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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小紅靠捧，大紅靠命，這小子還真的有點運氣在。”程永雙。腿支在對面的茶幾上，手中把玩着遙控器，看着電視上的播出畫面評價道。

時洛翊上熱搜确實是走一些運氣，因為最開始上熱搜的其實是那位叫楊正憲的專家，自然不是什麽好熱搜，節目組想借着這個“奇葩”好好炒一波熱度，發了不少通稿，節目組很懂，近五位數的高價咨詢費，還讓來訪者下跪自扇巴掌忏悔，這種博人眼球的新聞，瞬間登頂社會新聞。

借着這個東風，作為打臉證據的訪談視頻也就跟着火了，時洛翊也因此進入人們的視野。

單單一個視頻，還不至于讓時洛翊得到這麽多好評，長得帥，聲音好聽是一方面，關鍵是時洛翊給人的反差感。

通身清冷脫俗的氣質，笑起來卻如繁花齊放，溫文如斯，澄澈的眼神似乎總帶着一點似有若無的暧。昧情愫，看誰都有一種含情脈脈的錯覺，噙着笑的嘴角，每一幀都讓人浮想聯翩。

他和易誠兩人的互動，讓網友嗑生嗑死，他們評價時洛翊是釣系男神，把易誠勾得魂都快沒了。

程永将電視畫面定格在時洛翊那張特寫的臉上，果然，每一張截圖都完美得像是演練過。

林晰看着屏幕上的人，心中五味雜陳，以前他還不覺得，現在才發現時洛翊竟然在學他，學他曾經的模樣。

難道他認為自己曾經是在勾。引他

所以他才會在信中委婉表示自己是被引誘的

少年人的愛戀，哪裏來的那麽多心機，只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都奉到對方面前，一切的發生都是自然而然，無師自通。

結果到頭來，一腔熱忱付流水。

想到那日時洛翊追問他那封分手信，林晰的笑容淡了下去，目光逐漸晦澀。

“我說你……”

程永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林晰緩過神，朝對方看過去: “嗯”

程永習慣他最近動不動就走神的習慣，說道: “我是說會不會有點太便宜這小子了”

林晰靠在座椅上，輕輕地閉上眼，不置可否: “媒體那邊打好招呼了嗎”

程永神色一頓，随即嘆道: “你确定要拉易家下水得罪媒體口，這輿論風向可有點不好控了。”對于林晰的突發奇想要搞易城，程永十分的不理解。

“有錄音在，不會有什麽變故，”林晰頓了一下，補充道， “不過要确保萬無一失，将人徹底按死，不要把戰火引到……其他無關的人身上。”平平淡淡的語句，聽着最是無情。

“說實話，你是不是被那小子威脅了”程永眉頭糾緊， “這事兒他自己幹就好了，反正已經得罪人了，他不去找自己的大款媽，這會兒把你拉下水做什麽得罪了媒體口對咱們沒有任何好處，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易誠這些年敢這麽嚣張，還不是家族縱容的結果，說白了，人家就沒把自己當普通人，越是這種以家族為單位的勢力，關系網越是盤根錯節，說不得就得罪了什麽大佬。”

程永說了一堆，和林晰分析利害關系，結果半天不見林晰說話，等他看過去的時候，發現林晰正盯着電視畫面出神，思緒又不知飛到哪裏去了。

程永嘆了口氣，感覺自從項鏈沒了之後，林晰便是這副模樣，時不時地走神，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初戀啊，确實是讓人難以忘懷。

但人家姑娘估計早就嫁人了，他就是想幫忙也有心無力啊。

“轉移媒體視線——”林晰突然說道， “不怕勢力大，只怕事情弄得不夠大。”

程永反應了一下，他張了張嘴，最後沉思了片刻，道: “行吧，這事兒我一定給他往大了弄。”畢竟這個易誠可挖的地方太多了。

易家這事兒挖出來确實會是震驚全網，畢竟易誠還多了一重明星的身份，真的弄大，這個時候也就沒人記得豐凱這點事兒了。

從林晰的辦公室出來，秘書将心理咨詢中心新發過來的傳真遞給程永。

看着那一長溜的清單和說明，程永氣笑了。

住院費也就算了，什麽營養費，護工費，竟然連紙筆畫具都包含在內，高中學費，大學學費還要按照頂格的藝術生來。

這是把他們當冤大頭了啊。

倒不是多少錢的問題，那幫董事會的老家夥，每天用放大鏡挑錯，這要是簽了，少不得又要被念。

“那邊催得急，咱們不簽，他們內容就一次比一次多，這次說是病情惡化，加了一些進口的藥物，還要專家會診，他們還威脅——”秘書頓了一下，重新措詞道， “周小姐說，他BOSS現在算是半個公衆人物，他要是說點什麽不該說的，豐凱怕是還會陷入輿論漩渦。”

啥

程永氣笑了，這邊他們幫時洛翊弄易誠那個混貨，他那邊還威脅上了。

奶奶個熊的，等着——

出名了，不起啊，真以為自己是天之驕子呢。

——

時洛翊不知道出名到底是不是不起，但是一天到晚響不停的恭喜電話，和更加忙碌的工作，讓他覺得這事兒不太劃算。

時女士和老方對他突然走進公衆視線表示了擔憂，用時女士的話說，她如花似玉的兒子如今像是一塊落入狼群的肥肉，慘遭各方觊觎，那幫如狼似虎的小姑娘恨不得要把他吃了，說要請保镖守護她如花似玉的大兒子。

時洛翊差點沒給她拉黑。

以前不聯系的同學也都紛紛問候，連老師都在朋友圈打趣他。

身邊的人大驚小怪很正常，但他很清楚，這個熱度不會持續多久，網友太健忘了，不出一周時間，就沒人再讨論這件事。

錢主任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連忙抓住這個機會，給他安排了很多額外的工作，比如讓他給公司拍宣傳照，接一些亂七八糟的雜志和電視采訪。

以至于今天下班時間，他還在被電視臺的記者追着問問題。

“通常情況下，怎麽才知道一個人到底喜不喜歡你”

時洛翊正要回答，目光不期然地越過攝影，看見淩冬陽笑得一臉燦爛地和他招手，頓時忍不住有些頭疼。

時洛翊走紅這件事兒，最高興的是淩冬陽，他覺得這一切都是他的功勞，今天特別到公司來堵他，說是讓他請吃飯。

他收回目光，回道: “感受是相互的，如果你不是一個自負的人，當你和一個聊天的時候，你覺得很愉快，那麽大概率對方也會覺得很開心，不過，也不排除某種情況，當對方情商特別高，向下兼容的時候，你可能沒辦法知道對方的真實感受。”

記者皺了皺眉: “可是對于很會隐藏情緒的人要怎麽判斷比如說別有用心地接近，或者是那種喜歡拍馬屁的人，只是因為利益而接近你，我們應該怎麽區分”

“大多數人其實都很聰明，騙一天兩天可以，時間長了一個人的不真誠很難掩飾住，所有才會有日久見人心這句話，有時候不妨多等一等，時間會讓所有妖魔鬼怪顯出原形，當然……”時洛翊頓了一下， “享受誇贊的确是人性中的弱點，一方面多聽多看，提升自我認知，另一方面，多聽一些溢美之詞有益身心健康，不算是什麽壞事兒。”

記者笑了笑，說: “那能不能從細節上看呢，時醫生能不能教大家判別一下，喜歡一個人的表現”

時洛翊沉吟了一下，緩緩說道， “喜歡一個人的細節很多，可以去綜合判斷，比如說喜歡具有暴露性，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你會與他分享心事，深度暴露自己，就像有些話，你只會對你最好的朋友去說……喜歡具有利他性，你會不自覺地對他好，不帶功利的，只是為了讓他開心而去付出……喜歡具有模仿性——喜歡一個人，會不自覺地去模仿對方，對方說話的語氣，口癖，言行舉止，甚至是喜好。”

“模仿”

時洛翊解釋道: “這是因為我們潛意識裏覺得對方有魅力，所以會不自覺地模仿，這在心理學上是很有意思的現象，正常情況下，普通人其實很難受別人的影響，或者影響他人，但喜歡這種情緒會打破這個常規，所以如果對方和你聊天的時候，模仿你的口癖，使用你的表情包，說明對方很有可能在崇拜你，至少說明你對他的影響很深。”

“有道理……”記者點頭，她笑了笑，說， “有件事情我一直很好奇，我聽說您好像很喜歡為有精神疾病的患者做心理疏導，這是為什麽呢”

“這個--”時洛翊目光有些不自然地躲閃，修長的手指揉了一下鼻翼，低咳了一聲，才說道， “我只是不擅長為抑郁類的來訪者做疏導，但總要給自己找些活幹，所以就挑一些難下手的病例，這樣還可以把責任分出去一半，效果不好，精神科的醫生負主要責任。”

記者愣愣地看着他，随即笑了起來: “是個好辦法，但我聽說你在這方面很有心得，所以在給精神類的患者護理梳理有沒有什麽訣竅”

“訣竅的話，就是不要和精神病人講邏輯，可以試圖理解他的邏輯，但不要被他繞進去——”

“比如——”

“我有個病人，他總覺得自己能看見別人的命運軌跡，看破他人生死——”時洛翊的目光掃了對面的淩冬陽一眼，不動聲色地扶了一下眼鏡，一本正經地說道， “這個時候你不要和他講科學，質疑他，要有足夠的耐心去了解他的世界……”

淩冬陽: “……”

真麽的會睜眼說瞎話，這人什麽時候這麽善解人意了，常常把他怼得懷疑人生。

淩冬陽忍不住豎了個中指給他，時洛翊裝作沒看見。

錢經理站在一旁，也忍不住感慨: “理論知識一套一套的，一做起事兒來就不是他了，就不能把這些東西用到實際，他剛工作那會兒，我投訴電話都快被打爆了。”

周靜也笑道， “時老師說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不能太死板……現在其實真的很好了——”想到他對鐘彤彤做的一切，她補充道， “真的越來越好了——”

他其實一直都在變，完全不是三年前那個冷漠的青年。

等到采訪結束，時洛翊接過周靜遞過來的卸妝棉，問淩冬陽: “你們公司的撫恤金什麽時候到位”

“快了，保險公司那邊理算完報價，我們就馬上就打款——”淩冬陽幫時洛翊拿着洗漱用品，跟着他一進了洗手間， “你怎麽關心起這個了”

“那個田慧妮有個十六歲的女兒你知道嗎”時洛翊一面皺眉擦着自己臉上的粉，一面說道， “她婆婆那邊一定會有人過來争，你幫我盯好，不要把錢給他們。”

“啊——”淩冬陽恍然道， “我想起來了，這幫人已經跑公司鬧了好幾次了，放心吧，都是一群欺軟怕硬的東西，這事兒我保證給你辦好。”

時洛翊第一次求他，淩冬陽顯得有些熱情高漲，和他說了很多這一家子的奇葩事兒，關于鐘彤彤他知道的不比時洛翊少。

“這世界果真是什麽奇葩都有，生在這樣的家庭也真是一種不幸。”淩冬陽感嘆道。

時洛翊看着鏡中的自己，想起了那張兒童畫，綠油油的大樹下是一個咧嘴笑的爆炸頭小孩，明明是在笑，卻又讓人感覺不到任何喜悅。

今天他給鐘彤彤做了催眠治療，但只做了一半不得不放棄……

他所有的感受用一個字來形容，大概是“苦”，不過短短十多年的人生，一個人卻可以遭遇這麽多的不幸。

當人生唯一的光失去，是天塌地陷般的絕望。

人一旦傷心到一個程度，是沒有什麽辦法排解的，只能告訴自己這一切不是真的，一遍遍地給自己洗腦，緩解內心的痛苦。

他甚至沒辦法評價，所謂的精神分裂，對她來說是毀滅，還是一種自救。

崩潰痛哭的女孩，撕心裂肺地吶喊。

那種絕望清晰地傳遞給了時洛翊，他也會懷疑，他真的能治愈這個孩子嗎

他關上水龍頭，輕輕吐了口氣。

負面情緒是會傳染的，一股無形的壓力重重地壓在他的身上。

“不過，我聽說了，你還要求我們公司出她以後上學的費用，你這可有點——”

“有點什麽”時洛翊轉過身看向他。

淩冬陽抱着胸，小眼睛眯起來: “你怎麽對她這麽上心”

“我對每個來訪者都很上心。”

“是是是，你就對朋友不上心。”淩冬陽沒好氣地道。

時洛翊頓住，沉默片刻，說道: “一會兒你想去哪兒吃”

淩冬陽高興了，這才說道: “我聽說天壇街新開了一家粵菜館，好吃還不貴，同事剛送了幾張優惠券，我出券，你出錢——”

兩人一同下樓。

“我發現了，做心理咨詢師可真不錯，我現在轉行來不來得及”

“精神病不能做心理咨詢師。”

“我嚓，我就算是精神病，現在也好了，你別想騙我，我都查了，心理學大師榮格以前還患過精神分裂呢”

“你真的好了嗎”

“真的好了。”

……

出了公司大樓，結果他們在樓下停車場碰見了程永。

對方倚在時洛翊的邁巴赫上，看見迎面走來的兩人，他笑了一下，将香煙扔到地上，用腳碾滅。

時洛翊皺了皺眉，便聽對方說道: “時醫生方便嗎關于鐘彤彤賠償金的事情想和您談談。”

時洛翊不覺得一個鐘彤彤值得一個大公司的公關經理特意跑一趟，但也沒說什麽，轉過身，将車鑰匙遞給淩冬陽: “你先去餐廳，我晚一點再過去。”

淩冬陽擺擺手， “還是算了，我上去等你吧，別再到時候放我鴿子，”說着他笑眯眯地和程永招了招手， “程經理你們聊，完事兒叫我。”

等淩冬陽離開，時洛翊看向程永: “說吧。”

“找個地方吧，不方便。”

時洛翊打開車門，十分冷淡: “就在這兒說吧，我沒太多時間。”

程永氣笑了，擱這兒和他擺架子，但他也确實有事兒，只得屈身鑽進車內。

氣人是的，時洛翊連空調都不開，說是環保，大熱天，這人明明看見他在外面出了一身汗，明擺着是讓他長話短說。

早知道上他自己的車了，他都不确定時洛翊是不是為了報複他剛才的舉動。

“你知道敲詐勒索要判幾年嗎”程永也不廢話，直入正題。

什麽

時洛翊愣住了。

程永冷笑: “你不用裝了，要不是你的威脅，他怎麽可能去對付易家我不信你不知道那條項鏈對林晰的意義。”

時洛翊消化了一下他的內容，然後慢慢地道: “有些事情我覺得你可能搞錯了，那條項鏈本來就是我的，他自己迷信——”

“神特麽你的項鏈，你撒謊都不打草稿的嗎”程永截斷他的話，頗有些無語地道， “那是他初戀送他的項鏈，命根子一樣，林晰身邊的人都知道這事兒，你現在說是你的，不是睜眼說瞎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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