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時洛翊以前還不能确定，但他現在覺得怕是沒有多少人比林晰更喜歡擁抱，一次，兩次……每一次都是這種恨不得把人揉進身體的力度，仿佛很深情的模樣。

這種貼在一起的感覺其實并不壞，有種被深愛的錯覺，至少林晰身上的味道清爽好聞，可越是這樣越讓時洛翊感到莫名地煩躁起來。

他讨厭林晰，明明應該讨厭的……

時洛翊是讨厭林晰的——

他用力推開林晰，冷嗤道， “你這種人，我見得多了，不比易城那個人渣強多少，說白了就是……你——”

林晰卻是突然扣住他的下巴，而後傾下身，咬住了他的唇，将那些刻薄難聽的話吞入口中。

時洛翊在驚愕中被對方撬開牙關，迅速地攻城略地。

又來

時洛翊又急又氣，推着林晰的肩膀，強行掙紮開，側過頭剛呼吸到空氣，下一瞬，便又被掐着下巴轉過來。

時洛翊冷不防地和他對視，那雙充滿了欲。望的眸子，像是燃燒了一般，讓人心中莫名升起一絲懼意，他動了動唇，又欲開口，男人卻再次低下頭，兇狠地吻過來，掠奪得更深。

有那麽一瞬間，時洛翊感覺自己像是在夢中，夢中的他也是如此，面對這樣難以招架的占有，霸道的，兇狠的，熱情的……不容他有一絲的躲閃，他的力氣每次都被輕易地卸掉。

慢慢地，粗暴的吻變得溫柔起來，後背有一只溫暖有力的手掌不停地安撫着他，讓他身體發軟，昏沉沉的，無法思考，只能半靠在男人的懷裏借力。

可能是感覺到他的“沒用”，腰上的手臂突然收緊。

林晰圈着時洛翊的腰單手将他送到了洗手臺上。

有了支力，時洛翊似乎是松了口氣，雙手撐在林晰的肩膀上，像是推拒，又像是拉扯，繃緊的手指像是正在承受着極大的刺激。

不知過了多久，炙熱的吻從唇間蔓延入衣領，一雙手探進他胸口光滑細致的皮膚——

“要來人了，你們……”

孫慕潇聲音響起的時候，時洛翊的襯衫已經勾在了臂彎上，瓷白的肩暴露在空氣中，大半胸口裸。露在外，給人以極大的視覺沖擊。

孫慕潇徹底愣住了，以前就聽說過，兩個男人在一起尺度都會特別大，這次真的是長見識了。

“——抱歉，你們繼續，我在外面替你們守着……”

好麽，你還守着!

時洛翊臉色黑如鍋底。

他把衣服拉上來，扶着洗手池落地，結果腳下一軟，踉跄了一下差點跌倒，看見那雙剛才在自己身上作亂的手要伸過來，時洛翊幾乎是羞憤地揮手: “走開!”

時洛翊很久沒這麽生氣過了，心口像是被點燃一般，燒得心火翻騰，呼吸像是火焰在噴出。

反倒是林晰靜靜地看着他，俊美的臉上淡淡的，沉褐色的眸子帶着與生俱來的深邃，沉靜中流淌着似水的清波，沉沉浮浮，最後都在浮光碎影中消失不見，和剛才那個熱情到令人指尖發顫的人，仿佛判若兩人。

可這也越發地突顯了時洛翊的失态，他覺得自己像是在無能狂怒。

時洛翊幾乎是顫着手整理衣服，不再看林晰，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最後連推帶拽的拖着孫慕潇離開。

孫慕潇被他的臉色吓得不敢說話，上了車子之後偷偷地觑了時洛翊好幾眼，幾次欲言又止。

時洛翊的手緊箍着方向盤，繃起的青筋昭示着主人正在壓抑着極大的怒氣。

孫慕潇深呼吸，下了好幾次決心，才遲疑着開口: “咱們要不要去醫院給你處理一下”她聲音很輕，聲音虛得快聽不見了。

時洛翊用力抓着方向盤，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不發一言。

孫慕潇低下頭，有些落寞地道: “今天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就真的要離開這裏了，這些年，好不容易重新擁有的一切都會離我而去。”

“我是真的非常非常感謝你，你不知道——”她看向時洛翊，眼眶有一點紅， “我原本是真的放棄了，可是你和我說，讓我聽你的，我就知道一切都會好的，因為上一次你也是這樣在我走到絕路的時候，對我伸出手。”

她看着時洛翊，有些鄭重地道， “你每一次出現，都像是我人生中的一道光，讓我有了和命運反抗的勇——”

“不用給我戴高帽，”時洛翊沉着臉， “你今天——”

“我今天真的沒有看見保安——”她連忙認錯道， “對不起，不知道是不是正趕上他們交接班，還是有人玩忽職守，保安室沒有人，我實在沒辦法了，才去攔車的。”

時洛翊的火氣哽在胸口不得發作，他也知道自己有些遷怒，但是心中的憋悶實在是無法消解。

孫慕潇見他臉色依舊不好看，便繼續說道: “你今天真的是太厲害了，你是怎麽想到的呢，幾乎算準了易誠的每一步。”

時洛翊沒說什麽，冷着臉看着路況。

孫慕潇卻是仍在自顧自地說道: “真的是太聰明了，學心理學的人都像你這麽厲害嗎”

“你是怎麽做到的你怎麽知道他一定會去洗手間的，萬一他回辦公室打電話怎麽辦”

孫慕潇就像是腦殘粉一般，連連發出驚嘆和疑問，也不在乎時洛翊回不回答。

“這下我們有了錄音，一定會讓易誠這個人渣身敗名裂的。”

時洛翊冷呵一聲， “錄音”他幾乎是咬牙道， “你找的好救兵把錄音搶走了，我勸你還是打包好行李，選個黃道吉日趁早離開海市。”

孫慕潇愣了一瞬，随即笑着道: “沒事兒，他一定會處理好的，他看着那麽愛你……”

“滋——”

一聲劇烈的剎車聲，車子停了下來。

時洛翊看向副駕駛的孫慕潇，冷着臉道: “下車，自己坐地鐵回去。”

半分鐘後，孫慕潇被趕下了車。

她看着留下汽車尾氣，揚長而去的黑色轎車，喃喃自語道: “怎麽還是不行——”

……

時洛翊的低氣壓，周靜這幾天深有體會，她也算是解時洛翊的脾氣，但偏偏這兩天她是做什麽好像都不對，總是能對上那道幽幽的，不帶溫度的，甚至是有些憤怒的目光。

有時候他會一直盯着你，也不說話，看得人直發毛，冷不防地又發出一聲冷笑。

十分滲人。

她也曾旁敲側擊過，那天她走之後都發生了什麽，但最後只換來時洛翊危險而暴戾的目光。

安瀾來找他的時候，時洛翊也是這個狀态。

看着她說話，并不怎麽搭腔。

“我這兩天好好想一下了，可能是蝴蝶的翅膀改變了劇情的走向，現在的劇情偏離了軌道，我們需要去修正它。”安瀾神色凝重地将自己最近的發現告訴時洛翊。

時洛翊輕吐了口氣，他現在是真的沒什麽心情和精神病聊天，相比較鐘彤彤，面前這位更需要去精神科治療。

他真的很想和她的家人好好聊一下，到底是經歷什麽，一個姑娘變得這麽魔怔。

安瀾自顧自地說道: “因為經歷了太多的不幸和背叛，哥哥已經斷情絕愛，打算與世界為敵。”

“什麽”時洛翊一口水差點噴出來，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亂七八糟的這是

“我說的都是真的，蔣茵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現在已經不相信任何人了，我們要是不阻止他，他一定會危害社會，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安瀾認真地看着他，表情甚至有些悲壯。

時洛翊想笑，但是對上安瀾認真的目光，最後還是忍住了。

時洛翊放下杯子，勉強正色道: “你打算怎麽做”

“我來找你商量——”她一臉肅容地說道， “我們應該想辦法阻止他的黑化，讓他相信有人一直愛着他，這樣他或許就不會走上那條不歸路。”

“不歸路”時洛翊扶着杯子，擡起光潔的額頭，繼而笑道， “所以他是反派還是我們是反派”

“主角和反派不是對錯問題，是立場問題，”安瀾認真地對他科普道， “不能用三觀問題框住主角，這是人物成長的弧光，他就算最後悔過自新，那他也是主角，配角無所謂好壞，只有炮灰的命。”

時洛翊不想和她讨論勞什子的小說三觀，那套體系她說什麽就是什麽，還能自己打漏洞。

他揉了揉酸脹的手腕，漫不經心地道: “那你有空就多關愛關愛自己的哥哥。”

安瀾搖頭: “他不信任我。”

“所以……”時洛翊視線牢牢地鎖住她，開始猜想她的目的，安瀾上次提出過讓他去破壞林晰和蔣小姐的約會，這次不會是突發奇想，又要讓他倒追林晰，主動送溫暖

時洛翊手上的動作一頓，如果她打是的這個主意，那肯定是不行的。

“你覺得我表姐怎麽樣”安瀾認真地分析道， “她小時候就喜歡哥哥，兩個人青梅竹馬，這麽多年兜兜轉轉走到一起，也不失為一段佳話。”

時洛翊: “……我記得你和你表姐的關系似乎不太好”

安瀾一臉你格局太小的表情，說: “我們要放下個人情感，一切為了這個世界的穩定繁榮，我想好了，我們可以寫段劇情給他們，類似鹿鼎記裏的雙兒，青梅竹馬，體貼賢惠，善解人意，對哥哥忠貞不二，是最合适的人選。”

好麽，韋小寶出來了。

不過這看是的哪一版，雙兒怎麽就是青梅竹馬了

“以後就算是哥哥遇到別的女人，她也是哥哥最尊敬和喜歡的女人，蔣茵不是女主角，女主角是雙兒，這麽看蔣茵更像是阿珂或者方怡。”

果然是韋小寶。林晰也不知上輩子修來的什麽福分，才有這麽一個好妹妹，四處給自己找嫂子，開了一個後宮出來。

安瀾說得頭頭是道，最後還拿出一張清單，遞給時洛翊: “我哥哥很小的時候就受女孩子喜歡，學習好，愛好多，人有趣，非常會讨女孩子的喜歡，這些都是對他有好感的女孩，從初中到現在，這些都是女主角備選，如果表姐不行，我們就在這裏挑。”

時洛翊有些詫異地接過來，上面竟然真的是一些女孩的資料，年齡，學歷，家庭情況，甚至還标注了感情狀态。

“你是做情報工作的”時洛翊愕然地看着她。

安瀾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謙虛道: “有錢就比較好辦事兒，我也是收集了很久。”

時洛翊: “……”

差點忘了，這也是個富二代。

時洛翊很少看見她笑，有時候即使笑也很微小飄忽，很淡，好像風一吹就散了，這會兒看起來倒是有幾分女孩子的可愛天真。

不過……

時洛翊把材料放到桌上，抱着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也這麽查過我”

安瀾愣住了，随即解釋道， “……你不用查，我一直都知道你——”她頓了一下， “你曾經是哥哥最好的朋友，他甚至一直希望你能考他的大學，但後來哥哥出國，你們不知道為什麽反目，其實連我媽媽都聽說過你，還說要請你到家裏來做客，結果哥哥發了很大的火……我能感覺到他對這件事兒一直不能釋懷——”

所以他的反派人設是這麽得出來的

這麽看，林晰的家人并不知道方洛然和林晰的關系。

藏得倒是很深，呵——他也知道怕嗎

時洛翊淡淡地看着她: “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安瀾想了想，然後慢吞吞地道: “如果能讓他們酒後亂性就好了，哥哥是個很負責任的人——”

時洛翊沉默了幾秒，而後長吸了口氣，說道: “你的想法很危險，無論我們是否存在于小說的世界，遵守當前世界的規則，避免違法犯罪行為，才能更好地生存下去。”他一般不會直接給別人太直接的建議，以免陷入說教的自戀或是招致反感，但這個時候如果不直接點，怕是要出事兒。

言情小說裏的某些刺激的情節，到底給了她什麽樣的啓發

“我不會的——”安瀾看着他嚴肅的模樣，彎起嘴角笑了一下，但馬上眼神又變得幽幽的，帶着淡淡的愁思說道， “不過，你能來我家嗎”

時洛翊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剛才說了什麽

安瀾接着解釋道: “家裏長輩過生日，他們想要我帶朋友回去。”

時洛翊眉頭微皺，靜靜地看着她，依舊沒說話。

“——上次我們被表姐看到，她和我家裏人說了，不管我怎麽解釋說你不是我男朋友，他們都不信，後來哥哥就說你是心理醫生……”她低下頭，苦笑了一下， “我只能說自己最近心情不好，去看了心理醫生，不過……”

安瀾擡起頭看向時洛翊，懇求道: “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和它們講我的事情，他們一定會覺得我瘋了，沒人會相信我的。”

——

安瀾走後，時洛翊拿着筆坐在桌前，默然不語，手邊的時間沙漏已經完全滲到了底部。

周靜進來兩次，發現他都是這個模樣，忍不住問道: “時老師——午餐您訂了嗎”

時洛翊“嗯”一聲，但是沒有其他反應，面無表情地看着對面的杯子，一看就是在走神。

周靜将杯子收走，再次問道: “鳗魚飯可以嗎”

嗯

時洛翊似乎反應了一下，才道: “好，謝謝。”

“是哪裏不舒服嗎，手腕疼”周靜見他一直揉捏着右手腕。

上次住院，院長夫妻二人來得很快，她也不清楚時洛翊的病情是否嚴重，但和以前相比，他确實有些反常，心不在焉和走神的時候越來越多。

時洛翊略微茫然地擡起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可能是那天打易誠的時候太過用力，以至于這幾天總感到酸痛，尤其是這兩天降溫，越發地感覺不适。

他緩了緩神，恢複了以往的淡漠， “沒什麽，就是想起來以前的一些事情——”他頓了一下，說道， “我上高中的時候想過要考飛行員。”

“真的”周靜看起來有些難以置信，飛行員啊，這可和時洛翊的形象相去甚遠。

時洛翊揚起半邊唇角: “是啊，我還差點參加國防生的選拔。”

考同一所大學嗎

難怪當初方洛然突發奇想地要考國防生，還說自己一直有個飛行員的夢。

如果他沒記錯林晰是考上了京大的國防生，那時候他還奇怪方洛然說要考飛行員，為什麽又對航空大學的招生簡章毫無興趣，想也是這個戀愛腦把林晰的夢想當成了自己的夢想。

只不過，林晰轉身就出國了，剩下無所适從的方洛然。

托林晰父子倆的福，方洛然根本就沒有機會上大學的。

哪怕他承諾，大學可以選方洛然喜歡的專業，依舊改變不了什麽。

他以前鮮少這麽遷就方洛然，但這是為數不多能安慰他的辦法，那時候的他仍舊覺得自己是方洛然的騎士。

他并不是要把人生交給方洛然選擇，他只是很長一段時間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麽，他喜歡畫畫，但也只是個業餘愛好。好在他發現，大多數人都是如此，對未來有憧憬，卻沒有目标，而他是個連憧憬都沒有的人。

大概是自小衣食無憂的生活，造就了他低欲望的生活狀态，人生中沒有什麽是熱愛的。

等學了心理學，發覺這類人其實有着潛在的危險，普通的物欲滿足不了他們，所以為了尋求刺激常常有一些出格的舉動。

“後來呢，怎麽放棄了”周靜對他想要考飛行員這件事十分好奇。

時洛翊皺了皺眉，過了有一會兒，才淡淡地回道: “不記得了。”

……

送長輩的禮物是安瀾買的，時洛翊不想也沒必要為此破費。

“我一會兒要送你哥哥一份大禮，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車子開進林家老宅的別墅，确實不是普通的富貴人家，別墅占地面積相當于一個小莊園，大門氣派厚重，園內佳木茏蔥，藤蔓将欄杆十分藝術，明顯是精心打理的效果，四處還能看到花匠給樹木修剪枝葉。

車子開了有一會兒，才在一棟白樓前停了下來。

安瀾解安全帶的手頓了一下，看向時洛翊，好奇地眨了一下眼睛: “什麽禮物”

沒等時洛翊回答，就有管家上前給他們開車門。

兩人進了門，立時就吸引了大廳內所有人的目光。

時洛翊相貌本就出衆，身材颀長挺拔，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煙灰色的襯衣沒紮領帶，時尚貴氣也不過分莊重，和身穿藍裙的安瀾站在一起十分養眼。

感受到各方投射來的目光，安瀾有些不自在地說道: “我第一次這麽被人關注。”平時根本沒人會注意到她，時洛翊實在是太惹眼了。

“不用客氣。”時洛翊回她。

安瀾反應了一下，随即嘴角彎出一絲笑意，回了一句: “謝謝。”

兩人的互動落在別人眼中就顯得有些暧昧，畢竟安瀾平時木得很，很少有笑的時候，這麽一笑，看起來有了鮮活氣，也是漂亮靈動了不少。

富人的親戚一向多，會客廳看過去大概有二十幾號人，安瀾說往年更多，很多都是送完禮物就走，不留飯的。

林晰和林豐良父子倆據說有事兒，需要晚一點回來。

時洛翊和安瀾見了那位過生日的姑祖母，老太太眼花耳聾，認定他是安瀾的男朋友，一直拉着他，囑咐他要好好對她的侄孫女。

時洛翊敷衍地應聲，安瀾在一旁窘得耳根發熱。

趙曼枝臉色很不好地在邊上看着，不知道周曉慧跟她說了什麽，臉色是越來越差。

很多人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看向他們。

林晰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姑祖母見侄孫子回來，笑得見牙不見眼，轉而又拉着時洛翊給林晰介紹: “小瀾的男朋友，你看多俊的後生家，什麽時候你也帶女朋友回來，也讓姑婆高興一下。”

“不是男朋友……”安瀾沒有放棄解釋，但再一次被姑祖母無視了。

“夭修啦，你出去這麽醉年，怎麽連個女仔都沒得有，這麽茂裏，我死都唔安心，姑婆不是死頭腦，只要你嘎以的女仔，姑婆都嘎以。”老太太說話還帶着一些老家的口音，語速一快就顧不得別人聽不聽得懂。

要說林豐良有什麽優點，那孝順算是一個，父母早死，姑姑一手把他帶大，這麽多年倒是一直好生照顧着。

林晰今天一身銀灰色的正裝，單手插進口袋，淡笑一下了，回道: “我會努力的，姑婆。”

這句老太太聽懂了，又是拽着他們好一通唠叨，都是一些他們小時候的事情，林晰自小長在她身邊，加之淘氣，所以說得更多。

說他幼兒園就會給女仔送頭繩，小花，小石頭，就地取材，最會哄小女孩開心，但大了反而不争氣，用姑奶奶的話講就是整個人都死氣沉沉，不活潑，冰冰冷的。

“表哥是讓初戀傷到了，要不是那個女人——”

“我有話要和你說。”林晰突然打斷周曉慧的話音，對着時洛翊說道。

“你們後生家要好好目，有話好好共。”老太太拿過手杖，伸出手讓安瀾扶着自己去休息。

安瀾扶着老太太看了兩人一眼，眼中生出一絲憂慮，但什麽都沒說離開了。

周曉慧看着兩人離開的身影，不高興地撇了撇嘴。

穿過走廊，兩人到了深幽恬靜的花園，花草植被剛澆過水，空氣裏也跟着濕潤涼爽了幾分。

時洛翊跟在林晰後面，悠閑随意踩在小路的石子上，直到林晰突然駐足停步。

“不要和安瀾走得太久。”林晰轉過身。

樹影斑駁，陽光在小石路上投下兩道細長的影子。

時洛翊笑了一下，漫然道: “怎麽，你還想和我說你妹妹不簡單”

林晰靜靜地看着他，陽光透過雲層縫隙灑下來，勾勒出他臉上清晰的輪廓，給冷硬的五官打上一層金色的柔光，眼神也跟着變得溫潤柔和。

他徐徐開口: “她養父安志和是12年前714校園慘案的兇手。”

時洛翊的臉上沒了笑意，陽光透過枝葉落在他光潔的額頭上，淺淡的眉眼慢慢冰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