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初見
4.初見
“找你們可難找啊……居然躲這來了……”郁輕聽見為首的一個男人朝地上的倆人說道,聲音暗啞,卻中氣十足。
“能不能……能不能再寬恕幾天……下個月……下個月我們一定還……”跪在地上的女人卑微懇求着。
“哪有這麽多時間給你們!今天拿不到錢你們別想走!”男子寸步不饒,蹲下和默不作聲的青年平視:“你這兒子不是挺厲害的嗎?要是真還不上,他可比你這身病骨頭有價值多了。”
“別……別碰他!”女人想把青年拉離男人,卻被青年更快地護在身後,“下周,下周我一定拿到錢,再給我們一點時間!”
青年繃緊了身子,強忍懼意對上男人近在咫尺的威脅。
“話說的好聽……呵,我可不信。”男人獰笑着,從身上掏出一把刀,“我得給你們個教訓,要不然你們長不了記性。”他把刀尖對準青年的臉,由上到下比劃着:“你說從哪開始好呢?”
“不……不要!”女人哭喊哀求着,想要沖上前攔住男人,卻被青年牢牢抓穩,不讓她上前一步。
“這小子長的也算白淨,劃花了臉可就難賣了……”一道戲谑的聲音響起,引起同行的其他人一陣哄笑。
“臉沒了抵個腎也行,最近老六他們正缺呢……反正你們也還不上,不如趁早想個其他法子。”又有一名男子“好心”提議着。
“……”
“說吧,你想要我怎麽做呢?”為首的男子觀察着青年的神色,手中的刀尖已經從臉上移到了下颌,“我可沒那麽多耐心,數三聲後你沒反應,我就自己來了。”
“——三。”男子從青年的下巴劃到胸前,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不要……與舟……你放開我……求求你們了……”女人的哀求聲撕裂肺響在耳邊,卻還是抵不住男人的下一聲報數。
“二。”男人的刀刃挪至青年的腹部,一旁的其他人見狀已經看熱鬧笑了起來。
青年仍舊死死繃緊着身體,牢牢護住身後的母親,正面對上男人銳利的刀鋒,不發一言接受着将要到來的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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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沒,這小子怕得連話都說不出了……”
在男人就要報出最後一個數時,卻突然一個重心不穩撲在青年腳下,手中的刀也一下脫力掉在地上。
衆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到,男人從地上站起,手中抓着剛才砸向自己後腦的折疊傘,回頭大罵:“哪個孫子敢偷襲老子?!”
他看着巷口的郁輕,不等他回話就上前拎着人領子往牆上撞,滿目兇光:“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連老子都剛打?”
之前還圍在女人和青年身邊的其他男人也走到郁輕身邊,想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白與舟脫離危險,睜開眼難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這一幕。
那名青年身姿高挑,看起來弱不禁風,被五大三粗的男子逼到牆上時卻不及時躲開,也沒有半點害怕。
郁輕及時拿手抵在後面的牆上,消去一點力,這才冷眼看向眼前的男人,“我幫他們還這個月的欠款。”
“哼!就憑你?”男子看向白衣黑褲的郁輕,“你算個什麽東西?別說幫他們還錢,我看你都自身難保!你砸了老子,還想着自己能走出這條巷?”
“你想怎麽樣?”郁輕不耐地掀起眼皮,面無表情看向近在咫尺的男子。
“還問我怎麽樣?”男子被他看得愈加不爽,擡手就是一拳,不料伸出去的拳頭卻被郁輕抵在中途。
右手還痛着,郁輕只想速戰速決,在男子還沒反應過來時已經被拽了個身,膝彎一痛,整個人已經摔在了地上。
“艹!兄弟們!上!”
郁輕靈巧地轉身閃避着剩下幾人的攻擊,下手又快又狠,看似毫無章法,卻拳拳擊在薄弱處,沒多久就讓他們毫無反手之力。
他這身自保的本事是在上輩子時被迫練出來的,是吃了很多苦頭才得出的實戰經驗,靠的就是一個“狠”和一個“瘋”字。
郁輕知道自己不能永遠當一個被人護在身後的少年,那樣他失去的東西比現在要多的多。
“愣着幹嘛?還不快走?”郁輕趁着地上的人還在哀嚎着,朝不遠處還沒反應過來的白與舟母子說道。
——青年拿指節擦了擦自己的嘴角,上挑的眼尾沾着霧氣的濕潤,如玉般的面容透着病弱的蒼白,如果沒看見他剛才揮拳的狠辣,白與舟會覺得他只是一個弱不禁風的病公子。
是的,雖然他身着簡單的白衣黑褲,身上卻有一種和這條破敗巷子格格不入的氣質,或許是因為他太漫不經心的目光,如孤山之雪,粼湖之月,望過來時疏遠又清離。
白與舟被郁輕提醒,回過神來,壓下心中一閃而過的驚豔,扶着母親跟上郁輕的步伐離開了巷子。
-
“房子……是不能再住了,他們知道我們住哪,遲早還會找上門來。”
“我們才剛搬到這,還沒來得及安定下來,就碰上了他們,之前的錢大部分都花在我的病上了……”
“咳咳……都怪我,都怪我這病,拖累了與舟……”方雪芝垂眼,拿手捂着生疼的腹部,枯黃的臉上布滿褶皺,廋骨嶙峋樣。
明明四十多歲,卻像五六十的老婦,令人心生憐憫。
白與舟心疼地握住她另一側的手,皺着眉搖了搖頭,制止了母親的自責。
在朗豐街街口的一家簡陋飲品店裏,郁輕坐在他們母子對面,聽着他們一言一語自報家門和來龍去脈。
“不知先生如何稱呼,您今天救了我們,這份恩情我們會好好記下,有什麽要幫忙的可以跟我說一聲。”
白與舟握着母親的手,一邊挺着脊背禮貌地朝郁輕道謝,他話少,沒有母親說得多,在生活的打壓下,自尊自傲都被磨去大半,卻仍還存有幾分,掩藏在沉默寡言的性格下。
但在郁輕面前卻拿出了尊敬感激的态度。
郁輕擡頭看了對面言辭真摯的白與舟一眼,現時的他正是十八歲,本應是張揚明媚正待沐學的年紀,卻辍學養母,只肩挑起整個家,整日生活在饑不擇食飽受威脅的陰影下。
他五官明朗秀麗,還未褪去少年的青澀,估計是沉默寡言的緣故,眉眼間比同齡人積着一層難散的沉郁氣息,優越的棱角漸待打磨,如一塊蒙塵璞玉,又似一把末開封的利刃,令人忍不住期待他大放光彩的那天。
郁輕沒有想到,原來主角在現在只是個被追債追得東逃西竄的小可憐,更沒想到,他對他這個養母還很孝敬聽話,還是個懂禮貌會感恩的少年。
只是……郁輕忍不住回想剛剛在巷子裏白與舟的表現,确實有些孱弱了。
這樣的他,以後怎麽從那些追債沒下限的人裏全身而退。
而且……以後怎麽能親手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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