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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第二十五章

◎将她心底的委屈難受通通滌蕩不見◎

周圍聲音還是紛亂嘈雜的, 他近在咫尺的聲音太溫柔了,讓她的心髒像是被什麽輕捏了一下。

裹在外面的那層堅強被輕易地戳破,酸脹難受的情緒都傾閘而出, 眼淚反而更多了, 啪嗒啪嗒的往下砸。

他就蹲在她身前,無聲又耐心的, 攥着紙給她一遍遍擦。

“你怎麽來了啊?”她終于止住了哭,鼻音濃濃地問, 那雙杏兒眼和鼻尖都是紅的, 模樣可憐極了。

燈管砸落的下一秒陳遂就站起來想立刻沖上去了。

可理智制止了他, 那麽多老師還有同學在現場, 沈昱瑾也就在她旁邊, 無論如何都輪不到他上去關心。

結果讓他怎麽都沒想到是沈昱瑾真他媽不是個東西, 居然沒有管她, 就直接地抱着另一個女生離開了。

一瞬憤怒的情緒在他胸腔裏橫沖直撞, 陳遂想把他拎過來狠揍一頓, 緊接着他看見小姑娘去找了老師。

隔着有些遠的距離,他只能看見她手似乎受傷了, 被老師匆忙地拿紙按着。

到此刻在醫院明晃晃的燈下,他才看見她手受傷得多麽厲害,血把包着小手的紙巾都給染紅了。

他難以想象她有多疼,他心裏也跟着疼得厲害, 腦子都仿佛空了,一時之間想不出什麽像樣的借口。

他喉結動了動, 還保持着半蹲下的姿勢, 仰頭看着她, 在一片紛亂又嘈雜的環境裏許皎聽見他沉啞的聲音——

“我不放心你, 就來了。”

“許皎,號挂好了,我們可以先去診室門口等着了。”教導主任拿着挂號單邊說邊走了過來,看見她身旁的陳遂時驚訝得腳步都一頓。

作為學校頭號不守紀律分子,教導主任對陳遂可是太熟悉了,有段時間甚至是一想到學校裏有這號人偏頭痛都要發作的地步。

雖說這大半個學期他守規矩了不少,聽班主任說他還搞起了學習,但初始印象太差了,導致教導主任在醫院看見他的第一念頭就是懷疑他是不是又和人打架打得受傷了。

從頭到腳地掃了一遍,全須全尾的,沒一處傷啊。

走近了他看見許皎眼眶通紅着,連忙關心問:“怎麽了,是不是陳遂欺負你了?”

“不是不是。”許皎趕緊站起來否認:“我、我就是手太疼了。”

教導主任信服了這個理由,安慰了她幾句又一臉狐疑看向陳遂:“你這大晚上的來醫院幹嘛呢?不會是又打架了吧?”

見他語氣裏帶着點質問的意思,許皎替他解釋道:“主任,陳遂他是過來看我的。”

教導主任鷹一樣的眼睛立刻從陳遂身上移到她這兒。

十七八歲正是青春期最躁動的年紀,多年職業經驗使然,但凡哪個男生女生走得近了點,作為老師的總會下意識往早戀的那方面去想。

這警惕的雷達在耳邊響了一聲,就立刻聽少年清清冷冷的聲音:“我和許皎是鄰居。”

教導主任沒想到兩人還有這層關系在,想了想松懈下來。

這鄰居嘛,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是要比普通同學的關系親近些,而且他還想起來了,人小姑娘和沈昱瑾才是最有戀愛苗頭的。

“行,那我們快去診室門口候着,估計等叫號還要排好一會兒呢。”

外科診室在三樓,過去之後果然患者不少,只能坐下先等着,二十多分鐘後總算輪到了她。

她向醫生伸出受傷的右手,旁邊的教導主任給醫生解釋這是怎麽一回事,陳遂也站在一邊兒,當醫生把許皎手上纏着的那一圈被血浸得紅紅的紙巾拿下來時,他呼吸生生停滞了幾秒。

小姑娘原本白嫩的掌心都是快幹涸的血,被玻璃劃破的那道口子很深,還紮進了不少碎玻璃渣。

醫生放柔語氣道:“我等會兒先用鑷子把你手上紮進去的玻璃渣夾出來,然後再消毒包紮,過程會有點疼,你忍着點。”

護士很快取來工具,金屬器具碰撞時發出的細碎聲響讓許皎心顫了顫。

醫生拿起鑷子時她趕緊把頭偏向另一邊,疼痛感傳來之前,她垂着的另一只手被溫熱的掌心輕輕握住。

頭頂響起陳遂低柔的嗓音;“別怕,疼的時候就抓我的手。”

許皎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感覺冰涼尖銳的鑷子觸碰到傷口處,緊張和疼痛感交織,她本能地抓住那只輕握着她的手。

緊接着又是雙氧水消毒,那種強烈的刺激感疼得她頭皮麻了一下,等醫生幫她把紗布包紮好時她後背已經出了一層涼汗。

“好啦小姑娘。”

許皎一直緊繃着的肩膀一松,整個人也如釋重負地長長舒了口氣。

這時才意識到自己還緊緊攥着陳遂的手,她趕緊松開,掌心裏還留着剛才緊密相貼時他的溫度,她有點不自在地蜷了蜷手指。

醫生告訴他們道:“一般被玻璃紮傷是不用打針的,但因為你紮得太深了,掌心表面留下的傷口比較大,所以我建議你還是去打一針破傷風,避免出現細菌感染。”

教導主任聞言很積極地點頭:“嗯嗯,還是打一針更萬無一失,醫生您幫忙開個單子,我馬上去繳費。”

許皎和陳遂也跟着過去,她看見他垂在身側的左手,被捏出的紅痕很明顯,還留下了幾個指甲印。

“對不起啊,我剛剛抓疼你了吧。”她眼眸盛滿愧疚,表情很不好意思。

“這有什麽疼的,男生都皮糙肉厚的。” 陳遂不在意道:“以前……”

他本想說以前打架時棍子椅子都是直接往身上招呼的,但臨到嘴邊一個急剎車止住了。

說出來是生怕小姑娘想不起來他以前惡劣又不學好的形象嗎?

“以前怎麽啦?”許皎眨了眨眼,不解地問。

“沒什麽。”他頭往前面望了望,緊張地扯開話題:“我看教導主任那邊好像弄完了,我們也趕快過去吧。”

破傷風針很快就注射完,這一趟折騰下來差不多快十一點鐘了。已經挺晚的了,許皎本不想麻煩教導主任再送,她和陳遂一起回去就行。

教導主任人平時是脾氣躁兇了些,對待學生從來秉承着萬分負責的态度:“那怎麽能行,你這次受傷全校應該承擔百分之百的責任,等下我還要到你家向你家長親自道歉,商讨後續賠償的問題。”

“主任不用了。”許皎忙擺手:“我姨媽和姨夫有事回奉市去了,這幾天家裏只有我一個。”

這本來也只是意外,包紮了也打了針,她就不想太計較追究。

“那等他們回來我也是要找個時間上門拜訪致歉的。”教導主任很堅持,“你們在這兒等會兒,我去把車開過來。”

回去的路上許皎的手機響了,震動聲從陳遂擱腿上的書包裏傳出來,怕她手不方便,他直接替她拉開拉鏈,伸手摸出手機遞給她。

亮着的屏幕顯示出備注,是沈昱瑾打來找她的,許皎垂眸看了會兒,第一次有了很不想接的感覺。

她不明白為什麽他說的和做的總不一樣,是他親口說想要和她考一所大學,又對她這樣那樣的,讓她覺得他似乎是喜歡她的。

可是今晚他首先關心的人是唐歆慈,抱着她頭也不回地離開,那她到底算什麽呢?

她手指按着手機側邊的關機鍵,那震動聲随着屏幕黯下去而消失。

教導主任坐前邊兒表面還是很專心地開着車,心裏還盤算着最近許皎和沈昱之間的那些流言,他琢磨着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和小姑娘談談。

之前慣用的棒打鴛鴦那套肯定行不通,得想個委婉又不失引導的說辭。

許皎剛把手機塞回書包,就聽教導主任咳嗽了兩聲,語重心長地開啓了話頭:“青春期有感情萌動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我像你們這麽大的時候也喜歡過班上一個女同學呢,那女生長得特別白,文文靜靜的很漂亮,成績也好,用你們現在的話說就是學校的女神級人物了。當年我為了給她買一盤王菲的磁帶一個星期沒吃早餐,後來她考去南方的一所大學,我們就再也沒聯系了。”

他說着還有些惆悵地嘆口氣,嘆完意識到自己偏題了,立即懸崖勒馬地拉了個急剎車:“所以說高中的喜歡和戀愛都是不長久的,最後大多都分道揚镳了。”

“而且每個人的精力啊都是有限的,在這兒上多花了幾分,在那兒上就少花了幾分,你們現在作為學生,最首要的任務就是學習,把所有精力百分之百的都用在學習上,等你們考上了一所理想的大學,再去談個戀愛,到時候學業愛情雙豐收,多好啊。”

前面是個紅綠燈,教導主任剎車,回頭一臉希冀地看向許皎:“你覺得老師說得對不對?”

哪怕教導主任沒點名道姓,許皎也明白他是什麽意思:“主任您說得對。”

教導主任一臉欣慰地又把頭轉了回去。

車開到門口的那條街,陳遂拉開車門,拎起她的書包下去,許皎也下了車,隔着窗戶和教導主任禮貌地揮了揮手。

她心裏還是不開心的,往回走的一路都埋着頭,有些沉默。

“彭彭——”

從遠處的高空傳來兩聲,許皎擡起頭朝着聲源看去,那邊漆黑的天幕被一簇簇騰空炸開的煙花點亮。

應該是江灘邊的人在放煙花。

她想起上臺之前沈昱瑾還約她一起去放煙花,她其實是很想去的,上一次放煙花對她而言還是搬走之前。

結果發生了那樣的意外。

那種難受委屈感又有一點冒出來了,許皎輕輕嘆口氣後來,繼續悶頭往前走,身側傳來響起陳遂的聲音——

“我有點想去江灘放煙火了,你想一起去嗎?”

許皎倏地停住腳步,扭過腦袋一臉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烏黑的眼眸睜得圓滾滾的。

上一秒她還想着放煙火的事,下一秒就聽他說他也想去,這也太湊巧了吧!

小姑娘把驚訝全寫在了臉上,就如剛才,仰着頭看煙花時那臉上向往的神色。

陳遂勾了勾唇,繼續問道:“江灘離我們這兒也不遠,我騎摩托車過去,應該十幾分鐘就能過去了,你想跟我一起去嗎?”

許皎烏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最終誠實地點了點腦袋:“想的。”

陳遂把摩托推了過來,他長腿一邁就跨坐上去,許皎把書包背在身前,踩着橫杆慢慢地上去。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鐘,也是2009年的最後一天,還有一個小時就跨進新的一年了。

街上的人和車都很少,摩托一路往前飛馳,整個世界像是安靜的,只有凜冽的風聲不斷從耳邊掠過。

将她心裏難受,委屈的,糾結的情緒,還有那些閑言碎語,通通滌蕩不見。

她突然就覺得,這一年的最後一天,似乎沒那麽糟糕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青瓜愛茹茹、花花 、眠眠成風!感謝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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