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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亦摸到手機開鎖，點進程柏遠聊天框，他們已經很久沒聊天了，以前總在一起不用這些聯系，分開後才發覺，他們之間的關系變得有點陌生，不像之前形影不離。

池亦抱着手機，拇指懸在半空，打下一行字遲遲按不下發送鍵。

他咬着嘴唇愣了一會兒，不知出于什麽原因，撂了手機，默默撈過抱枕發呆。

池亦其實不怎麽喜歡冷暴力，說要時間，他卻事事躲着程柏遠，不是冷暴力是什麽？

這個年紀的人對感情模模糊糊，不明白什麽叫喜歡，只知道見到對方就高興，見不到就失落，每個美好的瞬間，總覺得他/她應該在身邊。

池亦愣神過，覺得一切有了答案，趁着夜色正濃，發出那條消息。

【明天見一面吧。】

對面不知什麽原因，接近兩點沒有睡覺，秒回。

【好。】

池亦緩了緩呼吸。

【時間地點我定，別遲到。】

【不會。】

池亦想到明天要幹的事，緊張到心跳跳動速度都變快了。

于是很榮幸，一晚上沒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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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林起來時，接近中午，池亦提前點進外賣軟件，剛開始挑，收到程柏遠的消息。

【昨天身體不太舒服，沒有力氣，今天做了幾道你愛吃的菜，放在門外，記得拿。】

池亦猛地跳起來，光着腳打開門，只看到放在臺階邊的五層保溫桶。

他不甘心左右看了看，沒見到程柏遠。

【生病了？】

【嗯，頭痛。】

池亦心慌，那昨天程柏遠不會一個人待在家裏，連照顧的人都沒有。

【現在怎麽樣了？】

【好多了，還是有點痛。】

池亦徹底慌了，抓起衣服胡亂套上，一邊給程柏遠打電話，聲音帶着通宵後的沙啞。

“等等我，馬上過去。”

身後宋林喊：“這麽早。去哪？”

池亦頭也不回答：“有事，今天可能不回來了。”

宋林撇撇嘴，電話裏程柏遠笑了一聲：“地點定在我家？”

池亦愣了：“什麽？”

“昨晚說見面。”程柏遠提醒道，嗓音沙沙。

池亦想起來了：“不是，在其他地方，有事和你說。”

他打開門，胡亂穿上鞋子，剛邁出一步，就聽程柏遠懶懶道：“等會再見。”

池亦迷茫：“你不在家嗎？”

“在，”程柏遠倒了杯水，喝一口說：“怕提前見了，影響後面見面。”

他放下杯子，底座磕在瓷臺，發出一聲輕響，他淡淡地：“時間定在什麽時候？”

池亦順着話回答：“晚上七點，學校附近街道再見酒吧。”

那邊默了一瞬，所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都消失，只隐約聽到一樓鐘表轉動的細微聲響。

池亦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問：“怎麽了，突然不說話了。”

程柏遠像被人活生生凍住，過了好長時間才嘆口氣說：“一定要在這個地方麽？”

“不好嗎？”池亦一頭霧水：“交通方便，離你家近，還能唱歌。”

程柏遠深吸口氣道：“晚上見，記得吃飯。”

說完便挂斷電話。

池亦硬生生折回來，脫下外套，納悶問宋林：“你覺得再見酒吧怎麽樣？”

宋林嘴裏叼着肉幹，聞言思索幾秒道：“挺好的，服務态度好，素質高，酒水實惠。”

最重要的是可以上臺唱歌。

池亦瞥了眼角落的電吉他，心裏已然有個準備實施的計劃。

******

程柏遠做的飯菜分量很足，池亦和宋林兩個人沒吃完。

池亦收拾好桌子，轉身進卧室拉開衣櫃。他已經很久沒買過新衣服，翻來翻去全是純色短袖和微闊牛仔褲。

根本搭不出一套帥氣亮眼的來。

“煩啊。”池亦仰倒在床上，覺得忍無可戀。

宋林探頭進來：“怎麽回事？”

池亦嘆口氣，順便撈起被子蓋住頭，準備悶死自己：“沒…”

宋林撓撓頭：“有什麽要我幫忙的事，記得叫我。”

“嗯——”池亦拖着調子。

池亦想來想去，最後打開手機，企圖能從中得到點化。

網頁圖片快翻到底，依舊沒有任何思路。

池亦搓搓臉，在衣櫃前站了半天，拿套最普通的上衣褲子出來換好。帶上程柏遠送的手環，對着鏡子整理了下發型。

宋林正在客廳看電視，整個人橫在沙發上，嘴裏嚼着零食，被一些片段逗的哈哈大笑。見池亦走到玄關，宋林頭也不偏問：“去哪？”

池亦背着電吉他，一邊換鞋一邊說：“酒吧，你去嗎？”

宋林一聽，立馬跳到池亦面前，一臉興奮：“去！”

他看到池亦背後的東西，摸了一下說：“去酒吧唱歌？”

“嗯。”池亦起身，看向宋林：“走吧。”

倆人來的很早，酒吧還沒開門。池亦認識酒吧老板，提前打過招呼，他們直接從員工通道進去。

“夠行啊哥們。”宋林摔在整批沙發裏，雙腿亂搗騰。

池亦放下東西，看了眼手機，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幾個小時，索性開瓶酒，和宋林窩在沙發，慢慢品嘗。

他知道自己酒量不行，每次就抿一點，算壯膽了。

宋林死腦筋這時候終于想起來問一句：“你為什麽來酒吧？還背着電吉他。”

池亦不打算提前透露，頗為神秘地道：“你猜。”

宋林：“…”他猜的個屁。

******

老板今晚也在，比池亦遲了一個多小時來。

他是個人精，早把池亦來的目的掏的一幹二淨。

他性子溫和，無時無刻帶着笑，見到池亦臉色不太好，調侃道：“一會還能上臺嗎，緊張成這樣，差點抖成篩子。”

池亦皺起眉，目光落在自己手上：“明顯麽？”，手在半空中抖動頻率确實有點厲害，他把手壓在後背，試圖用這樣的方法緩解。

老板噗呲一下笑了：“逗你的。”

池亦舉起手：“可它确實在抖。”

“好吧好吧。”老板坐在身邊空位，掏出煙遞給池亦一根：“抽不？”

池亦搖搖頭：“不會。”

老板自己掏出打火機，刺啦一下，昏暗的空間燃起點點猩紅火焰。

他吐出白色煙霧，往後一倒，懶懶散散帶着點痞氣：“緊張什麽呢，告白而已。”

老板今年三十三，經歷不少事，披肩短發向後耙梳，紮成馬尾，眼角有道幾厘米寬的疤痕。他從沒說過，為什麽會留下這樣的痕跡。

今天倒是坦誠許多，他指指眼角位置道：“這玩意跟了我五年。”

那時候他還是混子，徹頭徹尾的混子，沒人願意靠近他，混的太久以至于現在身上還有一股子褪不掉的狠勁。

“我剛上高中。隔壁學校一群人渣約打架。”老板朝門外一指：“就那，垃圾桶旁邊。”

池亦順着視線看過去，一片髒污。

“我打贏了，走在回家路上，遇到一個不怕死的。”老板說着陳年舊事，嘴角挑起笑：“隔壁學校的，身上校服幹幹淨淨，帶着黑框眼鏡，看起來呆呆的。”

“他擋我路，看見我滿臉的傷也不怕，傻了似的一動不動。我吼了句滾，他愣了，然後抓住我手往醫院走。”

“我以為他神經了。”

池亦問：“不認識？”

他抖掉煙灰，抽了一口繼續說：“沒見過，哪跑出的小神經病，擋不住我一拳還敢往上湊。自從那天，他就一直跟着我。我就想不通，他幹嘛跟着我。”

池亦納悶問：“為什麽？”

老板手指夾着煙，瞳孔印着點點火光。他說：“人告訴我，他喜歡我，希望以後能保護我。”

他笑道：“傻子。”

他一輩子忘不了當時的情景。

連說話都費勁的人，戰戰兢兢杵在面前說喜歡，全程沒擡過頭。

“他跟我來往太頻繁，被那群傻逼找事。堵在巷子裏打的還剩一口氣。”老板神色暗淡幾分：“我趕到時，人嘴角全是血，還拉着我手說，看見了沒，我把他們打跑了。”

他眼裏隐約有幾分淚光：“我和那幫孫子打了一架，這道疤就那時候留的。”

池亦心裏難受，手指扣着衣角：“後來呢？”

話音未落，辦公室門咔噠一聲開了，走進一位清清瘦瘦的男人，他看見老板立馬彎起眼睛。

“後來就在一起了。”老板笑着起身，親了男人一口。

老板回頭說：“我們那麽難都走這麽遠，你緊張什麽，怕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