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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折騰,新年近在眉睫。池亦送出兩張一夜游門票目的,就是抽出時間和經歷來陪程柏遠。
林英和池國中怎麽樣,他一點不關心。
為了營造神秘感,制造驚喜。池亦故意說:“家裏有事,可能沒法脫身。”
程柏遠慢慢踏下階梯,黑色大衣衣擺在膝蓋前擺動。他手搭在扶手,一邊走一邊點頭,語氣頗為遺憾:“那就算了,記得通視頻電話。”
池亦耐力極好,硬生生扛過沒笑場,一本正經騙過對方。
其實,只有百分百信任才能有欺騙成功的可能。
程柏遠不是那麽好糊弄,臨走時回天池灣前,他要求池亦必須在零點前接通他電話。
池亦乖乖點頭,一副‘你怎麽都可以’。程柏遠送他到家門口,目送他進門才離開。
程柏遠知道過年這種鄭重的日子,池亦不可能一直待在身邊。
大年二十九,外頭街道的路燈被人綁上紅絲帶,年味越來越濃。池亦沒事會坐在窗前,目光穿透朦胧薄霧,落在程柏遠曾經站過的路燈下空地。
池國中整天不在家,三十晚上的工作不是說推就能推幹淨。他争分奪秒提前處理,只為留出時間陪林英去所謂跨年活動。
看見眼前情景,池亦心裏很不是滋味,有種為別人做嫁衣的感覺。
林英懷孕後消停不少,有了可以依靠的東西,不像從前患得患失,晚晚害怕有那麽一天自己會被別人取代。
說到底,她不放心池國中。
當初可以舍棄親生兒子和自己結婚,說不定過幾天也能摒棄她,愛上別人。不過,她孩子不像池亦,沒有媽媽,注定不會有這樣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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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中午,保姆阿姨坐了一桌子菜。她無兒無女,沒家可回,林英留下人,說一起過年熱鬧。
下午,池亦玩了幾把游戲,放在一邊的手機忽然振動起來,翻開看,程柏遠打來的視頻電話。明明昨晚才隔着屏幕見面,卻像很長時間沒聯系的朋友,問了許多小事。
類似“吃飯沒?”“吃的什麽?”“味道怎麽樣?”“有我做的好吃嗎?”“飽了嗎?”“晚上什麽時候開始有空。”
前面問題,池亦張口就答,最後一個略微思考幾秒:“接近淩晨吧,我請你看煙花。”
對方默然片刻,接着低低帶着不太情願的聲音傳來:“好晚。”
池亦笑了一聲,他說淩晨請看煙花,沒說什麽時候見面。程柏遠最近變笨了。
“沒辦法,家裏親戚太多,你爸媽今年回來嗎?”
“回來,晚上六點到家。”
“嗯,好好陪他們吃頓飯,多長時間沒見了。”
晚上吃完飯,林英套上厚實棉襖,站在玄關幫池國中整理圍巾。她笑容溫和,聲音輕柔:“多穿點,外面冷。”
池國中回道:“你也是,大着肚子小心着涼。”
池亦背對他們,手裏握着遙控器,木然盯住電視看春晚。即使音量調得很高,依舊會有只言片語鑽進耳朵,心裏泛起波瀾。
離開前,無人記起家裏剩餘的人,還是林英戲做的全套,關門前囑咐道:“小池。不用等我們回來,睡覺記得關好門窗。”
說完,‘砰’的一聲,防盜門因為慣性重重砸上。世界一下安靜不少,池亦揉揉後頸,起身換衣服。
今天這身陪過他們吃飯,不适合見人。挑挑揀揀最後選了件媽媽離開前一年給自己買的衣服,一件深藍色連帽衛衣棉襖假兩件。
他特地繞道買了一兜煙花仙女棒,準備一會兒帶程柏遠專門放煙花的地方玩。想起什麽,他編輯信息發給程柏遠【淩晨通電話不打擾你和父母跨年?】
程柏遠回道【他們倒時差,不守歲。】
池亦便心安理得,煙花數量多了一倍。
時間還早,路上來來往往的人不少,都是相約去某個商場或是某條出名的路參加跨年活動。每次新年,這座城市一半人都聚集在那,肩挨着肩,堵得水洩不通。
池亦沒什麽去的欲望,只想找個人少的地方,和程柏遠一起放完所有煙花。
不過,萬一程柏遠有興趣,他也可以陪着。
這條街,池亦沒走過幾次,離學校最遠,人最多。拐過一個街角,右手邊暖黃暗色調燈光映照側臉,他被措不及防照到眼睛,迷了下眼看過去。過年還沒歇業的精品店,十分罕見。
隔着玻璃窗,裏面根本沒人,原本應該坐着店主的位置空空如也,上面擺着白紙板,用筆寫着——無人營業,自行付費。
真敢幹,也不怕被偷。
池亦推開門,在幾個不大不小的貨架見來回掃了眼,忽然被一個綠色獨眼仔挂件吸引注意。它上面套着鐵環,可以挂鑰匙串,也能挂書包。
想起程柏遠送的‘池亦天下第一’果斷付款。
來來回回閑逛耽擱後,十點半,池亦出現在通往程柏遠家的小路口。他拿出手機撥通電話,一道溫和的聲音傳來,不太明晰,夾雜輕微的沙沙聲。
“池亦,怎麽了?”
池亦望着亮堂的路,一眼到底。他垂眸,視線落在手裏色彩不一的煙花,說:“現在能出來嗎?路口有個東西,等你來看。”
程柏遠握着手機趕到時,穿着池亦送的大衣。黑色籠罩全身,衣擺筆直垂落,看起來像精心熨燙過。
池亦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順帶抱住一身寒氣,用帶笑的腔調說:“驚喜,今年和我一起放個煙花。”
程柏遠顫聲,連帶指尖都在抖。他回抱對方,低頭時,下巴擦過耳朵,兩種溫度相撞,心縮了一下。他低聲問道:“不是家裏有事麽?”
池亦倏然松開手,往後退一步回答:“騙你的。”
他不知道想表達什麽,對上視線腦子一熱,說:“是不是很意外?”
程柏遠說是。
池亦望着他笑,心緒有點混亂:“其實,那天你帶着保溫盒出現在天池灣樓下時,我也是這種感覺。”
他沖程柏遠擡了擡手說:“阿姨叔叔睡下了嗎?”
“睡了。”
“正好,我們去郊外廣場放煙花。”
池亦伸手攔下出租車,到達目的地時晚上十一點多,因為是郊區,路程長。
這會人還不多,大片大片空白。
池亦選了有長椅的地方,從口袋掏出打火機,點燃一只只星形仙女棒。兩個男生圍在一起玩,場面莫名滑稽。
誰都沒有說話,靜靜看着鎂粉燃燒殆盡,化作一絲絲煙霧向上彌漫,夾在兩人中間,同時模糊了對方臉頰輪廓。
池亦手摸到兜裏那個挂件,趁着時機,拿出來遞給程柏遠:“逛街随便買的,看你沒有,送你了。”
程柏遠仔細看了看,被池亦用手指擋住視線:“挺醜的。”
“醜還送我?”程柏遠揚着笑。
池亦說:“醜的獨特。”
午夜十二點逼近,倒數的數字将等待瞬息拉長,真正到達的那刻,池亦揚起腦袋,默默注視對方。
瞳孔上印着熟悉的臉和綻放在黑夜幕布五彩斑斓的煙花。
他很認真地說道:“謝謝你,程柏遠,今年最高興的事是遇見你。”
有這麽一個朋友,是近幾年莫大的幸運。
程柏遠眸光微動,手指很輕的撚了下,才克制住擡手撥開池亦擋眼的發絲。接着偏過頭,很輕說了句:“其實我有所圖,不用說謝這個字。”
不過,人聲嘈雜,池亦并沒有聽清。程柏遠低聲出口時,背後剛好綻開大片藍色煙火,砰的一聲,剛好掩蓋住。
再往後,池亦問說了什麽時,他嘴唇動了動,卻再也出不了口。
現在不是好時機,要表白起碼等到高考後,不能影響池亦。
激動時刻過後,熱鬧散去,程柏遠和池亦坐上返程的車。路上,程柏遠問他:“晚上回天池灣麽?”
大衣陪着走了太多地方,已經出現幾道褶皺。程柏遠慢條斯理整理,修長好看的手指慢慢捋平折痕。
車子靠右道行駛,偶爾有燈光投射進車窗,恍然照亮池亦側臉,而後快速暗下去。
池亦說:“回。”
程柏遠說:“先去我家,晚上包了餃子,帶點回去,明早起來煮着吃。”
最終停在程柏遠家路口外面,關上車門前,司機說句吉利話:“來年步步高升。”
程柏遠關門動作頓了下,回道:“謝謝,您也是。”
池亦先下車,站在不遠處等他一起走。
小道比上次來多了幾盞燈,大多放在左手邊沒房子的那側,柔和光線将每個角落照的清晰。
剛走近,池亦發現房子靠外的窗戶亮着光,頓時騰升不好預感。
門推開的那瞬,看清沙發上的人,池亦愣在原地。
“快進來。”女人朝他們招手。她梳着低丸子頭,發絲蓬松,突出流暢臉型,淺色系口紅,米白針織裙,外搭貂皮披肩,襯得女人貴氣不失溫柔。
緊接着,旁邊站起一個人,穿着家居針織毛衣和黑色長褲,将嚴肅抹的幹幹淨淨。
池亦皮笑如不笑的沖他們鞠躬點頭:“叔叔阿姨好。”手不受控制拽住程柏遠衣服,壓低聲音:“不是說你父母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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