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見家長

見家長

想去安省看江凜這事兒是江韞晚提出來的，用江韞晚的話來說他就這一個還會聯系的親人，趁着這段時間有空過去看一下也是應該的。

江韞晚想的其實更多，但他沒有告訴黎承。

這輩子的黎承活了過來，還和他一起拿了S賽冠軍，那他哥會不會好一些？他的錢有沒有幫到對方？這些他都不得而知，他這一行也是借着這一趟了解了解情況，看看有沒有能幫到對方的地方，順便把黎承正式介紹給江凜認識。

通俗地來講，就是見家長。

現在世界賽剛結束，隊裏放假，他們沒什麽事幹，安省也不遠，海市站過去三個小時左右的高鐵，睡一會都到了。

黎承對江韞晚的想法沒什麽意見，江凜幫過他，他理應也是應該去看看對方的——但他緊張，畢竟這不是小打小鬧的男女朋友之間見家長，他和江韞晚都是男的，江韞晚整的這出也就是和家裏人出櫃了。

直到五點那會兒到站，黎承還是有些坐立難安。

江韞晚和江凜提前三天說的，定的時間特地挑在了周末，說的是比賽結束，過來看看他，江凜沒拒絕，只讓他們到站了給他發個定位，他來接。

江凜這身高不管放在哪都是鶴立雞群的，男人将車停在路邊，以背倚着駕駛座的車門，又在抽煙。大概是十一月天氣轉涼的緣故，男人沒再單穿T恤，在外頭多批了件皮衣，款式還挺潮。

江韞晚和黎承都認得這個牌子，他們戰隊接過代言。

“麻煩你了哥。”江韞晚沒去坐副駕駛，而是和黎承一起進了後座，副駕駛這個位置輪不到江韞晚這個堂弟來坐。

江韞晚還沒考駕照，更沒開過車，但聽馬柯說，副駕駛一般都是媳婦兒坐的，更何況，他還是更想和黎承挨在一塊。

“不麻煩。”

江凜開車很穩，兩個轉彎就上了大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江韞晚總覺得江凜似乎比以前話多一點了，當然，也沒多很多。

車裏又開始沒人說話了，江凜在前面，黎承和江韞晚不好在後面自顧自聊天，也只得閉着嘴當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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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輛車是普通的轎車，路上很常見的款，地盤有點低，江韞晚和黎承個子都高，長腿屈着有些不大舒服，也不知道江凜怎麽會買這種車。

在江韞晚的刻板印象裏，他堂哥還是更适合越野車那樣色兒的。他正這麽想着，腳底微微擡起，卻發現踩中了根硬硬的管狀物，江韞晚彎腰撿起，發現是支唇釉，他看不懂是什麽牌子，但唇釉這種東西肯定是女性用的，江韞晚看着後視鏡裏那個連開車都冷着個臉的男人，心情一時有些複雜。

他堂哥談女朋友了？

江韞晚一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

當然，他并不是對這事有意見，他哥談對象，想談什麽樣的都無所謂，但突然讓他撞見了“證據”他又覺得哪裏有些怪怪的。

目的地是條類似于小吃街一樣的地方，有點像諸停家網吧那種地方，沒有多豪華，但卻十分熱鬧。

江凜車還沒停穩，路邊正在和人聊天的一個壯漢就叼着根煙湊到駕駛座的窗那塊兒朝江凜喊了句：“江哥，這車開着舒服不？”

“嗯，謝謝，鑰匙還你。”江凜關好車門，把鑰匙抛給大漢，江韞晚也算是明白了，這車不是江凜的，是他跟這大漢借的。

“那個，叔叔，這根唇釉是你的嗎？”江韞晚把唇釉遞給大漢，其實這唇釉不管是誰的他都會交給別人，只不過這個歸還對象從江凜變成了大漢，但無傷大雅，能物歸原主就行。

“我靠，找着了！”大漢煙也顧不上抽了，把嘴裏的那根中華一掐急急忙忙跑了過來，“原來擱這呢！”

大漢又跟江韞晚道了謝，熱情地将三人請進飯館，心情似乎特別好。

“小晚是吧，錢叔見過你，不過那會兒你還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漢很自來熟，沒一會兒就跟江韞晚聊上了，他知道給江韞晚一起來的那個小年輕是黎偉業的小崽子，但老子犯事歸老子犯事，錢超越從來不會把火氣洩到無關人員身上去，因此也是跟黎承聊了兩句。

江凜沒準備繼續坐着，起身去後廚了，江韞晚正要問，錢超越便解釋說池城這一塊吃得很辣，讓他們的廚師師傅燒江韞晚和黎承估計吃不慣，他堂哥會做菜，也會更加合他們兩人的胃口些。

事實證明的确是這樣，江凜炒的菜偏鹹甜口，但不辣，至少在江韞晚和黎承看來的确是好吃的，能開館子的水平。

錢超越拿了幾罐啤的擺在桌上，一人分了一罐，又開始邊吃邊聊。

“今個兒多虧小晚，我老婆前幾天丢的那根什麽……哦唇釉，難過好幾天呢。”錢超越撈了筷青菜感慨道，“生日禮物，哎，我說再給她買個，她不要——今天我老婆不在，不然高低得一起吃個飯。”

“我以為是江哥的東西。”江韞晚有些尴尬，把那些車裏想的亂七八糟的又吞回了肚子。

“你江哥又沒媳婦兒，買那玩意幹哈？”錢超越吹了瓶啤酒，又開始說他們江哥怎麽怎麽好，多少小姑娘來倒貼他雲雲，聽得一邊的江凜想抄起個啤酒瓶給這家夥頭上來一下大的。

“小晚和小黎都成年了吧？要不要錢叔給你們介紹小姑娘認識？可別到時候快三十了還像你江哥一樣沒個暖炕的。”

江韞晚正要答，但黎承搶了話頭道：“我有對象。”末了，他覺得還不夠，又道，“江韞晚也有。”

錢超越“哦~”了聲，大有要繼續調侃的意思。

江韞晚一點也不想繼續聊這個話題，背上都開始莫名地出汗，他和黎承是一對，萬一錢叔突然又想看看他們對象長啥樣那他倆簡直沒處說理去。

于是，江韞晚選擇生硬地轉移話題。

“哥你是廚師？”說是轉移話題，但江韞晚其實還是很好奇的。

他很少過問家裏的事情，小時候耳邊聽說的只有債務相關，長大了家裏人也都不在了，他更是忙着打比賽，也更加沒空去了解這位堂哥。

江凜正在夾菜的手頓了頓，似乎在思考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倒是邊上的錢超越突然爆發出一聲大笑，樂得合不攏嘴，江凜抿了抿唇，又變回了啞巴。

“江哥不是小晚你堂哥嗎？他當兵的啊！炊事兵，做飯能不好吃麽，在野外那種環境都要求你炒個糖色，像飯館這種環境你江哥都能做一桌滿漢全席。”錢超越樂得不行，在他眼裏要不是江凜做的菜這邊人吃不慣，他高低能開個飯館來搶生意，“不過就兩年，後面江哥因為考核成績太好，上面覺得當炊事兵可惜，就進了特種部隊，前幾年才退下來。”

“嗯，我爸進去了，在部隊事情多，麻煩。”江凜沒多解釋，但江韞晚知道他大伯，無所事事的，給自己添堵不說，還要給他兒子再整點花活，不過部隊裏面生活辛苦，出來也不為是一種選擇。江凜比江韞晚大了十歲，江韞晚也相信堂哥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這頓飯其實大多時候是江韞晚和錢超越在聊天，黎承和另外兩人都不熟，而且本身也不是個愛說話的主，江凜就更不用說，只在有關他的話題裏偶爾說兩句。

幾人吃完飯大概八點多，黎承和江韞晚也沒別處去，就跟江凜回了他家。江凜家在這條街附近的一個老小區，邊上大概有學校，江韞晚偶爾還能看見路上有學生三三兩兩地走着，但高中生這會兒應該在晚自習，估摸着都是逃課出來的。

江凜的家是兩室一廳，外帶一個廚房一個衛生間，幾十平，不大，但很幹淨整潔，像是經常有人打掃的。

男人泡了三杯茶，三人就這樣坐在飯桌前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哥，最近過得好嗎？”剛剛在錢超越面前江韞晚沒問，現在有了空間，他覺得還是需要了解一下的。

“嗯，我挺好的。”男人從口袋裏摸出盒煙，道，“介意抽煙嗎？”

黎承和江韞晚都不抽煙，但也知道有些人煙瘾大，戒不了，這是沒辦法的事，便都說不介意。

“哥，今天來除了過來看看你，還有個事。”江韞晚覺得現在這會兒是把事情說開的好機會，他聽別人說，一個人抽煙的時候心情會得到放松，一般是不會發火的，江韞晚不知道這玩意有沒有科學依據，但長痛不如短痛，現在不說，以後也是要說的。

“我和黎承在一起了，嗯……就是，在談戀愛，家裏人我就和你還說話，所以，還是和哥你說一下。”江韞晚現在的緊張程度不亞于黎承，兩人的手隐于桌下，緊緊扣在一起。

江凜叼着煙，沒說話，黑色的眼眸如潭水一般深邃，江韞晚一時有些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什麽。

又過了幾秒，男人叼着的煙直直掉在了地上，江凜有些尴尬，想撿起來，但煙掉地上就髒了，不能再抽，他只得用腳踩滅，想再點一根時又想起什麽似的去一邊拿了個掃帚，把已經癟掉的煙掃進簸箕。

黎承和江韞晚不明所以地看着江凜，一下子分辨不出來這反應算是什麽意思，直到男人再次坐下，江韞晚才出聲道：“哥？”

“嗯……那就好好過吧。”江凜詞窮了，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堂弟一家子就剩江韞晚這麽一個人了，想過什麽樣的生活完全可以順着自己的心意來，江凜雖然比他大十歲，但又不是什麽封建家族的長輩，他弟想談就談，不想談就單着，男的女的沒差，都随意。

生活有時候本來就一團亂麻了，感情上更犯不着給自己添堵。

江凜接了個電話，是工作上的事，跟兩人說了聲，就去陽臺講電話去了，讓他們自己随便參觀參觀。

黎承松了口氣，在他原本的想法裏，這位大舅哥應該是比較難對付的，但江韞晚就這麽一句話，江凜就同意了，完全沒有別的意思，雖然無事一身輕，但黎承總覺得哪裏有些奇怪。

兩人随意轉了轉，江凜在自己房間的陽臺打電話，他們沒進去，邊上那間卧室小一點，沒關門，床鋪都很簡約，還有張寫字桌，上面放着幾張寫過字的紙。江韞晚原以為這房子就他哥一個人住，但現在想來不是的。

有人住的卧室他們自然是不會在主人沒在的時候就貿然進去的，只站在門口草草看了一眼。

看起來像是個學生的房間，書立上卡着幾本書，黎承跟他說這是高中的課本，這個房間的主人應該是個高中生——江凜畢業很多年了，這些書自然不可能是他的，而且都是新教材，江凜讀書是十多年前，教材不長這樣。

按照錢叔的說法，他哥是沒媳婦兒的，自然不會是兒子，而且他哥才二十八，沒有孩子已經上高中的道理。

兩人以眼神交流了片刻，都沒懂，但江凜已經打完電話出來了，正好撞見站在小卧室門口的兩人。

江凜見他們在看小卧室便解釋道：“住的是個高中生，在附近讀書，這邊離高中近。”

江韞晚點了點頭，沒多問，這應該算是他哥的私事範圍。當然，他也不擔心裏面住的是個未成年小姑娘什麽的，在錢叔的話裏，字裏行間無不透露着他江哥為人正直不近女色，違法犯罪什麽的那是不存在的，純扯淡。

黎承在外面訂了酒店，兩人沒準備在這麻煩江凜，準備告別離開，快要出房門時江凜讓他們等等，然後回房折騰了會，出來時手上拿着倆厚實的紅包，估摸着數額不小。

“嘉城那邊，帶媳婦見家裏人，有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