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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傷害我”林晰笑了一下，笑意很淺，語氣不卑不亢， “我不覺得他能傷害我什麽，我對他有足夠的信心，即使他做錯了什麽，那也是無意為之，作為他的愛人，我有足夠的包容度。”

這幾天他想了很多種可能，他覺得無論時洛翊做了什麽，哪怕是曾經有一段糜爛的時光，他都可以接受，他們錯過了八年的時間，不應該在小事兒上再有糾結。

“他确實不能傷害你什麽，我的孩子那麽的善良——”方清楓盯着他，臉上的笑意消失， “作為一個父親，我更想說是你的已經殺死我一個孩子，不要再來害我的第二個孩子。”

林晰手上一緊，神色也疏淡下來，他說: “小翊哥哥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但我并不認為那是我的責任。”

方清楓笑了笑，說: “不是你的責任，為何要道歉這話你怕是說過了很多遍了吧”

林晰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光線打在他挺直的鼻梁上，褐色的眼眸靜靜地看着對面的男人，不發一語。

在某一段時間，這的确是他最常和自己說的話，也是他身邊的人開解他的話，但只有他自己能體味這其中難捱的感覺。

無論話說得多堅定，他的心底都沒有那麽理直氣壯。

方清楓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他笑了一下，繼續道: “我這兩個孩子是雙胞胎，從小就長得很像，他們要是有心隐瞞，有時候我和他。媽媽都很難分得清。”

林晰眉頭微斂，有什麽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

“小翊現在的身體很弱，脾胃不好，不能吃生食和辛辣的東西，還要定期體檢，不過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他的身體很健康。”

林晰不清楚他想說什麽，但心中突然有種難以言喻的不安: “您有什麽話，可以直說。”

但方清楓仍舊不緊不慢地說道: “直到他哥哥住進了療養院，小翊很愛他的哥哥，為了能讓然然開心，兩人做了交換，他哥哥代替他去上學，而他留在療養院代替哥哥治病——”

林晰的手指漸漸緊握成拳，能看出他在努力地控制怒氣。

“精神類的疾病治愈起來非常痛苦，各種激素類藥物，傷身傷胃，嘔吐，腹瀉，嗜睡，成瘾……小翊的身體就是這麽壞掉的。”

方清楓停了停，目光看向對面的林晰， “所以你現在應該明白小翊一直無法和你坦白的什麽。”

林晰面色陰沉看着他，過了一會兒，他聲音冷硬地說道: “我不明白——”

方清楓不以為忤，直接說道: “那我就直說了，當初那個和你談戀愛的人，不是小翊，而是他的哥哥方洛然，”他頓了一下，然後慢慢說道， “他……離開這個世界已經有六七年的時間了。”

林晰猛地站起身，他看着面前的男人，深吸了口氣說道: “抱歉——時間差不多了，我要去看小翊了。”

方清楓擡手微笑着示意他請便: “當然，具體是怎麽回事兒，你可以當面問清楚。”

他淡笑着看着林晰離開，門關上後，他收回目光，擡手将扣在桌上的相框慢慢扶起，看着上面兩個青春朝氣的小少年，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

林晰去見時洛翊的時候，對方正在別別扭扭地伸手去夠桌上的水。

林晰走上前，制止了他的動作，然後倒了一杯水放到他的左手。

“謝謝——”時洛翊看了一眼自己打着笨重石膏的右手，笑着道， “看着是不是有點誇張，但其實就是個小手術。”

林晰在他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聲音平靜地道: “身體不好，平時就要多注意，要多運動，飲食也要規律。”聲音聽起來很輕很随意，卻又仿佛夾雜其他的什麽情緒。

時洛翊頓了一下，随即笑笑說: “醫生已經囑咐過了，耳朵都快起繭了，該注意的我都會注意，我再練也不可能練成你那樣。”

林晰牢牢凝視着面前漂亮的青年，目光艱澀，像是藏了些什麽東西，壓抑着什麽。

時洛翊拿着水杯，收緊細白的指尖，面色無狀地問道: “怎麽了”

林晰閉上眼，重重地喘了一口氣，說， “你父親剛和我說了你們兄弟倆的事情，”說着他笑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我見識太少，我想過那麽多種可能，也從未想過這世上會有這麽荒唐的事情。”

時洛翊垂眸喝水，蔥白的指尖在杯子上留下潤濕的痕跡，清水慰藉了幹緊的喉嚨。

他擡起頭，似有若無地笑了一下，說: “你現在知道還不晚，我之前一直無法和你說實話，就是怕你傷心太過，方洛然是你在出國的第二年離開的——”

“時洛翊——”

“我這還病着，別對我太兇了，很多事情都不是我們想要發生的……”

時洛翊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為了逃避責任，會這麽和林晰說。有些話聽多了，自己也就信了。

果然，林晰似乎僵硬了一下，他閉了閉眼，緩了聲音問道: “他為什麽會自殺”

時洛翊淡笑一下了，說， “你終于問了，”他目光淡了下來，沒有焦點地盯着手中的杯子， “因為他發病了，我們的小把戲被父母發現，方洛然再次失去了自由，你突然出國，他又失去了愛人，這樣的雙重打擊下，在你出國的第二年，他便選擇離開了這個世界。”

林晰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怒極反笑: “你不覺得很荒唐嗎一切都是你們說的，你覺得我會信”

“我們的父母也沒想到我們會那麽大膽——”時洛翊輕嘆了口氣，他的聲音有氣無力，聽在耳中有種飄忽的不真實感， “長期的藥物治療并沒有讓他好起來，反倒是精神逐漸萎靡，生存的意志越來越薄弱，我能感覺到，我要失去他了……所以我想讓他去外面看一看，最開始只是偶爾讓他出去放放風——”

林晰的臉色越加的陰寒，捏成拳的手恨不得嵌入肉中。

時洛翊的聲音平緩敘來: “療養院的生活，對我來說沒什麽不好，很平靜，不吵鬧，看着他精神逐漸變好，我也就和他徹底地置換了身份，本來他所向往的一切，也都不是我想要的。”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唯一确定的是，他不能看着方洛然這麽離開。

“什麽時候”林晰的聲音冷酷而犀利， “你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時洛翊微微垂下頭，回道: “高一的下學期，那時候開始，我就不怎麽去學校了，我們會寫交換日記，把每天發生的事情記錄下來——”

聽到這個回答，林晰滿目絕望，心好似撕裂一般，他和時洛翊是在高二相識的，那時候安瀾正在讀高一。

他低低笑道: “好……你們真好——”

病房裏安靜下來，周圍的空氣有些壓抑。

不知過了多久，林晰幹澀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他為什麽會發病”

能這麽問，說明林晰已經完全接受這個現實了。

時洛翊閉眼: “我逼的——”

他緩緩地說道: “你們在一起很久之後，我才知道方洛然正在背着我和一個男人談戀愛……我很生氣，他騙了我，我們的交換日記裏從未出現過你的名字，他一直都在瞞着我。”

時洛翊睜開眼，避開林晰緊迫的視線，繼續說道: “我逼他和你分手，如果他不答應，我就不再幫他，讓他回到療養院，一面是自由，一面是愛人……我把他逼得失控，最後他弄傷了你。”

一切悲劇的源頭都是他造成，但人都是自私的，他不願承認，要麽選擇忘記，要麽把責任推給林晰。

“為什麽不早說”林晰手攥得益發緊。

時洛翊頓了一下，覺得林晰真的太會問了，每個問題都紮中他的脈門。

不容他有一絲的蒙混。

他郁郁地吐出一口氣，說， “你拼命地逃回國內，卻看見了我和孫慕潇，誤會讓你們沒能見上最後一面，這個責任有我的一份，也有你的一份，最後……方洛然永遠地停留在十八歲，所以我說早在八年前，一切就都結束了，只是——”

時洛翊停頓了一下， “只是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以為方洛然的死是你造成的，你抛棄他，又不肯回國見他最後一面，所以我之前才會那麽恨你……當我知道一切都是誤會的時候，突然發現事情似乎沒法收場了。”

林晰閉上眼，冷笑出聲: “你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到底有多荒唐”

時洛翊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從枕邊摸索出一個小盒子，他擡起左手遞到林晰面前: “這個平安扣還給你，裏面有方洛然墓地的地址，有空的話……去看看他吧，他最後的一段時光，一直都在思念你。”

林晰看着面前的盒子，手指下意識地捏緊手指，心如死灰也不過如此，他将盒子接了過來。

在時洛翊以為他還會再說些什麽的時候，林晰徐徐地站起身，深深地喘了口氣，将所有情緒都壓抑下去: “感謝時先生今日的坦誠，沒有再繼續把我當傻子戲弄，我也祝您早日康複。”

所有的憤怒和恨意，最後也不過壓成這麽一句話。

這對時洛翊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心口鈍鈍的痛感，已經算不得什麽。

男人轉身離開，但捏上門扶手的那一刻，他停下來，說道: “我想知道，和我在一起的是否一直都是……你哥哥，你有沒有……”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時洛翊知道他問的是什麽，他也如實說道: “大概有三五次吧，你要是記得，大概能猜到一些，第一次是在圖書館，你突然拉着我，說要帶我去外面，然後被我罵神經病，那時候我還沒意識到你們的關系，後面……也都差不多，發現你們的關系後，我就去質問方洛然了。”

林晰閉上眼，再也無話可說，推門離開。

病房徹底安靜下來，時洛翊側着身子，費力地将杯子放回桌上。

然後便一個坐在床上發呆，他什麽都沒想，腦中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變成空白的紙張，安靜的，潔白的，沒有任何色彩和聲音。

方清楓推門進來的時候，他也只是側頭看了看，連說話的欲望都沒有。

“你們聊得不好嗎”方清楓将保溫飯盒放到桌上，輕聲問道。

時洛翊輕輕地搖頭，自嘲地笑道: “沒有比這更好的了，和我想的一樣，借着手術住院，是告訴他真相最好的時機，至少看在我這麽慘的份上，他也不會發太大的火。”

方清楓動了動唇，看着兒子，最後強笑道: “那就好——”

時洛翊低下頭去，臉色蒼白: “他一直在忍，我知道的，他都恨死我了，手都出血了，最後也沒說什麽難聽的話。”

方清楓撫上兒子的肩膀: “小翊——不是你的錯，是我們沒有處理好，你要怪就怪爸爸媽媽，是我們沒有保護好你們。”

時洛翊低頭笑了笑: “我今年二十六歲了，不是十六歲，成年人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活着就是慢慢地忘記。”

但是所謂福不雙至，禍不單行，這邊剛剛處理好林晰的事情，鐘彤彤那裏又出了狀況。

淩冬陽站在門邊，懊喪得恨不得一頭撞死。

“之前定好的，是中秋節之後發放撫恤金，但是我沒想到他們提前發了，說是讓受害者家屬過好中秋節，我忙着給司法局舉證材料，他們也沒告訴我，同事就把撫恤金給了田慧妮她婆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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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哎呀……肝疼，不妨這麽想，不破不立，苦盡甘來，真相不會太遠的。

寶們，中秋節之後，也要快樂。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陰妁羽24瓶;小麻雀，宋之渙20瓶;Noah 10瓶;無聲9瓶;沒味道的白開水5瓶;A Kapo，預言家第一個被刀2瓶;攻就是要守男德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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