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記得嗎

記得嗎

帶着埃文，很多地方不方便去，附近正好有個不限寵物進入的公園，兩人決定去那走走。

狗繩換到林炀手上。

邊牧是公認最聰明的狗，埃文有賽級血統，請人專門訓練過一年。它來霍家時，霍玟剛上小學，叛逆且無知，埃文的智商情商一度讓霍覓雪和爸媽對霍玟的前途充滿憂慮。

真的是狗都不如呢！

在霍覓雪指着林炀認真對埃文說“這是哥哥，你要聽話”後，埃文立刻接受林炀作為自己的臨時待牧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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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氣好，公園人不少，有老人有小孩，星點散落在寬闊的草坪上。

看埃文有點興奮，霍覓雪沒解開狗繩，問林炀：“它想跑一跑，你帶帶它？我可跑不動。”

林炀樂意之至。

霍覓雪找了塊有樹蔭的地方坐下，像模像樣地發號施令：“預備——”

林炀和埃文壓低重心。

“沖！”

一人一狗跑了出去。

狗繩可以在一定長度範圍內伸縮，林炀控制得很好，帶埃文繞着整個草坪做變速跑，最快的時候堪比百米沖刺，埃文盡興極了，忍不住叫了幾聲。

路人沒被驚擾，只驚嘆，這主寵好旺盛的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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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覓雪托着腮，看林炀被埃文牧着牧着，也有點放縱身心、滿地撒歡那味兒了。

忠心的狗狗們玩了十五分鐘，惦記着回到主人身邊。

“給。”林炀繞到小賣部買了水和幾樣零食，擰了瓶蓋，撕開包裝遞給霍覓雪。

然後他拿了個一次性紙杯，把自己那瓶水倒了一杯出來，先給埃文喂。

埃文“呼嚕呼嚕”幹完兩杯，林炀拿紙巾給它擦嘴和爪子。

霍覓雪一把抱住自家崽，雙手各握住一只前爪揮動，嘴裏發出做作的夾子音：“哥哥好溫柔，埃文好喜歡！”

跟霍覓雪相交這段時間，林炀對撒嬌精的抵抗力得到充分鍛煉，這種程度，不值一提。

林炀鎮定微笑，仰起頭把埃文喝剩的半瓶水大口灌完。

他喉結滾動，幾滴水珠從唇角溢出，劃過下颌，與汗珠混合。

霍覓雪又“哇”的一聲：“哥哥好性感，埃文好喜歡！”

“噗！咳咳——”

林炀手忙腳亂地抹臉，看霍覓雪笑倒在埃文身上，無奈道：“埃文是公狗。”

剛還對一只漂亮的母薩摩耶搖尾巴，筆直。

“唉，一下忘了，”霍覓雪歪頭，一臉無辜，“那是誰喜歡呢？”

林炀還是沒抗住，紅了耳根。

又欺負人。

霍覓雪見好就收，招呼他來身邊坐下。

埃文趴在兩人中間，身上搭着兩只手，舒服得眯起眼睛，半睡不睡。

霍覓雪另一只手抱膝，林炀則是撐在身後，上身微微後仰。

這個姿勢方便看她。

“我上星期有點不開心。”霍覓雪突然說。

“為什麽？”林炀忙問，“所以才不理我？”

霍覓雪回頭給了他一個“你還好意思問”的眼神。

林炀：“……我錯了？”

認錯及時，态度誠懇，覺悟不錯。

但霍覓雪肯定他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

現在霍覓雪已經不郁悶了，只好奇：“我不理你，你怎麽這麽淡定？”

“你也沒完全不理我，”林炀撓頭，“而且上上周我總是躲你，太過分了，你要‘不理’回來是應該的。可你要是下周還這樣，我肯定着急。”

霍覓雪“呵”一聲。

還挺講公平。

霍覓雪故作冷臉吓他：“那我本來準備跟你絕交你知道嗎？”

“啊？！”林炀大驚，手下不覺用力，抓得埃文抖了一下。

霍覓雪瞪他，安撫埃文。

林炀緊張道：“你說‘本來’，那現在不是吧？”

今天的舉動不像要絕交的預兆。

“嗯，我又改變主意了。”

霍覓雪後來冷靜下來想了想，其實他們兩個人的想法都沒錯。

而且那麽遙遠的事，現在也就是想想，說不準就“畢業那天我們一起失戀”了。

霍覓雪沒跟他解釋，因為她覺得自己開始因為這個想say goodbye，有點遜！

林炀重重吐了口氣，渾身脫力地向後一倒：“要是我惹你不高興了，你一定要跟我直說。”

“我其實沒想過太多以後的事，要做什麽樣的人，過什麽樣的生活，”霍覓雪又抱住雙腿，眼神落在稍遠處，“我有病嘛，小時候都不知道能長這麽大，就專注當下，及時行樂咯。”

林炀又噌的坐起來，足見腹肌力量優越：“現在好了嗎？平常看不出來。”

他努力回憶同班這兩年，除了去年運動會那次中暑，她沒出現過突然發病的情形。

就是臉色蒼白了點，看着像貧血。

他安慰她：“我媽媽也有先心病，拖了很久，生我以後才做的手術，現在基本康複了，藥都不怎麽吃。醫生說只要堅持鍛煉、好好保養，壽命跟普通人差不多。而且醫學技術天天都在進步發展，以後說不定癌症都能治愈，這不算什麽。”

話是這麽說，他這會兒臉色比她更白。

霍覓雪溫聲道：“別擔心，我也差不多好了，就是習慣了，觀念一下轉變不了。我爸媽這麽有錢，給我的治療肯定是最好的，這個月底還有一次小手術。”

林炀從沒這麽慶幸過，霍覓雪生在大富之家。

他從小到大都是健康寶寶，對他而言，再小的手術也是大事，表情嚴肅：“你調整好狀态，什麽都不要操心，這個月學習也別太用功，身體最重要。”

“還有，你要我做什麽都行，只要你高興。”

林炀做好遭遇新一波調戲和欺負的準備。

霍覓雪忍俊不禁，偏頭轉向他，溫柔地笑：“不用你做什麽，向你學習，為你多想想以後的事，好不好？”

這一瞬，光線暖黃，風亦輕輕，周遭的一切都溫柔到極致。

林炀怔怔地看着她。

他，她，以後，這三個詞聯系到一起，真好。

他感覺自己對她的喜歡，就像剛複習過的指數函數曲線，只要初始好感度a大于1，随着相處時間x的推移，最終結果y逃不過狂飙到無限大的宿命。

……好像又把他撩到了？

她這回絕對不是故意的！

霍覓雪有點受不住他現在的眼神，不是那種灼熱如火，而是極致的認真，深沉得像海，從四面八方向她包裹過來，再讓她慢慢沉溺其中。

不知何時，撩人者和被撩者位置交換。

霍覓雪緊張得呼吸急促，手指在埃文背上某處捏了一下。

狗狗收到訊號，立刻直起身子，腦袋突兀地插入兩人中間，結束了這段對視。

霍覓雪把臉埋到埃文背上，林炀向後挪了半米，轉過身背對她，手拉扯着領口扇風降溫。

緩了幾分鐘，霍覓雪問：“差不多該走了吧啊，還要找地方吃晚飯，我請你？”

有埃文在，吃飯也更麻煩。

不料林炀拒絕：“你要準備手術，盡量在家裏吃，衛生點，有營養，等你好了我們再出來吃。”

“好吧，我去前面路口打車。”

霍覓雪久坐，有點腳麻，林炀伸手扶她。

忽然，她眼珠一轉，“哎喲”叫喚，左腿卸力，靠在林炀身上：“我腳扭了。”

埃文帥狗皺眉。

演技太假，騙不過邊牧。

但林炀很捧場：“我背你？”

霍覓雪“嘿嘿”笑着，張開雙手。

林炀動作輕巧地把她背起來，牽好狗繩往路邊走。

影子合成一塊，被拉得越來越長，不時有奇怪的觸角伸出來甩動——那是霍覓雪歡快晃蕩的小腿。

林炀背得很穩，霍覓雪安全感十足。

她突然想起來自己身上還有個小任務。

“林炀，你喜歡拳擊嗎？”

“嗯，比短跑和跳遠有意思。”

霍覓雪贊同：“我也覺得你打拳比校隊訓練時候帥多了！”

林炀：“你下次想看，告訴我，我找黃勝一對練，請你觀賽。”

“不打餘風馳？”

“……打不過了。”

霍覓雪奇怪：“餘教練說，你比餘風馳厲害，特別想讓你當專業運動員。他可是省隊教練，你為什麽不同意？”

林炀慢慢解釋：“主觀上來講，我覺得他太樂觀了，我自己沒那個信心，練一兩年就能在全國、世界比賽拿名次，那是爽文小說主角才能做到的事吧。”

“不試試怎麽知道，”霍覓雪說，“不用太好大喜功，運動員一輩子能有一個奧運獎牌，為國争光，就很了不起了！”

比單純有錢的商人更厲害。

林燃隔了十幾秒，才繼續道：“還有客觀的原因，我家裏條件一般，當專業運動員，負擔不起。拳擊很燒錢，教練，場地，營養師，不見得就會有足夠的回報，我得對我爸媽負責。”

又是負責。

霍覓雪聽出來了，這個客觀因素，才是主要原因。

她不是“何不食肉糜”的人，只“啧啧”感嘆：“有責任心的男生最最最帥了！我怎麽這麽有眼光。”

林炀悶笑，那點失落被她的誇贊撫平。

霍覓雪轉移話題：“你累不累，要不要放我下來？”

林炀語氣輕松：“你多少斤？肯定不超100，還沒我卧推的重量大，這幾步汗都不用出。”

“哇哦，”霍覓雪追問，“那你能背我走多久？”

林炀想了想：“能爬上黃山吧。”

霍覓雪：“？！”

也是，這人小時候就能背着她跑半小時呢。

霍覓雪視線落在他頸側的火焰胎記上。

熟悉的姿勢，讓她兒時已然模糊的記憶一點點回籠。

她那時候怎麽叫他來着？

“羊羊哥哥。”

那時都不認識炀字，只以為是咩咩羊。

林炀被這聲突然的“哥哥”驚得抖了一下：“啊？”

霍覓雪輕聲道：“你記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十年前，你救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