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終歸/中【捉蟲】

第六十幕  終歸/中【捉蟲】

當墨多多懷着沉重的心情在路口和小夥伴們揮手道別後,回到家推開家門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畫面:

身着黑色睡裙的秋落坐在沙發上,手捧着本書,另一只手拿着筆。在旁邊的桌上還堆滿了花花綠綠各式各樣的課本、練習冊、參考資料……而在秋落身後的正是當時消失在火光裏的阿玖。此刻她正一手抓着秋落長長的黑發,看起來興致勃勃地給她編着辮子。

墨多多愣了足足有三秒,而後猛地擡手掐住了懷裏的查理,疼得它瞬間變了臉色:“……咦?不疼?看來眼前的落落姐和阿玖姐姐果然是幻覺啊……”

然後查理惱怒地一爪子拍掉墨多多伸來的魔爪,怒道:“你掐住的是我,當然不會痛了!!”

“那現在在我家裏的落落姐和阿玖姐姐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我真的不是走錯片場了嗎?”墨多多愣愣的問。

這時,秋落從書中擡起眼睛,看向門口處的一人一狗,傳過來的聲音淡漠依舊:“墨多多,你準備在門口站多久?”

墨多多:“瘋狗太郎,夢裏的落落姐會開口說話嗎?”

查理又一爪子拍去:“別胡思亂想了,這不是做夢也不是幻覺!我也看見秋落和阿玖了。除非我和你做了同一個白日夢,不然眼前的兩人就是真的!”

聽查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墨多多終于确定眼前的兩人十有八|九是真的了。在門口換了鞋進屋,墨多多看着眼前活生生的兩人,腦袋瓜子裏頓時塞滿了問號。

專心給秋落編辮子的阿玖注意到了墨多多,轉頭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臉:“呦,墨多多~剛從浮空城回來?我們沒打招呼就直接住你家了別太介意哈~話說回來你們速度怎麽這麽慢,我和學姐都等你兩天了。”

阿玖用一種抱怨式的口吻說着,語氣卻盡是掩不住的輕快得意。

墨多多:“……”有落落姐這個精靈王外挂阿玖姐姐你好意思說嗎?!

在心裏吐槽完阿玖後,墨多多整理好思路,看向秋落:“落落姐,我可以問幾個問題嗎?”

“不可以。”

“……”墨多多語噎,随即湊到秋落面前眨着黑溜溜的眼睛望着她,一臉誠懇地懇求道:“落落姐你就讓我問吧……在心裏憋着會把我憋死的——哎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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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慘叫自墨多多口中傳出,可見又是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王鳥給他來了會心一擊。可憐的熊孩子捂着被啄疼的腦袋,咬牙望向天花板的吊燈——那一抹醒目的雪白周身都萦繞着一股肉眼可見的幽黑哀怨。

“……”怪不得一進門就這麽冷。墨多多想。王鳥你再這麽暴力我繼續詛咒你一輩子被落落姐無視!

秋落和阿玖就在墨家的消息被墨多多小朋友以神八的速度散播了出去。剛在路口揮手說拜拜各回各家的DODO冒險小隊才分開沒半小時又齊聚墨家。墨多多還特意打電話通知了聲唐曉翼,本來是想炫耀一番的,結果不出意料的反被唐大狐貍一頓冷嘲熱諷。

和唐曉翼通話結束後,墨多多還想打國際長途告訴亞瑟這個消息,結果被秋落頭也不擡的一句話狠狠地敲打了一次,旋即對亞瑟五體投地的佩服。

秋落說:“他有什麽不知道的。”

墨多多握着話筒愣在原地,然後在腦海中認認真真地回想起來。

……好吧仔細想想好像還真沒有。

于是墨多多就把話筒放下了。沒多久後,門鈴響了一次又一次,DODO冒險小隊的其餘三名成員都陸續趕來了。

“落落姐!阿玖姐姐!”先到的婷婷是抱着絲懷疑來的,不過這都在開門後的瞬間煙消雲散。

八個多月前消失于大雪紛飛中的秋落,兩天前随王鳥的血色火焰不見了蹤影的阿玖,兩人此刻都好好地坐在這裏,觸手可及,真實得不能再真實。

“落落姐,你不是……已經回家了嗎?”一想到去年十二月末的那個夜晚,婷婷就忍不住心生疑惑,幾乎沒怎麽想就脫口而出。

不過,讓在場所有人都意外的是,秋落這次居然沒有沉默也沒有拐彎抹角,而是正面回答了這個問題。

……雖然只有一個“嗯”。

墨家的客廳此時是死一般的寂靜。

墨多多:落落姐你居然沒有半點遲疑也沒有語焉不詳的承認了!!這太不正常了太不正常了太不正常了……

然後,秋落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在場的幾個孩子瞬間打消了‘落落姐是不是忘記吃藥了’這一猜想。

她說:“我回家串個門,用時有點長。沒說不回來。”

DODO冒險小隊的孩子們:“……”

呵,和落落姐玩邏輯思維性文字游戲,他們還是趁早洗洗睡吧。

自從2012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晚,那個一身玄衣的女孩消失在狂風卷起的風雪之中後,蕭遠發現之後的丘楓鎮連帶着周圍的幾個城市中的魔物都消失不少。往年都在忙碌中度過的蕭大降魔者難得過了個清靜年,然後在接下來的中考中以一路破竹之勢摘得丘楓鎮中考狀元,與隔壁流川市中考狀元秋海羅并列全省第一。

秋海羅。這個名字蕭遠并不陌生。這個人是那消失在風雪中的秋落——她的哥哥。

或者說,曾經身為人類時的哥哥。

蕭遠調查過秋家的背景,自然也知道了秋落于2011年五月時就已經确認死亡。之後他前往流川市的梨白墓園,想找到墓一探究竟,卻意外遇見了前來祭奠的秋落,并看着她消失。

這近一年的防備與對峙似乎也随着秋落的消失而塵埃落定。至于她有着怎樣的過去、怎樣的故事,他都已經無意再去探尋了。

她已走了,他便沒必要再去執著。

蕭遠不是死腦筋的感性至上類型的降魔者。他有他自己的原則,并嚴格且一絲不茍地執行。

來年九月,開學季。

蕭遠拒絕了各地著名高校伸來的橄榄枝,選擇了直升南山高中,留守丘楓鎮。

開學第一天,蕭遠遵守自己多年來的作息規律,早早的來了學校報道。和初中時一樣,他依舊呆在一班。

高一(1)班的教室在三樓,蕭遠在二樓樓梯的轉角遇到了一名少女。淺色的金發碧眸,顯露出病态白的精致面容。她手中捧着的盆栽在碰到他的時候滑落。

“呀!”金發少女瞪大了眼,身體下意識地撲向掉落的盆栽。

僅是幾個呼吸的時間裏,蕭遠一個幹淨利落的轉身,一手飛快接住了要落地的盆栽,同時另一手還扶住了身體不平衡的金發少女。

“謝謝!”接過盆栽的金發少女向他道了謝後便急匆匆地繞過他下樓去了,淺金的發絲在空氣中揚起一段好看的弧度。

蕭遠看着消失在視野裏的少女,皺眉,鏡片下蝴蝶黑的眼睛略有些疑惑的眯起。

異國的少女,為何會出現在南山高中?而且,總覺得他好像在哪見過她……

蕭遠心裏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并在三分鐘後得到證實。

高一(1)班的教室裏,窗邊站立的那一抹漆黑顏色仿佛是那黑夜抹不去的影子。

似乎是因為聽見了腳步聲,那身影半轉過身來,黑曜石眼睛掃過空蕩蕩的教室,最後定格在了門口的蕭遠身上。

“蕭遠班長。”秋落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淡漠,聽不出半點多餘的感情。“好久不見。”

蕭遠眯起了蝴蝶黑的眼睛,反光的鏡片掩去了他眼底浮起的寒意。

九月時節,酷暑的餘韻未散,眼前的秋落沒有穿南山高中統一的西式校服,卻是穿着一身長袖高領的黑色連衣裙。衣袖蓋過手背,裙擺剛過膝蓋,搭配着同樣是黑色的長筒襪和短靴。她甚至連黑發上系着的發帶都是黑色的,整個人除了皮膚便是清一色的黑,給人一種沉重而肅穆的感覺,像是她剛剛參加了一場哀悼會回來,那股悲傷沉凝的氣氛還未從她身上散去。

秋落靜靜地看着他。窗邊放着的花盆中的花随風擺動,挑動着一成不變的視覺神經,那鮮豔奪目的色彩與一旁的黑色形成鮮明對比。她手裏拿着水壺,看起來她在他進來前是在給花澆水。

諾大的教室裏,靜谧得只有風輕拂花瓣的聲音。

蕭遠本不是多話的人,奈何秋落比他還要沉默寡言。以往的除魔經歷中蕭遠向來都是速戰速決,從不多說一個多餘的字。可自從遇到秋落後,這個現狀被打破了。

身為降魔者,蕭遠從未遇到過像秋落這種并非魔物的存在,估計往後也不會再遇到。

她不是人類,卻在以人類的生存模式生活。自游樂園那一次後,蕭遠就确定了秋落擁有的力量遠超他的想象。雖然她現在并沒有傷人,但并不代表她之後不會這麽做。對于這種極不穩定的危險存在,蕭遠能想到的方法就是封印和驅逐。

前一個方法試過了,完全無效。所以蕭遠只能退而求其次,盡可能勸她遠離人類的世界。

那一天,她是走了。可現在,她又出現在了他面前。

蕭遠覺得,自己好像被擺了一道。

再三思慮下,蕭遠還是打破了教室裏的沉默:“既然已經走了,現在為什麽又回來。”

秋落仍是靜靜的看着他,那雙沒有眼鏡的鏡片遮掩的漆黑眼瞳深沉如夜,望不見盡頭。

“我可沒說過我不會回來。”

“……”蕭遠沉默。

仔細回想,她當時說的的确是‘我要離開這裏了’這一句。因她前一句的‘如你所願’,誘導他以為她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但蕭遠又不能拿她所說的那句‘如你所願’說事。這種情況秋落一定還有後招堵得他無力反駁。經過一年的時間了解,蕭遠深知秋落在文字與語言上的邏輯思維遠比一般人缜密。

“……真是狡猾。”想通了全部的語言陷阱,蕭遠推了推下滑的眼鏡,冷聲道。

秋落面不改色:“不敢當。”

教室裏的空氣驟然緊繃起來。

不過很快就因第三者的到來而打破。

“學姐!!”少女清脆的聲音極具穿透力,直接從走廊傳進教室裏來。同穿南山高中西式校服的少女經過他身旁,淺金的發絲在空中揚起好看的弧度。

那一瞬間,蕭遠記起了自己曾在哪見過這名金發少女。

她曾出現在2012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流川市的梨白墓園裏,是在秋落消失後追尋而來的那名金發少女。蕭遠當時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她與‘死而複生’的秋落有淵源。那句“學姐已經不是人類這種事,我早就知道了!”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以至于他對自己堅持的道路都産生了一瞬的迷茫。

人類還是非人類,真的——重要嗎?

“學姐學姐!你看我找到了你喜歡的仙人球花!”阿玖興沖沖地将左手的盆栽遞到秋落眼前。

“……阿玖,你這盆栽哪裏來的。”秋落那終年淡漠的聲音此刻聽起來竟有點無奈。

“老師的辦公室!”阿玖絲毫不覺得有何不對。

“……”這是多麽令人發指的回答。

秋落嘴角微抽。

“還回去。”

“诶——”阿玖頗受打擊,而後開始撒嬌。“為什麽嘛……學姐——”

秋落不為所動。“還回去。”

“……我知道了嘤嘤嘤。”

再次在學姐的眼神中妥協的少女很憂傷,剛才還很歡欣的情緒頓時低落下來。她捧着盆栽轉過身,淺藍的眼睛終于看到了教室裏多出的另一個人。

“咦,你不是剛才在樓梯口撞到我的那個男生嗎?”少女睜着驚訝的眼睛看着他,一句話脫口而出。

然後蕭遠就受到了少女身後的秋落一雙眯起危險弧度的眼睛看過來的不善視線的注視。

蕭遠:“……”

“剛剛真是謝謝你了不然我肯定會跟着盆栽一起滾下樓梯……咦,我怎麽覺得你好像有點眼熟?難不成我們之前在哪見過不成?”金發少女湊到了他跟前,瞪着大大的好奇眼眸仔細審視着他,仿佛剛才那副失落的狀态根本就沒存在過一樣。

“嘛總之以後我們就是一個班的同學啦!我叫葉玖,是轉學生來着。如你所見是個混血兒啦~不是中美混血也不是中意混血更不是中俄混血而是中英混血哦!我的本名是溫蒂・D・希哈姆,雖然我不怎麽喜歡這個長長的名字,不過你要是叫我希哈姆或者溫蒂都可以的,當然你叫我葉玖我也不介意,反而還會更高興來着。言而總之就是以後請多多關照啦同學——不過話說回來少年你的名字是?”

名為葉玖的少女說話語速極快,不過蕭遠還是沒有漏掉她話中極具信息量的內容。暗暗記下她的姓氏後,蕭遠言簡意赅的回答了她的問題:“蕭遠。”

“哦,蕭遠啊……有點耳熟。”金發少女皺着眉頭,似是在回想什麽。然後,她眼睛突然一瞪,一句話脫口而出:“南山中學初三(1)班的班長這次中考和學長并列全省第一的蕭遠?!”

蕭遠:“……”前綴和形容詞好長。

金發少女後退兩步,轉頭去看窗邊站立的秋落,拿着盆栽的手指向他:“學姐這人就是初三那會找你談了一個學期人生理想的那個班長?!”

秋落不做回答:“……”

金發少女又轉過頭來看着他,淺藍眼眸裏閃着新奇和驚訝以及一堆看不明意味的興味盎然:“我的天這是真人啊……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壯士你找了學姐這麽久的麻煩居然都還沒被王鳥放火燒得渣都不剩還真是奇跡啊……等等有什麽不對勁……!!居然對學姐這麽執著快說你是不是打着驅魔的名頭其實暗地裏對我溫柔善良的學姐有什麽不良企圖?!快快如實招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要是敢說一個不字我就對你不客氣!!”

說到這裏,金發少女瞪起警惕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似乎他只要敢輕點下頭就會立刻被她砸來兩個盆栽和一陣地圖式無差別嘴炮攻擊。

蕭遠:“……”

他似乎能理解什麽叫做‘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了,她根本就沒給你開口的機會啊!

視線偏了偏,蕭遠看見秋落閉了眼睛,手指按着太陽穴,皺着眉頭一副很是頭疼的樣子:“……阿玖,把你飛到銀河系外的腦洞給我收回來。”

……

蕭遠不得不為自己未來三年的高中生涯擔憂了。

……現在轉校還來得及嗎?

高中的學習并不輕松,不過那是相較于普通人而言。阿玖從聖斯丁學院轉入南山高中,純粹就是為了陪秋落來的,學業什麽的早被丢到了九霄雲外。

秋落沒說進入南山高中學習的原因,阿玖也不問,只當她的學姐是不想落下了學業,哪怕自己已經身化精靈王,仍認真地到學校體驗生活。

十一長假,天氣已經轉涼。秋落一如既往的宅在家,阿玖也對假期出門沒多大心思的樣子。但其他人卻不會這麽想,沉寂在學海無涯苦作舟中的墨多多摩拳擦掌,召喚齊冒險小隊的成員後便開始在丘楓鎮東奔西跑。

看着DODO冒險小隊的幾個孩子們這麽活躍,這次居然還跑到了一個山莊裏去。于是阿玖便想到了去別地旅游度假,但被秋落不假思索的一口回絕。

“诶——為什麽不嘛學姐……”被拒絕的少女表示很受傷。

“假期結束後有月考。”秋落的理由很直接。“初三的課程落下了一學期,不趕回來的話,接下來的高中課程會更吃力。”

“……學姐你是認真的在學習啊。”阿玖有些失落的嘟囔了一句。“襯托得我好懶散。”

兩人之間一陣沉默。

“學姐。”阿玖突然叫了她一聲。“你真的不打算去見一見亞瑟嗎?”

秋落沉默,仍低頭看書,像是沒聽見她的問題似的。

“學姐——”阿玖又叫了一聲,卻遲遲沒有下文。

“我去拿餅幹。”最終,阿玖只是說了這麽一句話,轉身離開了秋落的房間,下樓去了。

房門關上的瞬間,秋落垂了垂眼睑,書本中的知識已完全無心記憶。

五十年前那一刻,她掙開他的手消失不見。重疊的記憶令她心煩意亂,根本就不知該拿什麽态度來面對亞瑟。

「我回來了。好久不見。」

她該怎麽說出這句話。

牽絲成線,糾纏成繭。層層交織,無法呼吸。

比起面對亞瑟的糾結與躊躇,秋落更願直面王途的荊棘阻礙。因為她知道成就王者的答案,那只需一往直前的決然,無懼一切的執著。

他終究成了唯一能使她懦弱的心障。

擁有朝霞般華美羽翼的巨鳥掠過夜空,豔麗的羽毛在夜色的掩蓋下模糊了奪目的光彩。清冷的月光将巨鳥背上的少年身影勾勒清晰。

丘楓鎮那被廢棄了的公園裏,寬闊的草坪上站立着一抹漆黑人影。

安卡收攏了翅膀,落在草坪上,緩緩低垂高貴的頭顱:“「王。」”

少年躍下安卡的後背,火紅的頭發在月光下依舊如火焰燃燒般的炫目。他靜靜地望着不遠處的黑衣女孩。她只穿着簡樸的黑色睡裙,在風中單薄得讓人心驚。

“找我什麽事。”秋落率先開口了,聲音一如既往的淡漠冰涼。

少年卻是如釋重負地笑了,像松了一大口氣:“我還以為你不會來見我的。”

“……”秋落沉默了會,然後轉身就走。

“……!!Crystal!等等!”少年頓時焦急起來,幾步并做一步就沖到秋落身後,下意識地就要去拽住她的手腕。

秋落猛地停住腳步,轉頭,瞪了他一眼。

少年伸出的手頓在半空中。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行為恐怕又要惹得她不開心了。一時間手足無措起來。

然而,秋落卻只是看着他。

就只是這樣靜靜地看着。

他的情緒終于冷靜下來,栗色眼睛擡起,直視她黑曜石似的深沉眼眸。

“我來把這個還給你。”他目不斜視,一個字一個字地堅定道。

少年攤開自剛才起就一直緊握的左手,掌心處躺着的正是那枚将他與她聯系起來的銀質豎琴項鏈。在淡白月光的照耀下,精雕細琢的飾品閃着細碎清冷的銀光。

秋落垂眸,注視着項鏈,抿唇不語。

“早就該還給你了,卻拖了那麽久,給你添了很多困擾吧。真是——非常抱歉。”他說。

看着秋落垂眸不語的模樣,他放緩了語速,故作輕松地道:“你放心吧,我會忘掉的。抓着得不到的東西不放,不就像個笑話一樣嗎。”

“我不會再對你抱有其他的念頭。那天我在遺跡裏對你說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的。”他笑了,還是以往那般明亮的弧度,笑容卻泛苦。“就當是做了一個的夢吧,夢裏的我跟你開了一個朋友久別重逢的玩笑。不值一提又無關緊要的惡作劇似的玩笑。”

“你別看我這樣,其實我這麽說也是存了私心的……那天你說再也不會出現在我面前了,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其實我很害怕。也許當年父親去世了之後都沒有這麽害怕過。所以……Crystal,至少、至少再給我見到你的機會,可以嗎?”

秋落終于擡起了頭,目光沉着,似是要說什麽。

“說起來,Crystal。”他生怕她又要說出什麽決然的話來,飛快地開口繼續扯話題。“你好像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雖然我曾經告訴過你,但那時候我們的語言完全不通呢!你沒有記住也是正常。”

“我本來叫雷歐・忒修斯。不過經過那件事後,我已經決定改名叫埃克斯。當然,Crystal你的話,叫我哪個名字都可以。”話說完之後,少年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真是一點也沒變,自說自話,啰啰嗦嗦。還有喜歡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看這點……真是越看越有這是一只紅毛牧羊犬的即視感。

——這五十年心智都白長了,返老還童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秋落給眼前的異國少年敲下定義,而後開口:“雷歐。”

少年眼睛亮了起來。

“好難聽的名字。”

一桶冷水澆過來,透心透心的涼。

“沒關系。”少年努力從打擊中扯出笑容來。“叫另一個名字也可……”

話還沒說完,秋落便打斷了他:“埃克斯。”

少年一愣。

“也難聽。”

于是又一桶冷水潑過來。

少年的表情僵硬了,然後整個人都石化了。

“我突然覺得……我們還是語言不通比較好。”少年很受傷,捂着心口的位置眉頭緊皺臉色蒼白,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來。“你的每一句話都——很挑戰我的心髒承受能力啊。”話說到一半時,他頓了頓,似乎是在斟酌用詞。

秋落面不改色的回了他四個字:“你自找的。”

……好吧,他的确就是自找的。

語噎的少年哭笑不得,心底卻還在因為更了解了她一點而雀躍。

……果然,他說他要忘記對她抱有的執著,這句話才更像是笑話啊。

秋落在說完話後,忽然擡頭望了眼月亮的位置,而後便一聲不吭地轉身——

“——!!等等,Crystal,你又要走了?”少年大驚,欲要邁出的腳步卻因她的回答而頓在原地,生了根似的挪不動半分。

“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明天還有月考。”

“可、可是……!!”少年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目光餘角瞥到左手掌心的銀飾,一句話終于說了出來:“Crystal,項鏈——”

“先放你那。等你死了我再取回。”秋落背着他離開的腳步沒有哪怕半秒的停留。

少年一愣。

旋即猛然反應過來。

這次他是帶着盡力一搏的決心而來,放下一切只為能夠再見到她,像以前一樣和她說話。但越靠近她,他便越覺得她深不可測,難以捉摸。就像是即使耗費了一生的時間追逐,也無法盡數了解她的百分之一般。

此時秋落已經走的有點遠了,少年回神,不禁大聲地喊道:“那、那我還可以再見到你嗎?Crystal!”

“等我考完試再說。”她淡漠的聲音随風細碎地飄來。

那抹黑色的身影終于越走越遠,最後,像是融入了黑暗裏似的,眨眼便消失不見了。

在那瞬間裏,他似乎看見她背着他揮手做了個道別的手勢,有什麽話語因遙遠的距離而消散在了風中。

——“再見。”

時間的流逝在學業的繁忙中變得飛快。仿佛昨日還是剛開學的九月一日,現在眨眼就要臨近學期末了。在這一學期裏,學習之餘的蕭遠班長仍時不時的找秋落談談關于人類與非人類的正确相處模式。

不過,和之前不同的是,現在的情況絕大部分時都是蕭遠被阿玖開啓的地圖式嘴炮攻擊給堵得半句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這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的典例啊典例。

丘楓鎮徹底進入了冬季,但也再沒有出現像去年那樣的大寒潮與百年不遇的暴風雪,總的來說比去年暖和不少。

2013年十二月末,聖誕節過後就是秋落的生日了。

關于這次生日在哪舉辦,辦大還是辦小的問題,阿玖為此和秋落有過數次争議。

秋落表示生日只要買個蛋糕吹蠟燭和收禮物就好,其餘完全沒必要。但阿玖卻不幹。她表示她已經好多年沒幫秋落辦過生日Party了。沒錯,自阿玖她穿越來這個世界後就沒有……

而在知道秋落前兩年的生日完全沒告訴墨多多等人以至于兩年的生日都是空白後,阿玖更加堅定了要為秋落這次的生日大辦特辦的決心。

“完全沒必要。”秋落在聽完阿玖的計劃後仍是想也不想的一口回絕。“鋪張浪費。”

“但這有什麽關系嘛。”有個伯爵身份當外挂的阿玖相當豪邁地一揮手:“咱不差錢!”

秋落捧着書沉默了幾秒,而後一臉認真地看着她:“阿玖,我開始為希哈姆家族有你這麽個活寶而擔憂了。”照顧這麽個低智商的妹妹還真是辛苦你了,溫莎老狐貍。

阿玖:“……”

不過,到了最後時,妥協的卻是秋落。

而阿玖只說了一句話,僅八個字:

“就當連她的份一起。”

這是在其他人聽來非常莫名的一句話,哪怕是墨多多幾人也是一頭霧水。但理智較清晰的查理卻回想起2012年十二月末時秋落的舉動後,隐隐的猜到了什麽。

阿玖所說的‘她’,一定是秋落非常重要的人。

——歐陽夏空。

這個早早逝去的女孩是秋落永遠的疼痛與軟肋,在觸及到與這個名字相關的一切後,這個淡漠的黑色靈魂所有的城牆堡壘都會頃刻崩潰。

秋落,歐陽夏空。雖然她們的年齡有一歲之差,但她們的生日之間不過一日之隔。

以往她還在時,秋落、秋海羅、還有歐陽夏空三人的生日都是一起辦的,自然比一般的生日辦得熱烈。而自她走了之後,秋家兄妹的生日照辦,但秋落卻沒再認真過過生日,亦沒再留意過與生日相近的聖誕節。像喪失了所有的熱情,一切的憧憬與歡笑似乎都随着歐陽夏空的死而埋葬。

我對你說:學姐,就當連她的份一起。

就當那個人還不曾遠離。她還站在距之前不遠的地方駐足觀望。只是我們看不見、摸不着、聽不到。

那個有着午後淺陽般溫度的女孩永遠活在你與我曾經的記憶裏。活在被你層層防範,小心守護的內心深處。

——那個連我都無權打擾的遠方。

生日宴會最終被敲定在游輪上舉行。秋落嚴重懷疑這事亞瑟也參加了進來,而且份量恐怕還不比阿玖少。

收到秋落懷疑的目光注視的阿玖心虛地別開了眼,意圖瞬間暴露清楚。

于是這艘名為阿玖提供實質卻是某船王贊助的游輪自秋落生日的前一天晚上就開出了海港。如此迅猛的辦事效率,秋落懷疑阿玖恐怕早有預謀。

再次收到秋落懷疑的目光注視的阿玖沉默地望天,一副‘我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因為生日宴會在游輪上舉行,收到邀請的墨多多等幾個孩子都因此得到了三天意外的假期。墨多多更是高興得幾乎飛上了天,把十幾天後就是期末考了這件事全然抛到了腦後。

生日當天,秋落收到了一堆禮物。

DODO冒險小隊的四個孩子和阿玖心有靈犀似的都送了書,據說還是為了補上前兩年落下的禮物的超級大禮包,上到天文下到地理文學著作各種都有。秋落表示她缺個書架,高三米寬也三米的那種。

許久不見的夏佐不知從哪冒了出來,直接把一只系着粉紅蝴蝶結的小刺猬拎到了秋落眼前。注意,這是只活的。還眨巴着小小的黑色眼睛可憐兮兮地望着她。

對于秋落瞬間黑下來的臉色,夏佐還振振有詞:“怎麽樣小刺猬,這吉祥物和你很搭吧?我說你還是趁早扔了那只嚣張的白毛鳥,養這只我給你千挑萬選的……”

夏佐話還沒說完,那只‘千挑萬選’的小刺猬就被惱怒的王鳥提起,毫不客氣地一把扔進了海裏。

秋落:“……雪兒,拎回來。會把那只無辜的動物淹死的。”

夏佐卻是擺擺手,另一只手不知從哪又拎出一只綁着同樣粉紅色蝴蝶結的小刺猬,遞到了秋落眼前。還輕笑着道:“哎,還好我有先見之明,不然小刺猬你好不容易收到的我送出的生日禮物就被你那只蠢到家的白毛鳥給扔掉了。不用太感謝我呦小刺猬~”

秋落:“……”

王鳥:“……”

沉默持續三秒後。

秋落冷着臉道:“雪兒。把刺猬撈上來,再把這個不知廉恥為何物的怪大叔扔到海裏去。”

阿玖到底在想什麽才會把這個高危級別的蘿莉控怪大叔的名字寫進邀請名單的?!

同樣是許久不見了的唐曉翼難得也送了禮物,不過秋落寧願他什麽也別送。

夏佐送了她兩只帶刺的動物,唐曉翼也送了件帶刺的植物。不過不是秋落喜歡的仙人球或者仙人掌,而是——榴蓮。

唐大狐貍的原話是這樣的:“本來我也打算送只刺猬給你的,不過看學長送了之後我就給你換了種屬性相近的。不用太感謝我。”

……感謝你全家。

秋落那時是真的想把收到的榴蓮直接甩他臉上。

連最後一句話都和夏佐一模一樣,秋落再次懷疑這倆人到底是不是親戚。

“……不謝。”唐曉翼我們梁子結大了。

秋落面無表情,然後轉身就走。

她現在懷疑連這個榴蓮都是唐曉翼直接從船上的倉庫裏随手拿的。想收到唐大狐貍的禮物?還不如期待一下鐵樹開花呢!

埃克斯的禮物是安卡送來的,他本人并沒有來。包裝精致的禮盒裏只有一張枯黃的古老紙卷和一封白色信箋。

秋落拿出那張紙卷,簡單的掃過一眼後,微愣。

這張是記載着精靈王預言的紙卷,當初她在逃離海底城時将其遺失在了大西洋的深處。

埃克斯怎麽會有?……是被冒險協會得到了嗎?

心中的疑問有許多,但秋落終究還是将它們壓下,不再探究。

因為,即使她知道了答案,已經發生的事實不會改變,也不會再有多餘的意義。

那些謎底,就都随着他的過去,一同與風散去吧。

安卡在與秋落道了賀後展翅離去。王鳥在一旁的敵視目光終究讓它無法面對。即使它們的王并沒有責怪它,但安卡的誕生源自于前代王鳥的死亡這是不争的事實。

眼看着安卡來了又走了,王鳥又一次帶着滿身火焰直沖雲霄,眨眼間不見了蹤影。循着八卦的氣息找來的阿玖眼尖的瞥見了秋落手裏的禮盒,于是飛快地湊上前一手撈走了盒底的白色信箋。

“「物歸原主」……還有「生日快樂,Crystal」,署名是埃克斯……咦,埃克斯不是那個據說叫雷歐的冒險協會前任會長嗎?!”阿玖震驚了,直覺的明白了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學姐你認識他?而且交情還不錯的樣子?!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你們之間都發生了什麽?他是不是對你有什麽不良企圖?學姐你有沒有移情別戀的傾向?別啊學姐這樣的話亞落黨會哭的會哭的我也會哭的啊啊!!”一瞬間阿玖有如墨多多附身,一股腦地甩出問題數個,話說到最後還真的露出一副要哭出來了的崩潰表情。

秋落黑線:“……”……阿玖你剛剛都說了一堆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學姐都這個時候了就不要不說話了啊啊啊——!!”阿玖要抓狂了。

于是秋落想了想,回答了她三個字:“嗯,認識。”

“……學姐你夠了!!”阿玖不是要抓狂了,她是已經在暴走邊緣了。

有天大的八卦不能挖,而且這還關系到了官配問題的重要話題,當事人百般沉默不開口,這對一個資深八卦愛好者簡直就是折磨啊折磨。

而後,阿玖對秋落展開了地圖式糾纏盤問法,走哪問哪,大有你不說我就一直跟着你直到你說為止的架勢。阿玖磨刀霍霍,志在必得。學姐不說那就代表着這裏面肯定有大文章啊大文章!

終于,秋落還是抵不住阿玖的百式‘求告知’,簡單的說明了一下原委:“我回來時,恰逢時空誤差,在這個世界的第二次蘇伊士戰争的戰場上遇到了他。”

真相的信息量果然一如既往的龐大,阿玖目瞪口呆:“學姐你怎麽跑戰争裏去的……那真的是第二次蘇伊士戰争?雖然我歷史不好但我也知道那是上個世紀的事啊!在幾十年前就認識?!”

秋落眼皮都不擡地看過去:“都說是時空誤差了。”

“咦?為什麽?”阿玖好奇。

“你想聽哪個?”

“……學姐你繼續說吧嘤……”阿玖淚流滿面了。兩個八卦只能聽一個,好痛苦!

“我的項鏈丢了,被他撿到。但他一直沒還我。後來他走了,直到現在再見。”秋落三句話就概括完了五十多年前與那個異國少年的相遇經歷。

“完了?”阿玖不可置信的瞪眼。

“完了。”秋落用陳述的語氣肯定。

“哇,我不依!”阿玖大叫一聲,抱住秋落的手可憐巴巴地晃了又晃,活像一只在撒嬌的金毛犬。“學姐你就不能再說的詳細一點嘛……比如你們那段時間是怎麽相處的,他對你是什麽感情,有沒有成為亞瑟情敵的可能。再比如你對他是什麽感情。有沒有移情別戀的傾向……”

“……”秋落嘴角抽了抽,然後毫不留情的一個爆栗下去。

“唔——!!痛痛痛學姐你下手太狠了不能輕點嗎嗚嗚嗚好痛好痛好痛……”阿玖頓時呲牙咧嘴的哀叫起來,捂着被敲疼的腦袋淚眼汪汪,控訴的眼神直直看着秋落。

秋落回了她一個冷漠的眼神。“再亂想亂猜亂問我就三年都不跟你說話!”

“嗚……學姐我知錯了嘤嘤嘤……我也只是好奇嘛……”阿玖覺得自己委屈極了。“誰叫學姐你拖了這麽久都沒說是不是喜歡亞瑟……”

“……”秋落又一個眼神惡狠狠的看過去。

“……好的學姐我閉嘴不談亞瑟了。”阿玖果斷抹去眼淚表演一秒變臉秀。“我們來繼續談談學姐你對埃克斯少年的印象。”其角色變化之快,簡直令人嘆為觀止。

秋落也不計較剛才的事,漆黑的眼眸平靜下來。她想了想,道:“他是個死活不肯把項鏈還我的混蛋。”

“嗯……然後呢?”

“太亮了,晃眼。”

“嗯……那種火紅的發色确實少見。還有呢?”

“想讓王鳥揍他一頓。”

“……都是負|面|評|價啊學姐。你難道對他就沒有什麽好印象嗎?”

“沒有。”秋落回絕的那叫個幹脆。“他和唐曉翼一樣招人讨厭。”

“好吧……”阿玖無語了。學姐你究竟是有多讨厭唐曉翼啊?!這都成為判定讨厭一個人程度的标準了……

“不過,若是那時沒有他的出現的話,我的心可能會荒蕪,而後瀕臨崩潰邊緣吧。”秋落想起那時血脈蘇醒心底湧動的暴戾,在戰場那種殺戮與死亡堆積的環境中,即使不被兇戾占據理智,她的心也定會在寂靜無聲的世界裏破敗荒蕪。

更何況,若不是他,她也不至于上了那艘船。

“不然,也不會發生後來的事了……”她忽地低喃。

阿玖很是驚訝,看着秋落驀然沉寂的黑瞳,有話卻說不出來。她能敏銳的察覺秋落與之前究竟有了什麽不同,但她選擇沉默,小心翼翼避之不談。

此刻亦是一樣。

無論她再怎麽想知道,但秋落不說,那她便避免觸及,絕不主動提起。

多年相處,兩人背道而馳的性格居然也能結下如此深的羁絆,固然有外界因素使然,可若沒有點到即止的退讓與理解,又怎麽可能維系如此之久。

世界所有的感情都是如此,細水長流的相伴永遠比生死與共更難實現。生活再有風浪也會趨于平靜,人性的缺陷伴着矛盾随時間長久而浮出水面。只有在醜陋連同難堪都盡數攤牌之後仍願接納與包容彼此的感情,才會真正無懼一切的考驗。

哪怕生死離別。

秋落從記憶中回神,對上阿玖求知欲旺盛的眼睛,但本人偏偏卻是一副不做追問的大義模樣,不由得輕笑:“想問為什麽?”

阿玖立刻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然後眼巴巴的望着她。

秋落笑意不減,聲音卻一如既往的淡漠:“因為他話多,特煩人。”

“——噗嗤!”沒想到居然是這個答案的阿玖瞬間笑噴了,哈哈大笑起來:“原來冒險協會前會長雷歐居然是個話唠嗎我的天這個設定刷新了我的世界觀!!原來學姐你會這麽說是因為他也是個話唠和我一樣的喜歡說話啊……”

于是,變身為少年的前冒險協會會長在阿玖心目中本就微薄的威嚴感這下徹底沒了,取而代之的是譬如亮眼的燈泡、話唠、癡漢等一系列标簽。

“嗯,比你話多。”秋落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語言不通也照說不誤。”

“……學姐,我在你眼裏難道就只有話唠嗎?”反應過來的阿玖表示她很受傷。在學姐眼裏她難不成就是和唐曉翼一樣的是判定一個人話多還是話少的标準嗎?!……雖然很高興不是讨厭但是!!她還是略有點心塞啊嘤嘤……

秋落在阿玖委屈的控訴目光注視下認真想了想。

“還有八卦。”

“……”

“喜歡變身八爪魚纏人。”

“……”

“熱情多到過剩。”

“……”

“撞了南牆還不回頭。”

“……”

“以及——”看秋落的這架勢,估計後面還有一長串的形容詞來數落,已經淚流滿面的阿玖悲憤地撲上前去,一把捂住了秋落的嘴不讓她說下去了。

“嗚嗚你真是夠了學姐你不要再說話了你看我這麽多年來都沒嫌棄過你傲嬌口嫌體正直冷漠無情又毒舌喜歡戳人傷疤還不帶猶豫的都這麽多年交情了還一點都不留情也不給面子非得我軟磨硬泡發揮超乎常人的決心和毅力你才肯配合一點點說你傲嬌你還死活不承認整天不是面無表情就是面無表情笑一笑又不會死又不會死!!”

阿玖不帶标點符號的特殊發言技巧一如既往的強悍,秋落一直很擔心她會不會咬到舌頭。

擡手扯下阿玖的手,秋落依舊面不改色,聲音淡漠:“嗯,所以這麽多年我也沒說過嫌棄你啊。”

“……”阿玖沉默了。

——所以說她最讨厭學姐和她玩語言漏洞了啊啊啊掀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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