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算清楚

9.算清楚

方雪芝做了四菜一湯,菜擺上桌時色澤誘人,香氣撲鼻,嘗起來很是地道。

“我是南淮出身,口味比較淡,不知郁先生還吃不吃得習慣。”方雪芝目露期待地等着郁輕的評價。

郁輕夾起一塊粉蒸排骨放入口中,味道鹹淡适中,肉質鮮嫩,他點頭表示贊許:“剛好合味。”

“那就多吃點。”方雪芝如釋重負笑着,身旁的白與舟夾了塊魚放進她碗裏,示意母親也要多吃補補身子。

他們倆人奔波許久,也很久沒有吃過這麽豐盛的一桌菜了,郁輕看得出對面的倆人都吃得認真又珍惜,中途母子倆一度無言,方雪芝眼中泛着淚花,忍着沒讓白與舟發現。

郁輕吃完後沒停留多久就起身告辭,方雪芝送他到門口,還怕招待不周,手下攥着衣角,最後只道:“郁先生,真的太謝謝你了,你要是喜歡這口味,随時都可以再來……”

郁輕低下頭看懇切又緊張的方雪芝,朝她點頭回應,對視的同時看到她的眼中已是一片血絲,眼白泛黃,怔愣幾秒後又叮囑了句,“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可以聯系我。”

“诶……诶。”方雪芝順從應着,看着郁輕朝自己與與舟禮貌地道了別,身影漸漸消失在樓道裏。

-

“月初不才領了零花錢嗎?這還沒到半個月,你就沒錢了?”程和鑽進車裏,毫不客氣再次吐槽着好友。

“上次不都給你說了嗎?你也知道我的情況。”郁輕不急不躁說着,打開程和那輛炫粉拉風的跑車門,坐上副駕駛。

“我說你還真是給我面子,光明正大借錢啊?”

“借錢不光明正大的借,那要怎麽借?”

郁輕綁上安全帶,本想着不再管方雪芝母子的事,但他總放不下心,原書裏,在白與舟被認回郁家之時方雪芝就已經去世,且慘烈地死在追債人的暴力下,給白與舟造成了無法抹去的心理傷害。

如果她的死是必然,那在她剩下的這一個月裏,郁輕希望她起碼能避開追債的恐懼安詳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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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輕承認,自己對方雪芝心軟了,她是一位普通不過的母親,唯諾生活在丈夫的不負責任下,卻把整個身心的愛都投在養子與家庭上,坎坷半生,不應在生命的最後階段還慘遭如此暴虐。

他打定了主意,首先就要湊一筆錢,湊不了三十多萬,起碼能湊夠下個月的欠款。

實在是沒更好的辦法才又把主意打到程和身上。

“如果你有賺錢的法子,推薦給我也可以。”

“什麽?你來真的?”程和大跌眼鏡,“你還真是為了那小白臉下了血本呢?”

“他不是小白臉,我是出于好心。”郁輕敷衍地糾正程和的認知。

“……按理說你不迷闫蘭戈了該是件好事。”程和擰着眉,“但你轉頭就大發善心,我也吃不消你啊。”

他嘆了口氣認栽,答應郁輕再借他一筆錢,但是得過段時間,他這幾天有其他安排,錢都砸在他這輛車和其他玩樂上了。

“下個月前都行。”郁輕看着程和跑車的炫酷開門方式,心嘆程和也頗敗家,但如今吃喝都仰仗他,只能說一句:“你在市區開跑車不太方便吧。”

“那是。”程和見郁輕提起他寶貝愛車,眉飛色舞,“所以今兒我們去市外車場溜溜,給我這車跑一跑。”

-

程和帶郁輕去了市外的一個跑車俱樂部,痛痛快快跑了一趟,連帶着郁輕也腎上腺素飙升了一把。

飙完車後閑不下來的程和又把郁輕拉去了一家酒莊吃飯。酒莊需要提前一月預定,配有寬闊的地下酒窖、品酒廳和葡萄園,裏邊就餐處高檔又古典。

郁輕對酒不感興趣,全程被程和帶着走,當天參觀酒莊的也有其他人,在郁輕跟在程和後面和酒莊老板說話時,總察覺到一道視線黏在自己身上。

他望過去,發現是一名高挑瘦削的青年,前額劉海垂到眼前,眉眼俊秀,雖帶着黑色立體口罩,但也感到氣質不凡。

郁輕對他沒有印象,禮貌朝他點點頭,卻見青年厭惡皺起眉頭,別開目光。

本想着這只是一個小插曲,郁輕不以為意,不料在就餐時的長廊又遇見了孤身的青年。

當時程和去了洗手間,偌大明朗的長廊上只有他們倆人,郁輕回頭無心對上,被青年明晃晃的惡意激得下意識蹙緊眉頭。

“沒想到你還有臉出現在我面前。”林宸千冷哼着走上前,語帶嫌惡。

“……你?”郁輕對這人實在沒印象。

“這麽快就把我忘了?”林宸千看着郁輕面帶迷茫的神情,眼中淬着憤恨的光,“劃我臉的時候怎麽不多猶豫一會?”

他邊說邊把郁輕摔到牆上,之前壓抑的怒氣一下爆發開來。

郁輕毫無防備,猛哼了聲,把眼前這人和闫蘭戈的小情人對上號來。

聽程和說還是個小明星,被原主劃花了臉,對他恨之入骨。

林宸千千算萬算沒想到被郁青陰了一招,他本來有一部新劇将近入組,還有代言要拍,因為郁青這一切都沒了,還讓他成為那天派對上的笑話!

郁青是什麽人?一條郁家和闫蘭戈的狗,也敢對他下手?這幾天雖被闫蘭戈好聲安撫着,但他始終咽不下去這口氣,想着要是再遇見郁青,他非要讓人付出代價。

現在機會就在眼前。

“哼,現在蘭戈理都不理你,我看你以後還要怎麽狂?”林宸千見郁輕面無波動,對他的禁锢也毫不反抗,還以為他是因被闫蘭戈冷落而傷了心。

他越想越痛快,正想對着眼下這張臉也揮上幾拳,餘光卻瞥見身後一道身影,心思流轉,突然抵在郁青身側。

郁輕對他的舉動錯愕不及,很快就知道他所做為何。

一道挺拔的身影停在他身前,下一秒郁輕就聽見林宸千委屈哭訴着撲進來人懷中:“蘭戈,你來了,郁青……郁青他還想着要讓我長長教訓。”

他雖帶着口罩,但好看的眉眼已是濕潤一片,那聲脆弱的指責帶着哭腔,讓人心中一顫,聽着不免讓人心疼。

郁輕都要被他哭笑了,這人變臉變得可真快,他可還什麽都沒幹呢。

但闫蘭戈可不這麽認為,他不耐擡起眼皮,漆黑如墨的瞳仁冷冷盯着郁輕,“我說過,別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也不想,如果我說是你身邊這位先找上我的,你信嗎?”郁輕擡頭直望向他,平靜地解釋。

“我……我沒有,我一來就被他攔着不讓我走。”林宸千哭哭戚戚否認着。

郁輕輕嗤一聲,懶得看林宸千演戲,轉身欲走。

“你站住!”林宸千急得拔高聲音,頃刻間又認清局勢抓着闫蘭戈委屈道:“蘭戈……你就這樣讓他走嗎?要是下次他還找上我怎麽辦?我……我害怕……”

闫蘭戈見林宸千梨花帶雨說着,也不快于方才郁輕不以為然的姿态,原地喊住了他。

“你們又要幹嘛?我沒空陪你們在這浪費時間。”郁輕的不耐已經堆在臉上,只想快點從這趟渾水中脫身。

“宸千,人交給你,你想讓他怎麽做?”闫蘭戈沒回答郁輕的話,反而把問題抛給了林宸千。

林宸千掩去眼中的得意,用嬌若莺歌的聲音說着:“我想要他下跪向我道歉,錄個視頻為證,讓他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錯誤。”

郁輕被他氣笑,再看過來時眼神變得狠厲:“你也配?”

“……蘭戈?”林宸千被郁輕看得抱上闫蘭戈的腰。撒嬌似得向闫蘭戈讨救。

“聽見了嗎?還不跪?”闫蘭戈被郁輕的眼神吸引,好整以暇向他施壓着。

郁輕真被眼前這倆人惡心到了,他停下往外走的步伐,如林宸千所願轉身走向他,林宸千嘴邊挂着奚落的笑容,從闫蘭戈懷中站穩,已經開始拿出手機對準郁輕開錄了。

郁輕在離林宸千還有一步遠時停下,朝緊盯着自己的倆人露出一個淺淡的微笑,還沒等倆人反應過來,飛起一腳踹在林宸千膝蓋,在他猝不及防倒地時又勒着人的領子摁在牆上,左手掐在他白皙的脖頸上,青筋暴起。

“……嗬……”林宸千被他掐得喘不過氣來,知道眼前這人不是在開玩笑,眼中滿是驚恐。

“我可以以後都不在你面前出現,但你若是上趕着來招惹我,別怪我發瘋。”

郁輕一字一句開口,平靜的語調卻讓人聽着毛骨悚然,“反正我是一個瘋子,瘋起來誰都管不了。”

言罷他松手把人丢在地上,朝身旁站着從頭至尾都無動于衷的闫蘭戈投去不耐的目光:“管好你的人。”

“郁青?”程和的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他看着眼前的三人,幾秒遲疑後表情生動萬分:“你……”

“走。”郁輕把他的話堵在嘴邊,不加停留地把想看熱鬧的程和拉走了。

直到那兩道身影越走越遠,林宸千才反應過來,攀上闫蘭戈的手,可憐兮兮地想要求得安撫。

他沒想到郁輕居然會這麽做,經過這次,他對郁輕的恨意更甚之前,叫他別招惹郁輕?絕不可能!

卻見方才還摟着他的男人看着走廊消失的背影,臉上是他看不清的神情。

似疑惑,又似不豫,還夾雜着一絲愠怒。

“……蘭戈?”林宸千感到幾分不妙,皺着眉頭喊了他一聲。

闫蘭戈回過神來,取下他戴得嚴嚴實實的口罩,拿手摩挲着他覆蓋白紗的右臉,輕聲哄着:“乖,勤做治療,別留疤了。”

“他的事,以後一定給你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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