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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時洛翊聽他這麽說，神色有些微妙。

命根子是不是太誇張了，不就是封建迷信嗎

“沒話了是吧，我不是吓唬你，年紀輕輕的幹點什麽不好，學人家敲詐勒索，你知道刑罰有多嚴重嗎有再多錢也沒用，還會連累家裏人。”程永繼續恐吓。

時洛翊不想聽他說教: “我想你誤會了，我沒敲詐——”

“還狡辯”程永表情嚴肅， “你也不是沒有見識的人，應該知道那項鏈不值什麽錢，林晰之所以受你敲詐，就是因為這項鏈對他太過重要，都年輕過，也知道初戀意味着什麽，這項鏈打我認識他，他就一直戴着，鏈子都換了好幾個，誰還沒點回憶啊，講點武德行不行你還知道幫人家姑娘懲治渣男呢，怎麽這事兒就這麽犯渾呢我要不是看你小子還有那麽一點正義感，現在坐在這裏和你談的不是我，而是和豐凱的律師團……”

程永絮絮叨叨地一直在說，時洛翊臉上的表情微微有些迷惑，那雙明媚的黑眸慢慢染上一些不解: “他不是因為迷信才一直戴着項鏈”

“誰迷信”程永瞪大眼睛，沒好氣地道， “林晰迷信林晰連寺廟朝哪兒開的都不知道，哪個神棍和你說的”

時洛翊皺眉，難道他又想說林晰是因為對初戀舊情難忘

程永見他一臉不信的模樣，說道: “你不知道，當初林晰是被家裏騙到美國的，護照身份證明都被家裏扣着，還強行給他做了什麽精神鑒定，導致林晰連和初戀道別的機會都沒有，他沒辦法只能寫信寄到對方的學校，信是一封封地寫，但是一封回信也沒收到過，哦——倒也不能這麽說，其實收到了一封，一封分手信。”

時洛翊徐徐轉過頭，迷茫: “分手信”

“是啊，差點讓林晰瘋掉的分手信，為了回國，他險些被美國警察打死。”程永重重地吐了口氣，目光看向車窗外， “補辦護照被拒，所以他故意沖撞警察，好讓自己被遣返回國，為了回國，他舍了半條命。”

時洛翊有些恍惚，林晰回國……他回來過

林晰真的有回來過

可為什麽他沒有去見方洛然

怎麽可能是分手信呢方洛然心心念念地想要見林晰最後一面。

當初，因為不知道林晰的學校地址，他求的時女士幫忙，親眼看見她把信寄出去的。

可為什麽會是分手信

“這還不是最慘的，千辛萬苦地回國想要挽回女友，但人下飛機就被送到了醫院，昏迷了足足兩天，結果醒來後你猜怎麽着”

沒等時洛翊反應，程永重重地嘆了口氣， “他在醫院碰到了初戀，他捧在手心裏，一直疼惜愛戀的女友被渣男帶過來強行打胎。”

打胎

時洛翊閉眼松了口氣，覺得有些好笑，不知道程永怎麽腦補出這樣的劇情，為什麽所有人都默認林晰的初戀是個女人

方洛然打胎嗎，除非……

下一瞬，時洛翊臉上的表情凝固住。

程永看向時洛翊，攤手道: “你說這種情況，還怎麽挽回啊”

時洛翊呼吸有些滞緩，突然有些喘不過氣，他看着程永，有些艱難地問道: “你說林晰寫了很多信給……女友。”

程永不知道在哪兒找了個紙板子，一面給自己扇風，一面說道: “可不是……幾乎每周都寄幾封，寫了一年多，你想啊，那麽久沒見，孩子怎麽也不可能是他的吧，多大的一個綠帽子，他就這麽生忍下來，我還以為他會和渣男打一架呢。”

“他寄到了哪裏”

“啊你說信啊，開始當然是學校，寄到家裏被家長發現怎麽辦不過後來他也管不了那麽多了，索性兩邊都寄，我們都佩服他這麽好的耐心，其實收不到回信，大家心裏已經是心知肚明了。”

不可能的……他根本就沒收到過任何信，怎麽可能呢

如果寄了，他怎麽可能一封都沒收到

時女士和老方都是那麽開明的人。

他們很開明……

他們還主動幫他寄信……

“你說的都是真的”時洛翊聲音幹澀。

“騙你有什麽好處林晰這麽多年不回國，主要就是因為這段過往，愛人和親人的背叛，都給他造成了巨大的傷害——”程永一面用紙板給自己降溫，一面說道， “我說你能不能把空調打開，你看你也熱的一腦門的汗，用不着兩敗俱傷吧。”

這就是真相嗎

時洛翊渾身發冷，如果這就是真相，那就是他不能讓方洛然和林晰見上最後一面的。

林晰都回來了，卻看見他陪着孫慕潇去……打胎……

為什麽會這麽巧，怎麽就碰上了

為什麽一封信都沒收到

時女士是他們學校的名譽校長，又有誰能扣他的信

如果學校的信寄丢了……那麽寄到家裏的信呢

“其實我知道你也不是什麽壞人，所以我勸你……”

時洛翊突然推開車門，走下車，朝外大步離去。

“哎，去哪兒啊”程永連忙跟着下車，在他身後喊道， “給個痛快話，項鏈到底還不還”

沒得到回應，程永扶着車門，又喊了一句: “你車也不要了啊”

什麽毛病這是

程永滿頭大汗地坐回車裏，把空調打開，豪華座椅，乘坐空間寬敞，頭枕舒适，他四下看了看，試了試性能，确實比他臨時的代步車要好。

還得是富二代啊。

程永想着自己或許也應該買一輛豪車了，只是不知道會在國內呆多久，如果沒開幾天就回美國，那就有點浪費了。

正想着，車門突然又開了。

只見時洛翊站在車門外，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程永臉不紅心不跳: “哎，我就吹吹空調——你怎麽回來了想好沒有，你到底還不還項鏈”

時洛翊示意他出來，聲音平靜地道， “我會考慮的……”他頓了一下，補充道， “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

“那我還能騙你嗎”程永有點不想出去，空調剛打開，這回到自己車上又是一身的汗。

但在時洛翊陰冷的注視下，程永只得彎身出來。

下了車站定，他對時洛翊說道: “我沒和你開玩笑，我覺得你是講理的人才會和你說這些，那項鏈對林晰來說很重要，君子不奪人——”

結果沒等他說完，時洛翊關上車門，一腳油門将車子開了出去，讓程永吃了一身的汽車尾氣。

車子快速行駛在大路上，四十分鐘後，黑色的汽車駛進了一個高檔的別墅區。

聲控燈開啓，将整個一樓客廳照亮，家裏沒有人。

時洛翊獨自上樓，從書房開始，儲物室，再到閣樓，他不放過每一個可以藏東西的角落。

時葉棠回來的時候，看見停在樓下的車，臉上不由露出笑容，她立時拿出手機給方清楓打電話。

“兒子回來了，會開完趕緊回來，買點菜，這個點他一定沒吃飯……”

時葉棠一面打着電話，一面上樓尋人。

客廳和房間都沒看到時洛翊的身影，聽見閣樓的動靜，時葉棠心中驀然一緊。

偌大的閣樓亂糟糟的，無法落腳，各種書籍，衣架，玩具，健身器材被扔得到處都是。

往裏走，她看見時洛翊正從一個廢棄的床架下，拖出一個紙箱子，時葉棠臉色倏然發白。

“小翊——”

時洛翊沒理她，專注地将箱子從裏面往外拖，他渾身濕透，額頭的汗水滴顆顆落在落灰的箱子上。

時葉棠動了動唇，終于問出聲: “你在找什麽”

時洛翊依舊不說話，沉默而專注，他将箱子拉出來，頂着額頭的汗深吸了口氣，然後大力地撕開……

嘩啦——

扯開的口子裏瞬間掉落出一堆顏色各異的信件。

時洛翊目光怔忡地看着散落在地上的信，英文的郵票信戳刺痛了人眼。

他呼吸起伏不定，劇烈地喘息。

“小翊——”

時洛翊緩緩地擡頭，看向站在雜物中的母親，拼盡所有力氣，才維持住正常的情緒: “這是什麽”

時葉棠張了張嘴，舌頭卻像是綁了啞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巨大的背叛感襲來，時洛翊頭暈目眩， “為什麽，你不是最喜歡他嗎他對你們那麽好……就因為他生病了，你就不愛他嗎”時洛翊撐着深紅的眼眶，呼吸一起一伏， “還是說——你不能接受自己的兒子喜歡一個男人，是惡心的同性戀”

“沒有，不是的——”時葉棠拼命地搖頭，在外她是人人敬畏的女強人，此刻在自己兒子面前，卻是百口莫辯，身體的力氣像是被抽幹，只能站在那裏，怯懦得一步都邁不出去。

“你們為什麽要放棄他”時洛翊搖搖欲墜的身體後退了兩步，還是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他以為他們是世界上最好的父母，他們是他最信任的人。

時葉棠覺得心口仿若被人生生地挖去了一塊，不忍地叫了聲: “小翊--”

時洛翊垂下雙睫，不再看她，慢慢地跪下身，去撿地上的信，一封封地往懷裏堆。

時葉棠怔然地看着他一舉一動，随即跪下來幫他一起撿，結果讓時洛翊揮開。

他輕微地低語: “他求我幫忙送信，我答應過他的，一定要把信交到林晰手上，你說你去幫我查林晰的學校，你說挂號信一定會送到本人手中，但是為什麽，林晰收到的是分手信——”時洛翊的聲音很輕，微弱的沒有任何力量，可聽在耳中卻像是砸在了心坑上，疼得人眼眶脹痛。

“媽媽沒騙你，媽媽真的幫你寄信了，那封信确實是……然然寫的，媽媽也沒辦法模仿他的字跡，真的，媽媽沒有騙你——”

“你騙我!”時洛翊猛地擡眼， “那你告訴我這些信是怎麽回事兒為什麽一封都沒有到方洛然的手中，能敢說這一切和你沒有一點關系”

“小翊別哭——”時葉棠慌了手腳，想要上前，卻又害怕的不敢動作，只能哀求， “媽媽錯了，求求你，別哭好不好”看着流淚的兒子，她心疼得無以複加，像是被人抽出了胸骨，呼吸都是痛的。

時洛翊重重地喘了口氣，慢慢地垂下臉: “你們為什麽這麽做這樣他會死的，他會死的你們不知道嗎”

“對不起，媽媽錯了，媽媽錯了——”時葉棠跪伏在地上，痛哭出聲。

方清楓回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

他抱起快要哭崩了的妻子，把人帶到了樓下。

安撫好妻子後，他重新上樓，可腳上剛踏上閣樓的地板，時洛翊無喜無怒的聲音響起——

“我不想看見你。”

方清楓停下步子，朝時洛翊看過去，他此刻靠坐在床角，手上拿着一封剛拆開的信，目光看着手中的信紙，蒼白的臉上已經沒有任何表情。

方清楓停頓了一下，慢慢地退回到門外，不多久，他低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爸爸在這裏和你說話可以嗎”

沒有得到回應，過了一會兒，他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要怪你。媽媽，這世上不會有人比她更愛你。”

時洛翊閉上眼，聲音幹澀地開口: “為什麽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門外沉默了幾秒，方清楓的聲音才響起: “你知道然然是因為他才發病的，作為父母并不想看到這樣的一個人留在我們的孩子身邊，尤其是他的家庭很特殊，我們怕你……哥哥會受到更大的傷害。”

“所以現在方洛然死了，帶着遺憾，你們覺得這個結果，對所有人都更好，對嗎你不用有一個瘋了的同性戀的兒子，反正你有兩個兒子，死了一個沒——”

“不是的——”方清楓打斷他，他緩了緩呼吸，柔聲道， “我們承認有些事情是我們做錯了，也因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但爸爸媽媽對你們的愛永遠都不會變，不會因為你們喜歡上什麽人，或者因為你們生病就不再愛你們。”

“沒有，你撒謊!”時洛翊突然提高音量，大聲道， “你連方洛然的忌日都會忘記，你還記得你們有幾年沒去看他了你們忘了……你們早就把他忘了!”

“小翊……”

“你們是故意的，我知道……我當初托你找個靠譜的醫生給孫慕潇，你卻故意讓我們碰見林晰，讓他誤會，明明他都回來了，你為什麽不肯讓他們見一面”時洛翊放下信，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珠，啞着聲音，問， “為什麽”

為什麽讓方洛然帶着遺憾離開

空氣安靜下來，好半晌，沒有人再說話。

時洛翊笑了一下，眼中卻是深深的失望: “騙人有意思嗎，你們覺得自己會瞞一輩子嗎”

又是一陣安靜，過了一會兒，方清楓略顯遲疑的聲音響起: “是不是……他又來找你了”

時洛翊笑着閉眼: “你們又想做什麽”

“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要再去做任何多餘的事情，我知道你們擔心什麽，我會代方洛然去和他做個斷，你們放心，他們不會知道你們有一個瘋兒子，以後……”時洛翊拎着一袋子信，緩緩地站起身， “再不會有人提起這段不堪的過去。”

……

回到公寓，時洛翊才發現手機沒電了，等重新開機，淩冬陽的電話便打了進來。

“時洛翊!絕交，我要和你絕交!”淩冬陽高分貝的聲音從裏面傳出， “老子給你打了八百個電話，打到關機，你都沒和我說一聲，我特麽都以為你出意外了，時洛翊!沒有你這麽做人的!我受夠了，以後我再找你我就是個——”

“對不起……”時洛翊閉上眼，他疲累地靠在床上，渾身像一團棉花，說話都要拼着力氣。

淩冬陽的聲音讓他覺得這個黑暗安靜的空間有了些生氣。

電話另一頭安靜下來，過了幾秒，才聽淩冬陽說道: “你怎麽了，嗓子怎麽啞成這樣”

時洛翊閉着眼，手上拖着一條銀色的水晶無事牌緊緊地握在手中: “你知道……你們小林總現在住哪裏嗎”

淩冬陽愣了一下，随即說道: “老宅吧，你問這個幹什麽”

“沒有——”時洛翊很困，但大腦卻很清醒， “他不住那裏，你再幫我問一問。”

“……好，那我幫你問問。”

窗外似乎刮起了風，樹葉簌簌作響，兩人聊了些閑話，大多都是淩冬陽在說，在他抑揚頓挫的語調中，時洛翊漸漸沉入夢鄉。

人是不能沒有朋友的吧……

公寓的燈光亮了一晚，樓下車裏的人也一晚沒睡，時葉棠靠在丈夫的身上，撐着泛紅的眼眶，看着樓上那一點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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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有人說看不懂文案，不妨這麽想，如果作者能寫出看得懂的文案，她早就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