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1)
不知道為什麽,溫尚陳只比孫擇良大了兩歲,但傷口恢複的速度卻比孫擇良慢了好多。
人家孫醫生已經出院恢複工作了,他溫尚陳還在康複中心做康複。
溫尚陳在護士的監督下一點點訓練,他知道,胳膊上被砍斷的神經恢複起來最是急不得,腿上的傷更是急不得。
傷筋動骨一百天啊,以前常這樣安慰病人,早上的時候被溫笑這樣安慰自己,溫尚陳着實是聽了個新鮮。
沒事。
就當是和笑笑作伴了。
下午,溫尚陳剛到康複中心就見馬聰和另一名急診科醫生急吼吼的沖過來。
急診科接到一個患者,被機器絞斷胳膊,殘肢損毀程度高,上面有四根手指也被絞斷,情況緊急,骨科有能力接手的今天都在手術上。
“陸醫生呢?”溫尚陳坐進輪椅讓馬聰推他去急診科,他記的陸蒙恩今天在門診。
“陸醫生已經在了,但還得請你過去。”馬聰推着輪椅一路跑。
急診科的醫生在一旁跟着跑。“溫醫生,患者是個兩歲半的幼童......”
來到患者所在的地方,溫尚陳的輪椅還沒停穩當,一對滿身是血的年輕男女就噗通在溫尚陳的輪椅前跪了下來。
“教授,教授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教授!”年輕女人拉着溫尚陳的輪椅哭的撕心裂肺。
年輕男人跪在一旁咚咚咚的給他磕頭,嘴裏重複的一直是“求求你”三個字。
溫醫生去上手術了,腿上打着石膏,胳膊上纏着紗布。
同樣受傷的年輕夫妻顧不得處理自己身上的傷口,緊緊的,眼巴巴的守在手術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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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室外顯示手術時間的紅色LED燈一閃一閃的,閃的人心跟着一揪一揪。
之煎熬痛苦,之無依無靠。
五分鐘,十分鐘,半個小時,一個小時,三個小時......
原來,時間真的可以過得這麽慢。
度秒,如年。
兩歲半幼童斷肢再植術手術成功結束,歷時十一個小時二十四分三十三秒,主刀醫生骨科溫尚陳,第一助理醫生神外楊帆,第二助理醫生骨科程冬。
醫護人員從手術室裏推出了術後的孩子。
兩個多小時後,他們又推出了昏倒在手術臺下後經過搶救的溫尚陳。
高悅一下手術就急匆匆趕來,剛好碰見程冬和楊帆從溫尚陳的病房出來。
“大家都是醫生,請給個明白話吧。”高悅知道情況不會太好,說話的語氣有些沖,她只是氣,氣溫尚陳的不顧死活!
楊帆嘆氣。“接受更加系統更加科學的康複訓練的話,日常生活沒問題。”
程冬壓了壓聲音。“斷肢再植手術過程中他打了好幾針封閉,已經産生二次受傷,能不能恢複,還得看之後的治療。”
高悅氣到發抖,顫抖着聲音說了句謝謝後轉身離開。
楊帆與程冬相視搖頭。
可惜了,溫醫生着實是個人才......
手術患兒一直住在神經外科,孩子的父母在孩子術後第四天孩子情況穩定下來後打聽着來到骨三科,點名找溫尚陳教授,說要對溫教授表達謝意。
辦公室裏先是一陣沉默。
片刻,年輕夫妻聽見那個參加了他們孩子會診的高個子男醫生說,溫教授已經離職了。
這段時間,溫尚陳把自己扮作鴕鳥,把頭埋起來對外面不聞不問。
出了這種事之後高悅也受到不小的打擊,他一離職,高悅竟也有了放棄的念頭。
溫尚陳能明白妹妹的想法。
不是他的妹妹的心志不堅,只是這樁樁件件的事情讓人感到心寒。
醫院的做法,民衆的态度,媒體的炒作,醫生的無奈。
樁樁件件,讓人覺得無力,覺得心寒。
倒是笑笑,醫生說笑笑的複健有了起色,這對溫家人來說無疑是一個久違的好消息。
離職手續辦好後溫尚陳約科室裏的同事出來吃飯。
該有的告別已經說過,該感謝的人也已經謝過。
主任原國福沒有多留,連着悶了三杯酒,拍着溫尚陳的肩膀說了聲珍重,就被來接他的他兒子扶着離開。
留到最後的是陸蒙恩與孫擇良。
“我那些書和資料筆記都放在盛世易居,回頭讓人給你送去。”溫尚陳坐在輪椅上,修長勻稱的手指挲摩着高腳杯對孫擇良說。“在職考博不難,就是有些麻煩,有什麽不懂的盡管和我聯系,我必定知無不言。”
孫擇良抿了抿嘴角,終歸什麽都沒說。
人傷人能傷到什麽程度,你永遠都猜不到,人心能被傷到什麽地步,你也永遠猜不到。
“啧,又不是生離死別!”陸蒙恩在孫擇良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後轉頭看着溫尚陳。“去澳洲休養好呀,沒事的時候和袋鼠打打架,正好測試一下臂力。”
屋子裏另外兩個人都被他逗笑。
陸蒙恩卻收起吊兒郎當的神情。“我以前說過我有個妹妹,對吧。”
孫擇良點頭,沒結婚前陸蒙恩還一直嚷嚷着把妹妹嫁給他呢。
“其實原本是弟弟......我媽很喜歡女孩兒,可惜生了倆小子,她就把老二當做女兒養,結果老二長大真的跑去做了變性手術,我媽卻又接受不了......”陸蒙恩用拇指按眉心。
“二十三歲做的變性手術,承受不住壓力帶着女朋友離開了......現在一直待在英國,沒良心的,五年沒跟家裏人聯系過了。”
陸蒙恩将面前的酒盅倒滿一口吞下,白酒火辣辣的刺激能讓他覺的清醒。“前陣子聽我英國那邊的朋友說我家老二媳婦生了個女兒,白眼兒狼,也不說帶回來給我這個大伯瞧瞧孩子......”
孫擇良點頭,男性做手術變成女性,如果沒有用藥物壓制,那麽體內仍舊有精子存在的是可以要孩子的。
溫尚陳點頭,他明白陸蒙恩的言外之意,一味躲避不是辦法。
他已經過了躲避的年紀,現在他需要的,是勇氣。
但被他親手葬送的,不是單靠勇氣就能挽回。
回到溫家,高悅坐在客廳裏等他。
“哥,我想和你談談。”
“推我去書房吧。”
他得讓妹妹知道,從醫的這條路是他自己選擇的結束,與別人或事無關。
而你,不要膽怯,不要害怕,勇敢的往前走,将來的某個地點,會有一個人在等你,他與你會合後你們一起走,永遠都不要怕,哥哥在你身後呢。
......
出國的時間已經定下,那邊的一切都已經安排好,就等溫尚陳過去。
溫尚陳在等,等江意卿的電話,等江意卿的最後一個電話。
終于,離赴澳的航班起飛只剩四個小時的時候,溫尚陳接到了江意卿的電話。
她約他在民政局見面。
溫尚陳知道他終歸是要和江意卿一起來一趟民政局的,卻沒想到是為孩子的撫養權變更。
別人的這種問題都是在法院解決,也是可笑,他們只能是在民政局,因為他們不曾結過婚。
當時準備要孩子時溫尚陳考慮過這個問題,他和意卿只是訂婚沒有結婚,不是法定夫妻,那麽為什麽醫院會同意給他們做手術呢?
有錢能使鬼推磨吧。
溫尚陳坐在輪椅上搖搖頭,由司機推着提前二十分鐘來到民政局門前。
“你先去四處轉轉,兩個小時後再來接我。”溫尚陳說。
和江意卿的見面,他再也不想有別人在場,何況還是派來監視自己的人。
已是仲夏時節,S市的天氣多變,剛才還是烈日高懸,再從民政局出來就已經變了天。
兩人都不知該說什麽。
好像任何話都能成為兩人間的笑話。
與霍靖逍約定的時間還沒到,意卿見沒人來接他,就提議去對面的飲品店坐坐。
“恢複的怎麽樣了?”意卿點了杯橙汁,有一口沒一口的吸着。
溫尚陳拒絕接受一切關于她的消息,她何嘗不是呢。
所以她不知道溫尚陳後來在急診科手術室做了那樣一臺救人毀己的手術,也不知道溫尚陳已經離職,更不知道溫尚陳即将離開。
悄無聲息又兵荒馬亂,誰不是呢。
過往種種歷歷在目,糾結痛苦難以抉擇,誰不是呢。
成年人之難,難在選擇。
意卿垂眸看了眼杯子裏的飲品,有些酸,有些澀。
外面的天空已變的灰暗陰沉,下午四點的時間仿佛已是傍晚。
“我還行......你呢?”溫尚陳擡眼,淡然的眸子中似乎帶着一抹悠遠的期盼。
“你放心,靖逍對可可很好......你沒有做到的,他都能替你做到。”不知道為什麽,意卿總覺得這一次得将所有的話說完。
未等他回答,意卿的視線裏出現一輛黑色輝騰。
“不見一見可可麽?”她問的有些匆忙。
說實話,他對孩子雖然一直淡淡的,但畢竟是他親手帶了五年的孩子,而且,孩子雖然現在跟着媽媽,但也時常會說想爸爸,會粘着媽媽帶她找爸爸。
離開他,意卿真的沒把握會帶好孩子。
“不見了。”溫尚陳搖頭。“她要是鬧得厲害你就叫高悅去幫你應付一下,溫可年紀還不大,過兩年就會淡忘的,你不用擔心。”
江意卿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亮起來,來電顯示是兩個字,“靖逍”。
“我得走了,可可晚上有一個親子活動。”
意卿起身,理了理衣服又擡手将一縷碎發挽到耳後,朝他淺淺一笑。“溫尚陳,再見。”
“......再見。”
江意卿離開了,溫尚陳微微偏頭,透過落地窗将視線落在那個逐漸遠去的背影上。
外面起風了。
風吹起了女人淡藍色的長裙和如瀑的長發。
外面起風了。
風吹走了歲歲年年中所有的恍惚和記憶。
溫尚陳好像看見了二十四歲的江意卿。
穿着一條淡藍色的連衣裙,紮着一個簡單的馬尾笑着朝他走來。
她說,溫尚陳,我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是下卷還是番外?
下卷?
番外?
下卷?
撒潑打滾求意見啊啊啊啊啊~~~
溫尚陳:作者君,別鬧了,我回正則學做生意就是了。
☆、番外 一
和袋鼠打架可不是什麽好主意。
看着院子外那兩只打架打的正帶勁的雄性袋鼠,溫尚陳否定性的搖頭。
眸光流轉間,這人的眉眼染上一層清淺笑意。
“陳陳?”姐姐溫妮站在外面敲窗戶揮動手裏的花束朝他揚起燦爛的笑。“出來玩呀!”
兩年半的康複訓練,溫尚陳的手臂倒是恢複的不錯,只是走路時多少有一些不方便,不過慢慢走倒還是可以的。
姐姐溫妮發燒燒傻時是八歲。
與溫可現在的年紀一樣......
溫尚陳将思緒收回心底,走出屋門和姐姐一起在院子裏種花種草。
這些花草不一定種的活,但卻是姐姐最喜歡做的事情。
種滿花草的院子總能讓姐姐很開心。
是啊。
勃勃生機總是能讓人高興。
夜裏。
溫尚陳又一次毫無征兆的從睡夢中醒來。
沒有噩夢,沒有恐懼,甚至什麽情緒都沒有,只是會在睡覺時突然醒來。
空落落的醒來。
醫生說這是他自己無意識中形成的習慣,給出的建議也都是他自己能想到的解決辦法。
可還是會突然醒來。
如果沒有睡意,他就會和往常一樣起來去隔壁的書房處理事情。
困了就在書桌上趴一會兒,工作亦是忙碌,正好他不喜歡清閑,從來不。
這幾年來一直如此。
倒也還過得去。
收到姑媽再度住院的消息是淩晨四點多。
早上五點,二姑媽溫盼弟敲響他的書房門。
回不回國這個問題溫尚陳從沒有過什麽忌諱,可身邊的人對此卻諱莫如深。
估計是二姑母怕引起他對過往的記憶吧。
正因從來只字未提。
所以有人避之不及。
聽說弟弟要走了。
溫妮跑來溫尚陳的房間時睡衣都沒換。
溫妮往常的起床時間是七點,這會才六點,她迷迷糊糊睡眼朦胧,雖一字不發但卻緊緊拉着溫尚陳的袖子不松手。
“和寧下午就來接你的。”溫尚陳握握姐姐的手腕,眉眼柔和。
和寧是他姐夫,一個愛侍弄花草,愛帶他姐姐到處玩的人。
幾年相處,溫尚陳知道,和寧是個好人,能給他姐姐一個安穩餘生的好人。
無關家庭背景,無關家産財富。
“我先回去安排一下,要是和寧想帶你去中國玩,我需要提前準備一下。”溫尚陳沒辦法告訴溫妮即将有一個親人要永遠離開的消息。
他說不出口!
溫妮似乎知道什麽似的,她張開雙臂給了弟弟一個擁抱。
溫妮的笑純潔爛漫。“你要帶小寶寶給我抱。”
“好。”溫尚陳笑。
他懂姐姐的意思,也懂姐姐用笑容強行掩蓋的悲傷。
誰說他的姐姐是傻子?
他的姐姐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人!
肺癌晚期。
溫尚陳回來後正好趕上溫招弟意識清醒的交代後事。
他回來的第三天溫招弟就說不出來話了,只剩下見到他後眼角閃着晶瑩咿咿呀呀的發出一些單音節。
第四天夜裏十一點整。
正則集團董事會主席溫招弟因病逝世,享年七十一歲。
社會發展,許多風俗禮制越來越簡化,但一些高門大宅還保持着許多禮制舊俗。
溫家老宅。
為溫招弟披麻戴孝的是溫尚陳和高悅、溫笑。
每當有人前來吊唁,溫尚陳都要一起一跪一叩首的向吊唁之人回跪謝禮。
溫仲韋也受了不小打擊,坐在溫尚陳後面難掩悲痛。
一應喪禮操持有管家在,生意場上來的人溫仲韋也安排有人招待。
門外傳來“霍老先生攜子靖逍前來吊唁”的唱和後,溫尚陳把頭上的孝帽拉低了些。
強打起一些精神。
“孝子、孝女,謝~”一旁的禮官在霍家人向靈堂行禮後高聲唱和。
那邊的高悅起身離開。
這邊的溫尚陳向霍家父子行叩謝禮。
雖然正則在半年前終止了與霍氏的一些合作,但生意場上最不需要的就是仇敵。
霍老先生走過去與溫仲韋說話。
霍靖逍伸手扶了溫尚陳一下。“溫先生,節哀,本該帶着可可過來的,但孩子最近病着......”
“勞霍先生上心了,這邊請。”溫尚陳說着向下人遞眼色。
霍靖逍跟着引路的人離開。
溫尚陳又跪坐下來。
他曾受傷的腿很疼。
疼到發麻。
疼到無感。
溫招弟去世一個月後正則集團召開為期一周的董事局大會。
毫無懸念。
溫仲韋當選正則集團新一任董事局主席。
溫尚陳正式任職正則集團總裁。
一年半之前S市跻身全國一線城市,各個方面都迎來巨大的轉變時機。
溫仲韋這個天生的生意人自然不會放過這樣一個機會。
于是正則集團在頒布一系列措施後,董事局發出了一道任命。
溫尚陳搖身一變成為正則集團副總裁。
這是溫尚陳至今都還沒能完全接受的事。
所以這次董事大會召開前溫尚陳和溫仲韋大吵了一架。
溫尚陳把所有不安、恐懼與不自信統統攤開在父親面前。甚至把董事局那幫人對在自己當初任職副總時的反應與言論也一并攤開。
溫仲韋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淡然。
“不用理會那一幫見利忘義的家夥,也更不用怯他們,說白了,他們如今是靠咱們父子養着,只會賣嘴不敢有別的心思,我是正則最大的股東,我說了算,而你,溫尚陳,什麽都不用擔心。”
“正則是我溫仲韋一手拉起來的,我絕不會把她交到別人手裏,我的身體目前除了高血壓外一切正常,我今年五十八歲,就算我只能活到六十八歲那麽我還有十年的時間來培養你。十年,我不信你一個前醫學博士的腦子會學不好怎麽做生意。好,就算你是灘爛泥,那麽老子也要正則敗在你手裏,要你一輩子都擔負着愧疚不能安生......”
......
溫尚陳最近常站在溫宅的花園裏俯瞰山下。
父親說的沒錯,他就是在害怕,在躲避。
躲避。
躲避江意卿。
自己還是放不下麽?
不知道。
當初江意卿的行為,他在休養期間不是沒有暗中調查。
可結果只有一個說法。
是江意卿要離開。
那他只能放下。
再無別的選擇。
是否已經真的放下另作說法,可是既然回來,就不可避免再遇江意卿,不,是霍太太。
霍先生霍太太是圈子裏出了名的模範夫妻,宴會上相見,溫尚陳也不脫俗的贊羨幾句。
S市,溫尚陳混的如魚得水的圈子不是商業圈,那些打小一起玩大的二世祖們的圈子更是溫尚陳不會涉足的。
一些必要的場面走完,溫尚陳想及早離開,溫仲韋卻不放行。
溫尚陳想找個角落打發時間,卻和胡雲飛碰了個正着。
他出獄了?!
溫尚陳第一反應就是看向不遠處的溫仲韋,只見溫仲韋依舊風輕雲淡的在和人交談,溫尚陳心下就有了幾分了然。
“姓溫的,你他媽真是命好。”胡雲飛拿着盛有香槟的酒杯朝他伸過來。
“多謝誇獎。”溫尚陳将杯裏剩下的酒一飲而盡後将杯子放在一邊。“胡先生忙,我先走一步。”
“等等!”胡雲飛叫住他。“廣德能源張家的小女兒還在追你嗎?”
“不知道。”溫尚陳把西裝的第一顆扣子扣上,淡淡的看向胡雲飛。
廣德能源日前被天禦收購,現在的廣德,姓顧。
溫尚陳心下已轉了幾個彎。
胡雲飛卻是不察。
他短促一笑,看着溫尚陳的眼神有幾分憐憫的味道。“幾年前我把你是變性人的身份放了出去,本想着把你逼的不能當醫生,結果你卻自己辭職了,我的消息雖然很快就被你家裏壓了下來,但是S市裏該知道的人都已經知道了!”
胡雲飛說着朝溫尚陳這邊微微探身,嘴角勾起一抹狠厲。“可別怪我沒提醒你,S市的上流圈子,你溫尚陳這輩子都別想涉足!除非......”
“尚陳?”
一道清亮的女聲打斷胡雲飛,從溫尚陳身後傳來。
溫尚陳聞聲回頭。
“顧妍姐!”
漂亮的女人妩媚多姿,一手捏着一只高腳杯一手挽着一個器宇不凡的男人款款來到溫尚陳跟前。
“上次不是還說不回來麽!”顧妍的目光落進溫尚陳眼底,那裏面還是一片荒蕪。“還沒恭賀你榮升正則總裁呢,來,和姐幹一個!”
溫尚陳從旁邊拿來一杯酒和顧妍碰杯,仰頭将酒喝了個幹淨,耳朵和以前一樣開始微微泛紅。
溫尚陳轉身又去倒酒,卻發現胡雲飛不知道何時已經離開,管他呢,溫尚陳又給自己和顧妍倒酒。
“我也要恭喜你呢。”溫尚陳一直淺淺的笑着,笑意雖從未到達過眼底,但眸子裏還是有着些許的雀躍。“一口氣吞下廣德和盛世,顧妍姐你也不怕撐着!”
“有你姐夫在,姐不怕撐着。”顧妍哈哈大笑,自從收購之後她聽到的盡是好聽話,尚陳的話倒是給了她一個确定。
顧妍向溫尚陳介紹身邊的男人——林市賀辭鏡。
溫尚陳的眸子微微閃爍。
這些圈子他涉足尚淺,但林市賀家他也是知道的。
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鑽進去的賀家呦,他溫尚陳不打算攀附。
生意歸生意,交情歸交情。
所以雖然正則和賀家有生意合作,但溫尚陳從未接觸過生意之外的賀家人。
父親說過,一些沒必要的人物不需要去接觸招惹,因為有時看似攀到了高枝,實際上卻是惹了一身騷。
生意人不會和錢不去。
因為生意人在生意場上最是寡薄。
再有本事的企業也不可能在現在的大環境下做到市場壟斷,所以以正則現在的地位與實力,他溫尚陳沒必要跟奴才一樣去巴結誰。
溫尚陳淡淡的與賀辭鏡打招呼,依顧妍之意與他碰了口酒稱呼了一聲姐夫。
溫尚陳的雙耳已經紅透,他老覺得賀辭鏡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探究的意味。
可還未待細想,自己的腦子就不太聽使喚了。
這幾年S市商業圈發生了什麽溫尚陳倒還清楚,尤其是一些事情和正則有關。
正則一方面減緩建築方面的發展,停了一些與霍氏的合作,一方面加重能源的投資完全終止了與廣德能源的合作。
直到一個半月以前一家名為“天禦”的公司收購了廣德能源與盛世建築,溫尚陳才嗅出一絲別的味道。
他不得不承認,在生意上,父親溫仲韋确實是一把好手。
回去的路上,司機老宋安靜的開車。
小溫先生靠在後面睡覺,溫先生也閉着眼假寐。
一路無言。
老宋搖頭,這爺兒倆的相處真是......
作者有話要說: 離開醫院的溫尚陳,确實開朗不少的。
☆、番外 二
高悅平時不會來溫家,姑媽去世溫尚陳回來後,高悅倒是每周周五晚上會來溫家吃飯。
溫笑也搬回來住了,加之溫慧也回來發展,溫仲韋幾乎每天都樂呵呵的。
這天高悅和陸蒙恩一起回來。
一年前這兩人結婚時溫尚陳還是吃了一驚的。
後來細想,覺得也該是這樣。
反正都挺好的。
飯桌上,兩杯小酒下肚後溫仲韋眯着眼問高悅可可最近怎麽樣。
高悅拿着筷子的手明顯一頓,悄摸的擡眼瞅溫尚陳。
卻見溫尚陳也同樣坦然着目光看她。
“可可最近身高竄的厲害。”高悅緩緩的,邊觀察哥哥的臉色邊說。“得有......這麽高了吧。”
高悅擡手虛虛比了個高度。
“是嘛!”溫仲韋摸摸肚子,嘴角扯出一絲無奈。“真想見見孩子......”
“霍家不讓你見孩子麽?”溫尚陳随便夾一筷子菜到自己的碟子裏問父親。
“也不是。”溫仲韋咂嘴,臉色微微泛紅。“我不是停了和霍老頭的一些生意嘛,冷不丁讓人家虧了不少,啧,沒臉去霍家......”
溫仲韋莫名逗笑一桌子的人。
“我拍有照片呀!”高悅見哥哥反應正常便掏出手機翻出照片給溫仲韋和哥哥看。
背景是奉良生的游樂場。
照片裏有三個人。
俊俏可愛的女孩兒手裏舉着一個特大的棉花糖站在中間,左邊是高悅,右邊是,江意卿。
“跟你小時候長得真像!”溫仲韋指指照片裏的溫可給一旁的溫尚陳看。“看着挺好的,挺好的就好......”
“嗯。”溫尚陳貌似不經意的看一眼照片。“挺好的。”
真是長開了,他的女兒要長成大姑娘了!
看着挺好的。
照片裏有一道拍攝者的影子,一個高大的男人的影子,從身形判斷不是陸蒙恩,那便該是霍靖逍了。
挺好的。
吃完飯,溫仲韋回房休息,高悅兩口子離開,坐在客廳吃水果的溫笑非要采訪溫尚陳。
溫尚陳揚揚眉梢。
聽高悅說,自從認識了孫擇良他媳婦邱萱,溫笑整個人都有着不小的轉變,尤其是對文字感興趣的程度。
溫笑說她要寫一本書。
溫尚陳把晚報卷起來握在手裏,笑的眉眼彎彎。“我看你還是先買一本字典回來認字吧,不着急寫書哈。”
“你盡管笑話好了,怕你我不叫溫笑!”溫笑拖住溫尚陳的胳膊。“不會耽誤你很久的,就半個小時!”
溫尚陳起了逗溫笑的心思。“你現在在雜志社工作是吧。”
“對呀。”這份工作是溫笑的小自豪。
“既然是工作那就是公事。”
“對呀!”溫笑一步步跟着某人走。
“公事就按公事來,正則集團新任總裁的身價......一分鐘五百,算你便宜了。”
“......哥!”溫笑氣結,揪着溫尚陳的胳膊就打。
坐在一邊的溫慧笑岑岑的放下手裏的水杯。“沒想到尚陳哥你是這個身價啊!”
“怎麽樣,價錢親民人也親民,還采訪不?”溫尚陳挑眉,捂着被打的胳膊咯咯笑。
溫仲韋的卧室就在一樓,客廳裏傳來的言笑聲他也能聽個大概。
大姐,你說的對,我是個有福氣的人。
溫尚陳的心底依舊留着一份對父親溫仲韋的害怕。
打小就種在心底的東西哪能說根除就根除。
所以正則集團裏他目前也只是挂名的總裁,誰不知道正則的大權還在溫仲韋手裏?
溫尚陳這個半路拐進來的太子爺,縱然在澳洲市場做的小有成就,但國內與外面畢竟不同。
他未必能有他老子的一半本事,一些正則的老人兒便也不太拿這個新總裁當回事。
會議室裏,幾個部門因為市郊的那塊地正争論不休。
溫仲韋坐在首座上低頭看報告。
坐在下座的溫尚陳更是閑的發慌,拿着鋼筆細細的描繪着紙張上印着正則集團徽标的圖案。
“溫總怎麽看?”溫仲韋突然開口,淡然醇厚的聲音輕易的壓下不休的争論。
與會的人也順着主席的話把目光落在這位新晉總裁的身上。
溫尚陳緩緩合上報告。
他怎麽看?
他不想看!
......
下班後,溫仲韋下樓時順便來了一趟總裁辦公室。
屋裏的裝修一點沒變,偌大的辦公桌後面正埋頭工作的人對他的進來沒有絲毫察覺。
“不标2號地皮是想向天禦示好?”溫仲韋坐到溫尚陳對面。
溫尚陳被他的突然出現吓了一跳,他專心做事時真的有些不察四周,連有人進來他都不知道。
“咱們和賀家已有的合作利潤不小,我沒必要畫蛇添足的再去向天禦示好。”再說,顧妍姐說她只是玩玩。溫尚陳放下筆回身靠進椅子裏。
哎,肩頸疼,真要命。
溫仲韋用食指側面把紅木桌沿點的咚咚作響。
“如果這就是你的認知的話,好,老子拿出八個億來讓你玩兒這場游戲,記得,輸了的話把錢賠我,贏了的話,老子恭喜你交到個真朋友。”
溫尚陳點頭。“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溫尚陳依舊眉眼淡然,眸子裏卻是溫仲韋看不清楚的晦暗。
S市升級為一線城市也有一段時間了,按日子算,一些動靜也該有了。
......
或許是因為骨子裏流淌的是溫仲韋的血,一些雜七雜八的小事溫尚陳處理起來倒也得心應手。
但溫仲韋說,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正則裏随便拎來一個人都能做的和你溫尚陳一樣。
其實溫仲韋背地裏卻沒少得別人羨慕。
尤其是市郊2號地皮被天禦得去後溫尚陳從天禦手裏拿到的利益。
公司一些元老對這個新任總裁有了新看法。
溫仲韋更是難掩喜色。
晚飯時家裏只有溫仲韋與溫尚陳、溫慧在家,溫笑最近忙工作,可是忙的不得了。
宋嫂把最後一道菜端上桌後招呼丈夫老宋回廚房吃飯。
外面就剩下溫仲韋與一雙子女。
“我就知道你二小子打的這主意!”
飯過五味,溫仲韋嘬一口小酒,一手扶着桌沿身體微微前傾,一手捏着翠玉酒盅,微微勾起的嘴角出賣他故作的嚴肅。
“但是你不要得意,工程沒有結束,是盈是虧誰都說不準,利益這東西,就算你吃到了嘴裏也還會有人試着撬你的嘴巴。”
“八個億,滾一番兒還你。”溫尚陳依舊眉眼淡然,剛剛和父親碰了一盅白酒,這會兒耳朵紅的像煮熟的蝦。
溫尚陳眯眼,他不怕誰來搶。
天禦剛腥風血雨的吞下廣德和盛世,放眼整個市場,目前還真的沒有誰有能力與正則競争。
顧妍姐不傻,天禦剛剛打進這邊的市場,她需要的不是滾滾利潤,而是能讓天禦站穩腳跟的人和企業。
任職正則副總時溫尚陳不在國內,這邊的人什麽反應他也不知道,姑媽當時還在,她讓自己跟着澳洲這邊學着打理生意。
澳洲那邊的情況同國內有不小的區別。
溫尚陳剛接手這裏的那陣子确實有些費勁。
現在也不敢說有把握。
但正則的錢袋子裏正在被他嘩啦啦的往裏面扔錢,這是誰都不能否認的事實。
聽了溫尚陳的話,溫仲韋一高興就又拉着溫尚陳喝了幾盅。
“不能再喝了......”溫尚陳覺得有些頭蒙,伸手按住溫仲韋的酒盅,溫仲韋有高血壓。
“哈哈......”溫仲韋笑。“這才哪到哪兒,你這酒量可不行,以後有的是歷練時候......”
是啊,以前是醫生,手上幹着精細活,他不怎麽喝酒,酒量淺,以後且的練着。
“爸。”溫慧打斷父親。“我看也差不多了,我扶你回房休息還是到客廳坐會兒?”
“不用你扶,你爸我還不老呢。”溫仲韋撐着桌沿緩緩起身。“我叫老六陪我出去走走散散酒,你把你哥扶上去吧。”
溫仲韋看着小有醉意的溫尚陳短促一笑,這點兒酒量......
“老六......老六?”溫仲韋移着步子朝廚房喊。
“哎,來了!”宋叔應聲出來。
“吃完飯就出來,想和媳婦溫存就進被窩再親熱,擠在廚房能做什麽?走了,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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