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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把手？

池亦慢慢皺起眉，視線一度找不到定點。他先是看向程柏遠頓了下又移向搭在桌邊的手。

努力琢磨理解手把手是怎麽個意思。

半晌，他不太确定地問：“把你的手？”

程柏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嗯了聲：“要我教你怎麽握？”

池亦說：“不用。”

這都要程柏遠教，顯得自己有點太智障。

池亦琢磨了下姿勢，找不到下手的位置。視線在程柏遠周圍轉了一圈，最後落在程柏遠和桌子前的那點空隙裏。他指揮道：“往後挪一點。”

程柏遠依言做了，池亦擠進他懷裏，蹲下。整個人被攏在程柏遠的手臂之間。他微低下頭，下巴虛虛磕在池亦肩膀上。

一呼一吸似乎都能觸碰到池亦的耳垂以及往下的部位。

池亦絲毫沒有察覺，先用筆畫了幾個覺得沒問題，往後偏了偏頭說：“握住我右手。”

“握住？”程柏遠挑眉。

“嗯。”池亦說：“不然怎麽手把手教？”

程柏遠目光落在池亦捏筆的那只手，濃密的睫毛投落一片影響。他遲遲沒有動作，在池亦第一次催促後，用掌心蓋住池亦的手背。

池亦感覺有點重，提醒程柏遠說：“你不要太用力，跟着我手走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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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柏遠點點頭，不過他倒沒心思關注這些，只覺得池亦手背有點涼，貼在掌心，能感受到池亦握緊凸起的骨節，異物感很強烈。從他的角度只能看見池亦有些軟的頭發以及修長白皙的後頸。

他喉結滾動，盯着看了幾秒，偏頭移開視線。

池亦沒有什麽技巧可講，埋頭畫了一個又一個，程柏遠也沒有說話。

偌大不算空曠的房子一度陷入沉默。身後靠門的窗戶忽然發出幾聲悶響，接着密集起來，玻璃像被人用指骨關節輕輕敲打。

兩人一起轉頭看過去。

“怎麽回事，下雨了嗎？”池亦問。

他伸個懶腰，兀自走到窗臺前看了一眼，借着門口的燈，看到地面已經被密密麻麻的雨點覆蓋住。

他看了一會兒，程柏遠開口：“我先去洗澡，你也去，早點休息，明天要上課。”

池亦問：“不學了？”

“明天繼續。”程柏遠回答。

“那星星呢？”

“已經會了。”

池亦哼了聲：“哦。”

他轉身上二樓，輕車熟路找到自己穿過的睡衣，拿着進了衛生間。等洗完澡出來，程柏遠似乎還在一樓浴室裏，霧面玻璃門緊閉，暖光映照整個門面。

池亦在樓梯口看了眼，覺得今晚沒有等的必要，于是打開客房的門，躺下睡了。

可能用腦過度，池亦很快睡着，這裏不同于家，警惕性有所下降，他忘記鎖門。程柏遠輕叩兩聲沒人回應，又覺得池亦不會睡這麽早，便擰開門鎖，往裏掃了眼看到池亦搭在床沿的手，皺起眉頭。

池亦好像忘了換藥，直接睡了，紗布邊角侵入溫水，顏色比其他地方深。

程柏遠托起他手，仔細看了看，确定傷口部位沒事，才放任池亦繼續睡。

他到一樓門口的櫃子裏，拿出新的藥膏和紗布，重新回到客房。坐在床邊，原本還有些整齊的被子因為坐下的動作，橫出幾條明顯的褶皺。

頭頂的燈光有些似乎有些刺眼，在程柏遠解開手上的紗布後，池亦眉頭輕蹙，有些不耐煩的咕哝一句話，含糊不清。

程柏遠一舉一動更加小心，他剝開紗布，将池亦的拇指卡在自己拇指與食指之間，掌心相對。不同的溫度交合，酥麻的顫栗感順着脊椎一路蔓延。

他包好紗布，輕輕将手放下，一秒都不敢停留似的匆忙離開。

池亦從始至終都沒醒過，自然不知道這事。

一連幾天都是一模一樣的活動軌跡，重複做着相同的事。唯一可變的是每晚的宵夜種類。池亦被伺候的舒舒服服，連帶心情一直很好，人都變好說話多了。

周末，池亦想起池國中說要回來，他和程柏遠簡單扯了一個理由請了一天假，準備回家。

“周日能來麽？”程柏遠在池亦快要走出教室時問了一句。

池亦想了想，說：“能。”

今天的路比往常好走，因為有了目标，不那麽煎熬。他計算和林英待在一起的時長，琢磨趕緊糊弄過林英和池國中，閉上眼睡一覺，明天就能再去程柏遠家。

他好像應了程柏遠的話，真把那裏當家了。

這幾天心情太好，以至于他低估了林英的手段。剛進門就被池國中一句話吼愣住了。

池國中指着門口的池亦沉聲道“這幾天晚上不在學校，和誰混在一起？是不是上次在家外面的混子！”

池國中臉色極其不好看，不知道以為池亦犯了什麽滔天大罪。

林英好像吓了一跳，在一邊拍拍池國中後背說：“國中，不是答應我好好和孩子說嗎？”

池亦視線掃過一圈，落在林英略顯局促的臉上，明白什麽。兀自走到沙發前，把書包放下，而後問：“你怎麽知道我不在學校。”

池國中恨鐵不成鋼：“你林姨擔心你，去學校看你，哪知道聽說你這幾晚根本不在學校。”他厲聲道：“這幾晚去哪了！”

池亦冷冷嗤了一聲：“關心我？不好意思，我受不起。”

林英：“小池…”

“你也別叫我小池，”不知怎麽的，今晚忽然不想在池國中面前裝模作樣，和林英維持面上的和平：“除了我媽，沒人有資格這麽叫我。”

他擡頭看向林英，目光一點一點吞噬對方的表情：“我今天再說一遍，我想學習，我會好好學，其餘的你們別管，沒必要浪費彼此時間。”

池國中指着他：“你他媽跟誰這麽說話？”

池亦懶洋洋的，不太想搭理這倆人。

可能今晚池國中碰到他雷區，不想太客氣，太以對方為中心，順着哄着。也可能是牽扯到程柏遠，讓他很不舒服。

池亦拎起書包，腳尖一轉走向樓梯口，跨上兩個臺階後，想起什麽對沙發上依舊冷着臉的池國中說：“上次站外面的人不是什麽混子，他是學校的年級第一，跟混子毫不沾邊，麻煩下次看準點再造謠。”

說完這句，他頭也不回的上樓，關上門後，莫名覺得很爽，有種和別人炫耀的感覺。

樓下，池國中面色比先前更難看，手指指着臺階抖：“你看看他，被慣成什麽樣了！還有把我們放在眼裏嗎！”

林英拍着後背幫他順氣說：“孩子還小，做家長的要多包容。況且小池高二，學習壓力大，有時候難免不順心，脾氣不好也能理解。”

池國中顯然不吃這套說辭：“他最好能搞出個名堂，不然畢業就把錢停了讓他滾去給餐館端盤子洗碗。”

林英：“好了國中，不要生氣了。”

池國中重重嘆口氣：“難為你，還煲湯送去學校。”

林英笑笑：“都是我應該做的，對了國中，我有事和你說。”

池國中回頭看她一眼：“什麽事？”

林英滿臉笑容，說話猶猶豫豫似乎故意吊池國中胃口。她從口袋掏出一張折疊的紙遞給池國中，眉目柔和：“我懷孕了。”

池國中驚訝道：“真的？”

林英笑着點點頭。

***

池亦玩了會手機，覺得挺沒意思，拿出先前程柏遠講過的題，重新看了一遍。他支着側臉，不停轉着筆，最後掉在桌面上，啪嗒一聲。

随着這聲動靜，他也卡殼了。

他往後靠在椅背，膝蓋抵着書桌邊緣，開始回想程柏遠做的飯。

過了一會池亦拿起手機，在手裏掂了掂，解鎖，點進和程柏遠的聊天框，最後一條消息還停留在上上個星期，程柏遠那句嗯。

短短兩周，發生太多的事，現在心情不好不會像之前那麽憋着，他也想有個人聽，想讓程柏遠聽。

不說話也行，但此時此刻，他就想聽見程柏遠的聲音，哪怕對方和他說最無關緊要的事。

池亦看了眼時間，估摸程柏遠可能在做飯，還是放下手機。

下一秒，手機開始振動，是程柏遠打來的電話，像掐準時間似的。

“吃飯了麽？”他第一句這麽說，溫和帶着涼意的聲音通過聽筒傳到池亦耳中，滿耳松濤。

池亦忽然有點開不了口，方才擠滿腦袋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他沒說話，對方沒急着問，只是靜靜等待。

“沒呢。”池亦努力眨眨眼：“你吃了嗎？”

程柏遠回答：“沒有，不知道吃什麽。”

池亦幫他想了想說：“炒牛肉吧，這個好吃，再配碗米飯。”

程柏遠很輕的嗯了聲：“就一個菜？”

池亦說：“再來個爆炒花甲，不知道你會不會做，這個做好了特別好吃。”

他說着摸摸肚子，感覺裏面空的很，想起那種香味，肚子叫了一聲，不輕不重，恰好被程柏遠聽見。

“餓了？”程柏遠笑着問。

“嗯。”池亦說：“突然有點想吃你做的飯。”

電話那邊靜默兩秒，低聲問道：“不想我”

其實比起飯菜，池亦更想見程柏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