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配不上

配不上

“郁輕，你不會摔壞腦子了吧？”

與白與舟母子分開後，郁輕坐上程和的車，聽着程和的吐槽。

“我認識你這麽多年，可從來沒見你這麽大發善心過。”

“難道你是看上這個小白花了？不對，你不是非闫蘭戈不可嗎？況且真看上了怎麽會叫人去延灣找工作？”

程和開着車都百思不得其解。

郁輕自然是不會說這具身體已經換了芯，并且他要完成任務走劇情。

“我看他們可憐而已。”郁輕只輕描淡寫道。

“可憐……确實可憐。”程和想起那個骨瘦如柴面色饑黃的母親，“但我得說一句，這些人窮慣了苦慣了，你一下對他們這麽好，搞不好他們會變本加厲吃定你了，你可得小心。”

郁輕左手輕輕扶着生疼的右臂，沒有回話。

偏見是不可避免的，生活在底層的人往往一輩子生活在他人低蔑的目光中。

郁輕上輩子就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對在絕境中對自己伸出援手的人，他總生出了十二萬分感激的心。

白與舟還很年輕，又處在一個自尊自立，無以為援的困境中，郁輕不知道，自己的插手會不會偏離他最終想要的結果。

“诶對了，郁子為有找你麻煩嗎？”程和見郁輕不搭理也沒一惱，自顧自轉向下一個話題。

郁子為？

郁輕想了想，程和說的應該是原身的堂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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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子為從小就和郁青不對付，加上他是闫蘭戈的好友，知道郁青喜歡闫蘭戈後對郁青更是不滿，沒少在闫蘭戈面前貶低郁青。

依他的性子，知道郁青又為了闫蘭戈鬧事，肯定會為好友打抱不平。

“我沒回郁家，見不到他。”

郁家對原主并不重視。白與舟走丢後，郁都夫婦曾找過大師蔔過一卦，說是以子旺子，但郁夫人生白與舟時元氣大傷，已不能再受孕，所以才打算收養一個孩子，為的就是以後能重新找回白與舟。

換句話說，郁青的存在就是為了白與舟，郁家人都知道他不過是個代替品，沒能力又沒地位，是一個上不了臺面的東西。

但原主卻十分殷勤在養父母面前存在感，雖然每次都是熱臉貼上冷屁股，而郁輕自醒來後就沒回過郁家，自然也見不到郁子為。

“見不到省心得很，成天擺個誰都看不起的臉，我看了都煩。”程和毫不掩飾對郁子為的不滿。

“你爸也就算了，不過你媽沒找你？她知道你住院嗎？”

“……”郁輕頓了頓，他現在才發現，自己從醫院醒來到現在，一個郁家人的影子都沒見到。

按理說聚會的事人多眼雜，郁家人沒道理不知道他住院了，但這幾天他沒收到任何來自郁家人的問候與電話。

郁家是有多不待見原主？

“沒有，這幾天也就你一個關心我的人了，還得跟你說聲謝謝。”

這倒是真話，前排的程和嗤笑一聲，“你還會這麽心平氣和說這話的時候，感情住個院把你神經都搭好了？不過你要是真有誠意，把錢給小爺還了先。”

郁輕會意，打開手機銀行賬戶，看了一眼餘額，唇邊的弧度漸漸僵住——

1，2，3，4……

一共四個數，總共2508，這就是他全部的餘額。

郁家好歹也家大業大，他身為郁家養子，全部身家……就這點？

連剛才程和給白與舟的那沓錢都比不上。

“怎麽？又想說你沒錢了？”程和見郁輕的表情，一下就猜到了他要說什麽。

“你天天在你媽面前乖得跟什麽似的，到頭來零花錢半點都不見長，現在每個月只靠那點錢，你過個屁啊過。”

所以原主天天在郁都夫婦面前刷存在感……是為了要多點零花錢？

那他剛才還與白與舟說會給他們還錢，不是在說大話嗎？

“你都自身難保了還想着去幫別人，也是厲害。”程和咂咂嘴，不知是含蓄點說好友腦子有坑還是說他善良到傻得可愛。

“那……我媽知道我‘喜歡’闫蘭戈這件事嗎？”郁輕問道。

程和在後視鏡裏跟看他跟腦殘一樣：“你傻了？你那陣仗整個明江市都知道了，你還想着你媽不知道？”

“那我媽……不攔着我？”郁輕好奇，原主對闫蘭戈這麽一個病态的喜歡，家裏人都不管？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誰能勸得了你？”

郁輕：……看來原主的炮灰人設堅不可摧。

“你別扯題，你是真沒錢了？吃穿用的都不差，偏你那生活費十年如一日，比不上我零頭，也是服了，都不知道你爸媽怎麽想的。”

郁輕猜想，郁家人就是把原主當個廢人養着，吃穿用度都供，只要沒有大病大災，除此之外，一點便宜也不讓占。

有生活費還算好的了。

“程和，那你……”郁輕只得再把求助的目光望向好友。

“诶诶你打住！”程和早有預感，“你別這麽看我，我再有錢也經不住你每個月都借，你說要不是我倆的交情，我早把你踢到太平洋去了，理都不理你。”

郁輕停下話，确實，雖說他答應白與舟母子幫他們還一個月的欠款，但因為拖欠太久，這個月要還的錢也并不少。

剛才程和已經幫他墊了些，其他不夠的，還得自己想辦法。

說不定還真得回趟郁家。

-

回郁家要錢，不是一件易事。

他對郁家印象來源于原書，只知道郁都夫婦整日忙于工作，對他愛答不理。

堂哥郁子為整日看他不順眼，其他郁家人更是把他當做空氣。

他自己則是個游手好閑、沒有錢財自由的富二代，大學畢業後郁家沒讓他進公司，自己也沒去找工作。

這樣的他現在回去跟郁都夫婦說，他想要錢。

……确實有些難度。

但當郁輕回到郁家住宅時，他才發現這難度比他想得還要難。

郁家管家雖說郁都在書房，但當他去到書房時，卻見忙于視頻會議的郁都連個眼光也懶得分給他，他還沒開口就被請出了書房。

管家圍上來，帶着輕車熟路的安慰：“少爺，老爺忙着呢，等閑下了再來吧。”

郁輕轉身去找林美妍，後者看着她這個消失幾天的養子，難得先問了一句：“前幾天住院，還好吧？”

“嗯，都是皮外傷，謝母親關心。”

郁輕話音剛落，就見容顏姣好的婦人向他投來不悅的一瞥，眉心不耐皺起。

郁輕：這是自己哪裏說錯話了？

“不是早跟你說了別喊我母親嗎？”她冷冷撇下一句。

郁輕很快明白過來，想着原身有些可憐，始終是個寄人籬下的代替品。

他重新說了句：“是我不對，謝夫人關心。”

林美妍看向她這個面目乖順的養子，養了十幾年，若是他聰敏有能力那還對得上他郁家冠的性，但他卻蠢鈍自以為是，慣愛在他們面前做戲，還以為他們不知道他那點心思，這幾年還不自量力去勾搭闫家公子，鬧出了許多笑話。

把郁家的臉都丢盡了。

若不是把他當成一個能讓自己親生兒子回來的念想，郁家早将他棄若敝履。

“找我什麽事？”對郁輕的無事獻殷勤早已厭煩，林美妍懶得和他應付。

郁輕将自己用意闡明，雖說有潤色過，但顯然林美妍不太相信。

“郁青，郁家的規矩你是知道的吧？”

“你一舉一動都代表着郁家，這些年我聽外界那些流言已經聽夠了，前幾天又聽人說你去闫蘭戈面前鬧的不可開交……讓郁家的臉都丢光了。”

“你給郁家蒙羞還不夠，還敢來找我要錢？”

林美妍一雙美目盯着郁輕看，眼底是不加掩飾的輕蔑，“不管你是什麽理由，除非你能幹出點像樣的事，否則就別出現在我面前了。”

-

……看來原主的形象真是人見人厭，身邊除了程和，也沒有可指望的人。

郁輕只能離開了郁家，他怕他再待下去，連每個月的生活費都快沒了。

卻不料在郁家門口遇見了郁子為。

嘲諷一波接一波，應接不暇。

“你還有臉回來？”郁子為長着一張斯文俊秀的臉，神态卻是和程和描述一般洋溢着傲人輕視的氣息。

郁輕懶得理他，本想徑直走過他，卻被他攔住：“我和你說話呢？！你聽不見？”

“聽說你住院了？呵？怎麽那人沒給你下狠手呢？成天惡心蘭戈，也不買個鏡子照照自己，你那樣配得上蘭戈？”

郁輕被他攔住只得停下，回他一句：“是，我配不上，我沒臉在這裏，所以我走了，能別攔着我了嗎？”

“你……”本以為郁輕會情緒失控頂撞他幾句，不料得來的卻是這個平淡的回答，郁子為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郁輕見他停下動作，直接繞過他走了。

郁子為看着他揚長而去的背影，覺得奇怪，忍不住撥通了好友的電話。

“有事？”闫蘭戈疲倦又低沉的嗓音從手機裏傳開。

“蘭戈，我剛在郁家看見郁青那小賤人了，被我罵得愣是一聲沒嗆我，還承認他配不上你，他這是轉性了還是又想着找什麽麻煩？”

闫蘭戈沉默幾秒，想起前天郁輕想要跳樓時那張蒼白的臉。

“跟他說清楚了，以後沒事少拿他煩我。”

闫蘭戈挂了電話，厭惡地皺起眉頭。

要是真能擺脫掉郁青這個麻煩，也幫他省了不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