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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優雅的貴公子十分紳士地接過美女遞過來的手，兩人一起攜手上臺。

自林晰和蔣茵訂婚的消息公布之後，兩人就一直沒有在宴會廳露面，這樣的舉動引發不小的猜測，畢竟消息公布的那一刻，兩位主角臉上一閃而過的錯愕還是讓人捕捉到了，現在一起出現，倒也打消了很多人的疑慮。

最後一件拍品不是古董寶石，而是一整個家居智能生态系統，一個由Yiyi的Al語音交互引擎搭載起來的生态環，不像是拍品，反而像是一個産品介紹。

“小林總美國的公司就是研究人工智能的，最開始他們公司做軟件，大概是收益一般，後來想做游戲，結果游戲做得也一般，但是智能客服系統做得很好，好評率高，他們就果斷轉AI了，之後像開了挂似的，順利拿到融資，這幾年在國際上闖出了名堂，合作的都是大家品牌，國內財經和科技雜志時常能看到他們……這大概就是天才吧。”

時洛翊沒什麽表情，眼神也是淡淡的，方洛然也從小被稱作天才，雙商在線的天才，總能夠輕易地獲取所有人的喜歡。但這也是他的缺陷，他很容易感知別人的情緒，這或許就是他當初在那場事故慘案中無法走出來的原因，汲取了大量的負面情緒，哭聲，絕望，死亡……

他看着臺上那個看起來高貴帶着冷淡氣質的男人，這個男人越成功，越是見證了方洛然當初的的愚蠢。

“所謂的金玉良緣——”淩冬陽端着酒，不勝感慨，“書香門第，大家閨秀，高門貴女，身家清白，無緋聞，無黑料，無情史，沒有不良嗜好……這個條件，我們公司的女同事私底下都說這是言情女主的頂配，不是普通的凡夫俗子可以肖想的，要說厲害還是我們小林總，能采下這朵高嶺之花，真是令人豔羨的人生啊。”

時洛翊臉上淡淡的，修長白皙的手指杯子捏着杯身，笑了一下：“羨慕？”

你們小林總直接搞大了人家的肚子，這可不是一句厲害就可以總結的。

這樣寡情薄義自私無恥的人，大概率是看中對方背景，若不然這姑娘也會落得和方洛然同樣的下場。

“怎麽能不羨慕呢？”淩冬陽突然嘆息了一聲，“你不知道我們這些剛畢業的普通人有多難，有關系的同學要麽進了檢察院，要麽去了大律所，我面試的時候就被刷了下去，面試我的是我的一個學長，他說我身上的西服是大紅門的雜牌地攤貨，律師是做有錢人的生意，穿這種上不得臺面的衣服，客戶不會信任你，他說一個人之所以會成功表現在方方面面的努力，注重每一個細節，而我不善觀察，不夠努力上進。”

時洛翊聞言頓了一下，看向身旁的淩冬陽：“你今天怎麽了？”

嗯？

淩冬陽反應了一下，随即笑道，“我能怎麽，就是嫉妒了，你不會嫉妒嗎？”說完他又連忙揮手，“算了，你不懂的，你也是被嫉妒的對象。”

時洛翊收回目光，重新看着前面的大屏，看大屏上的人工智能展示——

“除此之外，Yiyi新上線陪伴功能，可以幫助父母輔導孩子功課，照顧寵物……”

過了一會兒，時洛翊狀似随意地道：“你說我就會懂的。”

淩冬陽有些意外地看向他，見時洛翊目不斜視，并沒有表現出什麽關心，便笑了笑。

想了想，他還是說道：“那套西服是我做了一個月的兼職置辦的，我也不太懂什麽品牌，攢了很久的錢，每個月除了生活費，還要寄錢給我舅舅，平時做些零工才能勉強度日……但我的那位學長家裏三壞內有五套房，法學世家，有長輩在公檢法……其實他說別的我都能接受，但他說我不夠努力——”

說着他深吸了口氣，“我失敗我貧窮是因為我不夠努力，他的成功和成就全是憑自己努力得來的，在他眼裏這個世界人人平等，過得不幸是因為懶，是因為笨……”說到後面，淩冬陽閉上眼，而後笑着道，“我不喜歡這個道理——”

時洛翊一直看着臺上的林晰，他正親自演示這個人工智能的家居生态環，從冰箱空調電視家用電器到智能窗簾電燈馬桶，再到個人移動設備，很有未來感的高科技，時不時地引發現場的驚嘆。

有那麽一刻，兩人目光交錯，卻淡漠得沒有一絲溫度，仿佛剛才在一起熱烈交纏的不是他們。

淩冬陽等了半天不見時洛翊說話，有些憋悶道：“你怎麽不說話？”

“我不知道你想聽什麽。”時洛翊說。

“那就都說來看看。”

時洛翊看着面前的高科技展示屏，開口道：“不知不覺間，科技已經發展的這麽快，但人似乎幾百年都沒怎麽進化，還是老樣子……他能那麽說也不奇怪，優績主義者的傲慢，階級屬性的典型特征，從進化角度看，你才是高級文明的進化者，面對傲慢無知，你更應該展現自己的優越感。”

“你在安慰我？”淩冬陽忍不住苦笑，“可是……我不想做這個高級文明的進化者，我想和他換--”

他目光有些空茫地看着臺上，奢華的背景下，是一對可望不可及的天之驕子：“我上學的時候，語文老師給我們講過，賈雨村是不可能愛上林黛玉的，階級差異讓他們不可能産生愛情，以前我不能完全理解，現在卻看得明白……只有像小林總和蔣小姐這樣，門當戶對的人才能走到一起。”

時洛翊不置可否地放下杯子，淡淡地說道：“紅樓你是看不懂了，我推薦你去看梁祝。”

淩冬陽笑了笑，“這大概也是一種階級局限？”他頓了一下，又說道，“小林總在美國艱辛創業，最終還是要回國繼承家業，進可攻退可守，他的人生怎麽選擇都不會錯……我只是有些羨慕，有人一出生就站在我們終其一生也無法到達的高度，人得學會認命。”

等了一會兒，見時洛翊又不出聲，淩冬陽轉過頭：“怎麽了？”

時洛翊拿出震動的手機，看着代駕發過來的消息，說道：“這世界的幸與不幸都是有概率的，不是我就是你，總有人會承擔這個概率，他過得好，是他的幸運，但誰也不知道‘不幸’什麽時候會降臨，反之也是一樣——”

他站起身說道，“但對于承擔不幸的這些人，社會應給予幫助，創造更公平的環境，少一些你學長這樣的人，這是人類文明進化的方向，不過在此之前——”他看向淩冬陽，“認命好過去比較……”

時洛翊離開的時候，拍賣環節也進入了尾聲。

衣香鬓影的宴會廳燈火通明，走到門口，時洛翊又被安瀾拉住了。

“你要走嗎，那他們怎麽辦？”她一臉急切的模樣，仿佛是出了大事。

時洛翊深吸了口氣，“有事兒明天再說吧，你難道要沖到上面把兩人分開？”他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不道德。”

事實上，時洛翊并沒有“寧拆一座廟，不破一門親”的陳腐觀念，只是女方都已經懷孕，他就算是把方洛然的事情講出去都沒用。

“你……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我能有什麽辦……”

時洛翊的聲音突然被身後會場上傳來的“嘩”聲淹沒。

宴會突然變得鬧哄哄的，似乎發生了什麽大事。

“你聽清了嗎？”安瀾面露驚喜，“她剛才說什麽？”

時洛翊眼神茫然了一瞬，女人清越的聲音還在繼續。

“……婚姻不是兒戲，我們沒有戲弄大家的意思，我和林先生只有幾面之緣，不知為何主持人要開這樣的玩笑，還是說……他對‘聯姻’這件事理解錯了？”

蔣茵換了禮服，此刻一身藍色抹胸魚尾裙，襯上得體的笑容，皓顏如玉，美得發光：“或許他聽到的聯姻是指我們盛冠将‘牽手’YIyi達成深度戰略合作，聯手打造雲端智能家居，實體企業助力科技發展，數字科技賦能實體企業，比起人和人的契約關系，公司間優勢互補，協同創新解鎖新玩法，實現雙贏，這是我們兩個企業間牢不可破的‘聯姻’關系。”女人的聲音如秋雨般純淨悅耳，不急不緩，溫柔而有力量，讓人心生好感。

“你看啊，他們真的取消訂婚了，我們反派聯盟的目的達成了，”安瀾有些忘形地抓起時洛翊的胳膊。

神特麽反派聯盟。

有那麽一瞬間，時洛翊好像感覺身後有一道如帶芒刺的目光。

“慈善是社會進步的階梯，踐行企業社會責任，造福社會，是每一個企業應有的責任，”男人的話很簡短，清冽的語調如敲擊玉石一般，悠悠地撞進人的心底，“我們會踐行承諾，相互監督，履行我們今日的誓言。”

聽到這裏，時洛翊身體莫名一僵，如芒刺背。

他下意識地摸上頸間的無事牌，看向正在大放厥詞的安瀾，她說要再接再厲滅了林晰所有桃花。

這一家子都是瘋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