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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第二十六章

◎心裏像被火熨燙過一樣暖◎

不比街上的冷清, 江灘這會兒倒是很熱鬧，有不少年輕小情侶和帶着孩子來放煙花的家長，随處可見套娃娃的, 射氣球的, 還有賣糖葫蘆的小攤販。

許皎也好久沒吃過糖葫蘆了，印象裏最近的那次還是小學的什麽時候, 所以一從陳遂摩托車下來之後她就立馬朝紮着一圈糖葫蘆的小推車跑了過去。

賣糖葫蘆的老爺爺戴着灰色毛線帽，見她過來一臉笑地推銷：“小姑娘我這糖漿都是下午現熬的, 水果也都是新鮮的, 可甜啰。”

許皎擡頭看向那一圈糖葫蘆, 以前她吃的除山楂就是橘子味的, 現在花樣多了, 糖漿裹着的水果各種各樣, 色彩缤紛。

“這個草莓的冰糖葫蘆多少錢呀？”許皎指着那串問。

“草莓的十塊錢一串。”老人回答道。

陳遂也鎖了車過來, 正好聽見了, 從兜裏摸出十塊錢就要給她買一串, 小姑娘比他還要快一步地捏着張二十的朝老人遞去。

“我要兩串草莓的冰糖葫蘆，謝謝。”她嗓音清脆又甜, 接過老人遞來的一支後轉頭就遞給了他，亮晶晶的眼眸彎彎的：“請你吃。”

陳遂從她手裏接過了生平第一支糖葫蘆，草莓圓圓的一大顆，顏色是飽滿鮮豔的紅彤彤, 外表裹着一層微黃色糖漿，還點綴着大顆粒的白色芝麻。

他低頭咬下一顆, 脆脆的, 真甜。

兩人邊吃着冰糖葫蘆邊把那些小攤販逛了一圈, 見她沒有特別想玩的, 陳遂就直接去買了一袋子煙花，拎在手裏扯開給她選。

許皎先挑出仙女棒，握在指尖，陳遂往身上摸了一圈才想起自己很久沒抽煙了，于是跑到小商販那兒花兩塊錢買了個塑料的一次性打火機。

他低着頭，按着火機給她點燃，劈裏啪啦的，仙女棒上的小火花争先恐後地綻開，像繁星墜落。

許皎好久沒有放過煙花了，一眨不眨地看着，漂亮的眼睛聚滿了光，嘴角翹着：“好漂亮啊。”

“嗯。”陳遂垂眸望向她明媚的笑顏，也笑起來：“是很漂亮。”

等把一盒的仙女棒放完，許皎從袋子裏翻出一只小蜜蜂，這種煙花要近距離點火，點完之後還要迅速跑開，陳遂就沒讓她來點。

他拿着走到離她有些遠的距離，剛蹲下放到地上，身後傳來倆男生搭讪的聲音。

“妹妹穿着校服呢，還是高中生吧，這麽晚了這邊可不好打車，我是開車來的，等下可以送你和你哥哥一起回去。”

“看到前面那兩輛跑車沒，紅的法拉利，藍的蘭博基尼，都一百來萬呢，咱們認識下，以後帶着你去兜風。”

說話的這兩個一個莫西幹頭，一個染了個藍色寸頭，打扮倒是有錢的，但渾身一股二流子勁兒。

他們早就注意到許皎了，兩人身邊還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女生，一笑起來勾得他心尖都癢了，唯一麻煩的就是她身邊還有個男的。

但他們觀察了一陣，小姑娘和那男的相處起來沒任何親密的舉動，就不像是小情侶，因此他和朋友就推斷他倆應該就是兄妹的關系。

而且那男生說話聲還挺溫柔的，那就更沒什麽好怕的了，于是他們就放心大膽地過來了。

那藍發寸頭說着還得意洋洋地給她指他們那輛車的位置，許皎看都不想看，擡腳就要走。

卻被他們聯手攔住。

“別走啊，跟我們認識下你不吃虧的，只要你陪我們出去玩一玩，我們就給你買最新款的手機和……”

話還沒說完，背上被什麽猛地一砸，一只塑料打火機“啪”的落地，後背的疼痛蔓延開。

莫西幹頭氣憤回頭，對着肇事者就是一拳頭揮過去：“你他媽想死啊？！”

陳遂直接在空中接住他那一拳頭，扯起他衣領子一個的過肩摔，幹脆又利落。

莫西幹手還倔強地保持着緊握成拳的姿勢，結果就和和堅硬冰冷的水泥地來了個親密接觸，摔一臉的鼻血。

他那藍毛朋友被這一下給整蒙了，等回過神之後憤怒迅速襲上心頭，哪個王八崽子，怎麽敢比他們還橫的？！

他也不甘示弱，用小臂就要去勾陳遂的脖子，陳遂胳膊肘用力往他膝蓋一撞，趁他向前趔趄時同樣往地上一摔。

兩人難兄難弟，都糊了一臉的鼻血，疼得呲牙咧嘴。

就見那少年朝他們走來，手背撐出的青筋還沒下去，一身迫人的戾氣，眼裏冷得結了霜一樣。

哪有半點之前和這小姑娘說話時那副溫聲細氣，還噙着笑得模樣，一看就是個狠角色。

“滾遠點。”他那聲音也泛着冷。

莫西幹和藍毛也就是仗着有錢胡作非為，自己沒什麽本事，吓得腳一跛一跛的就跑了。

這動靜弄得有點大，周圍本來在放煙花的人全都看了過來，還夾雜着小範圍的議論。

有說他很厲害一下就把兩小混混撂趴的，也有說他這樣的一看就是練家子，以前沒打過幾十場架沒這個反應速度。

那些議論聲大差不差地傳到陳遂的耳朵裏。

他走到許皎跟前，小姑娘臉上表情怔怔的，有點被吓到了。

他壓根不在乎這些不認識的人怎麽說怎麽想，但他在乎她。

陳遂開始後悔自己剛才太過沖動，讓她親眼瞧見他和別人打架時那樣一副又兇又狠，一看就不是好學生的樣子。

他不知道同樣的情況沈昱瑾會怎麽做，只是他受不了一點別人欺負她，不管是行動還是言語上的。

“要不我們現在回去吧。”他出聲道。

陳遂覺得出了這一遭事她應該沒什麽心情玩了。

許皎确實有些吓到，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都沒給她一點反應的時間，她這才回過神，第一反應是抓起他的手仔細察看。

剛那紅頭發朝他揮拳時，他硬生生的直接用手掌接過了，現在一看掌心果然泛着紅。

“疼不疼啊？”她仰臉望着他，烏眸裏有關切和擔心，卻完全沒有他曾以為的嫌棄或者害怕。

陳遂被她柔軟小手抓着的手變得無所适從，卻也不太想抽出來，他僵硬道：“不疼。”

“你下次不要這麽沖上來和別人打架了，要是對方也很厲害，那你一個人對兩個就很吃虧的，而且那兩人一看就很壞，萬一懷裏還帶着小刀呢。我自己今晚被玻璃劃破手就疼得不得了了，如果你被刀劃傷，那肯定更要疼死了。”

她說這話時小臉表情很嚴肅。

可再怎麽繃着小臉，那語調仍是軟軟的，讓陳遂覺心裏像被火爐熨過一樣暖。

“嗯。”他笑着應了聲，“我記住了，小許老師，下次我再打架給就你寫檢讨。”

許皎被他這聲稱呼弄得臉一紅，轉而想到他先前說的要回家，有些奇怪地問：“為什麽現在就要回去呀，我們煙花不是還有些好多沒放完嗎？”

“時間挺晚的了，我怕你困了。”

“我還不困呀。”她聲音裏滿是活力，眼睛四處瞄了瞄，跑過去把他剛砸那男生的打火機從地上撿了起來。

塑料的本就質量不好，這一摔邊角都磕破了，她試着按了按，一簇小火苗蹿了出來。

“還是好的呢。”她回頭對他有些高興道，那微小的火光映在眸子裏，仿佛能照亮整個世界。

最後把那一袋煙花放完都快十二點半了，江灘的人也不剩幾個，夜晚終于恢複了安靜，像一場熱鬧最終落下帷幕，只空氣裏還殘留着煙火燃盡後淡淡的硫磺味。

陳遂跨上摩托，許皎沒立刻坐他後面，她用沒受傷的那只右手從脖子上把圍巾一圈圈扯下來，又有點兒費力地夠着胳膊往他脖子上挂去。

“你在前面騎車會更冷，戴條圍巾會好一點。”

許皎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她覺得自己本該在他們過來時就想到的，那麽冷的風，他卻一直擋在她前面。

陳遂脖子那兒的觸感柔軟又溫暖，帶着少女身上若有似無的茉莉香，他眷戀着這樣的親密，心裏忍不住生出貪心的妄念。

但下一秒他就把那圍巾取下來，嚴嚴實實地重新圍她脖子上，最後還往上扯了扯，遮住她小半張的臉，只露出一雙黑漆漆的杏眼。

“我不怕冷。”

他語氣老成地叮囑：“快要期末考試了，你要特別注意小心，別凍病了。”

回到家就更晚了，各家各戶都睡了，樓道裏只聽得見兩人的腳步聲，上到四樓，陳遂拉開她書包的拉鏈，拎着讓她方便找鑰匙。

許皎左手伸進書包裏摸索到鑰匙，轉身開了門，屋裏一片漆黑，她又擡手把客廳牆壁的燈給按開了。

陳遂把書包放到沙發上：“這幾天你家裏沒人，你睡覺前門窗都鎖好，這一片兒之前鬧過賊的，有什麽事就給我打電話，反正我就在你隔壁，能第一時間過來。”

“好。”許皎乖乖點頭，想起現在已經算新的一年了，眉眼彎了彎：“陳遂，新年快樂啊。”

陳遂嘴角也噙了笑：“新年快樂。”

-

第二天是元旦，陳遂還起得挺早，他去了趟學校，昨晚走得太急了書包都落在教室裏沒拿。

這三天學校放假，大門都緊閉着，連門衛也不上班，他徑直走到學校後牆那兒，找了幾塊紅磚墊着，踩上去之後手撐着牆駕輕就熟地翻了過去。

這道牆對他而言太熟悉不過，之前翻牆了不知多少節晚自習，第一次往學校裏面翻，還是為了拿書包回去寫作業。

等回班上拿了書包，走到牆邊先往外一扔，然後怎麽進來就怎麽翻出去。

陳遂順腳又去了趟菜市場。

他之前也是會來這兒買點菜，但就在前面幾個攤子買點番茄雞蛋蔬菜就行，速戰速決，從買到出來不超過五分鐘。

他挺不喜歡這菜場的環境，兩邊過道又窄又擠，污水到處流，随處可見丢棄的菜葉內髒，還彌漫着難以言喻的味道。

又非常的吵，各種喇叭聲和讨價還價的争執聲，能把腦仁吵得嗡嗡疼。

但今天他往裏進去了，他走到最裏邊賣魚的攤子前，老板正在剁魚頭，一菜刀下去血往前飙了一地。

陳遂往後退了幾步，看向蓄水池甩着尾巴游來游去的幾種魚，問老板：“對于傷口恢複哪種魚比較好？”

老板拿刀刷刷刮着魚鱗：“那肯定是財魚啊，肉質緊實又沒有細刺，和豆腐一塊兒炖出來的湯奶白奶白的，特別鮮，喝下去保準傷口恢複得快。”

“那就給我來一條財魚。”陳遂掏錢道，又問道：“這個魚和豆腐要怎麽炖，還要加什麽調理進去嗎？”

那老板見他爽快，也很熱情地告知：“這簡單得很哦，你先起鍋燒油把財魚兩面煎一下，再倒清水進去熬十多分鐘，噢，中途記得再放幾片生姜和一勺料酒去去腥。”【1】

陳遂聽老板說着，到這時候打斷問：“幾片姜具體是幾片？還有一勺料酒，那勺子要多大的。”

老板一下被問住了：“五六片就差不多了，那勺子就你平時吃飯用的那種。”

還笑着感慨道：“小夥子還挺心細的。”

陳遂低頭捏着手機，在備忘錄裏一個字一個字地記着。

最後拎着剁成塊的魚，又在菜場逛了一圈，把還需要的蔥姜蒜料酒這些配料買齊，手上挂着好幾個塑料袋回去。

還在街邊買了一籠剛蒸好的小籠包。

到了小區裏前面的那條窄巷子，他看見一輛黑色賓利停在了巷子口，沈昱瑾一彎身從車裏出來。

前頭的司機也跟着下來，手裏提溜着好幾盒全是外文的，一看就是進口的車厘子和草莓，交到了沈昱手裏。

兩人目光對上。

陳遂眉眼驟冷，沈昱瑾看了他一眼就挪開了，拎着幾盒水果繼續往裏走。

旁邊有幾張很久沒使用過的乒乓球桌，陳遂把手裏的那些塑料袋放上去，他還記着昨晚答應小姑娘的話，但這人實在太欠揍。

他一個健步跑過去，反手勾住沈昱瑾的脖子，狠戾的一拳就猛地朝他臉砸了過去。

作者有話說：

陳.言出必行.遂

上一秒打起架來又狠又拽

回家之後：乖乖給老婆寫檢讨

【注1】財魚做法參考網絡食譜