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章

第 38 章

倪南早上給陳烨發消息問他下午幾點過來，他們約好今天一起去圖書館寫作業。

但是陳烨一直沒有回，倪南感覺不對，因為上次之後陳烨不管多忙都會回他消息，想起上次，他心裏那股莫名的不安又冒了尖。

吃完早飯，他換了衣服着急忙慌地出門，在門口碰見了連夜加班剛到家的倪承。

“哥，等下！”他跑過去拉開車門坐進副駕系上安全帶，“送我一程，謝了。”

火還沒熄，倪承打方向盤倒車，臉上盡是熬夜加班後的疲态，他懶得問倪南去幹什麽，只要了目的地。

“這是哪啊？”他輸入地址，看着熟悉，想起那周圍貌似有許多違建公租房，依稀記得其中一片工程地還賠了不少錢，最後爛尾了。

倪南現在沒心情騙倪承，他實話實說：“陳烨家，我去看看。”

倪承瞥了倪南一眼問：“大清早的看什麽？”

“他一直沒有回我消息。”倪南語氣裏滿是擔心，他多多少少了解陳烨家的情況，但又不是完全了解，這種未知的不安讓他無法置之不顧，他擔心陳烨又遇到了什麽事，而且這種感覺非常強烈，他現在必須看到陳烨完好地站在他面前才能放心。

駛出主幹道，倪承提了速，他一手撐着太陽穴，漫不經心地說：“多大點事值得跑一趟，人家說不定沒看手機。”

倪南聽不見倪承的話，他腦子很亂，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想起了陳烨的母親，腦海中的畫面開始不受控，他想起的不止李玉秋，還有陳烨奔波在兼職路上的身影，陳烨洗到褪色的衣服，以及他沒有見過的小時候的陳烨，是不是一個人睡覺吃飯，一個人躲在房間裏哭。

“為什麽啊哥。”他抓着安全帶，心裏突然感覺特別的無助，“我希望他好好的，但是為什麽這麽難。”

他的鼻腔湧起一陣酸楚，眼睛也熱起來，他轉頭盯着車窗外，試圖将那些不好的畫面都趕走。

倪承一向細心，他注意到倪南的情緒波動，心裏想着倪南說的話，卻沒再追問。

一路安靜，二十分鐘的路程倪承只用了十分鐘，龐大的路虎堪堪停在狹窄的巷口，倪南打開車門跑出去，慌張地消失在巷道盡頭的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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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承沒走，車也沒熄火，他降下對着巷子的那邊車窗，點了只煙。

倪南跑上樓的時候就聽見了上面傳來的響聲，聲音大得仿佛沒關門，他一步三個臺階沖上去。

确實沒關門，因為他看到了陳烨家門口站着一個小女孩，手裏舉着一串糖葫蘆看着房子裏，小女孩驚恐地張着嘴，一動不動。

他跑過去，入眼的畫面砸得他一瞬間頭腦發懵。

倒坍的櫃子和桌椅，地上帶血的刀，滾落腳邊的眼珠，還有上半身擋在桌子後的兩個人，其中一個是陳烨。

倪南快速在離自己最近的位置找到一個花瓶，他其實是一個很膽小怕事的人，但這一刻他卻一秒鐘都沒有猶豫，甚至提着花瓶往進走的時候記得放輕腳步，盡管他的心一直在不要命地跳。

繞過遮擋物，他看見一個男人騎在陳烨身上，手裏拿着半截椅子腿，尖銳的那段正對着陳烨往下刺。

他的心停跳了一下。

身體本能先于大腦意識行動，他舉起花瓶用力砸下去，殘破的花瓶口被他死死地抓在手裏，他用力到渾身都在發抖。

碎片濺滿半個房子，在牆上劃出痕跡，被砸的人晃了晃倒下去。

倪南看着陳烨的臉，眼淚洶湧而出，意識回籠，他癱軟下去，又極力爬到陳烨身邊試圖掀開陳烨身上的人。

“陳烨，陳烨……”他一遍遍叫陳烨的名字，失控地哭出來，體力消耗太多，他怎麽也推不開，用力得手抓住了玻璃碎片也完全感覺不到疼。

手腕被握住，陳烨很輕地牽了牽他，他停下動作，看着陳烨搡開身上的人坐起來。

陳烨掰開倪南的手，小心地拿出碎片，然後擡手抹掉倪南的眼淚問：“你怎麽來了？”

倪南哭得不停，泣不成聲：“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受傷……”他撲上去抱住陳烨，在強烈的不安中用力地抱緊，仿佛那樣就能将陳烨完整地護在懷裏。

“我沒事。”陳烨看一眼旁邊的蔣峰，不知道會不會醒過來，他不能讓倪南繼續留在這裏。

“南南。”他輕輕扯開倪南，牽着倪南站起來用手把倪南的臉擦幹淨，又拍掉倪南身上挂着的玻璃渣子說，“趕緊回去，別呆在這。”

“不，不要……陳烨……”倪南的眼淚似乎流不完，他抓住陳烨的衣擺，突然發現不對勁，低頭一看，那一片早已被染成了深紅色，他倏地松手，顫顫地懸在那，哭得更兇了，“你受傷了，我們去醫院吧，我求求你。”

身後的蔣峰動彈了一下，嘴裏發出粗重的喘息聲，陳烨臉色一變，把倪南推到門口，語氣也沉下去：“回去，聽話。”

倪南現在不可能留陳烨一個人在這裏，他死死地拽着陳烨的胳膊，整張臉都是濕的，眼睛都哭腫，“別這樣陳烨，我哥在外面，我們可以幫你。”

這對陳烨來說無疑是最殘忍的，他不可能讓倪南的家人看着這一切，絕不可能。

他将倪南推出去，門合到一半時被倪南抵住。

“不要！陳烨，你在流血……”倪南慌張地擠着門，通紅的眼眶裏盈滿了淚，陳烨看他一眼身體裏就重重地疼一下，像薄薄的刀片在心口的皮肉上劃。

他聽見背後姜峰起身的聲音。

理智将疼痛麻痹，他緊握門把手，壓着聲音裏的裂痕對倪南說：“離開這裏，不然就分手。”

門關上的前一秒鐘，他看見倪南惶然睜大的雙眼和快要掉下來的淚。

他忽然生出一絲荒唐的想法。

應了李玉秋的話或許都會比這一刻更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