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章

第 18 章

英語課結束，倪南還沒回來，陳烨看了眼旁邊的桌面，攤開的數學書上所有的0都被塗黑，3都被塗成8。

康嘉收習題冊路過，陳烨擡頭問：“倪南呢？”

康嘉把他的習題冊拿走，說：“你也太沉浸式學習了吧，倪南在徐姨辦公室你不知道嗎，他剛和江澤坤那群人幹起來好多人都看見了，就在樓道口。”

江澤坤？陳烨皺起眉問：“為什麽？”

“因為這位同學先動的手，”倪承眼睛掃過江澤坤，看着坐在對面的女人說“他先道歉并賠償，不過分吧？”

江澤坤的母親臉色不太好，監控剛發過來，所有人都看了，雖然是倪南先挑頭，但江澤坤诋毀在先并且先動手，倪南都沒有還手，盡管倪承知道多半是他打不過不是他不還手。

“那你說怎麽賠啊？”江澤坤的母親沒占理嗓門卻不小，“屁大點事至于嗎。”

倪承站起來，旁邊的幾個大個子吓得往後一縮。

“道歉。”倪承偏頭示意他們給倪南道歉。

江澤坤眼皮被倪南撓破一道子，他憤恨地剜了倪承一眼，“對不起。”說得不情不願，其他兩個人也張嘴不出聲地跟着敷衍過去。

倪南白眼往另一邊一翻，不稀得應，倪承看在眼裏，走進一步，對江澤坤正色道：“以後不許再找倪南的事，不然處理的地點就不是這裏了。”

距離很近，江澤坤莫名有點怵，他不自然地看向地面，“嗯”了一聲。

倪承又補一條：“還有，私下跟那個叫陳烨的同學道歉。”

倪南和江澤坤一行人都猛得擡起了頭，包括江澤坤的母親。

“你瘋了還是我瘋了？！”江澤坤氣得頭頂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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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承看向徐老師，“您覺得呢？”

徐老師不用親自處理，清淨地在一旁喝茶，她吹了口玻璃杯，應到：“就這樣吧。”

江澤坤握着拳瞪倪承，他沒倪承高，雙眼皮瞪成單眼皮，氣勢減半。

沒說賠償，只是道歉，這個結果比想象中輕得多，畢竟倪南确實被江澤坤打傷了，江澤坤的母親怕江澤坤再壞事，恨鐵不成鋼地踹了他一腳，罵到：“讓你再多嘴，欠的！”

倪承懶得再嗆江澤坤，轉頭對倪南說：“這事交給你了，能行嗎？”

倪南還潮濕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用力點點頭，蓬松的卷發都跟着晃。

“既然這樣，”倪承掃視一圈，收尾，“那就散了吧。”

徐老師放下杯子呵呵笑。

走出辦公室，倪南小狗似的繞在倪承身邊汪汪叫：“哥，你看見江澤坤那表情沒，哈哈哈慫得要命我差點沒憋住笑，打我的時候倒是挺有勁，對了媽怎麽沒來不是給她打的電話嗎，你今天沒工作啊……”

倪承忽然轉身盯着他，嚴肅的表情讓他瞬間啞了聲，“怎麽了哥？”

“這是在學校，有老師同學在，你今天的行為放到外面，就不一定這麽簡單了。”倪南很了解倪承，現在的他才是真的生氣了。

“做一些事情之前，你能不能先衡量一下自己的力量跟對方是不是持平，就算你是對的，但意外的最壞範圍沒有下限，出了什麽事你怎麽跟爸媽交代。”

“花錢是小事。”倪承看着他發紫的嘴角。

“對不起，以後不會了。”倪南小聲保證，規矩地低着頭。

教訓完倪承轉身，卻沒走，倪南順着他的目光擡頭，看見陳烨站在辦公室前面一點，在等誰。

倪承突然想起方才在辦公室斷官司的時候，徐老師說的昨天那件事，還有監控裏江澤坤的話。

他沒什麽表情地收回落在陳烨身上的視線，下樓離開。

倪南在原地入定了一會兒，才拖着腳步向陳烨走過去。

兩人面對面，陳烨先打破沉默：“你哥說的對。”

“我知道。”倪南擡起頭，“但是江澤坤欠揍。”他語氣帶着點狠勁兒。

陳烨在心裏嘆了口氣，聲音很輕地說：“你又打不過他。”

“那你能嗎？”倪南反問，他突然靈機一動，“你肯定能，哪天給他堵三號巷子揍一頓！”

陳烨：……

“不行不行。”說完他又後悔，連忙擺手好像怕陳烨真的聽了他的建議，“你千萬別去，太危險了萬一受傷呢，呸呸呸我這馊主意你可別聽！”

陳烨其實沒聽他說什麽，他在看倪南臉上的傷，倪南皮膚很白，而且沒有瑕疵，那一點傷看起來格外顯眼。

注意到他的視線，倪南湊近問：“怎麽啦？”

視線上移，倪南的眼尾那裏也擦傷了一道，陳烨目光變深。

倪南笑着，聲音也軟下來，“你心疼我嗎？”

陳烨沒說話，只看着倪南卻好像代替了一切回答。

上課鈴響，他轉身下樓往操場走，倪南悻悻地跟上。

跑圈結束，倪南把陳烨拽到東北角那顆禿了枝的柳樹下。

“你在這等我一下，不許偷跑！”他匆匆離開。

陳烨看着他逐漸消失的背影，不知道又要幹什麽。

過了幾分鐘，倪南回來了，身後還跟着一個人，走進了陳烨才看清是江澤坤。

到跟前，倪南抱臂下令：“快點兒。”

江澤坤一時無語，無法接受自己被這小不點呼來喝去的境況，但又只能忍氣吞聲，畢竟小不點他哥賊恐怖。

他深深吸了口氣，看向陳烨，“對不起。”

陳烨以為自己聽錯了，沒應聲。

“大點聲。”倪南先不滿意，在場他最矮，氣勢卻最足，“還是要叫我哥來陪你。”

“對不起！我不該在背後說你！”江澤坤臉紅筋漲，道完歉看向倪南，“行了吧！”

不等倪南評價，他氣勢洶洶地轉身走了。

“什麽人啊，真沒素質。”倪南不滿地念到。

當事人陳烨全程沒有說一句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器材室。

倪南長在陳烨身後，一會兒幫他拿籃球，一會兒幫他擡球框，轉來轉去礙事，陳烨整理得更慢了。

上個班級用完的器械整好，陳烨停下歇會兒，倪南穿着他的校服擋灰，拍完手拍衣服，袖子堆在手腕，衣服越拍越髒。

兩人站在狹窄的架子之間，門開着縫隙，透進來一絲白光，倪南走過去關緊，猶豫一秒又反鎖，亮着一盞燈泡的器材室徹底安靜。

他回到陳烨身邊，絞着手指說：“好累啊。”

陳烨彎腰拂掉箱子上的灰塵，“坐這。”

倪南沒動，他并不累，陳烨沒讓他做什麽，他只是沒話找話。

現在氣氛不錯，這裏很靜，只有他們兩個，那天的問題又在他心裏冒了尖兒。

“你也喜歡我吧？”他問陳烨。

陳烨壘羽毛球筒的手停住，沉默不語，仿佛沒聽見。

倪南也沒指望陳烨說喜歡或者回答，他鼓了鼓嘴，有點自找沒趣。

“嗯。”陳烨的聲音很淡，聽不出情緒。

但卻如同一滴水珠落在倪南幹燥的心上。

倪南面對着器械架怔怔地呆住，他的瞳孔因為心跳加速而擴大，四周漂浮的微塵似乎都滞緩地停在半空，空氣變得稀薄，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是，”陳烨打破包圍着他們的暧昧，“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中那麽簡單。”他說。

“我不後悔。”倪南回應那天的問題，冷靜而堅定。

陳烨轉頭看着他，對視間，升溫的情愫自眼神中流露。

倪南重複：“我不後悔。”

他面對陳烨，周遭貨架雜亂，空間狹窄，昏暗的燈光落在他們身上，像一碰就羞澀的呼吸。

倪南伸出手，眼裏閃爍着柔軟的光，他說：“現在可以牽我了嗎？”

陳烨的心滴滴答答地融化了，他握住倪南的手，小他一些，很暖，像倪南本人一樣。

倪南彎起眼睛，臉頰漫上很淺的紅，他沒有高興地大叫，或者是跳起來，他只是看着陳烨，很開心很開心地笑，他感覺他的頭發絲都在開心地打滾。

牽着的手出了汗，倪南終于從頭暈目眩的心動中回神，遲來的羞赧讓他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他松開指尖。

然而陳烨卻沒有放手，他輕輕拉了一下，倪南撞進他懷裏，兩人之間只剩薄薄一層空氣。

倪南暈乎乎地擡起頭，笑意殘留在嘴角和眼睛裏，他很近地看着陳烨。

在陳烨低頭時，他連閉眼都忘記。

唇間一熱，陳烨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