，而門扉的職責會轉讓，神明還是無法入世，交易自然就中止了。不過就算交易只進行了一半，結果也足夠駭人，門扉短時間根本沒法關閉，而那些神明側的東西對在場所有人的意識都産生了污染，試圖用這樣的辦法修改人們的認知，維系門扉的穩定。

所以才會有那樣龐大的犧牲。

“只有交易雙方和中間人都否決了這次交易，交易才會中止，而曹正曦是交易人的話，就意味着除了曹正曦自己，沒有人能中止交易，就算神明側試圖違背交易退場也不行。”局長冷笑着補全了所有可能性，“而且，我已經将我能夠短暫封鎖門扉的手段交出去了——來換取塞西莉亞的預言，得知人類和神明是平等對弈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