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他的領土

他的領土

從見到淡黃..色領帶主管的第一年起，慕響心中就覺得有哪裏很熟悉，不是這人的氣質，也不是穿着或是說話語氣——慕響轉身正好對上主管的臉，看着那張臉，慕響總算明白了熟悉點在哪裏了。

這個主管，長得像是溫柔版的元斛。

慕響不知為什麽，突然就覺着沒有那麽害怕了：“呃，我之前有東西掉在了這裏，所以……”

“回來撿？”主管繞過他，撿起了自己被暴力破壞的抽屜，“用這種方式？”

慕響心中疑惑，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到和真人一樣擁有自我意識的n..pc，骨頭鎮的玉兒前期就是這樣的——有自己的記憶和感情，甚至可以選擇親近誰，但到底都會按着“主線”走。

可是這個主管看起來有點奇怪，他似乎不受列車規則的束縛，因為他從剛才到現在說的幾句話就像是在閑聊一樣，什麽信息都沒有給出。

如果不是面前的屏幕還在斷斷續續刷着評論，以及屏幕上和自己對視的，屬于自己的那張被放大的臉，他真的會有種主管就是個普通人的錯覺。

慕響下意識道歉，道完歉才想起來自己和一個n..pc道什麽歉，正想找個機會離開，反正他又不是boss，總歸不會無緣無故攻擊他。

“不來幫我收拾一下嗎？明天修理工不會過來的。”主管輕聲叫住了已經快要走到門口的慕響。

慕響轉頭看了一眼地上他腳邊被自己翻得亂七八糟散落一地的各種東西，再看看那張和元斛有三四分相似的臉。

三分鐘後，慕響蹲在地上苦逼地把把最後一張紙按照順序放好交給了主管——他到底在想什麽！

慕響心中的小人跳了出來，對他進行了強烈的譴責。

這種時候難道不該趕緊轉身跑嗎！

慕響小聲在心中道，他長得像元斛。

萬一這個n..pc開始無差別攻擊呢！

慕響心中悲催想道，可是他長得好像元斛啊。

于是小人徹底崩潰了。

慕響站起來，無言地看着主管把所有文件都整理好放回被破壞的抽屜裏，心中突然有些愧疚，再次道歉：“對不起。”

“沒事，你快回去休息吧。”

慕響看着他重新打開電腦，坐在了桌前：“你還要加班？”

渴望暴富：“你要和這玩意兒聊多久？”

慕響瞪大了眼睛看着這條評論，這話不像是陸昀會說的，陸昀要麽“熱心”提供幫助，要麽就只會說些沒頭沒尾的話——比如他現在都還不知道元斛到底受傷多重。

……但他敢肯定，這條評論肯定是元斛搶陸昀的電腦發出來的，他甚至能想象出來元斛打字時的無語。

元斛發的消息＝元斛正在看直播

慕響身子一僵，轉身就要走，就在這時那個主管偏偏多言問了一句：“你一直盯着我的臉看，你喜歡我？”

慕響：“……”

渴望暴富：“你等着。”

渴望暴富：“現在就離開。”

渴望暴富：“不然回來等我修理你。”

慕響看着接連刷出來的評論，心想元斛打字還挺快的，意識到自己完全把重點搞錯了，他趕緊正色道：“我不喜歡你。”

渴望暴富：“……”

“那就是喜歡和我長得像的人。”主管啪啪打着字，半邊臉被電腦發出的熒光照亮，有些慎人，“地上的垃圾帶走，我有潔癖。”

慕響默默想道，這一點也很像元斛呢。

他趕緊轉身尋找地上有什麽垃圾，自己剛才怎麽沒看見，緊接着就頓住了動作——自己腳底下踩了一張嶄新的紙。

最關鍵的是，這紙上的內容和辦公室門口貼的那張“規則”幾乎一模一樣，只是部分內容被紅色字跡代替，他們還沒有嘗試過的規則都被劃了出來。

慕響精神一振，回頭瞥了一眼正在奮力工作的熬夜狗主管，把那張紙疊疊塞進自己懷裏就往外沖，卻在這時險些和一個人撞在一起，他趕緊捂着懷裏的紙躲到一邊，這才沒有發生意外。

等他看清楚這人的穿着之後他更是恨不得馬上離開這裏——這是個五十歲上下的女人，臉色枯黃，身形消瘦，穿着一身橙色的清潔工背心。

清潔工。

——本公司沒有聘請清潔工，如遇見清潔工清理茶水間，請盡快回到工位上，不要和她産生對話。

慕響緊緊抿着唇，從她身邊一點一點擠了過去，就在慕響的腳終于離開主管辦公室的門檻時，那個女人說話了。

她的語氣極為誠懇，甚至帶着些許哀求：“主管，我兒子有消息沒有？你就告訴我一聲吧，我實在等不下去……”

主管停下手中動作，擡起頭看着清潔工，卻沒有說話，他甚至還瞥了一眼沒來得及走的慕響，那一眼看得慕響雞皮疙瘩都快冒出來了，扭頭就跑。

然而等他跑出了茶水間，又把耳朵湊近了門口，聽着裏面動靜。

渴望暴富：“裏面看得見你，弄些腳步聲，做出走遠的樣子，再慢慢摸回來。”

慕響咽了口唾沫，一想到裏面的兩個人說不定此時都在注意着他這個走路沒聲音的人，忙照着元斛的話做了，先走出去幾步，再偷偷摸摸溜回來繼續偷聽大業。

裏面的聲音斷斷續續，幸好茶水室比較空曠，傳出來也聽得清。

那女人似乎說到傷心處，哭了起來：“衛強他可是在加班的時候失蹤的，你們公司怎麽能一點兒責任也不承擔？”

主管看樣子是打定主意不準備搭理她，任由她将一件事翻來覆去說了個大半天，慕響忽然想起規則，趕緊把懷裏的紙掏出來看一眼，果然發現“不要和她産生對話”這句話被劃紅了。

主管也是員工。

所以他也不能和清潔工說話？

慕響的猜想還沒落實，就聽見裏頭主管的聲音響起：“門口的，你還說不是喜歡我？”

“……”

“聽這麽久，是不是擔心我？”

“……”

慕響看着沉默的屏幕，一臉正經邁着正步扭頭就走。

他知道元斛的沉默代表什麽。

代表着他回去要被“修理”了。

……雖然就連慕響都不知道為什麽會是元斛來修理他。

他甚至也不清楚元斛為什麽生氣。

和一個n..pc有什麽好賭氣的？

但這話他只敢在心裏想想，要是說出來估計他不會死在列車任務裏，而是死在豪華臨水別墅裏。

……

陸昀盯着元斛用自己電腦和慕響隔空聊了半天之後終于搶回了屬于自己的東西：“你怎麽比我還變..态，說什麽回來修理你……當自己是什麽人了啦！”

“散養的小狗。”元斛沉着臉靠回沙發上，“你說的。”

楚淩早就笑得趴在對面的沙發上起不來，連身上的傷都忘記了，聽見這話差點把自己笑暈過去，想說什麽又被笑聲打斷，等他好不容易停下來，就被白狼會長冷冷質問道：“有什麽好笑的？”

“笑你把自己當成……那個叫什麽來着，電影裏的尖尖耳朵光頭腦袋……”

陸昀在一邊抱着報仇的心理補充道：“家養小精靈。”

“對對。”楚淩直起身子，依然蓋不住嘴邊的笑意，“你為他做了這麽多，他真的會知道你喜歡他嗎？”

元斛皺眉：“我不喜歡他。”

“你喜歡。”陸昀舉起手，接收到元斛的瞪視之後又趕緊把手放下，“你身體的各項表現都說明你喜歡他。”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從你們第一次合作任務我就發現了——一見鐘情不可恥。”

元斛起身，在陸昀的驚叫聲中任由還沒包紮好的繃帶嘩嘩往下掉，臉色陰沉如水：“我不喜歡他。”

這句話簡直是咬着後槽牙說出來的。

陸昀手忙腳亂地把他重新按倒緊急處理傷口：“腰上被破了個洞就不要亂動啊！啊啊啊啊啊等會兒你腸子流出來我不會幫你塞回去的！”

元斛皺眉道：“不會流出來。”

“陸昀你看吧，”楚淩道，“他面對我們和面對慕響完全是兩個态度——說不定我還真能當着會長你的面，把慕響追到手呢。”

“你要是敢動他，我就……”

元斛還沒放完狠話就被傷口上突然傳來的刺痛疼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陸昀你倒了什麽在我腰上！”

“消毒啊！”陸昀按着亂動的元斛，“他要追你就讓他追！反正你不喜歡他！要不是我只喜歡女裝的慕響！我也追！”

元斛一手捏住陸昀的腦袋，後者立刻停下手裏動作：“會長會長我說着玩的！別捏別捏真的會被你捏爆的！”

“你也不許碰他。”元斛松開了手，大刀闊斧地躺下，好讓陸昀能夠更全面地為他清理傷口，“誰動他我弄死誰。”

“你到底把他當成什麽？”楚淩收起了臉上笑容，“別說是小狗，讓慕響聽見小心他和你急。”

元斛眯了眯眼睛：“管你屁事？”

楚淩：“……”

頗具元斛風格的回答。

意料之中呢。

元斛閉上眼睛，感受着疼痛逐漸麻木。

他不可能喜歡慕響。

但他也解釋不了為什麽會有這種“慕響是屬于他的領土”的想法。

……反正誰敢碰慕響。

他就捏爆誰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